第三十三章
左航和蘇戰宇家呆了兩天，陪姥爺吃了頓飯，去後山看了看姥姥墳，別時間就都貓醫院裡，二舅說是看到他倆就眼暈，催著他們回去上學上班。
蘇戰宇很不情願，但擰不過他爸，又怕影響了他這兩天好心情，只得同意回學校。
「沒幾天你們就要放寒假了，到時再回來不一樣么，」老爸床上靠著，也不看坐床邊一臉不爽蘇戰宇，「小時候你也沒這麼磨嘰，出去沒幾個月變成小娘們兒了。」
「正好，小時候我媽不是一直念叨想要個丫頭么，」蘇戰宇回頭沖老媽一樂，「現如願了。」
「拉倒吧，誰家丫頭長你這樣她媽得哭死，」老媽白了他一眼，「現還好看點兒了，就你小時候那樣，是個小子我都想哭。」
「您是親媽么，一點兒面子都不留，」蘇戰宇摸摸臉，又轉過頭看著老爸，「這沒辦法，誰讓小時候我長得像我爸呢，得虧現長得像我媽了，爸你說是不是。」
「是，萬幸啊，你媽長得跟朵花兒似。」老爸也樂了。
「臭貧吧你倆就，」老媽拉了拉左航，「左航陪我去護士站拿葯。」
左航跟著二舅媽出了病房，屋裡那倆人沒注意，他卻知道二舅媽這是有話跟他說，哪次拿葯她也沒讓誰陪著。
護士站拿了葯之後，二舅媽把他拉到了消防通道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左航啊，這個卡是戰宇昨天給我。」
「給您您就拿著吧。」左航知道這張卡，蘇戰宇就一張卡，攢下來錢都存裡邊了，是準備換冰球裝備。
「家裡現也沒什麼用錢地方，再說就算用錢也不能用他錢啊，」二舅媽皺著眉，「我還給他他肯定不要……」
「我二舅出事兒，您總得讓他這個當兒子有點能使上勁兒感覺啊，」左航知道蘇戰宇攢這點兒錢用了很長時間，他就知道這小子肯定得把錢拿回家，就算二舅媽把卡給他，蘇戰宇也不可能要，「您拿著吧。」
「我還不知道他攢錢是幹嘛，他那些打球裝備要換呢。」
左航拿過卡，放回了二舅媽口袋裡：「舅媽你聽我，用不用都拿著，他裝備事兒您甭操心了，他帶家教呢，滑冰教練比教小朋友數學語文掙得多，裝備肯定能換上。」
「可是……」
「這事兒讓我處理行吧，您還信不過我啊。」左航笑了笑。
左航和蘇戰宇當天下午就被趕了回來，剛進門兒左航手機就響了，老媽來打探情況。
仔細聽完半小時彙報她才算放下心來：「戰宇這段時間心情肯定不好，你多關心著點兒他，這小子看著是個大人了，心裡就跟小孩兒一樣。」
「知道，」左航掛了電話，看著從浴室里光著膀子晃出來蘇戰宇，「現不是夏天了大哥，穿點兒衣服。」
「不冷，」蘇戰宇甩著一腦袋水坐到他身邊，「哥，我是不是有點兒不孝？」
「嗯？」左航被他弄愣了。
「你說醫院陪了我爸兩天，我愣是沒敢看他腿，我現都不知道他腿傷成什麼樣了……」蘇戰宇很沮喪地低著頭。
「這跟孝不孝順有關係么，誰都這樣，」左航拍了拍他頭，「你想看你爸也不會讓你看，再說醫生也說了，恢復得很好，你別再想這些沒用了。」
蘇戰宇躺倒沙發上，腦袋枕著左航腿：「哎……我爸比我能死撐啊。」
「遺傳。」左航從旁邊抓了件衣服蓋他身上。
這兩天雖說只是醫院坐著，左航卻還是覺得很累，晚上腦袋剛一碰枕頭就睡著了，然後做了一大堆夢，只記得自己不停地被什麼東西追趕，身邊人一會兒不見一個，跟拍大片兒似嚇得他夠嗆。
反正結局只剩了他和蘇戰宇同學站懸崖上，蘇戰宇同學指著月亮對他說，我會保護你，跳吧。
然後他就跟傻逼似跳了。
接著蘇戰宇同學也跳了下來，而且下落速度比他很多，從他身邊掠過時嚇得他魂飛魄散，伸手抓了一把，只抓到了蘇戰宇同學褲子，撕下來半條褲腿兒之後，蘇戰宇同學消失深淵裡。
他嚇醒了。
「什麼亂七八糟。」左航躺床上倒了半天氣兒心跳才慢慢回到了正常頻率。
他下床去上了趟廁所，再到廳里倒了杯水，站蘇戰宇卧室門外。天冷了之後這小子睡覺就不再關門，左航每次晚上起來都能看到他床上睡得慘不忍睹樣子。
左航看著他身下被壓成一團被子，嘆了口氣，放下杯子進去抓著被子拽了兩下，想給他蓋上點兒。
但蘇戰宇跟死豬似扒著被子，他拽了半天只拉出來一個角。
「凍死拉倒。」左航小聲罵了一句，轉身打算回房睡覺。
剛要邁步，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左航腿一軟，嚇得頭髮差點兒立起來。
扭頭看過去，正好看到蘇戰宇一臉迷糊地拉著他手：「哥你我屋幹嘛？」
「查夜，」左航甩開他手，過去又拉了拉被子，「蓋上，你睡覺怎麼跟剛被揍了一樣。」
蘇戰宇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把被角扯到自己肚子上蓋著，聲音里還帶著濃濃睡意：「半夜偷窺我這多讓人不好意思。」
「臉真大，一身黑皮我看個蛋。」左航小聲罵了一句，半夜跑到弟弟屋裡跟個保姆似給人家蓋被子，說出來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流氓，」蘇戰宇樂了，拽了拽自己內褲，「你看得到么？」
「你丫來勁了是吧。」左航還困得很，懶得跟他廢話，轉身就往外走。
「哥，」蘇戰宇突然叫住了他，「你睡我屋行嗎？」
「怎麼了？」左航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笑容已經收了起來。
「不踏實，剛做惡夢了，」蘇戰宇皺皺眉，「你陪我一會兒吧。」
「我剛也做惡夢了，」左航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了床，躺了蘇戰宇身邊，「你夢到什麼了？」
蘇戰宇側身面對著他，胳膊小心地伸過來，放了他肚子上：「我夢到有什麼玩意兒追我，咬我腳後跟兒。」
「咬著了嗎？」左航有點兒想笑，對於蘇戰宇放他肚皮上胳膊，他並沒有什麼彆扭感覺，不知道為什麼。
「沒，」蘇戰宇笑了，「這麼說出來怎麼跟喜劇一樣，我夢裡嚇個半死呢，哥你夢到什麼了。」
「夢到你讓我跳崖。」
「靠，我能這麼操蛋么……那你跳了沒？」
「跳了。」
「你傻逼啊，讓你跳你就跳，啥時候我讓你親我一下你能立馬就親啊。」蘇戰宇湊他耳邊小聲嘀咕。
左航轉過頭，跟他面對面地瞪眼看了一會兒，倆人都夢到了被攆著跑，估計是這段時間壓力太大了，就著月光都能看到蘇戰宇黑眼圈了，他抬手蘇戰宇黑眼圈上按了按：「睡吧。」
蘇戰宇抓住他手：「剛你上廁所了嗎？」
「嗯。」
「洗手了嗎？」
「洗了。」
蘇戰宇沒再說話，笑了笑，把左航手指拉到唇邊，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味道不錯。」
「別抽瘋了。」左航抽回手，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蘇戰宇很貼了過來，胳膊還是摟著他，左航沒動，想看他還有什麼進一步企圖，但沒幾分鐘蘇戰宇就摟著他睡著了。
早上醒時候蘇戰宇已經不床上，左航坐起來，覺得腦袋有點兒沉。
蘇戰宇已經買好了早餐，正廚房夾著電話一邊兒熱牛奶一邊兒跟他爸說得熱鬧，聽上去二舅心情應該還不錯。
左航走到他身後剛想開口說話，鼻子一癢，一個噴嚏以震徹山河之勢打了出來。
「啊——」蘇戰宇正專心盯著牛奶跟老爸說過年回家事兒，被這個噴嚏嚇得蹦了起來，捧著電話大喊了一聲之後轉過身瞪著他，「靠，你幹嘛啊，都讓你嚇硬了！」
左航斜了他一眼，進了浴室：「您家小狗蛋兒真不經嚇。」
蘇戰宇嘿嘿樂了一陣，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跟進了浴室：「哥你是不是感冒了。」
「不知道，」左航一嘴牙膏沫子，含糊不清地說，「起床時候有點兒暈。」
「我把被子都蓋你身上了啊，」蘇戰宇伸手過來他腦門兒上摸了一把，又他腰上按了按，「你還總去健身房呢，什麼體格啊，小肌肉白練了。」
「滾，有肌肉就不感冒么，誰規定，」左航吐掉泡沫，「你沒感冒過么，大肌肉。」
「不是刺激你，我真好幾年沒病過了。」蘇戰宇得意洋洋地回廚房把牛奶拿進了廳。
左航洗完臉跟著出來：「你別美，總不生病人，一病就會特別嚴重，你注意點兒，就您睡覺那個嫦娥奔月范兒……」
「別咒我，小爺不怕，」蘇戰宇樂了，把一盒感冒藥扔到他面前，「吃了。」
左航覺得自己完全沒有感冒理由，所以堅持不吃藥，只是把葯塞兜裡帶到了公司，他攢了幾天活沒幹，吃了葯怕會出錯，但是堅持到中午時候他終於扛不住了，拆了藥盒吃了幾粒。
這噴嚏打個沒完，鼻子也堵了。
「左兒，」庄鵬給他倒了杯熱水過來，「我幫你問了假肢定製，等你二舅出院了去看看吧，我媳婦兒熟人，挺靠譜。」
「估計得有個三四個月，」左航彎腰沖著地板又打了個噴嚏，眼淚都下來了，「謝了大庄。」
庄鵬一句不氣剛說了一個字，就又被他噴嚏打斷了。
「哎，我要死了。」左航拿了紙貼捂臉上，單手鍵盤上敲著，噴嚏打得他都缺氧了，看屏幕都有重影。
下午剛上班，一個戶打了電話過來讓技術部派人過去調程序，本來是庄鵬活兒，但左航搶了下來，兩三個小時幹完了他可以早點回去睡一覺。
戶公司折騰了兩個小時，噴嚏打得倒是不多，但因為吃了葯，鼻子又堵得缺氧，左航都覺得自己看上去一定很像個被資本家殘酷剝削帶著重病還得出來幹活苦力。
這架式讓戶都內疚了，一個勁兒說不好意思。
從戶公司出來，左航買了瓶冰水坐車裡喝了兩口，又把瓶子按臉上，總算是緩過來了點兒。
但不知道是天兒已經冷了還是這水太涼，身上有點發冷。
發動了車子之後，左航猶豫了一下，把車拐上了另一條路，這條路回家有點兒繞道，但是會經過一個滑冰場，蘇戰宇每周一三五下午只有一節課，下了課之後會那裡教幾個小孩兒冰球基礎。
他沒有興趣看蘇戰宇上課，他只是需要把蘇戰宇拎回家去，他覺得自己可能發燒了，得抓個長工來伺候著。
平時滑冰場人很少，左航一進去就看到了蘇戰宇，他正雙手揣兜里冰上倒滑著，速度相當，幾個初中生模樣小孩兒很起勁兒地跟著他沖。
「摔！」蘇戰宇伸手沖其中一個男生打了個響指。
那孩子跟著就一個大馬趴撲倒冰面上，就跟遙控似。蘇戰宇滑到他身邊圍著他轉了一圈：「知道為什麼摔么？」
「知道。」那孩子爬起來點了點頭。
「繼續，注意角度。」蘇戰宇拍拍他褲子上冰茬子，轉身蹬了幾下，追上了前面孩子，然後一個轉身繼續倒滑著。
左航靠護欄邊上看著，本來想直接叫他，但看了一會之後又不想打斷他們了，蘇戰宇一到冰上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冰刀就像是他身體一部分，無論是轉身，倒著滑還是正著滑，都透著一股子拽勁兒，讓人莫名其妙就想盯著他看。
蘇戰宇眼睛一直看著幾個孩子，沒注意到站那裡左航，從左航身邊經過了三次之後，他才很隨意地往這邊瞟了一眼。
然後就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趕緊調整了一下姿勢，從幾個小孩兒中間穿了過來，喊了一聲：「你怎麼這兒？」
「路過。」左航揉揉鼻子。
「靠，讓你吃藥不吃，」蘇戰宇一聽左航說話聲音就急了，「感冒了吧白痴！」
「你跟你哥……」左航偏開頭打了個噴嚏，「就這麼說話啊。」
「就你這麼當哥，你好意思么？你吃藥了沒？」蘇戰宇手撐著護欄跳了出來，穿著冰刀很輕巧地落到了他身邊。
「吃了，」左航捏著鼻子，「你還多久完事？」
「一個小時，」蘇戰宇掏出手機看了看，轉頭沖那幾個孩子喊了一聲，「休息一會兒吧，休息時候穿上外套。」
「能早點兒走嗎？」
蘇戰宇一聽這話，立馬伸手摸了摸他腦門，又自己腦門上按了按：「真有你，發燒了……現就走。」
左航沒說話，旁邊椅子上坐下了，他要不是太難受，真不會打擾蘇戰宇上課，現別都顧不上了，一會開車他都想讓這小子開了。
「病號你等我換鞋，」蘇戰宇一條跨上了護欄，突然沖著左航身後方向說了一句，「你怎麼來了？」
左航愣了一下，回頭看過去，看到一個姑娘正笑嘻嘻地拎了雙冰刀站他身後，他看清姑娘臉時候差點以為是發燒燒出幻覺了：「夏鴻雪？」
「啊，你也啊。」夏鴻雪也很吃驚，眼睛都瞪圓了。
左航看著夏鴻雪手上冰刀，明白了夏鴻雪出現這裡原因，緊接著心裡就是一陣狂堵，無名火噌噌地竄了上來。
操！這小子背地裡教夏鴻雪滑冰？
作者有話要說：哦也，夏鴻雪又回來了……
下章提示，左航好像病了，嗯，病了就……然後就……可能就……於是就……牙疼果然說話很不利索啊！
明天見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