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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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是正月十六，老爸老媽姥爺家過完了十五就回來了，左航覺得他倆挺會挑時間，不過情人節不周末，也不放假，他和蘇戰宇並沒有這一天安排什麼節目，只是說好晚上一塊出去吃飯。

左航下午請了家去機場接他倆，覺得一個星期沒見，他倆都又胖了一圈兒，老媽坐車上活動脖子：「晚上跟戰宇回家來吃飯吧？」

「今天晚上？」左航愣了，他不好說自己要過情人節，他現光桿兒一個，只能把蘇戰宇拿出來說事兒，「今天情人節，戰宇可能有安排。」

「啊，今天情人節嗎？」老媽有些吃驚，但很又笑了，「戰宇要過節啊？不是說他沒女朋友么，那你回來吃吧，他出去玩也不能給你做飯了……」

「媽……」左航有些冒汗，不知道該怎麼說。

老爸坐後座接了一句：「你非讓他回來吃什麼飯，哪天吃不行啊，非得挑個情人節，你怎麼知道左航晚上沒安排？」

「是啊！」老媽一拍腿，恍然大悟地看著左航，「那你一會給我們送回家了你就回吧。」

「嗯。」左航只能悶著聲答了一句，看著老媽眼裡對他可能有了女朋友那種眼神，他有點難受。

老爸老媽從鄉下帶回很多年貨，都是姥爺做，各種臘肉香腸什麼，左航把箱子扛到四樓出了一身汗。

「怎麼帶這麼多，姥爺那兒都讓你們搬空了吧？」他給自己倒了杯水，看著滿滿一箱子吃。

「讓帶給你爺爺這邊親戚呢，你姥爺做了好多，要是不多拿點兒，他吃到端午都吃不完。」老媽笑著。

「你給你二舅聯繫做假肢事，你盯著點，」老爸一邊往陽台拿肉一邊交待他，「我看你二舅恢復得不錯。」

「嗯，我知道。」左航點點頭。

手機兜里震了一下，他出來看了一眼，是蘇戰宇發過來彩信，一張自拍動圖，下面是一句：猜我說什麼。

左航不用猜就知道說是什麼，他看了看老爸老媽沒注意到他，迅速準備回復。

老爸大概是覺得麻煩，準備把箱子直接搬到陽台去，箱子挺沉，門框上撞了一下，左航剛回了一個字，嚇了一跳，趕緊把手機扔到桌上跑了過去，老爸腰不是很好，左航就怕他搬東西：「我來我來我來。」

左航把箱子弄到陽台，然後把臘肉香腸什麼按老媽指示都掛了上去，數量之多讓他很感慨，姥爺得做了多長時間才做出了這些掛得跟窗帘有一拼肉啊。

「你別讓他弄了，他還上班呢！」老爸廳里喊。

「行行行行，弄完了，」老媽推著左航往外走，「兒子你點兒回去上班吧，哪天有空了給媽打個電話，跟戰宇回來吃飯啊。」

「嗯，周末吧，」左航看了看牆上鍾，這會兒回公司把手頭活弄弄正好下班，「那我走了啊。」

左航沒訂飯店，倆大男人情人節去飯店吃飯有點讓人不好意思，蘇戰宇提議去吃燒烤，左航覺得還不錯，雖然看上去會比較像倆情人節沒地兒可去可憐蛋兒。

只是燒烤攤兒上把戒指給蘇戰宇，這事兒怎麼想怎麼有點兒可樂。

想到蘇戰宇，他想起來剛才簡訊還沒給這小子回，正好前邊紅燈，他伸手到兜里掏手機打算回過去。

但手摸到空蕩蕩口袋時，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猛地想起手機還放家裡桌上。

「操！」左航頓時覺得頭皮有些扎，按說老媽老爸不會看他手機，但手機待機畫面上就是他和蘇戰宇照片，隨便拿起來按一下就能看到，特別是如果蘇戰宇等不到他回復，又發一條過來，那就完了。

左航手心開始冒汗，左轉放行時候他強行從直行轉了過去，後面車沖他一通狂按喇叭，他顧不得違章不違章，掉了頭就往家開。

到了家裡樓下把車隨便一停就衝進了樓道，上樓時候他腿都有點兒發軟，他並不怕面對這些，但他不想這樣日子以這樣方式面對這些。

他站家門口聽了一下，屋裡很安靜，聽不到任何聲音，也許他是緊張過頭了。

當他把門打開，看到老爸和老媽那一瞬間，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老媽坐桌邊，手按著額角，眼圈有些發紅，手機並沒桌上，而是被老爸拿手裡。

聽到門響，兩人都轉過了頭，看著左航時都沒有說話，左航站門口，從心裡不斷漫延出來陣陣寒意讓他四肢都開始感覺到發麻。

「我手機忘拿了。」沉默了一會，左航開了口。

老爸看了看手上拿著手機，又盯著他臉看了很長時間，左航覺得自己全身都要僵掉時候，老爸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畜生！」他暴喝了一聲，把手機狠狠地砸到左航腳下。

手機他腳邊翻滾著彈跳了幾下，電池后蓋被摔開了，但屏幕還很敬業地亮著。

老爸這句話像一根粗鈍鋼筋重重地穿過了他心臟，聽到這句話同時，左航覺得自己身體猛地震了一下，血液全都停止了流動。

他咬著牙掃了一眼屏幕，后一絲僥倖也被打碎了，屏幕上顯示是蘇戰宇那幾條簡訊。

「左航啊……」老媽眼淚一下涌了出來，聲音顫得很厲害，「你跟媽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戰宇這些簡訊都是怎麼回事啊！你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老媽聲音越來越高，也抖得越來越厲害，后她撲了過來，抓著左航胳膊拚命晃著：「你告訴媽你們到底幹什麼！」

「媽……」左航很艱難地開口，事情來得太突然，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就被推到了這樣境地里，接下去該說什麼，又還能說什麼，他一點計劃都沒有。

「你坐下，」老爸也發抖，看得出是量地壓著怒火，他彎腰撿起了手機遞到左航面前，「今天你先不要去上班了，你給我們把這件事解釋清楚。」

左航從門口走到椅子旁邊用了很長時間，他覺得自己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坐下之後幾乎有了虛脫感覺。

「我該……怎麼解釋。」左航靠椅子上，輕輕吐出一句話來，是，該怎麼解釋，怎麼解釋能讓父母不受到傷害？

他和蘇戰宇親昵照片，蘇戰宇那些簡單明了我愛你，每一樣都沒有可能再自圓其說。

他開始後悔自己沒捨得刪掉這些簡訊和照片，也沒捨得換掉那張待機圖片，他完全沉浸這份感情里，忽略掉了太多別東西。

左航，你不是蘇戰宇，你怎麼可以這麼幼稚，這麼無所顧忌？

「你告訴媽，」老媽扶著桌子看著他，「這些東西，是戰宇一廂情願，還是……你也……」

左航沒說話，老爸老媽應該是只看了收件箱，並沒有看發件箱，否則不會問出這樣話來。

他可以說是蘇戰宇昏了頭，可以把對父母傷害降到低，而蘇戰宇也一定會配合，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左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吐了出來，聲音不大卻很清晰：「不是他一個人事，我也一樣。」

老媽身體晃了晃，摔坐到了椅子里，眼淚不斷地湧出來，每一滴都像尖刀扎左航身上，讓他疼得喘上不上氣來。

「戰宇還小不懂事，這些事你也不懂么？」老爸指著他，手指幾乎要戳到他臉上，「左航，所有人都說你懂事，明理，我們從來沒有擔心過什麼，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你會做出這樣事來！那是你弟弟！你親表弟！你是瘋了嗎！」

左航沉默著，一言不發，對於老爸指責，他沒有什麼可以反駁。

「你們這樣多久了？啊？」老媽抹著眼淚推了推他，「你以前不是不喜歡這個弟弟嗎，現怎麼會這樣？這才多久啊，是從戰宇住到你那裡去以後開始嗎？」

「嗯，」左航應了一聲，他不能再迴避，「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確就是變成這樣了。」

屋裡陷入一片死寂，三個人都沒有再說話，老媽捂著臉無聲地哭泣著，老爸屋裡焦燥地轉著圈，左航盯著手機。

每一秒都很煎熬，左航不知道這件事後會發展到什麼地步，不知道老爸老媽會不會找蘇戰宇，會不會把事情告訴二舅他們，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面對這一切時候是這麼無力，沒有一件事可以預料，他甚至根本想不出對策。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爸終於不再轉圈，坐到了沙發里：「好吧，我們都冷靜一些，左航，我有些問題想問你。」

「嗯。」左航抬起頭迎上了老爸目光。

「從你手機里這些東西來看，戰宇對你是真有那種感情，他還小，感情到底是怎麼樣，我們先不管，」老爸拿過茶几上杯子，極力控制著自己情緒，握著杯子手指都有些發白，「你是怎麼樣想？」

「我抽根煙，」左航從兜里摸出煙盒，他家裡不抽煙，現卻已經顧不上了，點煙上深深吸了一口，看著吐出煙霧慢慢飄散，「我跟他一樣。」

老爸明顯地一怔，老媽也轉過頭來像是不敢相信似地看著他，他知道這件事上，父母跟他一樣，都心裡有著后一絲僥倖，現他把父母后一點希望也砸碎了。

「你也……一樣？」老媽顫抖著聲音，「你也一樣？」

「媽，我不想騙你們，也不想推脫責任，我知道這事兒……」左航捏了捏眉心，「但事實就是這樣，我對他肯定不只是兄弟感情，就是戀人之間那種感情。」

老爸手中茶杯被他一下砸到了地板上，巨大碎裂聲炸響時，左航覺得自己腦袋像被劈開了一樣。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候，老爸已經沖了過來，抬腿對著他肚子就是一腳踹了上來。

左航只覺得肚子一陣巨痛，巨大衝擊力之下，牙齒嘴唇上一磕，雙重疼痛讓他呼吸這一瞬間幾乎停止，他連人帶椅子向後翻了過去，摔到了地板上。

「左航！這就是你送給我們年禮物么！」老爸沒等左航爬起來，提著椅子對著他就掄了過來，重重地砸他背上，接著對著他腰又是一腳踹了上去，「這禮物真好啊！」

左航用手捂著腰，弓著身子腦門頂地上疼得說不出話來。

「老左！」老媽撲過去死死地摟住了老爸，「你幹什麼！你這是要打死他嗎！」

老爸喘得很厲害，老媽胳膊里掙扎了兩下，后把椅子扔下了：「我就是想打死他！」

「有什麼不能好好說！你打死他就行了嗎！」老媽哭著把老爸往一邊推。

「我是想好好說，可是你聽聽他說話！我壓不住這個火！」老爸吼著，甩開她坐回了沙發里。

「爸，媽，我對不起你們，」左航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嘴裡有血腥味，他抹了抹嘴角，看到了手上帶出來一抹血色，他忍著疼走到老爸老媽面前，跪了下去，「我知道這事兒怎麼說都沒法讓人接受，我不想讓你們難受，我們就是殺了我我也沒二話，我只是……說事實，我不能說我對戰宇沒有那份心思。」

老爸老媽都沒有說話，過了很久，老爸才顫抖著聲音說了一句：「作孽啊！」

屋裡再一次陷入讓人窒息沉默之中，老媽坐椅子上發愣，老爸一直盯著他臉，左航跪他們面前也不再說話。

天色一點點暗下去，沒有人去開燈，三個人像雕像一樣靜默著。

牆上掛鐘「叮」地響了一聲，六點了。

左航微微晃了一下，這細小聲音他心裡戳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長時間，但他知道，六點是蘇戰宇他們公司樓下等他下班時間，是他們約好了一塊兒去過情人節時間。

「左航啊，」又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老媽終於開口說話了，「你告訴媽，你和戰宇……到哪一步了？你們是分開睡還是……」

聽著老媽猶豫而艱難地問出這句話，左航覺得自己心裡疼得厲害，他不知道老爸老媽現是什麼樣心情，有多憤怒，有多痛苦，但肯定超出了他想像。

有些事實一定要承認，有些卻是可以迴避，他眼睛看著地板：「分開睡，他睡他自己屋。」

左航能感覺到老爸老媽聽到這句話時同時鬆了一口氣，他不忍心抬頭看過去，只能繼續盯著地板，背上疼痛和膝蓋上酸痛交替傳過來，伴隨對父母愧疚和心疼，讓他覺得每一秒都漫長讓人無法忍受。

「那你們能分開嗎？」老爸緊接他回答之後追問了一句。

「我……」左航承認自己這一刻猶豫了，面對父母痛苦讓他無法控制地動搖了。

從小到大，老爸老媽他身上花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心思，他心裡都清清楚楚，所以他從來沒有讓父母為他操過心，沒有惹他們生過氣。

這一次他卻用這樣殘忍事讓他們受到了這樣傷害，他不可能不猶豫。

他應該給出什麼樣答案，是要繼續傷害他們，還是讓他們得到后一絲安慰，他覺得自己腦子裡亂成一片。

無論什麼樣回答，都無法讓自己滿意，傷害父母，或者傷害蘇戰宇，都是他不能接受。

手機他反覆決定又反覆推翻自己答案時候響了起來。

幾個人同時挺直了身體，彷彿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電話會是誰打過來。

「我先接個電話。」左航看著屏幕上蘇戰宇名字和他給自己挑來電圖片上那張傻笑著臉按下了接聽。

「哥，我樓下了，怎麼還沒下來呢？」蘇戰宇聲音傳了出來，透著興奮，聽得左航心裡一揪。

「我今天，」左航手撐著腿，咬著牙把自己聲音控制正常範圍之內，「我今天要加班……」

「加班？不是吧！」蘇戰宇愣住了，「不是說今天活能幹完不用加班嗎？」

「沒幹完，出了點兒錯，戶又急著要，沒辦法。」

「這樣啊，」蘇戰宇聲音很失望，但又很地換了語氣，「沒事兒，那我大廳等你吧，反正閑著。」

「不用，」左航趕緊阻止他，「我不知道要弄到幾點，你別等我。」

「哥，你沒事兒吧？」蘇戰宇似乎聽出了有點不對勁。

「你先回去，我加班完了就回，」左航餘光能看到老爸放沙發扶手上手一直顫抖，他閉上眼，「別廢話了。」

蘇戰宇頓了頓：「那行吧，我回去，你別吃泡麵啊，不是有食堂嗎，吃食堂吧，晚上回來我給你做宵夜。」

左航沒有說話，把電話掛掉了。

蘇戰宇這個電話讓他再也扛不住了，手撐到了地板上，牙咬嘴唇傷上，鑽心地疼痛讓他聲音發顫：「爸，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小母箱子：主人說其實不怎麼虐，而且主人狗血撒得也不好，但是為什麼還要把我們放出來做擋箭牌呢。請大家不要打我。

正太箱子：好。

小母箱子：沒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