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蘇戰宇銀行卡里沒多少錢，過年回來時候老媽要給他存錢，他沒讓，說卡里還有錢。算上帶學生錢，他平時開銷沒什麼問題，但現又要買機票，還得防著路上要用錢，他不敢隨便動，好趙辰西是個財神，跑到提款機給他取了五千，問了一句：「你要幹嘛？」
「我要回趟家，」蘇戰宇沒多說別，他沒有心情給趙辰西解釋這事，「我媽有點急事，錢回來再還你。」
「錢不急，過年我發了小財，」趙辰西也不多問，「開學之前能回來嗎？」
「應該能，我先走了，」蘇戰宇拍拍趙辰西肩，他得馬上回家拿東西去機場，「你自己呆著吧。」
「要我送你么？」趙辰西手從兜里抽了出來，手指上掛著一把車鑰匙。
「靠，你開車了？」蘇戰宇愣了，趙辰西有本兒，但因為他家離學校很近，家裡從來不讓他開車。
「昨天湯昱非說要去廣場那邊玩，那麼遠我懶得走，就開了車。」趙辰西跟著他一路小跑出了學校，他家車就停門口。
昨天蘇戰宇對於左航什麼也不肯告訴他事很不滿，但現他突然體會到了左航感受，同樣，現他也不願意讓左航知道。
他不知道家裡現是什麼情況，只想先回去看看，好能把事情處理好了再跟左航說。
左航疲憊樣子和那一身傷讓他實不忍心再讓左航承擔什麼壓力了。
趙辰西開著車陪他回家拿了兩件衣服，又把他送到了機場，陪著他買了近一班航班票，始終沒有多問，后他進登機口時候才說了句：「有要幫忙打電話過來。」
「謝了趙爺。」蘇戰宇沖他一抱拳，趙辰西是個聰明人，估計已經猜到了是什麼事。
「保重。」趙辰西也一抱拳，然後樂了，「滾吧。」
蘇戰宇從上飛機到下飛機，再上大巴下大巴，心裡一直很亂，他不知道老爸什麼情況，老爸腿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又有什麼意外，爺爺有沒有被瞞著，家裡人會是什麼樣態度，會打？會罵？還是……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真還是個小孩子，面對這樣事確很無助。
除了打定主意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能逃避之外，他再也沒有別想法。
昨天晚上那幾個小時，左航是怎麼過，他不能想像，只知道現自己很慌亂，左航也一樣吧，也許能比自己好點兒，左航一直很沉穩。而自己，確不過是一個什麼也不懂小孩子，只圖自己爽，由著性子，后把事情鬧到了現這種不可收拾地步。
下了大巴，通往家裡那條小路，是他以前喜歡走，很安靜，景色也很不錯，每次他都會放慢腳步，願意多看兩眼。
今天卻完全不同，他頂著狂風小路上一通跑，覺得這條路太長，到家時候又突然覺得路太短。
四周還是一片過年氣息，到處都是紅色鞭炮碎屑，遠處還時不時傳來鞭炮聲，他小心地從爺爺家院子後面繞了過去，站自己家院門外時候，猛地有些害怕，沒有勇氣去進去。
深呼吸了好一會之後，他才輕輕推開了虛掩著院門。
家裡很安靜，蘇戰宇院子里站了一會才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屋子裡。
剛一邁進屋子，老媽就從裡屋沖了出來，一看到是他，衝過來撲到他身上就連踢帶錘罵開了：「你個混蛋你還有臉回家！」
蘇戰宇護著自己腦袋，一邊躲一邊到處看：「我爸呢？」
「你還有臉問！」老媽順手抄起掃帚追他身後往他身上腿上狠狠地抽著，又擰著他胳膊把他兜裏手機掏了出來，「我看看你個王八蛋干好事！」
蘇戰宇被她逼到了牆角，實沒招了，只得回頭抓住了老媽胳膊：「一會讓你打死都成，我爸呢？」
「你屋裡呢！」老媽又抬腿他腳上連著跺了好幾腳。
蘇戰宇顧不上腳疼，拔腿就往樓上跑，老爸平時都愛院子里呆著，說是透氣，人舒服，現然大白天都窩屋裡，肯定是情況不好。他已經完全慌了，跌跌撞撞往樓上沖，沒有時間思考為什麼老爸會他屋裡，衝到三樓時候，他也沒有時間思考為什麼自己屋門口會多了一扇鐵門。
「爸！」蘇戰宇衝進屋裡大喊了一聲。
沒有人回應，屋裡收拾得乾乾淨淨，除了他自己，一個人都沒有。
蘇戰宇愣了一會，正打算轉身出去時候，房門突然哐地響了一聲，他嚇了一跳，趕緊轉過身，發現門已經被關上了。
接著就聽到外面鐵門也是哐地一下關了過來，蘇戰宇這時才猛地明白過來，撲到門上狠狠地砸了兩下：「爸！你幹嘛！」
「你給老子裡面好好反省，什麼時候你對你哥能斷了這份心思你什麼時候出來！你個不是玩意兒！老子白養你這麼大了！給老子整這麼一出！你想氣死誰！」老爸暴喝從門外傳來，左航聽到有鐵鏈子聲音，老爸外面用鐵鏈把門給纏上了，又咔地一聲上了鎖。
蘇戰宇往門上踢了一腳，轉身跑到窗邊，發現窗戶上也裝上了嶄鐵條，他抓著鐵條晃了一下，紋絲不動。
這下他整個人都懵了，這算怎麼回事？
從老爸關門鎖門情況來看，他基本上算身手敏捷，感覺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沖回門口拍了幾下門，想到老媽之前已經拿走了自己手機，他幾乎要崩潰了，對著門又踢了兩腳：「你們合夥騙我？這是要幹嘛！」
「兒子，你大姑昨天晚上給我們打電話了，」老媽站門外，聲音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激動，聽上去還算平靜，「她說你小，不懂事，是你哥問題，我們一聽就覺得不對，你哥一直好好地談著朋友，怎麼就有問題了！」
「是你有問題！」老爸接著喊了一句，「我一聽就知道是你事兒！你哥從小就懂事，絕對干不出這種事來！就你這種混帳東西才會！」
「是！就是我問題，」蘇戰宇覺得自己有點兒發軟，他突然被這樣關了起來，沒有辦法通知任何人，關鍵是左航，左航會怎麼樣，一想到左航他就連站都站不住了，「你們想怎麼著都行，打死我也行，開門！」
「挺有種啊！我告訴你，你要不把這歪心思掐了，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出這個屋！」老爸鐵鏈上砸了一下，「反省！喊誰也沒用！」
「爸——」蘇戰宇靠門上喊了一嗓子，眼淚涌了上來，他怎麼也沒想到回家會是這樣局面，他不知道老爸老媽是怎麼和大姑商量，也不知道他們想怎麼樣，他害怕得厲害，他害怕左航聯繫不上他，也害怕家裡人會跟左航說什麼，絕望感覺像潮水一般席捲而來，他聲音顫抖著，「我求你了爸，讓我出去，我哥會著急……」
「你還有臉提你哥！呆著吧！你哥用不著你操心！」老爸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理會他，跟老媽兩人腳步聲漸漸消失了。
蘇戰宇沖著門發了很久愣，然後屋裡轉圈，門窗都被封得很嚴實，他屋裡也被收拾得乾乾淨淨，連椅子都沒了，他轉了幾圈都找不到任何可以破壞門窗工具，后實撐不住了，他直接往地板上一倒，用全身地地板上錘了幾下，眼淚像是崩了堤似地不斷湧出來，他沖著天花板吼了一嗓子：「左航——」
左航一整天都昏昏沉沉，身上很疼，嘴也一直炸著疼，胃也不得勁，一天他都沒胃口，什麼也沒吃。
老爸老媽那邊沒有動靜，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主動聯繫一下他們，可聯繫上了該說什麼呢？
父母想要答案他給不出，他想要結果父母恐怕也做不到。
他幾次拿起手機想給蘇戰宇打個電話，但后都放下了，這種時候他倆心情都不好，說什麼都只能讓心情糟糕。
下班時候他站起來就走，老大後面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聽到，直接進了電梯。
「你沒事兒吧？公然無視老大？」庄鵬追進電梯。
「嗯？」左航莫名其妙地看他。
「靠，他叫你你沒聽見啊？」庄鵬抬手摸了摸他腦門，「我就不問您這嘴是怎麼回事了，你臉色忒難看了，是不是病了？一整天都跟夢遊似。」
「沒睡好，」左航靠電梯里，「胃不舒服。」
「要不去醫院看看吧，」庄鵬皺著眉，「明天請假吧，過個年還過出病來了。」
「再說吧，謝謝。」左航不想說話，拍了拍庄鵬肩走出了電梯。
到了家開門時候，左航突然覺得鬆了口氣，想到能看見蘇戰宇他心情就會稍微松點兒。
但打開門之後，他突然覺得有點兒不對勁，蘇戰宇還沒有開學，沒有課，訓練到下午四點就結束了，現家裡卻沒有人。
他進廚房看了看，冷鍋冷灶，再回廳打開冰箱，除了啤酒，也沒有別東西。
左航拿出手機撥了蘇戰宇號，電話里傳出冰冷女聲讓他一下愣住了。
您撥打用戶已關機……
蘇戰宇從來沒關過機，一天要有二十五個小時，他二十五個小時都會是開機。
左航拿著電話屋裡了愣了很久，后穿上外套又出了門。
老爸老媽正吃飯，看到他開門進來，似乎並不算太吃驚，老媽放下筷子：「吃過了嗎？」
「沒，吃不下，」左航關上門，走到飯桌邊，「你們跟二舅說了？」
「說了，這事兒你不可能讓我們還瞞著你二舅他們吧。」老爸也放下了筷子，但沒有看他。
「左航，我知道你不願意讓你二舅他們知道，但是戰宇是我們這裡出了這樣事，我們如果瞞著，這說不過去，」老媽嘆了口氣，「怎麼也算是把戰宇托給我們照顧，現卻鬧成這樣，怎麼能不說。」
「那戰宇人呢？」左航覺得胃裡有點翻騰，像有人用刀沿著胃壁一下下刮著，他彎了彎腰，用手撐著桌子。
「什麼意思？」老爸轉過頭，「我們哪知道他人哪，我們還能把他藏起來么。」
左航一聽老爸這句話，心一下全涼了，胃裡又燒又疼地感覺猛地加劇，強烈嘔吐感讓他難受得差點站不住：「他沒回我那兒，手機也是關機……」
「我給你二舅媽打個電話！」老媽一聽也急了。
「我……」左航話還沒說完，胃裡翻得他有些受不了，眼前都有些冒金花。
他顧不上別，扭頭衝進了浴室，撲到洗手池邊還沒站穩就吐了。
胃猛烈地收縮著，疼得他發抖，胳膊幾乎撐不住。
「你怎麼了？不舒服？」老媽追了進來，往池子里看了一眼，立刻尖叫了起來，「老左啊！老左——」
左航腦袋很暈，他聽到老媽尖叫之後才跟著看了看，池子里有血跡。
血是暗紅色，左航迅速打開水龍頭沖著，這不是鮮血跡，應該是昨天老爸踹那一腳。
「怎麼了！」老爸跑了進來。
「吐血了……」老媽緊緊抓著左航胳膊，哭著沖丈夫喊，「你打啊，你怎麼下這麼狠手！」
「去醫院。」老爸過來拉過他胳膊一架，摟著他往外走。
左航想說我沒事，想說讓老媽先給二舅那邊打個電話，他想先知道蘇戰宇情況，但這些他都沒能說出口，胃裡又一陣翻湧，嗓子間瞬間感覺到一陣腥甜。
隨著這一陣難以忍受疼痛，左航覺得自己腳下發軟，一頭栽了下去。
操了。
他只來得及心裡罵了一句就失去了知覺。
這種失去知覺感覺很奇怪，左航覺得自己並不是暈過去了，他覺得自己還有意識，還可以思考，但四周卻是一片黑暗，無論他怎麼掙扎也動不了一分一毫，無論怎麼睜大眼睛，也看不到一絲光亮。
彷彿整個人都飛速地向深淵裡跌落，速度得讓他無法呼吸。
要死了吧這是。
無數面孔他腦子裡閃過，老爸老媽，二舅二舅媽，姥姥姥爺，后定格蘇戰宇傻笑著臉上。
「戰宇……」他拚命地想喊，卻無法發出聲音。
他很著急，也很無助，掙扎著想要抓住什麼，阻止自己繼續滑落，但什麼也沒有。
「左航？左航……醒了嗎……」他聽到有人很遠地方叫他名字，但分辨不出來是誰，他吃力地想要回應，奮力掙扎中那聲音慢慢變得清晰，「左航啊，兒子，你看看媽……」
他終於看到了光亮，很亮，刺得他皺了皺眉，他看到了眼前有人影晃動，過了好一會才看清是老媽焦急臉：「媽。」
「你嚇死媽了啊，」老媽他臉上摸了摸，眼裡閃著淚光，「感覺哪裡還難受嗎？」
「還好。」左航聽到了自己聲音，有點發虛。
「燒還沒有退，」老爸聲音一邊響起，「讓他休息，先別說話了。」
「多久？」左航看著老媽。
「什麼多久？」
「我醫院多久？」
「兩天了，」老媽摸摸他頭髮，「一直發高燒，媽嚇死了，你別說話，好好休息。」
「戰宇……」左航知道自己不該老媽這麼擔心時候問蘇戰宇情況，但他忍不住，兩天了，蘇戰宇到底怎麼樣了？
「我給你二舅媽打了電話了，戰宇回家了，沒事兒，你別擔心了啊，好好休息。」老媽偏開頭抹了抹眼睛。
「對不起。」左航閉上眼睛，他覺得很累，身上發虛。
病房門輕輕響了一聲，有人推門走了進來，左航聽到了一個姑娘輕柔聲音：「阿姨，化驗單取回來了。」
他不想睜開眼睛，但這聲音讓他實吃驚，他慢慢轉過頭看了過去：「你怎麼……這兒？」
「左哥你醒了，」夏鴻雪顯得有些局促，雙手交握著，「我看你沒上線玩遊戲，就跟庄大哥打聽，纏了半天他才告訴我你病了……我就過來了，我……」
「小夏這兩天幫了我們不少忙，」老媽沖她笑了笑，又轉過頭看著左航，「多好姑娘，你真要好好謝謝人家。」
「謝謝。」左航閉上眼睛，老媽期盼而又小心翼翼試探著目光讓他心裡說不上來難受。
「沒什麼事話，我先走了，」夏鴻雪拿起自己小包，「叔叔阿姨你們也注意休息。」
「阿姨送送你。」老媽站起來跟著一塊走出了病房。
老爸一直沒說話，兩人走出去之後，他才拿了張椅子坐到了左航床邊：「這姑娘是你朋友？」
「嗯，大庄媳婦兒她們單位。」左航閉著眼回答。
「這兩天一有空她就過來幫忙照顧著，」老爸慢慢地說著話，語氣比之前要平靜了很多，「我覺得這姑娘還不錯，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
「我知道。」
「你暈迷時候一直叫戰宇名字，還好她沒聽到。」
「爸……」左航睜開眼看著老爸，他知道老爸意思，但實沒法再繼續說出讓老爸滿意話。
老爸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慢慢來吧，你以前也一直交著女朋友，以後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孩子們，粽子節樂！！！
存稿終於用光了，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