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回憶
十四回憶
白潛接著說,「六年後兇手並不是六年前那個人。」
禾藍道,「為什麼?」
白潛笑著移動指尖,點女孩束髮紅繩上,「每一個兇手都有自己變態偏執和驕狂,尤其是特大兇案兇手。重案組曾經對案子進行過偵測,十字殺手切割屍體時有他獨特美學,後來者注意到很多細節,卻並不能了解一個兇手全部心理活動,所以他模仿失敗了。」
「模仿?」
「對,就是模仿殺人。」白潛指著陳茹發上那條紅繩,「兇手有取走女子束髮頭繩嗜好,沒有道理會突然改變自己習慣,除非兇手遭遇了什麼大變故,或者不是兇手本人。」
陳茹和前一個死者死亡時間距離太短,種種跡象也表明,還是第二種可能居多。
第二天,禾藍再一次去了卓寧住處,白潛陪著她。
卓寧還是溫和明朗模樣,給她砌了茶,問明了來意。禾藍也不廢話,把自己目告訴了他。
「我想再見一次陳靜。」
卓寧目光她嚴肅姣好面頰上緩緩掃過,又看了一眼坐一旁白潛,好一會兒,笑著說,「好啊,就看她願不願意見你。」
陳靜還是住那個偏僻小地方,自給自足,門前種著各色花草。有個穿紅衣服女孩子門前剪著花枝,看到他們,怯怯地縮了縮頭。
卓寧對她招招手,「小茜,怎麼一個人這兒?」
女孩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禾藍,「陳姨出去了。」
白潛花叢里走了會兒,探手觸摸著花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他回頭去看羅茜,「是學醫嗎?」
羅茜一愣,臉色微白,還帶著點茫然,「為什麼這麼問?」
白潛笑著說,「這些看著是花,實際上卻是藥草。」
「……是……是嗎?」她似乎不怎麼願意和陌生人說話,匆匆回了句,轉身進了陳靜小木屋。
陳靜不,他們只能按原路返回,重回到卓寧住處。卓寧讓下人準備了水果,整齊地堆放成拼盤,盛水晶盤裡。他遞過叉子給禾藍,「姐姐嘗嘗。」
「誰是你姐?」白潛聲音有些大。
禾藍瞪了他一眼,「阿潛。」
來時候她就知道了,卓寧是白潛同學,近一起轉到了二中上課。雖然她不希望白潛和卓寧這樣背景人有過多牽扯,但是,卓寧性格開朗大方,白潛沒什麼朋友,外又比較孤僻,她真希望他能有一個知心朋友。
卓寧一向好脾氣,「沒關係,他一直都這樣。」
禾藍笑了笑,「其實阿潛很乖,你們相處地應該還不錯吧?」
乖?卓寧臉上表情不變,目光卻有些詭秘地看了白潛一眼。第一次,白潛他面前有些臉紅。卓寧心裡樂得不行,看著禾藍眼神也帶了深一層探究。能讓白潛變成這樣女人,想必有與眾不同地方。
白潛目光變得冰冷。
卓寧忙把視線收回來,縮縮脖子,心裡腹誹:至於嗎?
午飯時候,禾藍和白潛留卓家吃,卓寧親自下廚。長長玻璃餐桌,只有他們三個人,顯得怪冷清。席間,卓寧一直和她談笑,緩和了不少氣氛。
現年輕人怎麼都那麼厲害,一個個都會做菜了?卓寧應該也算個膏粱子弟吧?
想到這一點,禾藍就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傍晚霞光鋪滿了院子,鵝卵石小道上泛著層淡淡金光,打磨出光滑紋理。白潛還屋裡和卓寧告別,禾藍台階下靜等。
「你什麼意思?」大廳里,白潛冷著張臉,直接給了他一拳,「幹嘛老盯著我姐看?」
「你這麼緊張幹什麼,你姐不就是我姐,看一下都不行?」
白潛冷笑,「你去死!」
「這樣就叫我去死?你個有異性沒人性!臭小子,我算是看透你了。」卓寧撕掉了一張溫雅面具,氣急了,也還了他一拳。
兩人你來我往地打了一架,各自癱坐地上愣神。涔涔汗液不斷從他們臉上、額頭滑落,打濕了上半身衣襟。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卓寧捶了他一拳,「還要繼續不?為了你姐,你真瘋了?」
「你眼裡,我從來就沒不瘋過。」白潛把他話頂回去,然後笑著,「那件事,還是謝謝你,雖然那些傢伙沒死絕。」
「死絕了多沒意思。」卓寧輕輕一笑。
白潛他微笑餘韻中沉默,似乎覺察到了另外一種深意。卓寧伏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白潛嘴角笑容越來越深。
離開卓家時候,天色已經晦暗下來。
白潛騎著自行車,帶著她山野里賓士。禾藍張開雙臂,耳邊呼呼風吹得她身心舒暢,從來沒有愜意。
「你好像知道了。」禾藍笑著說。
白潛自顧自騎著車,語氣很散漫,「知道什麼?姐不妨直說。」
他有時也會這樣作弄人,禾藍氣了一下,他腰裡擰了一把。白潛連連告饒,把自己猜測都告訴了她。禾藍靜靜聽著,有些疲乏了,靠他背後,感到四周空氣驟然降冷,遠處山色已經漸漸沉沒西陲暮色里,只留下蒼冷印痕。
要入秋季節,氣溫降地很。山巒蒼翠,多是半隱連綿起伏中崚嶒線條,烏壓壓地重疊一處,夕陽餘暉也沒照出什麼暖色來。
鍾婉死時候,就是這樣一個日子。
日暮西山,苟延殘喘地走到生命頭。
也許對於她來說,那樣死亡反而是種解脫。多年以前,鍾婉還是個美艷動人金陵女子,帝都中一朵花,盛放地迷人、驕傲,風華無限。短短十幾年時間,她身體枯槁地變成了頹敗衰葉,連她也不忍心看下去。
臨死前,她死死抓著她手腕,央求她去找白潛,好好照顧他。曾經有多麼驕傲,現就有多麼卑微——這句話用來形容鍾婉前半生和後半生,實是再好不過了。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怨不得別人。
禾藍唏噓時候,心裡卻忍不住地酸澀難過。雖然很多年沒見,相處時間不長,鍾婉到底還是鍾婉,那個記憶里會抱著她笑、給她吃各種糖果和餅乾鍾姨。
她看了看白潛線條優美側臉,心裡感情複雜難辨。
其實,白潛和當年鍾婉長得很像,五官精緻,輪廓柔美,笑起來時候,雙眉入鬢,顧盼神飛,有種目空一切驕傲和自信。
只是,歲月磨損了她稜角,讓她光華穿梭時空時慢慢消逝。白潛不同,他有大好前途,有光明未來,她想看到他微笑,不希望他再捲入那些事情里去。
自行車攀下山坡,日光已經完全看不到了。禾藍有點冷,抱緊他,把頭枕他後背上。
白潛調侃道,「原來姐姐也怕黑,也怕鬼,這個刑警當得一點也不稱職。」
「開你車!」禾藍戳了他一下。
白潛笑聲四周傳開。
夜晚風照舊很冷,吹了一個小時才回到家裡,禾藍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腳也凍得有些發僵。白潛給她披上自己外套,把她攙扶進去。
臨睡前,禾藍發了條簡訊給厲言,講了關於陳靜事情,就匆匆關了機。
白潛敲了門進來,禾藍已經躺床上了。
「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嗎?」
「睡不著。」白潛脫了鞋,躺到她床上,側著身子枕著一條胳膊,靜靜地望著她。禾藍被他看得有些拘束,順了一綹髮絲,躲開他目光,「你都多大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姐姐面前,我就永遠也長不大。」
禾藍道,「這麼晚了,去睡吧。」
「不要,我睡不著。」他使著小性子,就像一個無賴,禾藍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只能隨著他。不過,他睡她旁邊,她也睡不著,只能靠著床頭休息。
白潛仔細地看著她,慢慢地看著她,就像一輩子也看不厭一樣。
為什麼喜歡禾藍?
可以說出很多理由,也可以一個都說不出。他只知道,和她一起他就喜歡笑,換了別人,一句話也不願多說。
禾藍實很累,不知不覺地睡過去了,她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也很均勻。白潛笑了笑,小心地扶她躺下來,給她蓋好被子。
他撫弄著她髮絲,這種程度現已經不能滿足他了,想親吻她面頰,撫摸她肌膚,進入她身體……只要看到她,*就會蘇醒飽脹。
禾藍安然地睡著,他低頭她唇上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