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8|
楊家正房門外站了一大群人,全家老小都在這裡。
其中楊鐵栓和楊學章兩人坐立難安,焦躁至極,眼神閃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們總覺得爹剛才望過來那銳利的眼神里,似乎隱藏著什麼。
他們不敢去回想楊老爺子剛才那眼神,因為只要一回想,他們就忍不住心神俱裂。
屋裡安靜的可怕,任憑他們怎麼豎起耳朵,都聽不到裡面的動靜。
直到聽到裡面楊老爺子一聲歇斯底里的嘶吼,「……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他們……」這兩人才渾身癱軟在了地上,王氏和馮氏才開始驚慌起來。
楊大姐看著兩個兄弟和兄弟媳婦,眼神不敢置信。
寂靜,壓迫人神經的寂靜——
過了許久許久,彷彿過了一個世紀,正房的門才緩緩打開。
楊鐵柱和楊鐵根兩兄弟兩眼通紅面上隱隱帶有淚痕的走出來,垂首站立。
看著兩人的神色表情,還有正屋裡面靜得出奇的空洞,所有人的眼神都驚恐起來。
楊鐵根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爹、走了——」
所有人都撲了進去,就在楊鐵栓和楊學章起身也準備撲進去的時候,楊鐵柱和楊鐵根一人拽住一個,狠狠的給他們了一拳。
這兩人硬生生的挨了一下,沒有敢出聲,可是頭顱卻是低了下來,不敢再去直視。
……
沉痛的哭聲又一次在楊家想起,這一次走的是楊老爺子。
他是滿懷著憤怒、悔恨,還有死也不見兩個不孝子的決絕中走的……
也許何氏走後,他經歷了掙扎、痛苦、質問、悔恨等等各種各樣的情緒,但是他仍然沒有把那些罪孽說出口……
也許他心裡還是對楊鐵栓和楊學章留有一絲不忍的,不忍心對外說出來,毀了兩個兒子一輩子……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對他們進行懲罰,也許這種懲罰中還摻雜著對自己的譴責……還有,楊老爺子是怎麼知道的呢?他究竟是怎麼發現的呢?他又是經歷了多少的心理折磨與掙扎?
沒有人知道……
只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人死如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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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爺子已經走的有些日子了,可是林青婉看楊鐵柱卻仍然情緒低迷,包括楊鐵根也是。
她和姚氏知道兩人的心結在哪兒,短短的時間裡連續走了兩個老人。也許兩人心裡都有怨氣,但是畢竟是自己的爹娘,又怎麼可能不難受呢。
更何況還有楊鐵栓和楊學章做的那事,這事後來林青婉姚氏就知道了。畢竟是兩口子,這倆男人也沒瞞自己的媳婦。至於楊氏那裡,估計還是有些顧慮,所以他們是不知道的。
楊鐵柱的意思是,這個秘密就深深的埋藏在幾人的心底。畢竟太多驚世駭俗,畢竟直到楊老爺子臨死的時候,他才當著兩個兒子吐露出來。楊老爺子的意思他們也能理解,還是不忍心毀了那兩個兒子。
很多時候,這兩對夫妻都會這樣的猜測,楊老爺子是不是因為飽受了心靈的折磨才會垮的那麼快,答案是無解……
對於楊老爺子說的弒母,其中的過程又是怎麼樣的,他們也想象不出來。不過他們也只能僅憑猜測,是不是何氏中風受不了刺激,而楊學章和楊鐵栓為了躲避徭役的事情,故意刺激到何氏,讓她承受不住逝去……
當然,這也僅僅是他們的猜測。
畢竟他們也是通過楊老爺子的臨死的隻言片語,才知道了這件事。而既然連楊老爺子都沒宣之於眾,而是利用自己的方式去懲罰那兩人,他們又怎麼好去違背楊老爺子的遺願呢?
就像林青婉兩兄弟說的那樣,離他們遠遠的,也許有一天,他們自己都受不了心靈的折磨……
只是那一切,又與他們何干?
……
低迷壓抑的氣氛,因為林青婉的生產土崩瓦解。
當楊鐵柱手抱著自己第二個大胖小子的時候,屋裡所有人都笑了。這個笑容實在太難得,最近這些日子身旁總是充斥著哭泣、死亡、黯淡,此時的新生來的彌足珍貴。
林青婉這一胎生產的很順利,幾乎沒耽誤什麼功夫就生了。
當然這是在於外人來看,自己生的時候,經歷的痛楚那就只有林青婉自己知道了。可是當她抱住自己娃兒的時候,她也不得不感嘆生命的偉大與神奇。然後,懷孕期間遭受的苦與生產的痛,立馬被她拋之腦後。
老二的名字叫楊恆,小名哼哼。
這個小名還引發了一個好笑的故事。
那就是因為哥哥叫楊諾,小名叫諾諾。然後林青婉和楊鐵柱先把老二大名取出來了,小名一時沒想出來。大家就跟著諾諾的名兒叫恆恆,然後恆恆恆恆叫多了,就變成了哼哼。林青婉這個沒良心的娘就拍板說,兒子以後小名就叫哼哼了,多可愛的名兒啊。
眾人無語,看著林青婉把還在襁褓的娃兒抱起來,親兩下,哼哼閉著眼睛哼了兩聲。然後當爹的在旁邊插話,這名兒好,你們看我兒子都知道在叫他了。
旁邊的人啞然失語。
於是這個小名就定下來了。
對於自己從小伴隨自己的小名,楊恆長大以後無數次唾棄扼腕,叫什麼哼哼啊,他又不是豬,哼什麼哼。
只是這個時候的哼哼,還不懂事,所以這個小名就被安在他腦袋上。即使到了他日後長大娶妻,他的無良娘還是哼哼的叫他。
因為身上有孝,哼哼的洗三和滿月都是自家幾個人在一起慶祝的。楊氏一家和楊鐵柱兩兄弟親近,也就沒有講究那麼多忌諱。還是會來兩家家裡,不過不是從前門進入,而是從後門小作坊里過來。
哼哼滿月之後,轉移間又過年了。
因為有孝在身,這個年著實過得冷清不已。不過除夕的晚上,大家還是在一起吃了一頓好的。至於後面的,則是都呆在家裡不出門。因為身上有孝的人家,不能上門拜年,當然也沒有人上門拜年。
大家一看到門外貼的白色黑字的對聯,就知道這戶人家正在守孝期間,也沒哪個會不識趣的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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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萬物復甦。
落峽村的村民們又開始辛勤的勞作了,也許去年的日子並不舒心,但是日子怎麼過都還是要過的。
村裡慢慢開始有了歡聲笑語,村裡小道上也漸漸多了很多人出來走動。雖然比不了往常的熱鬧,但是比起服役男丁走後的那種死寂要強了很多。
楊鐵柱幾家的地,去年買回來的時候就說了,以後還是交給賣地的人家種。話雖這麼說,但是當初畢竟沒有簽契,所以那些人家心裡都還是很忐忑的。
一直到了入春,楊鐵柱幾家找上門來簽契,大家才放下心來。因為楊鐵柱兄弟兩人身上有孝,所以這件事情是夏大成出面辦的。
解決了地的事,大家又開始忙碌腊味鮮的工作。腊味鮮的生意幾乎和去年的時候是持平狀態,因為買地的事情擱淺了在他處增設小作坊的事情。
夏大成對於增設小作坊的事一直沒有死心,無奈去年大家把手裡的銀子花了一個乾淨。幸好腊味鮮的生意每天都有進賬,又積攢了這麼久,幾家湊湊銀子也就夠了。
這次的啟動資金沒有讓林青婉一家出,因為夏大成說了,他們佔了紅利,一分錢本錢不出怎麼行。於是這次的啟動資金是大家按分成均攤的,林青婉家出了120兩,其他兩家一家出了40兩。
加起來一共兩百兩銀子,應該可以設兩個小作坊的點了。
夏大成的計劃是在縣裡或者鎮里附近的村子增設作坊,這樣一來可以自己蓋個小院子,不會像在縣裡或者鎮里買房價格那麼高,另外到時候招工的時候也方便一些。
這件事就交給夏大成和馬叔去跑了,而家裡的送貨還是交給楊鐵柱兩兄弟。因為送貨人手嚴重不足,又把聶二堂嫂的男人楊巍和大菊的男人龐梁請了回來負責送貨。
兩人的工錢按月發放,每月一兩零五百文錢。這兩家都是兩口子都在小作坊里做工,加起來一家每月可以拿到二兩多的工錢。
這些進賬加起來比種地收入高多了,而且還是全年有活兒,中間沒有空檔。楊巍樂得也不當貨郎賣那些不值錢的小玩意了,大菊的男人索性把家裡的地佃給了自己弟弟種,每年照外面市價給六成租子,然後小兩口把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小作坊這裡。
小諾諾現在已經一歲半了,不但會說很簡單的話語,還能自己穩穩的走路。
為了教一歲時候的諾諾走路,林青婉可是磨得頭都大了一圈。
不會走的時候,教他走,為了給他鍛煉腿勁兒,還給他做了一個類似於學步車的東西。只是諾諾的學步車是木頭做的,而且不能下面滑行跟著娃兒走。
因為這裡的技術達不到,林青婉也不會設計什麼滑輪軸承啥的,就是讓崔木匠做了一個簡易的小桌子形狀的,然後中間挖了一個圈。高矮根據著諾諾的身高設計的,然後可以讓他站在裡面練腿勁兒。怕他站累了,或者不想站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林青婉還專門用那結實的布,做了一個屁股兜釘在裡面,讓諾諾想站的時候可以站,想坐的時候也能坐。
這個東西剛開始挺好用,林青婉想幹個什麼活計,把諾諾放在裡面,擱在自己身邊就好,其他時間可以不管他。只要注意不讓兒子在裡面帶時間長了就好,這東西又是木頭做的,地盤重,也不怕娃兒使勁兒過大翻過來。
但是過了兩個多月就不行了,因為諾諾已經不滿足要站,還要走。
然後就形成了這樣一幅局面,馬嬸兒或者楊鐵柱,跟在諾諾身後,亦步亦趨。剛開始自己學走路的娃兒,控制不了自己的速度,總會往前沖。有大人在一旁看著,讓他不要跌倒就行了。
其中的那個辛苦就不用說了,不過這個辛苦的過程都是馬嬸兒和娃兒他爹經歷的。林青婉只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