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馬尼拉
1840年1月25日,琦善奉旨到達廣州。他這次可是比誰都快,可以說是日夜兼程了,每到一地,吃過飯後稍事休息,給大家一個行賄的機會後即立刻起程,比八百里加急也不慢多少。沒辦法,上面人催的緊,得趕緊將福壽膏搞到手哇。
琦善剛踏進總督衙門議事大廳,裡面已站滿了廣東上上下下幾十名官員。
他掃視了大廳里的眾人,對為首的兩廣總督林則徐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道:「林大人,一年不見身體還這麼硬朗。」沒等林則徐答話,琦善又轉而正色地大聲喊道:「兩廣總督林則徐接旨。」
林則徐趕忙帶領文武官員們跪了下來,只見琦善緩緩地從袖子里拿出皇上的聖旨,臉上流出一絲得意的譏笑,望了望林則徐,又輕嗽了一下喉嚨,讀了起來:「兩廣總督林則徐聽旨:前因鴉片流毒海內,特派你馳往廣東海口,會同鄧廷楨查辦,肅清內地,斷絕來源,隨地隨時妥善處理。自查辦以來,前者禁煙有功,後者屢敗英人,此皆林則徐之功。現伊犁邊民叛亂,著林則徐任伊犁總督,前往平叛。兩廣總督之職,著琦善署理。欽此!」
林則徐紋絲不動地跪在地上,任由眼中的淚水不斷往下流。其實早在幾天前他就已得到這個消息,然而現在聽到仍一陣陣心酸。伊犁是什麼地方,那是漢人充軍的地方呀!哎,這難道就是自己的下場么。琦善是什麼東西,自己還不清楚嗎?自己走了,這煙還能指望琦善禁下去嗎?自己一年的辛勞如今卻毀於一旦,他真是有些不甘心,可是對這種過河拆橋的作法又有什麼辦法呢?
聽完聖旨,水師提督關天培從身後扶起林則徐坐定。
「林大人,邊地苦寒,邊民兇殘,你可要好自為之呀!」琦善見林則徐一言不發,又進而譏諷他。
林則徐這時又氣又恨又惱又怨,百般滋味一起湧上心頭。難道真的要聽信這命運不公平的安排么?他看了看趾高氣揚的琦善,拭了一下淚水,義正辭嚴地說:「琦大人,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才對。你可要好自為之呀?」
琦善沒想到林則徐會反戈一擊,臉上一紅,道:「林大人放心,皇上交給我辦的事我自然會有分寸。如果林大人沒事的話,現在就可以離開這兒上任去了,這兒的一切自然由我來全權負責。對了,禁煙事急,琦某就不遠送了。」
林則徐回過身來拍了拍怡良和關天培,叮嚀了轉身幾句走了。等到林則徐走了以後,琦善一顆緊張的心始敢放下,終於除去了林則徐這顆眼中釘,有點兒自鳴得意,以後這廣東的事務可就全由他來掌管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他笑吟吟地對廣東眾官員道:「各位大人聽著,這次琦某奉旨前來廣東還望你們能鼎力相助。這次皇上命我來,處理禁煙之事,想我中華堂堂禮儀之邦,怎能硬逼英人干那具結之事,當以禮儀教化之。今後諸位要謹記,要時時以禮相守,萬萬不可與洋人們再發生衝突。」
琦善說到這兒,見眾官員對他不買賬,有些氣惱,接著又奸笑著說:「琦某之意也並非是怕那些洋人,只因皇上有命,琦善也不得不照辦。皇上說了,不再與英夷通商,其它洋人不在此例,一切照舊即可。對於這些洋人,不得與之大動干戈。那些洋人其實也頗通人情,見我們不與他們動武,難道他們還能把我們怎樣?他們經商只為利字,只要給他們一點兒甜頭,他們自然知足了。」
關天培聽著琦善的這番話,只氣得立刻就要暴跳起來,心裡罵道:「真是一派胡言,如若你一般妥協,那我大清就大禍難逃了!」他眼睛里冒著怒火,剛要辯解,琦善又說話了:「關大人,琦某素聞你辦事乾脆利落,這次回去以後,有勞你速速撤消防衛,裁減兵船,把林則徐以往招募的水兵鄉勇解散。現在英人已經退去,留之徒費兵糧。此外,設置在海口內的全部木排和鐵鏈,也要一一拆除,方便商船進出。這樣才能顯得我大清天國風範,想那西洋小國感慕我天朝聖恩,自會來朝的。」
「大人,下官認為此舉不妥。如果撤除一切防護設備,萬一那些洋鬼子乘虛而入,那我廣東一地豈不如同拔除刺的刺蝟,只剩**一塊,任人宰割了。此事還望大人三思呀!」關天培一聽,忙叫道。這些可都是林大人的心血呀,林大人走了,怎麼能將林大人的心血毀於一句話上。
琦善皺了一下眉頭:「哎,關大人多慮了,想那英吉利國畢竟也是禮儀之邦,怎會如你所說的那等無恥。再說現在英人己然退去,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這件事本大人已考慮清楚了。」關天培又要進言,琦善又接下去說:「本大人主意已定,關大人就不要多說了,軍令不可違抗,你去辦理吧。」
關天培只好將張開的嘴巴合上,無可奈何地說了句:「遵命。」不答應又能怎樣,換個水師提督不是一樣得這麼幹嗎?
關天培站起來,憋著一肚子氣,憤憤不平地退出了門外。幾天後,廣東沿海一帶的防護措施全部撤除,剛剛從張淼手中買來的一大四小五艘戰艦艦上水勇全部裁散,戰艦也要作價出賣。(此事為歷史真實事件,當然戰艦沒那麼多。這裡挖坑不過提前了近一年,讓我們一起鄙視琦善這個賣國賊。不罵他漢奸,是因為他不配,他不是漢人。)
與此同時,1840年1月16日,英國女王維多利亞在國會發表演說,指責清政府禁煙使英商蒙受巨大的損失,同時也損害了英王的尊嚴,宣稱「我已經並將繼續對此深為影響我國臣民利益和我的榮譽尊嚴的事件,予以嚴重的注意。」
接著,英國政府任命海軍少將喬治•懿律和駐華商務監督查理•義律(英國本土還未得到義律已經陣亡的消息。這個時候還沒有電報,從南洋乘船經印度洋,繞過非洲南端到大西洋,再到達英國本土兩個月時間根本來不及)為正副全權公使,並任命懿律為遠東英軍總司令,集結戰艦和兵力,作好侵略的準備。
張淼這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踏上廣州的土地了。琦善與伍紹榮見面后,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他張淼。張淼將伍紹榮擺了一道,伍紹榮如何會善罷干體吶?
這個時候,張淼正坐在西班牙駐菲律賓總督克拉維里亞的辦公室里,通過玫瑰,張淼順利的見到了這個排華的總督。歷史上西班牙殖民者曾兩次大規模屠殺在呂宋島的華人,西班牙人在菲律賓只能算是少數民族。為了歇制越來越多的華人,西班牙殖民統治者挑動菲律賓原住民馬來人對華人進行了大屠殺。克拉維里亞也採取了打壓在菲華人的政策,在他看來,對西班牙殖民統治地位威脅最大的不是馬來人,而是華人。馬來人又分很多小的民族,包括他加祿人、伊洛戈人、邦班牙人、比薩亞人和比科爾人等,這些小民族部族棋布,只要能夠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居中挑撥,是很好控制的。在克拉維里亞看來,華人都是一個民族,是很難利用部族勢力對他們進行控制的,只有限制其發展才是根本,才能夠不威脅到西班牙的統治地位。
可以想象,在這麼一個排華的總督面前,想要買下一塊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限制你都來不急那,怎麼會給你發展的機會吶?不過張淼還是將五萬兩銀子的存單送到克拉維里亞手中,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自己下一步還想在馬尼拉做做生意吶。
接到銀子,克拉維里亞也只是笑了笑,表示可以賣給張淼一小塊地。張淼對此表示感謝,稱考查好后即再來麻煩總督大人。既然買不到地,只能另想其它辦法了,再說現在得罪了英國人,在南洋購地也不太現實了。離開總督府後,張淼帶著玫瑰,在鄭表的保護下向碼頭走去。
碼頭上,馬克正在組織清軍水師接船,關天哮成為新戰列艦的船長,安紫成為巡洋艦的船長。張淼這邊,從麻六甲搶來的兩條商船分別起名梅花號和牡丹號,梅花號船長由原玫瑰號大副湯尼擔任,大副張順(書友疾速狂飆友情出演),牡丹號船長由原麻六甲號大副楊中擔任,大副拜耳,其它的炮長、舵長等下級小官由麻六甲號等四條船上抽調。麻六甲號大副由張蝦接任,玫瑰號大副由斯登接任。在麻六甲招募的近五百人打散分配到六條船上,擔任敢底層的水手、炮手等職務。
張淼有了銀子,對手下從不吝嗇,每人十兩銀子的獎金,包括大清水師的人和剛剛招募的人個個有份。當然,當官的獎的更多。張淼現在有一千五百餘名手下(不包括在廣州的李風等人和在巴達維亞的李奇及李奇正在招募有人),加上清軍水師的七百五十餘人,花了不到三萬兩銀子,卻大大的收賣了人心。關天哮等人紛紛表示不會將襲擊麻六甲的事情向林則徐彙報,好在001號和002號巡洋艦在攻擊麻六甲的時候也沒有受到什麼損傷,只不過死了傷了二十幾個人。關天哮收的銀子最多,表示自己會解決這事的,死了的就說一不小心自己掉海里了,傷了的就說在試炮時走火傷了的。對之前張淼槍殺一名小校的事,大家也睜隻眼閉隻眼了,也寫到掉海里的名單上了。
張淼的六艘船本來用不了一千五百人的,有一千人也就夠了,經歷過麻六甲事件后,張淼在一次強烈的感覺到手下的人還是太少。在攻擊麻六甲的時候,每艘船上有一多半的人都上岸了,也幸虧這個時候沒有其它英國戰艦到來,否則自己非吃虧不可。多的這五百餘人,張淼準備在合適的時候重組陸戰隊--引用了後世的名稱:海軍陸戰隊--以後如果再有襲擊麻六甲這樣的事情,就由陸戰隊登陸攻擊,水手不能再隨便離開船了。
從總督府到碼頭的道路可以說是馬尼拉最好的一條路了,三合土鋪就,又直又寬(相對於其它小街道來說,和現在的街道比還是差的太遠了)。街道兩邊商鋪林立,越是靠近碼頭越是繁華熱鬧。
張淼和玫瑰邊逛邊了解馬尼拉的行情,當然,這些主要是玫瑰在問,對於貨物的價值張淼是沒有概念的,也不知道與其它地方經到底是貴了是賤了。突然,鄭表一聲大喝,竄上兩步將一少年後脖領子扯住,拉了回來舉拳便要打。
「噢……,住手……」玫瑰驚呼一聲,叫道:「鄭表,你幹什麼?為什麼要打小孩子?」
那少年一看就是個華人,頂多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長的瘦不拉幾的,肯定挨不了鄭表一拳。鄭表聽到玫瑰的驚呼,及時停住,伸手從少年手中奪過一個手提袋,遞給玫瑰。玫瑰看到手提袋,回頭看自己剛才為了方便翻看貨物而放在一旁的手提袋時,才發現手提袋中已經不見了。
玫瑰拉過手提袋,打開一看正是自己的,轉而怒氣沖沖的向那少年叫道:「你為什麼要從偷東西,你就不能正正經經的幹活賺錢嗎?你這樣做,是要付出代價的。鄭表,送他到總督府好了,要讓他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手提袋是玫瑰母親送給她的,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對於現在脫離了阿哥特家族的玫瑰來說,記念的價值遠遠大於其實際價值。張淼就曾不止一次聽玫瑰嘮叨手提袋的來歷,是她在十五歲時要離開荷蘭到南洋經商時臨別時得到的禮物。
鄭表一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向張淼。張淼一笑,拍拍玫瑰安撫了一下,走上兩步,半俯著身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偷東西?」
那少年見張淼走向自己時,就想要躲開,但鄭表在他手后捉著,動也動不了。見張淼沒有打自己,問自己的語氣也比較和善,開口答道:「我……我叫鄒海(書友中國最後一個太監友情出演)。家父病了,沒錢抓藥,所以……所以我才……」
張淼笑笑,道:「那也不能偷東西呀,男子漢大丈夫,要行得正坐得端,怎能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張淼想了想,站起來對鄭表道:「你跟這孩子到他家裡看看,如果真好他說的那樣,那就給他們找個醫生,幫他們抓好葯。」說著,伸手拍拍鄒海的頭頂,笑道:「放心,這個哥哥不會打你的,放心帶他去你家,好不好?」說著,示意鄭表鬆開鄒海。
「我不要……」鄒海脫了鄭表的掌握,可能是被鄭表握疼了,抬手揉著后脖,開口叫道。
「為什麼?你不想給你父親治病了嗎?」張淼沒想到鄒海竟然不同意自己的好意,奇道。鄒海年低頭抿著嘴不說話,張淼突然想起什麼,對鄒海道:「你是怕我們告訴你父親你偷東西的事吧?這樣,哥哥向你保證,決不告訴他這件事。這樣你放心了吧?」張淼越看鄒海越是喜歡,從鄒海的談吐舉止來看,是讀過兩天書的,而且偷東西也就是那麼一次兩次,要不也不會去提玫瑰這個看著好看,裡面沒什麼銀子的手提袋了。
鄒海歪頭看看張淼,似乎有點信不過張淼似的,又回頭看看鄭表,嘆回氣道:「反正落在你們手上了,跑也跑不了,你們想來,那就走吧!」說完轉身當先而行。張淼本意是讓鄭表跟著去看看就行了,玫瑰在邊上好奇,要去看看普通居民人家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非要跟去著著,張淼只得跟在鄒海身後,向外走去。
剛走出門,張淼猛然發現商行這邊就在一家醫館。張淼叫住鄒海,在鄒海的疑惑中,叫鄭表去請醫生跟上,這樣就不用來回跑了。
鄒海這才相信張淼可能真的是要給自己父親治病,收起打算帶著張淼不斷的穿少巷,趁起逃脫的心思,徑直向自己家裡走去。穿過一段小巷,又穿過一片棕林,鄒海的家到了。說是家還不如用窩來形容更加確切,依著一顆棕樹,用棕櫚葉搭了個低矮的窩棚。張淼抬眼望去,這一片都是這樣的窩棚,大約有百十來個。可能這就是現在所謂的貧民窟吧,穿過窩棚來到鄒海的家前,張淼三人已經引得一大批人鑽出窩棚,盯著穿著的還算光鮮的張淼三人。這裡面在以老人和孩子居多,可能年輕人都出去找活計去了。
玫瑰掩著鼻子,這裡面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是她這個從小在花園溫室里長大的貴族小姐所受不了的。張淼當然知道這是一種什麼味道,是那種發餿的味道,是泔水桶里的味道。看玫瑰的樣子,張淼輕輕的咳了一聲,皺了皺眉示意玫瑰將掩著鼻子的手放下來。張淼知道越是這裡的人,自尊心越是很強,千萬不能有絲毫鄙夷的表現,否則,自己想做好事,只怕也要辦能壞事。
看著玫瑰皺著眉頭放下了掩著鼻子的手,張淼這才彎腰要向窩棚里鑽。鄒海已經先一步鑽進了窩棚,輕聲和窩棚里的人說著什麼。窩棚里那人並不說話,只是不時從窩棚里傳來一陣咳嗽聲。張淼還沒鑽進去,一個中年男子咳嗽著先鑽了出來,看了看隨後鑽出來的鄒海,鄒海上前指著張淼向中年男子介紹道:「父親,就是這位……」他還不知道張淼的姓名。
張淼上前抱拳道:「在下張淼,中華商貿總公司的老闆,聽貴公子說先生身體有恙,特請醫師來為先生醫治。唐突之至,先生勿怪。」
那中年人有近四十的樣子,疾病的折磨身子十分虛弱,在鄒海的攙扶下才能站穩,仍堅持著抱拳還禮道:「在下鄒山,有勞張老闆牽挂……」說著,就讓一陣咳嗽打斷了他的話頭。張淼見狀,忙讓醫生上前為鄒山診病。那醫生也是華人,在呂宋待的有些年頭了,看了鄒山的情況后,言道只是小小的打擺子,用本地一種叫規納樹的皮熬水喝,兩三天就會好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張淼立即從那醫生的話語中聽出鄒山得的是瘧疾,而規納樹一定就是金雞納樹(後來張淼才知道,金雞納樹是從西班牙語譯過來的),樹皮熬出來的一定是金雞納霜,也就是奎寧。這可是個好東西呀,張淼知道在這個時代由於蚊蟲的原因,瘧疾傳染的厲害的,自己手下就有不少人得過這種病,在船上缺醫少葯的情況下,只能靠身體硬抗。而且之後自己若占島為王的話,開發島嶼的時候,也少不了與蚊蟲打交道,有了這東西,可以提高多少戰鬥力呀,自己之前怎麼就沒想到還有這個好東西呢,看來以後沒事了,得多回憶回憶,看看能不能再想到什麼好東西,雖然自己好像學習並不怎麼好的說。
不過,張淼沒有馬上點破,在付了診金后,讓鄒海跟著醫生去取葯,又讓鄭表先送玫瑰回船,再取一些食物來,自己與鄒山坐在一起攀談起來。從鄒山那裡張淼得知,這一片住的是華人,大多是新近過來的,在馬尼拉沒有什麼親人和基礎,只能搭棚為屋。來到這裡的人,基本上每一家,都有一本苦難的經,比如鄒山,原為江西九江府人氏,原來家產還算殷實,只因得罪權貴,不得不背井離鄉,遠涉重洋來到呂宋島。因在海上遇到海盜,雖逃得性命,但所帶財物全失,只得在此搭棚棲身。
同祖同宗,說的都是中國話,一會兒張淼身邊就圍上了不少人,鄒山身子弱,好多話他還沒來得及說,就有其它人代他答了。張淼也樂呵呵的與大家聊著,聊著聊著就聊到大家的生計問題上來了。從聊天中張淼得知這些華人大都是在一些先到的華人辦的企業、種值園裡做勞工,也有在西班牙人、馬來人手下工作的。有點手藝的,靠著手藝吃飯,沒有手藝的,只能是賣力氣。有些家中男人有病或是男人遭遇不幸的,由女人拋頭露面,甚至走上皮肉生涯。幸苦的勞作換回一家的口糧,大多卻仍不能混個溫飽。
張淼問這些是有意的,他看這片棚區少說也有一百來戶,如果一家有一個男丁算,怎麼也能收羅百十來人吧,如果還有其它的棚區,每個棚區也有這麼大有話,那就是幾百上千人了。聽到這裡,張淼笑笑道:「鄒大哥,小弟作的是跑船的生意,現在缺些人手,不知鄒大哥是否有意,到小弟的船上幫幫忙。」
鄒山說了這半天話,已經有點累了,聽到張淼的話,苦笑一聲,道:「我這身子,還能幫上什麼忙?」這時鄒海早已經回來,將葯已經煎好端了上來,扶起半靠在樹上的父親,服侍著將葯給父親餵了。
張淼等鄒山將葯喝完了,才道:「老哥這只是小病,兩天即好。老哥雖然年紀是大了點,力氣可能不如年輕人,但我船上也有那不需要力氣的活計。比如賬房、廚師等等,老哥可以考慮老考慮。」
鄒山喝了葯,緩了回氣,這時回答的也順溜多了:「可惜呀……,百無一用是書生,這些都是不會的。」
書生?這倒提醒了張淼,自己剛從麻六甲招的五百人里,有不少人是歐洲人、非洲黑人、印度阿三和當地的馬來人,聽不懂也不會說漢語,張淼正想什麼時候再去「請」兩個教書先生吶?這下倒提醒了張淼。「大叔,小侄的船上有不少西洋水手,不懂漢語,想請大叔到船上教教他們,不知大叔意下如何?」
「教他們……說漢語嗎?」
「是的,每月五兩銀子。」張淼笑著拋出誘餌,每月五兩銀子,對於一個普通家庭來說,就是一年的生活費。張淼說著,站了起來,沖圍在周圍的人大聲道:「那家如果有男丁,願意上船當水手的,每月都是五兩銀子。大家可以互相轉告一下,我的船就在碼頭上,還要等兩天才離開,願意去的,到碼頭上找我,一打聽就知道的。」說完對鄒山道:「大叔,你先安心養病,上船的事再考慮考慮。小侄先告退了。」
回到船上,張淼立即安排李陸組織人手,收購金雞納樹的樹皮,作為防瘧疾的常備藥品,每條船上都要備上一點。壞血病也是船上常見病之一,張淼知道這是缺乏維生素的原因,看看船上準備的水果不多了,順便讓李陸再採購點水果,要求每個船員每餐必須有水果吃。
天還沒黑,就有人找打來了,要求上張淼的船上幹活。張淼在碼頭上借了張條案,擺上筆墨,開始「面試」。
「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家裡還有什麼人?」
「識不識字?會什麼手藝?暈不暈船?」
張淼挑人先看識字,識字的身體差不點也可以通過,他想通過提高隊伍的整素質來提高戰鬥力。熱兵器時代的來臨,對體力已經不是十分的依賴了。不識字的,得會點手藝,不管什麼手藝,以後都有可以用得上。實在什麼也不會的,只要不暈船,安排當個水手也行。
面試完了是體檢,讓船醫看看有沒有什麼傳染病之類的患者,玫瑰帶來的兩個西洋船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最後,再在碼頭上繞著圈子跑上大約五公里的路程,能堅持下來的,不管時間長短,立即簽合約。
合約是由張淼親自口述,兩個教書先生書寫。主要內容有三點,一是自願上中華商貿總公司工作(不寫上船,主要是以後有了地盤可以安排在船下工作),合約期為十年,十年後走留自便。十年內必須跟船走,中華商貿總公司到那,人就得跟到那,不得有任何異意。必須服從中華商貿總公司和張淼的管理,不服管理即違約,將對簽約人處以當月工錢十倍的罰款。二是每月工錢五兩銀子,月底發放。如果幹的好,升了官,工錢可以上漲。三是生死由命,如遇在合約期內如遇海盜襲擊、海難事故、戰爭等死亡,由中華商貿總公司出資死亡人當月工錢的十倍作為撫慍金,其家屬不得再找公司的麻煩。
兩個先生不停的寫,寫完一張,交給張淼,張淼面試完畢,再在合約上填上應聘者的名字。「這是合約,不是賣身契,不識字,不識字你可以找識字的給你讀一下,我給你讀到時你說我騙你。對,你要給我干十年,每月工錢五兩,當然你得好好乾才行,你乾的不好,公司也不能白養你不是,公司可以隨時解僱你。你幹得好,當上小頭目后,工錢還多,我這裡的船長每月工錢有100兩銀子吶?幹不了船長?你怎麼知道自己幹不了船長,我告訴你,以後公司船多了,說不定船長就是你的了。對,這海上的事誰也說不清楚,那天來一陣風把船吹了……,所以你要有準備,要不我給你一個月五兩銀子的工錢吶?對,這個地方按個手印,就算簽了合約了,十年之內好好乾,十年之後走留兩便,當然也得看公司還需不需要你。」張淼看著又一個人成為自己的手下,滿臉笑意的一指邊上:「哪!拿著合約去找他,對,把合約交給他,回去把家安頓好,明天來上船。對了,明天叫個家人跟著來,有五兩銀子的安家費領的。」安家費不當場發,是張淼怕有人領了安家費,第二天不來上船了。
頭天晚上還好,人還不多,第二天開始,得到消息的馬尼拉人蜂擁而來。每月五兩銀子的工錢,對於普通勞工來說,可是極大的誘惑。那頭天被聘上的怕張淼變卦,一大早就趕來,這時已經上了船,沒家人的自己揣著,有家人的由家人帶回,五兩銀子的安家費可保一家一年衣食無憂了。有了他們現身說法,碼頭上可以說是人山人海,擠在張淼的條案前。這裡面不但有華人,連當地馬來人,甚至那在馬尼拉落魄的西班牙人也有來應聘的。
開始張淼讓這麼多人還嚇了一跳,後來一問才知道,有的人連家人也帶來的,表示一簽合約,就可以立即上船。張淼只有四條船,按一條船再搭五百人,最多也只能帶二千人了,看看面前沒有五千也有三千的應聘者,張淼提高了應聘的門坎。有文化的優先,先給偶讀段千字文來聽聽,有手藝的優先,給偶個證明看看,華人優先,給偶說說你的家鄉在那裡。
說你吶,排隊去,無組織無紀律,條件再好也不能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