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是駙馬我怕誰
「大當家的,如今國難當頭,我等堂堂七尺男兒,當上報朝庭,下為百姓。」聽我介紹完,陳東首先道。
張淼的婚禮熱鬧了三天,在送走各島來賀的「朋友」后,張淼在第四天一早就讓父親召集各位船長開會,這也是張淼第一次見全了海鯊寨的大小頭目和各船船長。
仗著自己熟悉歷史,將情況介紹了一下,一方面是用虎門銷煙的事為中國人打打氣,另一方面則將由此而引發第一次鴉片戰爭的情況說了出來。當然,張淼沒有直接說出來自己知道的那段歷史,只說一來英國人丟了鴉片,培了銀子,必定報復,二來從玫瑰那得來消息,英國有兵艦向這邊開來了。「大當家的,英人船堅炮利,士兵訓練有素,反觀我大清八旗、綠營,火器不如洋人,文官貪財,武將怕死,士兵吸食鴉片,可以說毫無戰鬥力。英人來攻,必定敗落,那時英人兇殘,必定燒殺擄掠,我大清百姓水深火熱,生靈塗嘆。」
陳東水師出身,為人正直,見不得官兵欺壓百姓而得罪了上官,衝突中打傷了人,不得己落海為盜,但他骨子裡的那點正氣還在,不然也就不會得罪上官了。聽說英國人一來,受苦的還是百姓,是以張淼的話音剛落,立即叫了起來。
「朝庭?朝庭知道了,不把我們滅了九族才怪。」張飛哼了一聲,「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干這營生,朝庭會放過我們嗎?」
「就是,前幾天我還聽說東邊大嶼山的細鴉寨讓林則徐的水師給滅了。」一個船長道。張淼認得是梭子魚號的船長李海,自己手下李陸的哥哥。
「他不讓人滅了誰讓滅了,我看他細鴉寨早晚得被滅了,離廣州那麼近,地兒也不會選。」又一人嘟噥道。是紅魚號船長楊原堤。
「聽說這個林則徐還是有點手段的,我看我們海鯊寨也不保險,離廣州也太近了,得想個應對的法子才是。」張安道。
「就是……,大當家的,我們也不能不防著點,這林則徐編練水師,必定要四處練兵的,這打海盜就是官兵最好的練兵方法了。」又一人道。張淼認出是墨魚號的周柘,也是水師出身,不過他和陳東不同,他是違了軍令,下了大牢,殺了獄卒,逃出來後下了海。
「他是官兵,我是海盜,打我們也是正常的。我們這麼多條船,地勢又熟,也不用怕他。再說了,打不過,還跑不過嗎,大不了像以前一樣,先向南躲一躲,風聲過了再回來。」這是魷魚號船長范偉。
……
聽大家說不到正題上,張淼開口了:「大哥,想來林則徐要剿我海鯊寨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來的事,這事不急在一時。」轉而對張飛道:「不過,大當家的,防人之心不可無,依屬下的意思,我們可以分一部分船到藏龍灣去,這樣可以防止被林則徐的水師圍住全軍覆滅,再將家眷老兵暫時向南面的島上遷移,以避刀兵。」
「保仔之意很好,我看分過去兩隻船也好,互相也有個支援。明仔,最近要加強偵察,多派些巡風船出去,別人家打上門了,我們還不知道。」張飛想了想道。雖然張淼已經正式通知大家自己改名張淼了,但大家還是習慣叫他保仔,張淼無法,只得認了。
見張飛同意自己的建議,張淼接著道:「大當家的,我們雖然是海盜,但也是大清國民,洋人欺負到頭上了,也不能坐視不理。以屬下之意,當與林則徐接觸接觸,將洋人要來報復的事告訴他們,早些做點防備才好。」
「怕就怕連面都見不上。」張明哼道:「你以為你是誰?人家林大人那是什麼官,是說見就能見到的?」
「如果以海盜的身份當然不容易,但如果以荷蘭國的駙馬的身份,應該是很容易的吧。」張淼笑笑道。眾人也是一愣,怎麼忘了張淼剛剛娶了荷蘭國公主的事了,以外國使節的身份,林則徐怕還得親自迎接吧?
「如此倒可以一去,想來洋人的駙馬來訪,朝庭怎麼也得給幾分面子的。」張飛道:「不過,保仔,成事小心。
「是,大當家的。」張淼應道,心裡卻在想,自己這個駙馬可是名不正言不順,就算被人殺了,什麼荷蘭國也不會興兵為自己報仇吧?說不定還巴不得自己被殺了吶。不過,這海鯊寨眾人不知道,那林則徐當然也不知道,到時自己這荷蘭國駙馬的名頭一丟過去,林則徐還不得親自來見。對了,回頭得與玫瑰商量商量,怎麼著也得弄個國書什麼的帶上,可不能讓人當外國騙子抓了起來。張淼知道,這時候大清國的官員還不像鴉片戰爭之後那樣怕洋人,總以為自己是天朝上國,根本沒把海外蠻夷放在眼裡。這從玫瑰那裡就知道,這時候清朝又是《防範外夷條例》,又是《民夷交易章程》,最近又新定了《防範夷人章程八條》(1831年)和《防夷新規八條》(1835年),這些法規都是限制外國人在中國行動的,有些地方制定的也十分苛刻,比如《防夷新規八條》就規定了洋人想去逛公園只能每月八號、十八號、二十八號三天到海幢寺散游一次,每次還不能超過十人,並規定要在申時前返回。這些都說明這時清庭並不懼怕洋人。當然,這此法規也明顯的存在閉關鎖國政策在內,如不充許槍炮軍械進入。沒有進入,那來提高,要不清朝火器落後吶。
當下,眾人商議后決定,由張安帶飛魚號、紅魚號、墨魚號三條船進駐藏龍灣,全面負責小川島的管理,建立聯絡系統,與海鯊寨互為犄角,互相支援。海鯊寨的家眷全部向南面的島上搬遷,防止水師來攻時傷及婦孺。張淼則帶著玫瑰號、鬱金香號前往廣州去見林則徐,將英國的動向告知林則徐,同時,張淼也存了點私心,希望能夠親身見證虎門銷煙這個中國近代史的開端。
1939年5月24日,經過幾天準備,張淼帶著玫瑰號,鬱金香號到達珠江口。只有兩條船,張淼卻將三個水兵隊都帶上了,讓他們輪流操船,以鍛煉隊伍。同時,張淼還將兩個連的戰隊也帶上了,海軍陸戰隊不但要在陸上能戰,在海上也要能戰才行,在不停搖晃的船上如何以熱兵器對敵,也是訓練課目之一,好在張淼在這方面還有點經驗,可以新自指點他們。
這時外國商船是不能直接進入廣州的,根據《防夷新規八條》規定,必須先到澳門找澳門同知辦理牌照,然後經過海關檢驗,完稅後才能進入內河。要想交易必須找洋行認保,也就是讓洋行代這買賣,自己是不能直接交易的,否則以走私論處。
經過澳門時已經辦好了牌照,此時正在接受海關的檢查。船上根本沒帶什麼違禁物品,可以說根本沒什麼貨物,原來的貨物已經讓海鯊寨通過自己的走私渠道處理了,這樣可以不用交稅不是。船上只有一些糧食和水等補給品,再就是一些護船的槍炮。本來玫瑰還想將貨物通過正當渠道出手,但在澳門辦照時,得知林則徐已經下令全面與夷商停止通商,只好又回了趟海鯊島,將貨卸下走私出手,牌照也是在賄賂了澳門同知在拿到手的。
從玫瑰那得知檢查嚴格了許多,可能與林則徐的禁煙有關吧。這時玫瑰又換回了男裝,「蕃婦」是不能進入中國其它地方的,只能在澳門居住。
見檢查的差不多時,一個像是頭的人拿著本賬簿在那指手劃腳:「現下不比以往,你這船上有炮,還有洋槍,這些都是不能入內的,你不知道嗎?」那人對著馬克嗓嗓著。見狀,張淼知道這是在找茬索賄了,上前拱手道。「這位大哥請了!不知大人如何稱呼?」事先商量好了,一切由張淼出面,和以往一樣,玫瑰是女人,不方便出面。
那人停了下來,並不回答張淼,只是上下打量了張淼兩眼,道:「你是華人?」
「正是。」張淼打著哈哈。
「那就是這船上的通譯了?剛才你跑那去了,快告訴他,這船上有炮,還有洋槍,是不能進入內河的,要想進入,回頭卸到澳門才行,對了,還有你這些士兵,也要全部在澳門下船。」那人道。
「大人誤會了,在下雖是華人,但並不是通譯。」張淼笑道:「大人聽說過荷蘭國吧,在下是荷蘭國的駙馬張淼,娶的是荷蘭國的長公主,玫瑰公主。」
「什麼?你是荷蘭國的駙馬?」那人驚道,從事海關書吏多年,荷蘭國還是知道的。
「正是。」張淼不鏗不卑,一揮手示意跟在身後的蝦仔出示偽造的身份證明,反正就是讓玫瑰用荷蘭文在一張紙上隨便寫幾句:茲有荷蘭國駙馬張淼代表國王前來出使,與中國與清國皇帝商談通商事宜云雲。相信這個時候認識荷蘭文的中國人還不多,再說就算認識也不能說這是假的吧,你說是假的,那真的是什麼樣的?商談通商事宜是隨便編的,出使這麼大的事,總得有點目的吧,只是來玩玩的嗎?
那人果然看不懂荷蘭文,回頭用英語問馬克:「你們的公主的丈夫?」難得他還會兩句英語,不過是廣東英語。
「是的,大人」馬克道。這兩個詞卻是用漢語說的,近兩個月的學習初見成效,雖然語調還有點怪怪的。
「你也會說漢語?」那人驚道。
「駙馬,漢人,所以,漢語,我們,學了……一點點。」馬克比劃著說道,還不能連貫表達出意思,只能一個詞一個詞的往外蹦。
「看來是真的了?」那人道:「不知駙馬大人來到大清有何貴幹?」心裡卻在想著:一個駙馬到我大清,大概是來出使的吧?不管是真是假,還是客氣點的好,千萬不能得罪了,否則,到時見了皇上,說我兩句壞話,定個有辱國體,小命就不保了。
「這次來是代表我國國王陛下出使貴國的,這些槍炮是為了保護我的。還請大人通融。」
「這個……,這個事下官也做不了主哇。這樣,請駙馬大人在此稍待,待下官請示后再做定奪?如何?」
「如此有勞大人了。」張淼示意蝦仔取過兩錠銀子,交與那人,道:「弟兄們幸苦了,這些銀子,請弟兄們喝杯小酒。」
「這可不成,私收賄……私收銀子,是不行的。」那人忙推。乖乖,也不看是什麼人,這銀子也是敢收的嗎?收了這銀子,那有辱國體可就坐實了。還好,還有點急智,這賄賂二字沒有說出口。「請駙馬大人稍待,下官這就派人……不……,下官這就親自去代駙馬大人前去請示。對了,下官鄭天真,無禮之處,還請大人見諒。」說著一抱拳,喜嗞嗞的帶人下船而去。這鄭天真心裡那個美呀:這洋駙馬要是見到皇上,說起我鄭天真剛正不阿,清正廉潔,我還不得陞官嗎?對了,回頭得找個機會和這個洋駙馬大人結交結交,讓他替自己說兩句好話,這可是能見到天顏的人。也不知道人家是咋整的,弄個洋駙馬乾上了,你說,這麼好的事我不沒遇上呢?
「好了,我們就在這裡等著吧?我想很快就會有消息的。」張淼去回玫瑰身邊,道。
「張,你想幫你們的國家我不反對,但我不希望因此將我們荷蘭引入戰爭。」玫瑰道:「你知道,我們荷蘭現在在海上根本不是英國人的對手。」儘管張淼已經向玫瑰解釋過了,不會引起英荷大戰,但玫瑰仍然不放心。
聽到這話,張淼只好再次祭起馬扁**:「親愛的,你放心,我只是利用這個身份見到林則徐,告訴他讓他對英國人有所準備而己。你也知道,要想在遠東戰勝英國人,光靠我們海盜是不行了,還得靠大清國政府。當然,如果我們能和他們簽訂通商條約,那麼對於我們的生意會大有幫助的,對荷蘭佔領中國這個市場也是大有幫助的,不是嗎?要知道,中國有四萬萬人口,這是多麼大的市場呀?目前,大家都不能自由通商,如果我們能爭取那怕一點點優惠政策,也是勝利,不是嗎?」
「是的,如果荷蘭的商船能夠多那麼一點點自由,也要比其它國家佔優勢了。張,你有把握簽訂條約嗎?」
「事在人為,為了我們的未來,我會努力的。」
張淼並未被充許帶玫瑰號和鬱金香號進入內河,只被充許帶十餘名護衛乘舢板進入廣州。張淼知道進入廣州后,只能住到荷蘭人在廣州的商館,是以把玫瑰也帶上了,不帶玫瑰,自己這個樣子想讓荷蘭人承認是他們的駙馬怕是不容易。交待完兩船注意警戒后,張淼攜玫瑰帶著馬克及挑選出來當作護衛的十名西洋人,乘坐林則徐派來接人的舢板出發了。
帶上馬克主要是讓他在荷蘭商館向其它荷蘭人證明自己與玫瑰的事實婚姻,而護衛都帶西洋人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按玫瑰的說法,夷人是不能隨便雇傭華人的,必須徵得官府同意才行。
前來迎接自己的正是那個鄭天真,此人平時也沒機會見到林則徐,得知張淼是荷蘭國的駙馬後,以緊急軍情為由見到了林則徐,添油加醋的一番說詞后,被林則徐派來迎接張淼等人了。鄭天真場面上混了這麼多年,自是知道結交上官的好處,找個由頭混個臉熟也是好的。就因為鄭天真的這個想法,才讓張淼在虎門外海白白等了四天。
林則徐那是那麼好見的嗎,這兩天銷煙的事忙的他暈頭轉向。
忙了一天的林則徐此時正坐在桌前,把著一盞熱茶想著事情。鴉片雖然都收上來了,英人駐華商務監督查理•義律已經離開廣州回澳門了,從他臨行前的表現,怕是要來報復的。不過,也不用怕他,我大清水師也不是吃醋的,只要他敢來,定然讓他討不得好去。聖上就地銷毀的旨意已經到了,這兩天虎門那的銷煙池也準備的差不多了,但還有很多準備工作要他來辦。鴉片的押運、存儲、看管、守衛等各個環節都要做到無懈可擊才行,可不能讓人鑽了空子。還有,這兩天那些洋人,特別是那個義律竟然敢斷言我們不會銷毀一兩鴉片,哼,真是小瞧我林某人了。對了,到時可以邀些洋人現場參觀,堵住他們的嘴。
「大人,粵海關的書吏鄭天真求見,說是有緊急軍情。」一名護兵在門外揖首道。
「鄭天真?這兩天他來了好幾趟了吧?也罷,見一見吧!」林則徐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道。林則徐知道這些傢伙,跟著個當海關監督的主子,平時除了吃拿卡要,什麼都不會。就說這個鄭天真,前兩天就來求見,自己一時忙碌,沒有理會,竟然謊報軍情。話又說回來,自己雖是欽差,可是這海關監督卻是滿人,當此銷煙的緊要關頭,自己也不能把人都得罪了呀。只能要求他們稍稍收斂點,別做出私放煙販的事也就罷了。哼,謊報軍情,這可是你自找的,趁這機會,讓我好好整治整治你海關這一塊。
來到前堂,鄭天真已經等在那裡,見林則徐出來,立即上前問安。
「鄭大人這麼晚了,有何事情,你可知假傳軍情可是要掉腦袋的?」坐下后,林則徐示意鄭天真坐下,雖然討厭,面子上的活還是要做的。
「多謝大人。」鄭天真平時雖然也沒真么將林則徐這個漢人官員放在眼裡,但現下人家正在皇上那走紅,又是現管,怎麼著也得巴結巴結不是。自己雖然的身份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在滿人主子那裡,自己就是一個包衣奴才,可有可無的貨,也靠著自己機靈,才做了個書吏的職位。在這些漢人官員眼裡,自己則是個忘了祖宗的狗奴才,面上不說,背後不知把自己罵成什麼樣了。今後要想有所發展,還得靠著這些能夠在聖上面前說得上話的主才是。鄭天真嘴裡客氣著,卻並不坐,立在那裡道:「大人,卑職奉大人令,嚴查進入省河的夷人船隻,前兩日有一荷蘭國船隻要進港,船上乘著荷蘭國的駙馬,卻是我華人。那荷蘭駙馬說是代表荷蘭國出使我大清國的,卑職以為這華人能做荷蘭國的駙馬,連荷蘭國的公主都要嫁我中華上國百姓,可見我中華上國,威名遠播。卑職得到消息,立即親自前來稟告大人,請大人示下。」
「這就是你說的緊急軍情?」林則徐輕哼一聲,現在銷煙是要務,一個荷蘭的使節,讓他再等兩天好了。
不說緊急軍情,你還不見我吶?心裡嘀咕著,嘴裡卻道:「那駙馬說是有關英人的事,卑職以為他雖是漢人,但做了洋人的駙馬,他們之間的事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但卑職又不敢做主,是以請大人示下。」這是鄭天真早就想好的說詞,這洋駙馬多少也得知道英人的一點消息,是多是少,就看你欽差大人自己問了。
「你是說那荷蘭駙馬有英人的消息?」林則徐來了興趣。
「是,大人,這是那洋駙馬自己說的,卑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想來見見他也是不錯的。再說了,他現下是荷蘭國的公使,於禮也是要見一見的。」鄭天真先打了個埋伏,回頭你問不出什麼軍情,可不能怪我騙你,是那洋駙馬騙你。
「如此是要見上一見了,這個荷蘭國的駙馬叫什麼名字,現在何處?」林則徐想了想道。雖然忙,但事關國體,還是得見上一見的。
「回稟大人,那荷蘭國駙馬名叫張淼,現下他的船隊在虎門外駐錨。未得大人示下,卑職不敢輕放他入港。」
「這又是為何?」林則徐奇道,雖然禁止與洋人通商了,但並未禁止洋船入港,有時,他還希望洋船入港吶,這樣可以一次性多收繳一些鴉片。
「大人,他船上載有槍炮,按律是不能進入省河的。」鄭天真道。防夷八條中明文規定,洋人護航的兵船不能進入省河,只能在外海下錨。
「如此……,那就讓他們將船停在外海,讓他換船進來好了。」林則徐端起茶盞,示意送客。還有好多事要處理,這個時候來個荷蘭駙馬,不知是何用意,是為英人說情的嗎?明天還得與鄧廷楨他們商議商議。
「是……,卑職這就去通知他。」鄭天真見林則徐端起茶盞,知道自己該告辭了,站起身來道。
「等等,怎麼說人家也遠來是使,面子上還得過得去。這樣,就由鄭大人代我去接他一下如何?」
「是……,卑職明天……不……卑職連夜趕到虎門,明日一早就去接那荷蘭駙馬。」鄭天真忙道。難得欽差大人讓自己辦事,這事一定得辦好了。
雖然鄭天真一早就來接自己,但到達廣州時天己擦黑,小舢板行駛起來實在慢的可以。好在路上還有鄭天真陪著說笑,張淼也從他那知道了現下兩廣總督是鄧廷楨、廣東巡撫叫怡良和廣東水師提督關天培。關天培呀,這後來虎門炮台一戰自己可是背過的,四百多人英勇犧牲了。不行,自己既然來了,怎麼著也得提醒提醒他們,不要讓這事再發生了,對了,香港也不能讓割出去了,恥辱呀。
鑒於天色己晚,鄭天真將張淼一行先送到廣州城外十三行街的荷蘭商館,請張淼等人先休息,自己立即趕到林則徐那彙報去了。
讓張淼沒想到的是,一進商館,就引起一場風波。
商館又稱「夷館」,是「夷人寓館」的簡稱。說是商館,其實並不開門做買賣,按規定,洋商的生意都由洋行負責打理,買進和賣出都得通過洋行,自己是不能出面的。商館其實就像各省在其它省市設立的會館一樣,主要用途是讓本國的商人臨時居住。開始商館是由行商專設的接待外商住宿、儲貨和交易場所(每所租金,乾隆年間每年約六百兩銀),實際上是洋行的一部分。後來,每個國家的商人居住的地方相對固定后,這些「夷館」,便發展為各國商人的辦事處,也獨立形成自己的小天地。
剛進入商館,張淼一行立即被一群荷蘭商人圍住了。林則徐的禁煙令下來后,洋商是只准進不準出了,雖然鴉片全部收繳后,規定有所放鬆,但這些商人大都有貨在洋行里寄賣,一時也不能離開,世道雖亂,生意還是得做的,否則一家老小如何養活。見這個時候還有人敢進來,立即圍上上來。
「這不是阿哥特商會的玫瑰小姐嗎?」有人認出了玫瑰。
「是呀,玫瑰小姐,這個時候你們怎麼還敢進廣州?」又一人道。阿哥特商會的名頭在荷蘭商人里那是沒說的,不知道阿可特商會你還好意思在商場里混嗎?特別是在遠東這一塊,玫瑰女扮男裝的事,知道的也不少。
讓張淼鬱悶的是這些人說的是荷蘭語,自己雖然跟玫瑰學了點兒,但仍聽的一頭霧水。想想自己學荷蘭語的初衷是為了聽懂玫瑰這小妮子**時喝叫的話兒,張淼就不禁心中一熱。不過後來玫瑰也說的不錯,自己這個女婿不管怎麼說以後也要去見見老丈人的,不會點荷蘭語也不行。不過這些人說的太快,又可能是方言自己是一句也沒聽懂。
這時有人發現了張淼這個華人,叫道:「玫瑰小姐,這個時候你怎麼還敢雇傭中國人?」
他這一叫,所有人都望向張淼,立即有人提醒玫瑰道:「玫瑰小姐,你剛來可能不知道,現在清國那個叫林則徐的大官不充許我們雇傭華人。」
玫瑰回頭望了張淼一眼,進入荷蘭的商館了,自然是玫瑰走在前面了,人家的地頭嗎。「大家誤會了,這並不是我雇傭的人,讓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丈夫--張淼。」這句話為了讓張淼聽懂,卻是用英語說的,說完,又荷蘭語重複了一遍,想來並不是每個荷蘭人都懂英語。
「上帝呀,玫瑰小姐,你怎麼能嫁給異教徒,怎麼能嫁給這個華人?」有人叫了起來。
「玫瑰小姐,我聽說你的示婚夫是享利議長的長子布蘭特呀,怎麼能夠嫁給這個東方猴子?」又一人叫了起來。
「木尼先生,請注意你的用詞,這位是我的丈夫,你對他的污辱就是對我的污辱。還好他還不是完全能聽懂你的話,否則他不會放過你的。這次我原諒你,不過不要再有下次。」看來玫瑰認識這人,聽到這話立即臉一沉。也是,沒有那個女人聽到自己的愛人挨罵還會高興的,除非她不愛他了。「各位先生,請讓一讓,我現在需要休息了,馬克?房間安排好了嗎?」
「是的,指揮官先生,房間已經安排好了,還是我們阿哥特商會長期包租的那幢房子,你的那間已經打掃好了,這就可以入住了。」馬克聽到招喚,立即跑過來道。
「各位先生,失陪了。」玫瑰說完,挽著張淼從圍著有人群自動打動的一條通道走去。身後,留下一陣議論。
商館的建築是相當講究的,每所都有橫列的幾排房屋。第一層為賬房、倉庫、堆房、買辦室及其助理、僕役、苦力的房屋,和具有鐵門、石牆的錢庫,第二層為飯、客廳,第三層為卧房。每樓都有寬闊的走廊。荷蘭商館就是一片中式建築,清庭是不充許有外國樣式的建築出現的,沒有那個行商敢在這上面做文章。阿哥特商會在長期包租了第一排房屋,以阿哥特商會在荷蘭的實力,沒有誰敢於他們爭。阿哥特商會在遠東的生意也不少,有個落腳的地方也是應該的。
進入房間后馬克道:「指揮官先生,看來他們說的是真的,現在商館里一個傭人也沒有,看來我們得自己動手了,請指揮官先生和司令閣下先休息一下,我馬上安排人將晚飯準備好,一會送到房間里來。」說完轉身出門,出門前還細心的將房門帶上。
說起張淼的稱呼來,張淼讓大家叫自己司令,就是專司發令的人--這是給馬克這些西洋人解釋時說的。張淼喜歡被人叫司令的感覺,他最喜歡哼哼的一段說是:「想當初……老子的隊伍才開張,總共才有五六個人來,七八條槍……」他就會這一句,而且老是唱錯,把槍數和人數反了,他覺得這樣順口。即使唱錯了,也沒人來糾正,因為這個時候根本沒有其它人聽過這麼一段。
「張,你認為清國會和我們簽訂通商和約嗎?」玫瑰走到窗前,推開窗換換空氣。
張淼推門走到門口外走廊上,向下喊叫著示意先送點開水上來,才回身關上門,回答玫瑰的話。他發現樓下院中那群荷蘭人仍沒散開,在那議論著什麼。反正聽不懂,也沒在意。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這群人正在商量是否向荷蘭報信,特別是向享利議長和布蘭特報信,告知玫瑰已經嫁了個中國人的事。不過這圍著的一群人也沒有想到,那個受到玫瑰搶白的木尼已經回到房間開始寫信了。
「玫瑰,這是你第十五次問這個話了?怎麼了?很緊張嗎?」張淼走到玫瑰身後,從後來輕輕擁住玫瑰雙肩。
「是的,張,你知道,雖然我們結婚了,也準備成立自己的商會,但我必竟是阿哥特家族的人,是我父親的女兒,總有一天要面對父親的。你也一樣,也有面對岳父的那一天。我想,如果我們能夠幫助荷蘭與清國簽訂通商和約,那麼,你就可以說為了荷蘭立了大功,我們可以請國王舅舅做我父親的工作,同意我們的婚事。」玫瑰輕輕靠在張淼懷裡,望著窗外一片綠色,輕輕道。
張淼也望向窗外,這是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登上海島以外的陸地,一切對他來說,也是很新奇的。「玫瑰,我不想騙你,這個通商和約怕不容易簽訂到,你也知道,這此清國人都是些自大狂,根本不會把我們的要求放在眼裡。不過,我們努力的。再說,我們也可以利用這次機會,與清國人做點生意,好好的賺點銀子。」
「賺錢,現在連交易都不讓交易了,我們怎麼賺錢?」玫瑰回過頭來,盯著張淼的眼睛,問道。
「軍火,我們倒賣軍火。」張淼在玫瑰額頭輕吻了一下,笑道:「你也知道,那個林則徐現在銷了英國人的煙,英國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一定會報復的。如果兩邊一定會打起來的,我們就可以倒賣軍火了,特別是清國,他們的軍械一向很差,如果我們能夠運來性能優良的軍火,我想一定會大賺特賺的。」
「英國人那邊不會有麻煩吧?」
「我們是生意人,誰出銀子,我們就賣給誰,如果英國人不想我們賣給清國,那讓他賣下好了。記住,我們只是生敵意人,不關心他們之間的戰爭。」張淼笑道,心裡卻在想,不關心才怪吶。
到現在張淼終於確定是自己搞錯了,自己把公曆和農曆搞混了。道光十九年四月十六日(西曆1939年5月28日)晚,終於見到了林則徐。張淼剛剛吃完晚飯的時候,就接到兵丁傳來的林則徐召見的通知。
「林大人!你好!」張淼的身份不同,並沒有行跪拜禮,只是上前深深的鞠了一躬。現代的思想,讓他根本就不認同給人下跪。
抬起頭來,看著清瘦的林則徐,一股敬意從心頭升起。這是中國近代史上開眼看世界的第一人,這是一身正氣,開創一個時代的人物,他那虎門銷煙的壯舉氣吞山河,對於捍衛中華民族的尊嚴所產生的巨大作用和對世界的深遠影響,甚至連他的對手和敵人也不能不承認他是一個偉大的人物。張淼知道,就在鴉片戰爭後幾年,在英國倫敦一座專門陳列世界名人偉人的蠟像館里,特為林則徐塑了一尊蠟像。張淼還知道,為了紀念這一具有歷史意義的偉大事件,在**廣場雄偉的人民英雄紀念碑上,第一幅浮雕便是由林則徐主持的虎門銷煙的偉大場面。
林則徐也在打量張淼,健壯的身板,被海風吹得發黑的臉龐上寫著剛毅,一雙眼睛寫著期翼。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年輕人,能娶荷蘭國的公主一定不一般吧,他來又是為了何事吶?
林則徐示意張淼坐下,然後問道:「你就是荷蘭國的駙馬爺張淼嗎?」
張淼坐下后,有小廝端來茶水,等那小廝退下后,張淼才不緊不慢的道:「正是。」
「大膽刁民,竟然敢在這裡欺瞞本官,來呀,與我拿下。」林則徐突然一拍茶几,站了起來,大喝道。隨著他的大喝,門外立著的兵丁沖了起來,將張淼雙臂反拿,按倒在地。
張淼並不反抗,笑盈盈的望著林則徐。
「為何發笑?」
「大人是不相信在下是荷蘭駙馬了?」張淼反問道。
「你這刁民,荷蘭國遠在萬里之外,你如何能夠娶到荷蘭公主,分明是奸詐小人,想在我這生事。」
「林大人若是不信,盡可到荷蘭商館調查。荷蘭雖遠在萬里,我不能去荷蘭,那荷蘭公主卻能來我大清。實不相瞞,張淼原為海盜,在海上遇見荷蘭公主,就將其娶了過來。」
張淼的話還未說完,被林則徐打斷:「果然是雞鳴狗盜之徒,不打自招,來呀,與我押入大牢。」兵丁得令,就要擰著張淼轉身。
「哈……」張淼大笑(為什麼這個時候都要大笑呢?),一用勁即將反扣在身後的雙臂收回,一振間將扣住自己雙臂的兩人振開,抱拳道:「張淼過去是海盜,現在可是荷蘭國的公使。林公知道荷蘭國遠在萬里之外,果然不同與其它朝庭大員。聽說林公主張睜眼看世界,那就請林公睜眼看看,我大清子民必將有走向世界的一天,就由我張淼開始好了。既然林公不信,也罷,張某告辭。」說完轉身要走。
「你以為你出得了這個屋子嗎?」林則徐沉聲道。說話間,十數人衝起屋子,拔刀相向。
「出不了也沒什麼,只是大清國的敵人會在英國之後,又多一個荷蘭國而己。」張淼見狀,反而不走了,轉身又在椅上坐下,剛才他能掙脫兩人,出其不易的成分佔了多數,要說真正實力,能一個打一個也就不錯了,人家手是可是有刀的呀。再說又是林則徐的親兵,手上應該有兩下子的。
林則徐揮手示意兵丁出去后,也重又坐了下來。「你說你是荷蘭公使,可有文書。」
張淼從懷中掏出偽造的文書資料,當然都荷蘭文的,遞與迎過來的小廝,那小廝接過後,轉呈到林則徐面前。「這是荷蘭國王派在下出使大清的證明,還有給貴國的國書。」
林則徐接過掃了一下,是看不懂的文字,輕輕放在茶几上,道:「剛才多有誤會,還請見諒。」說完拱拱手,算是賠禮:「至於張公子公使的身份,還有待進一步查證才好確定。改日再見!」說完端起了茶盞。小廝在其身後高喝:「送客……」
「如此張某告辭了。」張淼站了起來,拱拱手道。連口水都沒喝一口,還讓你擰著胳膊老半天,你是林則徐也不行呀,雖然尊敬你,你也不能這樣玩我呀。心中有氣,張淼轉身前又蹦出兩句:「這就是中華上國的待客之道,哼……,看來不見也罷。明日一早張某即會返回座船,起航回歸荷蘭,今晚這裡告辭了。」
「你不知道現在這廣州是進得出不得嗎?」林則徐笑道。
「是嗎?那我就在商館里歇一陣子好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去了。」張淼笑道。
「什麼意思?」林則徐盯著張淼,怒道。
「沒什麼意思。」張淼也盯著林則徐,抱拳轉身而去。
待張淼走出前堂,即有兩員兵丁跟上,這是「護送」張淼回商館的,張淼成了洋駙馬,也是「夷人」身份,是不能隨便在大街上走動的,要不是他公使的身份,連直接見林則徐的機會都沒有,按規定,一切事務都要通過洋行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