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摸摸

第254章 摸摸

但凡治水,堵不如疏。

這道理雖然仙人村的一眾村民和將士多半沒有聽過,但他們卻在實踐中,無師自通的總結了出來。

當山頂的堰塞湖漲到一個很危險的水位時,大家本能的覺得沒法堵了。不管投下多少石塊泥土,可湖的面積有這麼大,怎麼夠?就算山上這幾千人看著挺多,但實際一分散開來,連半個湖都圍不過來,那要怎麼堵?

於是朱長富等幾個有見識的老人趕緊找了小伍他們商議,決定在湖的另一側,靠後山的一處窪地,挖了一道溝渠,把大水分流了一部分。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聰明的做法。要不然,就靠山上這點人手,又沒有機械化的作業,估計大水早就衝下八角鎮了。

但是,對面山壁上,那蔚為壯觀的瀑布一直往這裡涌個不停,而昨夜的暴雨又加重了湖裡的負荷,眼看分流的窪地也快要漫出來了,再想分流,附近卻已經沒有了合適的地方。

「所以,我們今兒只好挖了十幾道口子,稍稍的放一些水下山,否則這要是再漲起來,神仙也堵不住。」

聽了朱長富的介紹,葉秋才知,今天上山時看到的那些水流,原來大半都是他們有意放下山來的。

這樣做法無疑也是非常正確的。稍稍的減輕一些負擔,總比一下子放水下山的好。

但問題卻是必須要解決的,這麼多的水,不可能一直囤在仙人村。

從地質學來說,他們仙人村這一塊可不是什麼結實的岩石地帶,更多的是鬆軟的黃土層。暫時看起來沒事。可若是這麼大面積的水泡得時間長了,等到水慢慢滲進土層,到時估計半個山頭都會軟塌下去。

可這時候又沒有直升機,能夠讓她飛到半空看一看周邊整體的環境布局。這水到底往哪兒引?葉秋真是犯愁了。

門帘一動,簡氏小心翼翼拿著托盤,親自端了三碗熱乎乎的雞絲麵進來,「別想了。先把麵條吃了。這是田媽媽從你們一回來就收拾了做的。煲湯來不及了,但雞絲煮得還挺好的。你如今是雙身子,可不能餓著。地瓜。也快來吃。」

仙人村大半窯洞都垮了,沒垮的也不敢住人。但唯有李雍親自督建的新房屹立不倒,連瓦片都沒掉幾塊。

可就算如此,村裡也沒一個過來住的。

不是不敢。而是對葉秋的尊重。這可是人家準備成親的新房,誰好意思來弄髒了?再說。如今還有李雍親娘在呢,怎麼說人家也是客,又是京城來的貴人,他們這些鄉下人難免有不注意的時候。就不要去給人家添麻煩了。

所以,就算是簡氏看到受災,主動讓老人孩子過來住。可質樸的鄉親們也沒有一個真住進來的,這反讓簡氏住得有些不安心起來。

幸好如今葉秋和李雍都回來了。她趕緊讓人收拾好了乾淨鋪蓋,又忙裡忙亂的張羅起來。雖說條件艱苦,簡氏卻覺得比從前王府里錦衣玉食的日子似乎還更有意思。

「我去洗手。」地瓜很乖的自己擼著小袖子,從炕上爬下來,往水盆那兒走去。

這新房的客廳是按葉秋的意思設計的,一邊擺著桌椅板凳,一邊按鄉下風俗,盤了一個大炕,一家人或是招待客人都夠坐了。

只是如今天熱,吃飯就不上炕了,就在旁邊的桌上還更方便些。

只不過地瓜人小腿短,洗了手過來,要爬上高高的凳子還有些費勁。

忽地身上一輕,一雙大手把他抱起來,放在了高凳上。看他人小,有點夠不著桌面,就跪在了凳子上,還貼心的給他拿了個軟墊來。

「謝謝。」地瓜昂著頭看看李雍,雖然沒鬆口叫一聲爹,到底是小小聲的道了個謝。

葉秋瞅了一眼,也沒說什麼。自顧自的洗了手坐下,準備吃面了。

男人快速的瞟她一眼,更加不吭聲的自去洗手了。

簡氏看得有些古怪,她一個內宅婦人,別的不會,看人眼色就太專業了。一眼就瞧出這二人之中應該出了什麼事,估計還不是好事。可這是為什麼呢?

李雍之前一直在潞州,是因為地震才剛剛趕回來。這證明她兒子心中把這對母子看得很重,那還有什麼矛盾好鬧的?

簡氏正想著要不要說點什麼,幫他們化解化解。柳媚兒抱著一床乾淨薄被和枕頭進來了,沒想到正好撞見三人吃面,她愣了一下,才小聲的道,「我就把這個放進屋裡。」

原先裡屋只有一床薄被和一床薄毯,是葉秋和兒子蓋的。可如今李雍回來了,他原先雖睡營里帳篷,但這不是遇到地震嗎?毀了好多房子,帳篷都有些不夠用了,他要不要住下?

簡氏讓柳媚兒幫忙收拾床鋪,她卻有些拿不準,所以乾脆把鋪蓋抱過來,要怎麼住,等他們自己商量去。

此時就聽葉秋抬頭道,「不用,抱進西廂吧。」

東廂給簡氏和柳媚兒住了,西廂那是客房。意思還是分房?

柳媚兒哦了一聲,剛想抬腳往外,只聽李雍淡淡道,「就擱在炕上吧,我晚上睡那兒。」稍頓了頓,他又瞥了葉秋一眼,看她似是想說什麼,先道,「我看村裡好些老人都累得夠嗆,昨晚大雨又沒睡好,我讓他們輪換過來好生睡個覺。」

這麼一解釋,葉秋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簡氏趕緊替兒子打圓場,「很該這樣的,我看你們營里的老狄,還有小伍都累得不輕,回頭讓他們也輪換來歇歇。媚兒,你一會兒幫著田媽媽再去收拾收拾。」

柳媚兒又哦了一聲,把鋪蓋放到炕上,很識趣的出去了。

看屋裡一片詭異的沉寂,簡氏沒話找話道,「地瓜。這麵條好吃嗎?」

點頭。

地瓜只吃,他不說話。

簡氏略有些訕訕,才想再找點什麼話來講,卻聽葉秋忽地小小的噝了一聲。

「怎麼了?」簡氏關切的問。

葉秋撫著肚子,皺眉,「他踢了我一腳。」

「真的?」簡氏一下子高興起來,望著她開始隆起的肚子。眼睛都亮了。「我能摸摸嗎?」

葉秋笑了笑,大方道,「你摸吧。」

簡氏一下把手貼了上去。剛好胎兒又使勁的踢了一腳,正正的撞在簡氏手上,把她興奮得幾乎笑成一朵花,「這孩子可真有勁兒。一定很壯實。」

「我也要摸,我也要摸!」地瓜扔下筷子。小屁股一扭,就從凳子上順利的滑了下來。撲到葉秋跟前,乾脆把小手從下擺伸進她的衣里,「快動一下。快動一下!」

似是聽到他的召喚,那胎兒從左到右,頂起一隻包子大的小鼓包。劃了長長的一道弧,把地瓜整個小人都震驚到了。瞪圓了眼睛道,「他在動!他在動!」

簡氏聽得越發呵呵直笑起來,「那地瓜你問問,這是弟弟,還是妹妹呀?」

地瓜聞言,忽地討好的看了葉秋一眼,小臉一本正經的說,「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我都會做個好哥哥的。」

嘖嘖!葉秋鄙視的瞧了她溜須拍馬的兒子一眼,「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以後可要記得。」

地瓜嘿嘿笑得帶著小大人的狡黠,越發讓人覺得好笑。

忽地,李雍的聲音從對面橫插進來,「希望是個女孩。」

簡氏一愣,為什麼呀?

地瓜又不是他兒子,這一胎應該是兒子才更好吧?不過她又不好說這個話,只能順著地瓜的話說,「不管是男孩女孩,只要平平安安生下來就好。」

再看兒子一直眼珠子不錯的盯著某人的肚子,簡氏便順嘴說了句,「你要不要也來摸摸?」

兩人雖說沒成親,可連孩子都懷上了,過來摸摸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可在李雍就要放下筷子的時候,葉秋忽地把兒子小手從衣服里拉出來,整整衣服,一臉嚴肅的說,「好了,他不動了。地瓜,快去吃你的面。」

「可他明明還在動啊。」地瓜有點捨不得走,眼睛一直盯著葉秋肚子上的小小起伏,好想再摸兩把。

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他都覺得太好玩了!

可葉秋橫了一眼某人,說,「老動來動去的不累啊,他也要休息的。」

好吧,地瓜略遺憾的回位子上吃面去了。爬了半天沒爬上去,他再抬頭看向旁邊似乎不怎麼高興的某人,有些不高興的皺起小眉頭,「你快拉我一把呀。」

男人這才注意到他,一手將他提了上來,地瓜重又跪好,吃了口面,忽地又高興起來,舉著右手的小拳頭作鼓包狀比劃道,「原來小寶寶是這麼動的,那是他的手在動,還是腳在動呢?」

天知道,葉秋回答不出來。

倒是簡氏很高興的跟地瓜探討起來,「這會子估計是腳。這麼小,手上應該還沒這麼大的勁。就剛才踢我那下,肯定是腳。等再大一點,他再動的時候,就可以看出來手印腳印了。要是個大大圓圓的球樣在動,那多半是小屁股或者頭在動。」

「真的?」地瓜咬著筷子問,「你怎麼知道?」

簡氏再看兒子一眼,笑得有幾分慈愛和淺淺驕傲,「因為我也生過孩子呀,叔叔就是我生的。」

地瓜扭頭再看著李雍,皺眉似乎有點不信。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地呵呵傻笑了起來。

這孩子,什麼毛病!葉秋不悅的才一皺眉,就見男人好似橫了他兒子一眼,然後悶悶的說,「你小時候,也曾經這麼小過。」

地瓜顯然是被說中了心事,立即反駁道,「可我是小朋友,你都是大人了!」

然後一臉譏笑的看著他。好似他這麼大個人,也曾經這麼小過,是件多麼丟臉的事情。

唔……葉秋可能不太認同兒子的想法,不過看著兒子望著男人那嘲諷的小眼神,她就莫名的心情大好。

可男人再度橫了她兒子一眼,這回葉秋確認自己沒看錯了。他就是橫了!然後冷冷說,「小朋友也會長成大人的。」

地瓜怔了怔,似是卡殼了。

葉秋正著急,她兒子突然就又冒了一句,「可我長大了,你都老了。」

意思是,你還是比我丟臉。

李雍明顯不服。還想說點什麼。可簡氏卻是抿嘴笑了,「你跟個小孩子爭什麼爭?」

一句話,把男人秒殺了。

抿了抿唇。低頭吃面,再不吭聲了。

不過簡氏瞧著他這樣,倒是感慨起來。

她這兒子,除了極小的時候有些孩子氣。從來都是理智冷靜,客客氣氣的。怎麼這會子卻跟個孩子似的,跟小孩子吵起架來?

不過這樣子,才象是個活生生的人。不象從前,就跟個萬年不化的大冰山似的。看他一眼都磣得慌。

趁著氣氛正好,簡氏未免就多說了兩句,「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你都是要做爹的人了,回頭要是你父王知道。不知有多開心呢。」

不論齊王再怎麼對她不上心,可簡氏心裡,還是很愛那個丈夫,也希望兒子能跟她丈夫,他的親爹好好相處的。

可聽她提到父親,李雍的眼神卻是一變。只他正好低著頭,沒人看見而已。

但是葉秋卻敏銳的發現不對了,男人就算頭也不抬,她也覺得他渾身的氣勢都不對了。

那是他爹出事了?

可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原諒他呢,關於地瓜的身世都還沒時間談,這時候跑去問他合適嗎?

可等到晚飯後,田媽媽帶著地瓜去洗漱了,葉村長才不承認自己是故意留下這個空檔的,李雍很會把握時機的進到裡屋,主動告訴她,

「我爹……死了。」

男人語氣艱澀,聲音也格外黯沉。

葉秋的心一下緊了緊,到底是他爹,就算跟她連面都照見過,可有這層身份在,她就不能不多問幾句,「怎麼去的?是京里情況不好?」

男人搖了搖頭,似譏似諷的勾了勾嘴角,「可能他永遠都不會想到,是他最敬愛的大嫂,和他最疼愛的侄子親手殺了他。」

葉秋一下沉默了。

可男人卻象是憋了許久,把心裡的話通通倒了出來,「從小,我就不懂,為什麼他那麼喜歡堂哥,又對大娘千依百順。我才是他的親生兒子,可為什麼他的眼睛里永遠都看不到我?無論我做的再好,再出色,可他永遠只會偏向堂哥。我做錯是錯,做對也是錯。永遠都別想在他面前得到一句表揚,一個好臉色。開始,我以為他是對早逝的大伯兄弟情深,怕刺激到他們孤兒寡母。可後來,我才發現,是他對大娘……」

他沒有說下去,可葉秋已經聽懂了。只覺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陣惡寒。

小叔暗戀大嫂?恐怕也有那大嫂的推波助瀾吧?

看看秦商,就知道教出這樣兒子的娘,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再看男人,只冷哼一聲,道,「怪不得人都說,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葉秋沉默一時,「那你,不要太傷心了。」

「我一點都不傷心。」李雍看著葉秋,忽地問,「你不覺得我太冷血了嗎?是我親爹啊,他死了我都無動於衷,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可你是這樣的人嗎?」葉秋看著他的眼睛,清亮明凈。

男人一哽,壓在心頭多年的那些情緒忽地破開冷硬的心牆,一層層翻湧了上來。

幼時渴望與父親親近,卻永遠得到冷漠回應的失望,

逃難途中,被父親無情拋下時的恐懼和害怕,

小小年紀跟著義父,去到邊關的軍營中,在並不成熟的年紀,就故意裝出一副大人的冰冷外表武裝自己,可在他的心中,難道就沒有渴望?

難道他就不想有一天,父親會幡然悔悟,對他說一聲,「孩子,這些年對不住了。」

又或者,就算什麼話都不必說,只要父親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一個鼓勵的微笑,這對一個孩子來說,也就滿足了。

因為,

他是他爹啊!

賦予了他生命的親生父親,就算他對他並不好,可這也割裂不掉他們之間的血脈相連。

在男人心中,始終還藏著幼時一個和天下孩子一樣的小小心愿。

那就是證明給父親看,讓父親睜大眼睛看看,有他這樣的兒子,是一件多麼值得驕傲的事。

可是,這一切還沒有來不及發生,就戛然而止了。

還是止於這樣一場窩囊至極的謀殺,這讓男人怎麼想?他就是取得再高的成就,擁有再大的權勢,可他永遠沒有機會,去證明給那個他最想證明的人看了。

震驚,憤怒,憋屈,以及難以言敘的沉痛。

李雍沒有眼淚,不是因為他的冷血與冷硬,而是因為這樣太過複雜而濃烈的情緒,沉甸甸的壓在他的心頭,讓人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葉秋看著他發紅的眼睛,堅定的告訴他,「他在最後那一刻,一定後悔了。後悔沒有珍惜他的妻子,尤其是他的兒子——你。如果他能有機會,一定會來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如果他來不了,一定是他覺得無顏再面對你。」

哭聲驟然響起。

不是李雍,是站在門外做了零食,想拿給葉秋做宵夜的簡氏。

李雍不可能聽不出他娘的腳步聲,他裝作沒聽見,只是想用最婉轉的方式告訴她這件殘忍的事實。

而葉秋堅定的話語,無疑給了他們母子最好的安慰。

那一刻,男人壓在心頭的傷痛,忽地就散去了。

是的,他也相信,父親在臨死前的那一刻,一定後悔了。

所以他走過去,扶起母親,撫著她的背,任她在自己懷裡失聲痛哭。

他想,雖然他失去了父親,可幸好他還有母親。就算這個母親從前也似乎不怎麼靠譜,可他們畢竟還有來日。

這一刻,葉秋沒有打擾,讓他們母子在悼念傷痛中,彌合從前缺失的感情。

其實只要人還活著,就有彌合的希望。

最怕的,就是死。

葉秋不想死,也不想山上山下的人無辜枉死,所以她還得想辦法,解決那個堰塞湖的問題。

她一定會想出來的!

葉大村長捧著肚子,橫眉豎目的又去動腦筋了。

某馬:嗚嗚,為啥我家營長這麼慘?二寶摸不到,還要被虐心。

某豬:這是響應廣大讀者的號召,誰叫他拋妻棄子來著?

某馬:我們營長不是故意的!

某豬:有意的更不行!

某馬:我可憐的營長。咱把這隻豬拋棄了吧,別接它回來了。

某豬:大家快幫我丟磚頭,拍他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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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是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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