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逢高踩低,仗勢欺人。薛蘿覺得這都是狗奴才做的事情。對於這樣的狗奴才,若是放在過去,她也就當一隻狗養著,時不時的用來噁心一下對手。只不過如今她碰著了,總要使些手段才行。
只不過如今和往日不一樣,不能害人性命,這又有了諸多的限制了。
薛蘿一路上往鎮子里走的時候,還在考慮著下一步的動作。
到了供銷社的時候,售貨員正在打掃櫃檯,看著她進來了,臉上起了笑容。「小嫂子,你咋這麼快就回來了。」
薛蘿笑著走了過去,靠在櫃檯邊上。「剛去看了我家那口子,正在鎮上修路呢。」
「喲,那可是個累活。」售貨員笑著道,「不過你男人能吃這個苦,可見也是個有能耐的,以後你也能跟著享福。」
薛蘿笑眯了眼睛,「誰說不是呢。」她又嘆了口氣,「哎,咱們這農村的就只能幹這些粗活了,可不像人家那個監工的,看著可年輕了,啥子也不幹,就能管這麼多人呢,收入肯定也高。」
售貨員笑道:「那咋能比,人家叔是咱們鎮上的鎮長,平時誰不供著呢。」
「原來是這樣,難怪呢。這樣的人就是順當,一輩子都沒個愁的事情。」
「咋沒有。」售貨員一臉『我知道很多』的表情。
薛蘿瞪大了眼睛,眼裡帶著八卦求知的眼睛看著她,「大姐,還真有啊,啥事啊?」
那售貨員看了看旁邊,見別人正在說話,她忙低了頭,小聲道:「你可別和人家說,我也是聽說的,這男人先前看上一個姑娘,結果人家姑娘家眼界高,看上了人家鄉政府的,人家男人現在可是鄉政府的主任呢。」
「喲,這還是個被棒打鴛鴦的。」
「呵呵,小嫂子你這話說的可真是有文化,可不就是一對苦命鴛鴦。」
薛蘿捂著嘴笑了起來,眼裡全是一種聽了八卦之後的滿足感。
那售貨員見她高興,更加來勁兒了,「我還聽說啊,這兩人沒斷乾淨,只不過沒人瞧著,也只能暗地裡說說,誰敢去人家男人面前說啊。你可別說出去了。」
「那是,我這可是老實本分的,才不惹這個糟心事。」
打聽到了想知道的事情,薛蘿笑著又給這人拿了幾根麻花,只說是以後結交個朋友了。
「還不知道大姐貴姓呢,這以後我常來鎮上,也好給你捎帶點家裡種的東西。」
「喲,還別說,咱兩這緣分緊著呢,我叫張菊花,就在這鎮上東頭住著。你要是以後碰上了,去我家喝口水不。」
「我叫薛蘿,大姐也去過我家了。我說個臉皮厚的話,菊花姐要是看得上,以後當個乾親走,家裡有啥子的,我都給菊花姐帶著。」
張菊花見薛蘿說話做事大方,不像是那種喜歡佔便宜攀交情的人,倒像是誠心交往的模樣。又想著這幾次的交往,看得出這人也是個明白人,多交一個朋友日後沒準也有用得著的時候,便也起了結交的心思,忙笑道:「行,那我就託大喊你一聲阿蘿妹子了。」
薛蘿笑道:「行嘞,菊花姐,家裡有外甥不,明天我給帶些零嘴來。」
「倒是有個皮小子,五歲了,在鎮上幼兒園呢。你也別太客氣了。」張菊花雖然拒絕,臉上卻笑得更加親近了。
「我這做姨的,可不能小氣了。」薛蘿笑著提著籃子,「行,那菊花姐,我就先回去忙活了,明兒個見啦。」
「哎,慢走啊。」張菊花這次熱情的將人送出了供銷社的大門,老遠了還在擺著手。
出了供銷社之後,薛蘿倒是不急著走,只是提著籃子和籮筐往鎮西頭的住宅區了。
按著張菊花之前說的地址,她往裡面走了兩個箱子,就見著一個二層樓的帶院子的房子了。
從院子門口走了過去,正好看著一個模樣柔媚的媳婦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薛蘿輕輕抿著笑了一下,「嫂子,能幫個忙不?」
「咋了?」那女人站了起來。
「是這樣的,我剛做生意的牌子掉水裡了,我想尋個筆再寫一張,免得到處喊著嗓子疼。」
那女人聞言,臉色就拉下來了,「沒有。」
「嫂子,幫個忙吧,我剛去幾個家裡,人家都不會寫字。說您這家裡是政府當官的,都是知識分子呢。」
這女人一聽,臉色也好了,然後拉著臉,「行,你等等,」說完便進屋了。
等出來了之後,她手裡拿著一張紙和一隻筆了。
薛蘿笑道,「我這拿了麻花的,手上有油,要不你給我寫一些吧,香脆麻花,三分錢一根。」
「這多事?」這女人有些不耐煩了。
「嫂子,您這當政府當官的,肯定能幫咱老百姓的忙。」她邊說著,邊拿了幾根麻花出來,「我這走街串巷的也不容易,嫂子就幫個忙吧,我這麻花你嘗嘗,要是喜歡,改天也照顧一下生意。」
這女人見薛蘿拿了麻花,臉色才好了一些,低著頭在那紙上寫了起來。等寫完了之後,將紙遞給了薛蘿,「給。」
「哎喲,這字可很漂亮。」薛蘿拿著又道了謝,看著那女人進了院子,她才笑著轉身走了。
回家后,她一放下籃子,就去翻了翻抽屜裡面的一個小本子。上面是李高山每日上工的時間和下工的時間,以及做了多少天的記錄。
而沒一天的記錄下面都有一個人的簽字——「趙小波」
看著這這三個鏗鏘有力的字跡,薛蘿笑著眯了眯眼睛。
晚上李高山回來之後,薛蘿已經把飯菜都做好了。
溫溫柔柔的給他盛飯夾菜,又給他說著今天的收入。
對於精神開始有點繃緊的李高山來說,薛蘿的這種反應無疑讓他有些忐忑不安。不過心裡更多的是一種慶幸,看來這件事情算是揭過去了。
睡覺的時候,薛蘿無意的問起了李高山的工作,又問了他的工友們,最後問到了趙小波的事情了。
「你們監工整天都在那個地兒?」
「你問這幹嘛?」李高山疑惑的看著她。
薛蘿撇了他一眼,「能有啥,我就是想著,工地環境不好,這人能偷懶卻總是在那裡,真是有福不享。」
聽著這個,李高山搖了搖頭,「沒有整天在那,吃了午飯後就不大見得到人影,只下工的時候過來看看進度。」對於趙小波的背景,他也是有耳聞的,對於這種關係戶,李高山已經有了一種近乎冷漠的感覺了。看來不止他原來的地方有這種裙帶關係的,連鄉鎮里也有。好好的一個社會,竟然成了這個樣子,那麼多的先烈們,都是為了什麼而犧牲?
李高山暗自嘆氣,努力將這些想法再次遺忘。
他聽著耳畔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側著頭一看,便見著薛蘿安靜的睡顏了。他抬頭過去親了親她的唇瓣,然後慢慢起身將電燈關上。
第二日,薛蘿還是和往常一樣和李高山一起去了鎮上。
只不過這次帶的麻花不多。
到了半上午的時候,麻花還剩下大半籃子。看著這天也不早了,薛蘿笑眯眯的收了攤子,在麵攤上面吃了碗麵條,就將籃子里的二十根棉花用粗紙包了,拿著去了供銷社找張菊花。
看著那一大包的麻花,張菊花笑開了,「喲,看你這,說了不要拿的,你還拿這麼多來。」
「沒事,自己家裡做的,拿去給孩子當個零嘴。」
「行,那我就謝謝妹子了。」張菊花將麻花收了起來,放進了櫃檯里。
兩人如今認了乾親,說話也越發的熱絡了。薛蘿說著說著,這臉色也垮了下來了。「哎,我這生意也不知道能做多久了。」
「咋了這是?」
「還不是我們村的人,整日里大嘴巴的亂說,家裡人都不同意。」薛蘿邊說,邊一臉的委屈,「嫂子,你說我身邊咋這麼多愛管事的人呢,耳朵長,嘴巴大。還是這鎮上好,都沒個大嘴巴的嬸子。」
「哎,咋沒有,那郭大嬸嘴巴大著呢。」
「哪個郭嬸啊,菊花姐,你可乾淨給我提點提點,要不然我這以後不小心得罪,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怕啥。你又不在鎮上住。」
薛蘿苦著一張臉,「我這不是做生意的嗎,我這新媳婦在外面,總是要多注意點啊。」
「也是。」張菊花心裡瞭然,趕緊將這郭嬸的老底都給說了一通。
有了這些通透的消息,薛蘿就笑著和張菊花告別,提著籃子出門了。
不過這次走的方向卻不是回村子的路,而是提著剩下的麻花去了之前的鎮上的住宅區了。
她走了幾個巷子,叫賣著麻花,還真是賣出了一些了。
等到了之前的那個院子的時候,她便也不喊了,只提著籃子到了一個巷子里。估摸了一下時間,她看著往裡面進來的口子。只等了一刻鐘的樣子,果然看著一個年輕小夥子動作極快的進了院子關上了門。
薛蘿笑眯眯走了。
沒幾天鎮上就傳出來了一樁大丑事了。
鎮長的侄子趙小波和鄉政府的張主任的媳婦在房裡被抓了個正著。
對於這件事情究竟是咋起來的,大夥都七嘴八舌的猜著各種原因。只說是這兩人私下裡寫信,還把做這檔子事情的時間約好了。
大夥紛紛罵了一句沒臉沒皮。
薛蘿聽著的時候,嘴角笑著翹了起來。
當年為了鬥倒其他宮妃,她暗自苦練模仿之技,不管是誰的字跡,只要有了模子,她都能仿個□□分出來。這次她先是以趙小波的名義給張主任的媳婦寫了信,又以她媳婦的名義,給趙小波寫了信,給兩人約了一個花前月下的時間。又給張主任去了一封匿名信。好在這送信的都是郵局送的,可比往日里找些心腹送更加的隱秘。
最後為了保障,又循著兩人干這事的時間,在郭嬸子外面變著聲音喊了話。讓郭嬸子引著人去抓了個正著。
這大嘴巴的郭嬸子知道了,即便是這張主任不敢鬧大了,它也得鬧大。
如今人證物證,就是這趙鎮長再厲害,也包庇不得這狗奴才。
她暗自摸了摸額發,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下子可不能怪別人了。她倒是要看看這趙小波日後如何欺負她男人。
果然,自從趙小波的事情之後,這件事情算是丟了大面子了。
他那做鎮長的二叔趙愛華更是把他徹底拒絕在了大門外,工程隊的事情也交給了趙小波的哥哥趙大軍。
趙大軍是個忠厚人,管人雖然不如照趙小波能耐,但是他也是鎮長的大侄子,又是上面安排的人,也沒有出什麼叉子。
張興國聽說這人好,就和趙大軍說了李高山的腿腳不方便的事情,又說他干別的活都是把好手,希望能幫忙換個工作。
趙大軍一聽,只考慮了一下,就給李高山調了工作了。
李高山知道后,對張興國非常的感激。倒不是說換了工作這個事情,而是因為這個人對自己的幫助和一片朋友之義。
對於李高山的感激,張興國尷尬的摸了摸後腦勺。其實他沒準備說的,不過嫂子給他送了麻花,讓他幫忙說道,他才能這麼主動的。
當然,這個事情可不能讓李高山知道就是了。
薛蘿在街上也打聽到了關於趙小波的下場。對於這個結果,她心裡可一點都不覺得愧疚。若不是他這麼排擠她男人,她也不會去管他那些腌制事。
這事情辦妥了,她心裡舒坦,賣麻花的時候,還會給人家多送一根,讓大家樂呵的不得了。
「你們家的麻花就是好吃,我在別的地方買的都比不上。」說話的是個鎮上的老太太,也是薛蘿的老主顧了。
薛蘿聽著這話,臉上也笑開了,從籃子里又拿了一根,「大娘,您老喜歡就成,我這生意啊,也要啊麻煩您多照顧照顧了,要是碰著喜歡的,可要幫忙說道說道。」
多得了一根麻花,老太太高興的不得了。臉上的笑的滿臉的皺紋,「那是自然的,好東西,咱們就要到處說的。」她心裡暗道,這姑娘果然懂事,她生意這好,除了她這麻花好吃,可和她這待人接物的態度有很大的關係了。
老太太也是個鎮上的老人了,看的人多了,深深覺得薛蘿以後肯定有出息。可惜了,早早的嫁人了,要不然說到自己家裡做媳婦,就憑著這長相和這能耐,肯定家宅興旺。
等老太太走後,薛蘿看了看已經快要見底的麻花了,心裡盤算著明天可要加量了。
一股冷風吹來,她搓了搓手掌,又站起來跺了跺腳。
看著對面有些人家在自家門口擺攤的,她心裡暗自有了幾分羨慕。可惜現在錢不夠,要不然在鎮上買地蓋房子就好了。
「喲,這不是高山媳婦嗎?」
一道尖銳爽朗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薛蘿循聲抬頭,變看到了一張圓溜溜的大餅臉了。
看著這張臉,薛蘿有幾分熟悉,她只猶豫了一瞬間,就笑眯眯的站了起來,「嬸子你也來趕集啊,真是巧了。」
「誰說不是,這幾天忙得很,今天剛有時間,就過來買點家用的回去。」這圓臉婦女笑著看向了她的籃子,「你這是在做生意啊,可沒聽你公公婆婆說過啊。」
「我這也是剛來,家裡沒田地,我就自己琢磨著來打發時間,待會就回去的。」
「哦,那是,我說呢,你一個新媳婦咋來擺小攤了。」這女人又看了看籃子,笑道:「要不給我也來兩根吧,我帶回去做點零嘴。」
薛蘿眼睛微微閃了一下,臉上笑容大方,「行,嬸子。咱也不賺自己人的錢,就拿個本錢。我這賣人家三分錢一根,你給六分錢,我給你拿四根。」
邊說著,邊用紙袋子包了兩根麻花遞給了這圓臉女人。
這女人臉上僵了一下,才笑呵呵的接了過來。扭扭捏捏的從口袋裡掏了六分錢給了薛蘿。
等胖女人走了,薛蘿臉上的笑容才放了下來,將六分錢扔到了錢袋子里。想要白拿,沒門。除非自己願意,要不然誰還能佔得了便宜。
只不過看著這女人這樣子,估計是村裡人,這下子做生意的事情只怕是要傳開了。
晚上李高山回家之後,就和薛蘿說了自己工作調動的這件事情了。
雖然早就知道了結果,不過薛蘿還是表現的一片的驚喜,並且去打了幾個雞蛋給李高山慶祝一下。
「明天我再稱幾斤肉回來,到時候給爸媽那邊送點,咱們自己做點吃的。」
說起來這段時間她和李高山都是早出晚歸的,都沒有去老宅子那邊看看老人了,還真有點說不過去。
李高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點了點頭,「明天晚上我回來后,咱們去爸媽那邊坐坐吧,總得過去看看,要不然人家以為咱們分家連爸媽都不認了。」
薛蘿笑道:「行,我也正想著呢,正好給爸媽送點麻花嘗嘗。」
她今天在街上都碰著村裡人了,只怕這事也該傳到老宅子那邊了。她還是早點和老宅子那邊交代了,免得和她公公婆婆離心了。
夫妻兩個如今順當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李高山也來了精神,愣是鬧騰的薛蘿半夜裡都不能睡著安穩。
只到了下半夜的時候,薛蘿才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在給她擦身子,她只輕輕嘟囔了一句,就翻身睡著了。
李高山抱著自己媳婦,又是親了幾下,才心滿意足的睡了。他心道,等這次發了工錢,就去供銷社裡給媳婦買點布做幾件好看的衣服。
第二日一大早,兩人起的早早的,一起往鎮上去了。
薛蘿在鎮上吆喝著賣麻花的時候,孫來香正在她家門口瞄了瞄,等看著大門上的大鎖后,心裡落了下來。
她心道,難道真的像人家說的那樣,她兒媳婦在鎮上賣麻花做小生意。
這做小生意可不是什麼體面的事情啊,一個年輕媳婦的,在外面擺攤子像什麼話。孫來香想著這個心裡就不大歡喜,再想著大兒媳范霞說的那些話,心裡也生了悶氣了。這兩口子自從搬出來了,就沒回去看過他們兩口子,現在做生意了,也不和她說說,是怕她來貪了什麼東西不成。還是說,壓根就沒把她和老頭子當長輩看了。
想著這些,她一張老臉也垮下來了。
回到家裡后,她男人李老三正在桌上吃著饅頭,見她進來了,忙道:「見著沒有,有沒有說今天過來吃飯的事情。」
「沒。」孫來香一屁股坐在了長凳上,臉拉著老長,「估摸著跟人家說的那樣,去鎮上賣東西了,要不然他們這沒田沒地的,幹啥要出去那麼早。」
李老三聞言,臉上也板了起來。他悶悶的咬了口饅頭,「晚上再去找找,讓他們過來說話。這事情不能這麼干,出去支攤子像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