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從娘家回來之後,薛蘿和李高山就開始在家裡準備過年用的東西了。薛蘿手巧,弄了很多紅紙剪出漂亮的窗花,把整個家都布置的喜氣洋洋的。
看著被自己媳婦布置的溫馨的房子,李高山嘴角情不自禁的翹起來。「等我們再去買點對聯回來,貼在門口,可就喜慶了。」
「對聯?」薛蘿先是一愣,隨即又想起來,這對聯是大年三十吃完年飯之後,就要掛在門口的,倒是像往日里在宮門口貼著的福字貼是一樣的。
她心裡來了興緻,「咱們自己寫吧,想要啥子就寫啥子。」
「誰會寫那個東西。」
「我會啊。」薛蘿笑眯眯的擺了擺手。
李高山起先還不大相信自己媳婦的話,等他弄了紅紙和毛筆墨水來了之後,果然見她媳婦有模有樣的鋪紙,執筆點墨,那動作可比村裡的二老爺都好看。
薛蘿拿著毛筆的那一刻起,終於找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了。
總算有了一樣相同的東西了。
「鳳呈祥龍獻瑞紅桃賀歲杏迎春橫批是福滿人間。「薛蘿下筆一蹴而就,字跡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看的李高山驚訝不已。
「阿蘿,你什麼時候學的,寫的這麼好!」
薛蘿笑眯眯道:「偷偷學的,我們村裡也有個寫毛筆字寫的好的師傅,我平時沒事就讓他教我,平時自己蘸水寫,練了好久呢。」
她不預在這個問題上說太多了,趕緊轉移話題道:「我多寫幾張吧,到時候給老宅子那邊也送過去,免得去買了,咱們家再多寫兩個福字貼,到時候貼在門口,也喜慶。」
「行,明天吃飯的時候帶給大哥他們。」
薛蘿他們雖然和老宅子分開過了,可是過年還是要回去吃飯的。兩人早上在家裡收拾好了,就提著一些做好的菜到了老宅子那邊了。
到了老宅子的時候,李老三正在堂屋裡坐著抽旱煙。李大海也在一邊整理著桌椅,準備待會吃年夜飯。
「高山,你們來了啊。」李老三有氣無力的打著招呼,顯然沒有過年的喜悅。
李高山眼中露出幾分疑惑,隨即看了看屋子內,「長河呢,不是說今天回來嗎?」
「別提了。」李大海把椅子往旁邊一放。看了眼李老三那邊,才繼續道:「今天村支書那邊送了信過來,原來長河臨時又變了計劃,說是不回來過年了,直接去人家家裡那邊過年。」
「人家家裡?」
「還不就是人家姑娘家裡。」說起這個李大海就生氣。平時一家人都供著老三上學就算了,結果這大過年的還惹得爸媽不高興。從剛剛收到信開始,他媽整個人就怏怏的。
李高山聞言,臉色一沉,然後看向了李老三,「爸,大哥說的是真的嗎,長河不回來過年?」
「恩。」李老三悶悶的應了一聲,就進入了房間里了。
看著房門被關上了,李高山握緊了拳頭,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這臭小子!」
薛蘿看著這情況,也知道今天大夥這頓年飯是不會痛快了。她雖然進門的時間不長,但是也把這個家裡的情況摸的差不多了。她公公李老三和婆婆孫來香心裡,最心疼的是受了傷的二兒子,最依仗的是大兒子,最愛的,自然是那個考上大學的三兒子李長河了。對於這個三兒子,兩老是寄予了厚望的,如今有出息了,找了個城裡的姑娘,卻連家都不回了,怎麼能讓大夥舒坦呢。
薛蘿安撫了李高山,讓他去安撫一下李老三,自己進了廚房去找她婆婆了。到了廚房的時候,范霞真安慰著孫來香,「媽,長河找的畢竟是個門第高的姑娘,人家規矩比咱們多呢。你就別生氣了,他不是說過年後回來看你和爸嗎?」
「是啊媽,這不是還有我們陪著嗎,咱們自己好好過個紅火年。」薛蘿走了進去,接過孫來香手上的鍋鏟,「媽,今天就讓我和大嫂做飯吧,你去歇歇,這一年可辛苦你們了。」
孫來香本來正難過,聽著兩個媳婦這麼孝順,鼻子有些微微的發酸了。她心底微熱,點了點頭,「那我就回房間去躺躺了。」她說著,轉身就往廚房外面去了。
廚房裡就剩下范霞和薛蘿了。
這次兩人倒是沒有吵架,也沒有說出什麼不和的話來。薛蘿不準備過年鬧的難堪,再加上李長河的關係,她也不想再讓兩個老人添堵,所以對范霞也是三分親近。范霞心裡本來就有小九九,所以也對薛蘿刻意討好,兩人忙活了一上午,倒是搭配得當,相安無事。
吃飯的時候,李老三和孫來香心情已經好了許多了。
等李大海和李高山去外面放了一個鞭炮之後,李家的年飯也開始了。
飯桌上,李高山和李大海都帶著自己媳婦給李老三兩口子敬酒,說了些感謝的話。讓兩口子高興的抹眼淚。
「還是你們好啊,長河這個沒良心的。」孫來香說著說著,語調就變得有些哽咽了。「算了,不提他了。」說到底還是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半分也不想多說他不好的話。
李高山悶悶的抿了一口酒,然後抬頭對著他爹媽道:「爸媽,我年後去城裡看看長河吧。」
「去看長河幹啥?由著他去!」李老三顯然還是很生氣的。大過年的去人家姑娘家過年,這要是傳出去了,他這老臉也要被人踩幾腳了。
薛蘿偷偷扯了扯李高山,示意他別在說這件事情了。現在很明顯了,她公公婆婆現在正是氣頭上呢。
李高山嘆了口氣,也悶悶的抿了幾口酒。
一場年飯下來,大夥都不大開心。
薛蘿和李高山回家后,李高山臉色就不大好,一直沉悶沉悶的。等兩人梳洗了,在床上坐著守歲的時候,李高山才說了心裡的計劃了。
「我想年後去找找長河,他這次做的太過分了,爸媽肯定很傷心。」
薛蘿並不十分看好這個事情。「找到他之後,你是準備打一頓還是罵一頓?不管是哪樣,爸媽都不會希望你這麼做,再說了,他是個大學生,能不能聽進去你的話,這還是另外一說呢。」
往日里那些才子清流,誰不是仗著自己讀書人出身,便在朝堂之上打壓武將。如今這李長河和高山就是這個情況。更何況按著這個情況來看,她對自己這素未蒙面的小叔子也已經了解了幾分了,只怕這就是個數典忘祖的白眼狼了。要是她男人還是在軍隊里當著官,只怕說話還有幾分厲害,這如今一窮二白的,指不定被埋汰呢。她可不想自己男人去受這個罪。
李高山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愣是生生憋了一股氣,悶在心裡發作不得。
薛蘿見他這個臉色黑黑的樣子,就知道他在生悶氣呢。她笑著握住了他的大手,「長河都是大人了,你這做哥哥的也不能總是盯著他吧,好賴也要他自己想明白。」
「他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李高山對於這個期望頗高的弟弟也是十分的失望。
「長大了,總要有些自己的想法的。」薛蘿柔柔的笑著,她見不得自己男人板著一張臉,笑道:「時間還早著呢,我給你唱唱歌吧。」
「你會唱歌?」李高山有些詫異。
「那是自然,我會的還有很多呢。」她笑著靠在了李高山的肩膀上,兩人靠著床頭緊緊依偎。
房間里安安靜靜的,只問得一陣輕哼的低吟聲,緊接著,一段悅耳的歌聲慢慢的盈滿了房內。
「子之還兮,遭我乎獄之間兮。並驅從兩肩兮,揖我謂我儇兮。
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並驅從兩牡兮,揖我謂我好兮。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陽兮。並驅從兩狼兮,揖我謂我臧兮。
…………」
隨著一段輕輕的吟唱,曲盡。
李高山沉默了半響,方才笑道:「沒聽過這首歌,曲子聽著好像挺有味道的,又說不上來是什麼。不過這詞還真是不懂,這首歌是什麼意思?」
「好聽嗎?」薛蘿不答反問。
「好聽。」李高山老老實實的點頭。「不過詞聽著不大懂。」
薛蘿聞言,笑著抬頭親了一下他的嘴角,柔柔的笑道:「我也不大懂,就是覺得還挺好聽的。以後你要是喜歡,我還給你唱,我會的東西可多了。」她笑著靠在了自己李高山的胸膛上,聽著裡面傳來的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著從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暖意,心裡只覺得又甜又暖。
英俊勇武、重情重義的男人啊,你是我的夫君……
天上的神佛若是有靈,便讓我永遠留在這裡吧,這一生不求富貴榮華,只願琴瑟和諧,莫不靜好。
年三十一過,薛蘿和李高山就真的迎來了嶄新的一年了。除了大年初一的時候,兩人圍著滿村子拜年,其餘的時間,兩人都呆在家裡不出門。過年這幾天還是有些冷的,薛蘿乾脆在家裡考著暖爐做做針線活。
到了大年初五的時候,李高山就開始上工了。他們的修路工作要早點開工。
薛蘿捨不得自己男人去受苦,還是忍不住勸著他,「要不咱們就一起去鎮上租房子賣麻花吧,總這麼早出晚歸的,也不好。」
「我粗手粗腳的,也做不來麻花,到時候還得給你添亂呢。我在外面多少也賺點錢,你也不用這麼辛苦了。」
就知道說不通。
薛蘿咬了嘴唇,然後點了點頭。她能夠去算計別人聽自己的話,但是讓這男人違背自己的本意,她還是有些不忍心了。
李高山開始上工之後,薛蘿也開始要忙活了。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了,等元宵節過了,她就搬到鎮子上去住了。
在這之前,她得先去鎮上找好住的房子。
按著薛蘿的想法,如果是做生意,自然是要找臨街的位置了。前面擺攤,後面住人,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李高山平時也不管家裡這些事情,一切都是由著薛蘿來做主的,這找房子的事情自然也是薛蘿自己拿主意,她打定了主意,直接去了鎮上供銷社找張菊花了。
雖然是過年,不過供銷社也是不能關門的。張菊花正在打掃著櫃檯,才一回頭,便看著薛蘿進了門了。
「喲,大妹子,恭喜發財,這大過年的咋也到鎮上來了。」
薛蘿笑道:「菊花姐,恭喜發財了。這不是專程來看看你嗎。咱們說好了做乾親的,哪有年節不走親戚的道理。」
她邊說著,邊揚了揚手裡提著的包裹。
張菊花見她真的提著東西,臉上立馬露出了笑容,「客氣啥子。」她走出了櫃檯,對著另外兩個售貨員道:「家裡來客人了,我去招呼一下,你們幫我頂一下。」
其他人也都是熟人,都笑著應了。
張菊花提過薛蘿手裡的東西,領著她往自己家裡去了。
張菊花的家是在臨街後面的一條衚衕里,過了衚衕也是很敞亮的。她男人還有公公婆婆都在家裡。對於薛蘿的到來,倒是都挺高興的。特別是知道薛蘿就是和張菊花一起做麻花批發生意的乾妹妹之後,更是熱情多了。
張菊花的男人邱明亮是政府裡面上班的,不是什麼大官,長的斯斯文文的,倒是比張菊花要體面幾分。
他跟薛蘿打了招呼,就趕緊出門去工作了。
「現在大過年的,又沒有啥子事請,不知道他天天往外跑是幹啥的。」張菊花對於她男人這大過年的不在家顯得很是不滿。
薛蘿見邱家的二老有些不滿,趕緊打圓場,「你心疼姐夫,但是他也得工作啊。姐夫在政府上班,肯定要比別人更加操心的。」
她邊說著,還偷偷的往邱家二老那邊看。
張菊花也不笨,看著樣子也知道自己剛剛說錯話了。她撇了撇嘴,然後拉著薛蘿道:「走,進屋說去。」
「恩。」薛蘿笑著點頭,又和邱家二老打了招呼,就跟著進了房間了。
等進了屋裡后,薛蘿就說起了在鎮上找房子的事情了。
「就知道你這沒事就不會來找我。」張菊花笑著看了她一眼,「你啊,咱兩都干姐妹了,你這還跟我來這些虛的。」
「哪有,我若是虛的,我就不和你開這個口了。」薛蘿笑眯眯的回道。
張菊花也知道她嘴巴巧,會說話,也不和她扯其他的了。笑道:「我早就給你留意了,這如今臨街的屋子可不好找,你想想啊,人家也要做生意,又是熱鬧的地界。所以這麼幾天都沒個著落。不過前幾日我聽著一個親戚說,他們家旁邊有戶人家要去縣城了,這街上的房子要租出來,到時候我替你看看就是了。」
「這可太好了。」薛蘿高興的拍了一下手掌,「我可找了好多天都沒有合適的了,還是菊花姐你有辦法。」
「那是,也不看看我在這鎮上的名頭。」張菊花高興的翹了嘴唇。
得到了張菊花的答覆,薛蘿也不準備多待了,她畢竟不是這家的真親戚,真心假意的,她也暫時分不清楚。
「留下來吃個午飯再走吧.」邱老太太見她要走,忙出聲留她在家裡吃午飯。
薛蘿笑道:「以後我還常來鎮上了,到時候打擾的時間就多了。今天得趕回去收拾東西了,就不多留了。下次我來的時候,給嬸子你帶點軟和的糕點來。」
邱老太太一聽,高興的臉都褶皺了,「說啥子打擾不打擾的,菊花的親戚就是我們老邱家的親戚,以後儘管常來玩。「
「好叻,嬸子。」薛蘿笑著應了,又對著張菊花道:「菊花姐,我先回去啦。」
「去吧,有消息了,我給你遞個信去。」
「恩。」薛蘿笑著應了,轉身便往外面走了。
離開了邱家的宅子,走到衚衕口的時候,薛蘿還在想著剛剛在薛家看到的邱明亮。這個男人背影很是眼熟啊。
到底在哪裡見過的……
她敲了敲腦袋,硬是想不起來這一點,暗自想著自己果然是疑神疑鬼的想多了,這壞毛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改過來。
「你快回去吧。以後別來了,這事情不能幹,要不然誰也不能好。」
正自嘲著,突然,衚衕口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這聲音若是之前聽到的,她肯定是陌生的。可是剛剛還在邱家聽到了,她可記得牢牢的呢。想到這裡,她心裡一動,趕緊偷偷的伸出頭去,只看著一個女人的背影遠遠的走開了,也看不清楚是誰,倒是邱明亮還站在原地,嘆了口氣,也跟著走了。
薛蘿突然覺得腦袋有些突突的,她怎麼就和這些雞鳴狗盜的事情就這麼有緣呢。上次是高敏,這次是邱明亮,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對於這些外人的事情,她也懶得摻合,直接過了衚衕上了大街,在街上看了看人家臨街的房子,也順便打聽了幾家租房子的事情,見沒有啥子要出租的,也就
往村子里去了。
到了家裡的時候,薛蘿發現自家的大門上的鎖竟然是打開的,她心裡一急,趕緊走了過去,正要推門,門就被打開了。李高山站在她的面前。
「高山,你怎麼回來了,不是晚上才下工嗎?」
李高山臉色有幾分不自在,「今天去的時候,監工找我說,讓我不用去修路了。」
「什麼?!」薛蘿驚訝的看著他。隨即把人往門裡一推,兩人進了屋裡。
進了屋后,薛蘿東西一放下,就拉著李高山問道:「怎麼會這樣,他們這是什麼意思,年前不是乾的好好的嗎?」雖然她也不大想自己男人去上工,可是這去不去是一回事,被趕走卻又是另外一說了。
原來今天李高山第一天去上工,還是按著之前分配的工作來做的。剛動手,工頭趙大軍就過來找他了。說是讓他這幾天先不要來工地,而且又另外安排了人頂替了他的工作。
聽了事情的經過,薛蘿氣的咬牙,「這些人,就仗著自己有點身份地位的,就以為能欺負咱們呢。誰還稀罕他那工作不成。」
「算了,這事情本來就是自願的,這裡不讓咱們做,我再去找別的事情也成。」
薛羅點頭,「嗯,正好我在準備搬家的事情呢,咱們這兩天在家裡把東西收拾了,等搬到鎮上去再找工作吧,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會兒。」她心裡還是希望李高山和自己一起去做生意的,最起碼不用這麼辛苦。
兩人現在都不用工作了,薛蘿乾脆趁著這個空檔,將家裡該打包的東西都準備好。免得到時候慌慌張張的。
初八的時候,終於出了大太陽了。薛蘿將家裡的棉被什麼都牽了個繩子曬了起來,等著到時候好搬。
兩人正在外面曬棉被,李大海就來了。
看著李大海的時候,薛蘿有些小小的驚訝。他們兩家雖然沒有明著鬧翻,可是這感情絕對也說不上好,況且他們搬來這麼久,李大海都沒有上門來說話什麼的,這突然來了,不得不讓她多想。
薛蘿招呼著人進屋了,又給倒了熱水,泡了茶。
「大哥,喝點茶吧。」
「哎,我自己來。」李大海忙接過了。對於眼前這個弟媳婦,他心裡總覺得不自在。像是壓得心裡喘不過氣的感覺。
他低頭瞄了眼茶杯,然後對著旁邊的李高山笑了笑,「聽爸媽說你這幾天沒有上工,就過來看看了。」
李高山笑道:「公路那邊工作幹不成了,等十五過了,我就出去再找個事情做。」
「哦。呵呵。」李大海突然不知道怎麼說話了。他趕緊腦袋裡尋思了一下他媳婦范霞交代過的話,輕輕的咳嗽了一下,然後笑道:「是這樣的,前段時間媽不是總是來幫著二弟妹做麻花嗎,你嫂子說媽最近精神不好,擔心忙不過來,她就說過來搭把手,反正這田裡還沒有解凍,也沒有啥子事情要做。」
原來是為了這個。
薛羅心裡瞭然,臉上笑道:「難為了大嫂這麼惦記我的事情,我這麻花生意平時也不忙,也就年前忙了點,後面我自己做也是做得過來的,不用麻煩大嫂了。再說了,俊俊還小,大嫂多帶著點,可別為了我這點事情就耽誤了她的功夫。」
「這,這也沒啥子事情,你大嫂就想幫幫你。」
「真沒事。我一個人一下子就做完了,大嫂這難得清閑一點,何必讓她還為了我受累,就是我願意,高山也不願意,」她說著邊看了眼李高山,「高山,你說是不是,咱們可不能讓大哥大嫂為了咱們的事情操心了。」
李高山點了點頭,「這幾天我在家裡,也能搭把手,就不要麻煩大嫂了。」
被這麼明擺著的拒絕了,李大海一時間也不知道咋說了,尷尬的喝了口水,就起身走了。
等人走了之後,李高山才疑惑道:「大哥過來就為了說這個事情的?」
「不管了,反正我們不能再和大哥大嫂扯上這些利益關係了,到時候扯來扯去的,家裡又不能安生。我可不管,你顧念著情分,也得為這個家考慮,我可不想到時候又吵吵鬧鬧的。」
薛蘿撅著嘴警告著他。
「我知道。」李高山眉頭蹙了蹙,「之前好不容易分清楚了,這厲害關係我心裡清楚。」都鬧過這幾次了,自己再不清楚這如今兄弟之間的隔閡,也算是糊塗人了。
這件事情上,高山和自己媳婦達成了一致的想法,就是堅決不和李大海兩口子有何的利益關係的來往。
薛羅他們這條路沒走通,讓范霞氣紅了眼。
「真是個油鹽不進的,這點兄弟情分都不念,以後你可不要再說什麼是不是一家人的話了。」
李大海聽了自己媳婦這刻薄的話,也不知道怎麼說了,只悶悶道:「人家這不是不想麻煩咱們嗎,你又不直接說想學這手藝,非要拐著彎。」
「呸。」范霞唾了一口,「我要是直接說,不是讓他們笑話了,還以為了不起呢,誰稀罕他們那點破生意,等長河在城裡過好了,也少不了咱們的好處。」
「你還提長河?」李大海瞪大了眼睛,「他連家都不回了,你還敢指望他?」
范霞不以為然,「這大驚小怪的,也就爸媽小氣。人家姑娘是城裡的,咱們肯定要多讓讓啊,你說是不是?」
李大海低下了頭,臉色不愉道:「反正你別在爸媽面前說這些話了。」
「我沒那麼糊塗。」范霞嘴角翹了翹,想著以後搭著城裡人過日子,心裡就止不住的高興。心裡又更加對李高山兩口子瞧不上了。一個瘸子,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有什麼好嘚瑟的。「哼,看誰以後過得好。」
薛蘿雖然不知道範霞已經轉移目標了,不過看著李大海回去之後就沒動靜了,也知道這件事算是消停了。
說實在的,她自己也不想和李大海夫妻再多折騰了,自己雖然不怕她們,也不覺得她們是對手,但是到底是婆家一家子人,打斷骨頭連著筋,能夠表面和平也是好的。這要是鬧得難看了,李高山這邊也是難做。
沒有了惱人的事情,薛蘿心裡也輕鬆舒坦了。
初十開始,她就在家裡炸麻花了。她和張菊花越好了,要趁著元宵節之前再趕一批貨出來。
李高山不會做麻花,但是他會揉面,可省下了薛蘿很多力氣了。
夫妻兩一個擀麵,一個搓麻花,速度也是比平時快了許多了。到了正月十三的時候,他們已經趕製出了幾大籮筐的麻花了。
張菊花跟著車子過來拿貨的時,看著幾大籮筐的麻花,高興道:「我還擔心貨不夠呢,看來你們這動作挺麻利的。這幾天好多小賣部跟我要貨了,說是過年的時候小孩子們吃的厲害,老早就缺貨了,偏偏你這大過年的也不做這個。」
薛蘿笑道:「這一年到頭的總要休息幾天吧。這不一忙起來,我這幾天都沒休息好了呢。」
「行了行了,等拿著錢了,看你還哭累不。」
張菊花帶著手套,和薛羅一起點了數,按著數量把貨款也給了。
等麻花搬上車之後,張菊花才道,「我給你把地方找好了,臨街的。人家老的跟著兒孫們去縣城裡享福了,這房子還是我磨了嘴皮子說下來的。你到時候去看看,要是滿意,就趕緊定下來,要不然給別人搶了去了。」
薛羅一聽果真找到了房子看了,高興的抓著張菊花的手,「菊花姐,這可真是太感謝了,回頭我可得好好報答你。」
「咱倆客氣啥,你早點過去就成了。」她瞄了眼正在屋裡忙活的李高山,「要不趁著你男人也在家,今天就過去看看吧,定下來了就搬過去,也省的我這兩邊跑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呢。」
薛羅和李高山也不耽擱,直接把門上了鎖,就跟著張菊花的車子去了鎮上看房子了。
張菊花這次倒是下了功夫,找的房子很合薛羅的心意。
這房子不止是臨街的,還是個小兩層樓的。一樓可以做生意,二樓能住人,舒服得很。
李高山雖然對這個並不十分注重,不過看著薛羅喜歡,也點了頭了。
薛羅笑道,「那我可就定了,到時候你的錢被我敗光了可別怪我。」
「只要你夠花就行。」李高山對於媳婦花錢倒是並不怎麼管,只是心裡琢磨著,看來得趕緊去找工作了。
張菊花見兩人都挺滿意的樣子,笑道「咋樣,滿意不,要不是我自己有房子,我都準備自己租下來了。」她說完了,又開玩笑道:「我還琢磨著你這自己有了鋪子,以後就不給我做麻花生意了呢。」
「菊花姐,你說這話可就傷我心了。我可不是這種過河拆橋的人。我就是自己有鋪子,我這該讓你掙錢的一份,就絕對不會少了。」
張菊花見她也不說不做麻花了,只說了這模凌兩可的話,心裡越發的不安了。她原本也是不想搬薛羅找房子的,免得她有了鋪子就把自己這生意拋下了。只不過又擔心薛羅自己找到了,到時候兩個人生分了,這才幫著找了,順便敲打敲打。沒想到這丫頭說話還是跟個泥鰍一樣的。
她暗自琢磨了一下,才幹脆道:「妹子,也不怕你笑話。我這如今就指望著供銷社的麻花批發了,你要是到時候直接給代銷店了,我這可就沒有啥子生意了。咱們兩也算是拜把子的,可不能沒了這情分啊。」
「菊花姐,你放心吧。」薛羅輕輕拍了一下張菊花的手臂,「我跟你保證,到時候代銷店這邊,我一個也不接,專門把這一塊的批發生意給你。我這鋪子就是做點零賣的生意,也是三分錢一根,礙不著你這生意。」
有了薛羅的保證,張菊花這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地了。她一拍巴掌,「成,咱們到時候立個協議,有憑有據的,咱們都能放心了。」
「協議?」薛羅挑了挑眉,隨即想到,可能是和以前的賣身契一個模樣的。她心裡琢磨著,自己懂的東西實在太少了,等來了鎮上之後,她可得多買些書回來看了。
房子看好了,薛羅當即就付了定金和一年的房租,一共一百二十塊錢。這費用在薛羅來說,雖然高了點,但是這房子這個好地方,也算是值得了。
這事情定好了,回去的路上,薛羅和李高山就商量好了搬家的時間了。
正月里不搬家,這要搬家也得在十六了。
先前還不覺得,如今有了房子了,薛羅心裡就痒痒了。不過她心裡再急,這事情也得和老宅子那邊說說了。畢竟之前搬出來也只是在村子里,現在要去鎮上,以後回來的機會少了,老兩口還指不定又要怎麼不痛快呢。
回到家裡后,薛羅和李高山一起把之前炸麻花的場地給收拾乾淨了,又熱了過年的飯菜吃了個午飯。兩人琢磨著下午就去老宅子那邊找兩老說說搬家的事情,免得後面他們從別的地方聽了,又得多想。
吃完飯後,薛羅也不收拾,直接把碗筷放到鍋里的熱水裡,就跟著李高山一起去了老宅子了。
他們剛到了門口,就看著門口的紅色鞭炮屑了。
兩人一愣,這是來客人了?看這樣子,這來的還是貴客啊。
此時李家老宅堂屋裡,范霞正熱熱鬧鬧的招呼著桌子旁邊坐著的年輕姑娘,這姑娘穿著時尚,頭髮還弄了個洋氣的捲髮,仔細一看,這臉上還還化了淡妝。
她旁邊坐著一個穿著藏青色西裝的年輕人,長的和李高山有五分相似,只不過比李高山年輕,也顯得文氣。
范霞見他也不說話,趕緊道:「長河,趕緊給小玲夾菜啊。」
李長河沒有動,倒是被叫做小玲的姑娘嘴角勾了一下,笑道:「不用客氣了,我們那裡都是自己給自己夾菜的,共用一雙筷子不好。」
她這話一出,正給她夾菜的范霞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劉玲!」李長河皺著眉頭輕輕呵了她一聲。
「怎麼了,我就是說實話嘛。」劉玲一雙秀眉也蹙了起來。她之前是知道農村窮,可是沒想到不止窮,還臟!地上到處都是髒兮兮的不說,這碗筷看著也不大幹凈。更噁心的是還給人夾菜,一點衛生也不講究。
孫來香見狀,臉上僵硬的笑了一下,打著圓場,「長河,小玲剛來不習慣,你多體諒一下。」
「嗯。」李長河點了點頭。他看著劉玲生氣的樣子,心裡突然有了一種壓力,嘆了口氣,調頭看向了門外。這一看,他就瞪大了眼睛。
「高山,你們回來了。」李長河還沒來得及喊,旁邊的孫來香也看著二兒子和二媳婦來了,趕緊站了起來,「還沒吃飯吧,快來吃飯。」
李高山和薛羅進門就看著李長河和一個年輕姑娘了。不用猜,這也知道這姑娘是誰了。
雖然生李長河的氣,可是到底是自己兄弟,李高山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爸媽,長河什麼時候回來的,咋沒人和我說啊。」
孫來香笑道:「也是上午回來的,剛吃飯前讓你大嫂去喊你們了,不是說你們出去了嗎?」
薛羅一聽,眉毛挑了一下。
他們今天確實出去了,不過吃飯之前可回來了。范霞說他們不在家,這就是睜眼說瞎話。她笑眯眯的看向了范霞,「大嫂只怕是走錯了門吧,我和高山還在家裡做了午飯吃了呢,怎麼就沒看著大嫂過來?」
范霞聞言,臉色有些變,尷尬的笑了笑,「好久沒去了,還真是記錯了。」
孫來香聽了這話,心裡就生了氣了,不過礙著有外人在,也不好發脾氣,只微微拉了一下臉,「算了,你們趕緊坐了下來吃點。」說完又笑著指著劉玲,「這是長河的朋友。叫劉玲,城裡來的。」
薛羅只瞟了一眼,心裡就暗自搖頭。這姑娘看著眉眼間,就不是個好相處的。她心裡雖然不看好,臉上還是笑意盈盈的,「城裡來的啊,難怪呢,長的這麼好看。」
「可不是。」孫來香高興的笑了起來,又對著劉玲道:「小玲啊,這是長河他二哥二嫂。」
「啪嗒。」
她這話一落,李長河的臉色就變了,筷子也落在了地上,露出啪嗒一聲。
孫來香疑惑的看了眼自己三兒子,還沒說話,便聽著劉玲道:「長河不是說,他二哥在部隊里當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