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號雅座與一號雅座相隔並不遠,中間也就只有一個樓梯的距離。事以,北川景的聲音雖不是很大聲,卻足夠讓二號雅座的小青聽見。
對於北川景的邀約,小青並沒有急著回答,他正尋思著是該見上一面還是直接開口回絕。
雖然隔著一層簾幕,但他還是能清楚的看到北川景的模樣。
這個當朝太后的親兒子,皇帝親封的逍遙王,不僅僅是身份尊貴,長得也確實比一般人好看太多。
北川景五官俊美深邃,劍眉星目,鼻樑高挺。他一身玄色長袍,袖口和襟領紋著藏藍色卷邊圖騰,墨色的腰帶上掛了一個翡翠玉佩,張揚卻又失華貴。濃密的黑髮只用一根素色發簪隨意固定,有幾縷垂落在肩頭,明明是不修邊幅的打扮,在這人身上卻透著這種消散的慵懶感。
他的視線落在二號雅座處,狹長的鳳眼裡流轉著幽光,像是浸了墨的水,彷彿透過了簾幕將裡面的人洞察得一清二楚。墨色的眼眸中帶著幾分戲謔,幾分興緻闌珊。
或許是因為對簾幕後的人很好奇,北川景此時表現出了相當大的耐心。即使現在簾幕後的人對於他的邀請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他的臉上也沒有露出一絲惱怒之色。
畢竟即便是在京城,能開出十萬兩白銀買下一個妓子初夜的人屈指可數。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北川景都不打算就這麼錯過這一次見面的機會。
對於不確定的因素,他必須要親自衡量這個因素是否存在威脅。如果對方對他的計劃造成了哪怕只是一點的威脅,他是絕對不會容忍這個計劃之外的存在。當然,如果對方只是一般的尋花尋柳的紈絝子弟,自然就另當別論了。
北川景的嘴角很自然的向上揚起,執起摺扇有一些沒一下的敲打著手心,漫不經心的動作里卻透出一種獨屬於皇家的貴氣和桀驁。
因為先前北川景所在的一號雅座與小青所在的二號雅座的互相叫價,其他客人在兩個雅座不停叫價中早已閉言,全都自覺退居『戰場』做一個圍觀的醬油黨充當背景。於是乎,無形當中兩人已經成為了千軒閣今晚的賓客之王,反而是擂台上方的花魁柳漓,成為了一個被眾人暫時『遺忘』的可有可無之人。
畢竟在這些紈絝子弟的眼中,雖然美人是很賞心悅目的,但無論再怎麼賞心悅目也只是一個身份低賤的妓.女。
像柳漓這樣模艷麗身段妖嬈的女人雖然不算太多,但也絕對不稀有。此時此刻,逍遙王北川景的反應以及這位高權重的王爺接下來會做什麼才是最讓他們好奇的。
在這些人看來,北川景花上萬兩黃金拍下柳漓的初.夜,按理說現在應該是牽著美人的手去千軒閣的天字房裡同美人共度*,而不是如現在這般,對一個不久前才與自己競爭過的客人產生好奇。
卻不知這二號雅座的客人是否會答應同逍遙王見上一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眾人以為二號雅座里的客人已經無聲拒絕時,一道清潤悅耳的聲音從簾幕後傳來。
「既然逍遙王誠意相邀,如若我不出來,豈不是拂了王爺的好意,落了個不知好歹的口食?」
小青用摺扇撩開簾幕,不急不慢的走出雅座。
他這話乍一聽沒什麼不對,然只要稍微再斟酌一下,便會覺得有些暗諷不恭敬的意味了。
北川景心智成熟,心機也頗深,就算明白了小青話中的深意和暗諷,臉上也還是不顯一絲怒意。
單單從這方面來看,就是一個沉的氣的主。
「還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北川景問道。
「蕭青。」
「蕭青嗎……「北川景輕聲念了一遍小青的化名,一雙黑色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青,勾唇輕笑道:「確實是一個好名字。」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后,又道:「蕭公子似乎不是京城人,不知蕭公子來自何處?」
小青未答,而是反問道:「逍遙王,你是打算把我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問候一遍嗎?」
北川景聞言,眉微挑,不疾不徐的說道:「蕭公子似乎對本王有些成見。」
小青說的很隨意:「我性格如此,逍遙王不必多想。」
話剛落,北川景唇微張,正準備說話,虞鴻就走過來,嘴附到北川景的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了幾句。
「陳將軍和他的兩個侍從都已經走了。」
「暗衛墨風和墨羽也已經準備好了,可隨時待命。」
因為本身就是妖的緣故,此刻又距離北川景和虞鴻不太遠,事以,小青很容易就聽到了虞鴻的話,儘管那聲音細小如蚊。
小青看了虞鴻一眼,挑了挑眉,道:「逍遙王現在似乎有什麼急事?」
「確實有一些事,」北川景頓了一下,思忖了幾秒后,又說道:「蕭公子,我們也算是另一種『不打不相識』,不若我們明日酉時去汀雨宴暢聊一番,由本王做東,你看可好?」
「好說好說。」小青笑道:「既然是逍遙王做東家,蕭某就卻之不恭了。」
「本王就先告辭了。」北川景說完,便轉身離開。
然而他還沒走幾步,就被小青叫住了:「等一下。」
北川景回頭:「蕭公子還有什麼要說得嗎?」
小青抿了抿唇,指著擂台上方正睜大眼睛望著這裡的花魁柳漓:「她怎麼辦?」
北川景聞言,卻是突然一笑,狹長的鳳眼一挑,帶著一絲絲戲謔之意,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送你好了。」說完,也不等小青回話,徑直下了樓。
小青若有所思的看著擂台上方的柳漓,半晌后,對走過來的千軒閣的紅姨說道:「走,快帶我去柳漓的房間,俗話說*一刻值千金!」這模樣就像是一個紈絝子弟垂涎美人一般,痞氣十足。
先前他喊高價競拍柳漓的初夜,如若此時拒絕,之前做的都白費了,憑白惹人懷疑。
現在他只好先讓紅姨將柳漓帶過去,待只有他和柳漓兩個人的時候,他就弄暈柳漓去追蹤北川景和虞鴻。
畢竟,那才是他此行的正事。
相比京城的一派閑適玩樂,姑蘇胥江驛此時卻是天壤之別,說是一片混亂也不為過。
至於原因,最早還要追溯到一個時辰前…………
一個時辰前,也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胥江驛的一名男子突然感覺頭昏腦漲,嘔吐不止。緊接著,和這個男子一起的另外一個男子也出現了相同的癥狀。
這似乎又是一場大規模的疾病,並且和瘟疫及其相似。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沒有瘟疫具有的傳染性。
不過這還不是造成混亂的主要原因。
真正讓整個胥江驛陷入混亂的主要原因……是當朝宰相虞鴻的兒子虞笙在半個時辰前莫名死亡!
死亡地點就在保安堂後方的一條街道上,死亡原因暫且不明。
據說虞笙死狀十分凄慘,兇手殘酷變態,用的手法和當時對□□醉月的手法極其相似,都是被兇手剝了皮,整個人血肉模糊。
然後,眾人還沒從這兩起事件中緩過神來,胥江驛的驛老爺與虞家管家俞誠就一起出現在了保安堂門口。更令人震驚的是,這兩人的身後,八個家奴抬了一頂華麗十足的轎子,從轎子里走出來一個紅衣少年,這少年赫然就是已經死的虞家小少爺————虞笙!
虞笙嗎?並不是。
或許在這些百姓看來,這紅衣少年就是虞家的小少爺虞笙。然許仙和白素貞都知道,這個跟著郝江化和俞誠走進來的紅衣少年早已經不是真正的虞家小少爺,而是一個剛剝完人皮沒多久的罪犯、魔鬼。
事實上,就連許仙自己也沒想到,再短短的一個時辰內,那個囂張跋扈、又有點乖戾單純的虞笙會突然死亡。
而且是死在一處街道上,那個偏僻無人、毫不起眼的衚衕里。
虞笙怎麼說也是一個少爺,先不論他自身武力的高低,單單從他這個身份本身而言,就不可能被輕易殺害。除非他的死,是一個早已經計劃好的陰謀。
而牽扯出的一些人,遠遠比他預料的多上太多。許仙的目光掃向俞誠,這個管家,真真算是一個關鍵人物。
郝江化應該不知道真正虞笙已經死了,至於俞誠是否知道,許仙還需要進一步觀察才能得出。
「許大夫,我們終於見面了。」『虞笙』越過郝江化和俞誠,緩緩走向許仙,他每邁開一步似乎都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戰慄和興奮之感。
許仙注意到,這個『虞笙』說得不是「又」,而是「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