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趙航跟嚴青喝酒,喝的時候還不覺得,等他第二天起床的時候,便覺得不對了,外頭好亮……

聽到外屋有人走動,趙航一邊穿衣服,一邊問:「茯苓,幾點了?」

茯苓答道:「午時初刻了。」說話間她走了進來,手裡還提著一把大鐵壺:「大郎醒了?早上的時候我過來叫你,叫了兩遍你都沒聽到,看你睡的香,也就沒再叫。」

趙航十分不好意思:「酒喝得太多了。」

茯苓笑道:「可不是么!本來想叫你出去看熱鬧的,後來聽說商隊要到午後才能來,又聽說晚上有宴會,大郎怕也會被叫去喝幾杯,索性便不叫了,讓你好好睡足了,省的晚上還沒喝酒就醉了。」

趙航拍拍腦袋:「我想起來了,公主昨天也提到了,她的商隊今天進城,哎呀,這可要出去看看,茯苓,他們走那條路進城?我去找個高點的房子。坐屋頂上看!」

貞靜公主滯留在太原,是為了等她的商隊。她在旅行路上一邊走一邊進行貿易活動,身為公主,她不可能事必躬親,所以具體的貿易活動都是由下頭的人來做的。貞靜公主不耐煩磨磨蹭蹭的帶著商隊慢慢走,所以帶了一部分的衛兵快馬加鞭先回來。而另一半的衛兵則護衛著商隊則落在後頭,一面甩賣剩下的大宋特產,一面繼續購進沿途的商品。

不過進入大宋境內,貞靜公主反而不著急了,她給親朋故舊帶的大批禮物都在車隊裡頭呢!她要是一口氣帶著衛兵跑回開封,連見面禮都拿不出來,那可真是笑話了,所以她才在太原住下,等候她的商隊。商隊預計今天下午到達。據說商隊帶了大量外國商品,公主還搜羅了不少外國匠人,另外還有些做生意的外國人為了安全,付了錢跟著大宋的商隊一起走。

「茯苓,你下午要不要也出去看熱鬧?」趙航一邊擦臉,一邊問。

茯苓搖頭:「我們可不敢出去了,商隊幾千人,聽說大宗的貨品都直接停在城外了,就這樣,各處的逆旅都給包下來還不夠住呢。商團里有幾位是官家宮裡的太監,他們是要住到府里的。咱們府里人本來就不多,這會兒哪裡敢到處跑?忙都忙死了。」

趙航點點頭:「那就算了,你也不用管我了,去忙吧,我去找大娘。」

趙航洗漱完畢,便跑去找嚴霜,嚴霜的屋裡也是空蕩蕩的,就她一個人坐在炕桌邊練字。見趙航進來,便跟趙航說,嚴青對他們這批新鞋很滿意,定了其中的兩種鞋子,各要一千雙,二十天交貨,讓嚴霜趕緊安排。

「高幫鞋子的要三十層麻布加四層油布做底子,氈子做面裡頭襯布里,這裡頭氈子最貴,氈子阿爹那裡有,讓咱們直接到庫房裡取,其他材料咱們自己準備,連工帶料一百五十文一雙;低幫的日常鞋子,一雙二百文,二十五層麻布加兩層油布,三層麻布做面兒,這個材料全要自己準備,包工包料二百文一雙。鞋子做的肥大些,冬天的裹腳布厚。阿爹說了,讓咱們考慮一天,估摸著做不出來他就找別人去!」

趙航本來宿醉還有些懵的腦袋一下子清醒過來:「兩千雙!」他粗粗一算,發現這些鞋子一共能拿到三百五十貫,頓時來了精神:「那咱們趕緊去村裡!」想了一下又說:「不行,得先買料子,計算成本。」此時他深恨自己心算能力太差,打定主意回頭便去找嚴五叔學算盤!

嚴霜披上個斗篷便跟著他往外走:「大哥,真的行么?他們可都沒做過鞋啊。」

趙航安慰道:「軍鞋,要的就是個結實,又不像你給我繡的那些……只要手勁兒夠,線綳得緊就行。先找咱們府里的嬸嬸們裁幾個鞋面,回去讓他們照著大小裁就行。還有,趕緊去八叔,請他再做兩台軋孔的機器,這東西以後也用得著。」

趙航撩開大長腿大步走了一段兒,扭頭一看嚴霜,只見她幾乎是小跑著追著他,趕緊停下腳步:「慢點慢點,咱們去後院兒拉匹馬!」

平日里嚴霜出門,總是前呼後擁的,今天家裡忙成一團,嚴霜只喊了長卿跟著。

「大娘,不是說晚上家裡有宴會么?你現在出來能行么?」趙航想起公主的商隊進城的事兒來。

「這些事兒不用我操心。」嚴霜笑嘻嘻地說:「公主身邊那麼多能幹的人吶!」

趙航見她似乎不太介意公主這種類似於鳩佔鵲巢的行為,也鬆了口氣。到後院牽了馬,長卿苦著臉道:「大娘,我不會騎馬!」

趙航哈哈大笑:「回頭也練練吧!今天我帶你們大娘出去,你就回去睡午覺吧!」

長卿十分鬱悶,不過讓趙航跟嚴霜單獨出去顯然是不可能的,才走到後門前便被嚴青的親兵追上發現,然後身後便跟了十幾個親兵做尾巴。

兩人拿了家裡的鞋子樣品,照著上頭的布料估計著數目買好了料子,粗麻布細麻布油布還有粗細不同的麻線,花了六七十貫。告訴店主送到節度使府上,兩人便從店裡出來了,趙航這會兒總算算清楚價錢了:「呀,這麼一算,每雙的料子才四五十文,剩下的都是工費?做一雙鞋便能賺一百文上下?」

嚴霜哭笑不得:「哪能這麼算啊?平時這些活兒都是包下去的,拿到活的人也要賺錢的,就像我家店裡最便宜的的絲鞋,是張五娘送的貨,她花十二三文買料,十五文讓人做鞋,又給自己留了十幾文的利錢,這才交予我們。鞋子到了我們這裡便是三十五文,我們店裡再加二十文,五十五文賣出去……」

「一雙五十五文的絲鞋(注1),工錢料錢其實還不到一半兒,其他則是包活的人,還有我們店裡賺的,對,還得交稅。阿爹給我們的價錢,不高不低,比市面上的鞋肯定要便宜不少,畢竟沒有店面人工,也不用交稅,但要更厚實更結實,平常人呢家誰做三四層麻布面,底下還加油布的鞋子呢?。」

「這活兒照常理,便是二百文的鞋子,四五十文的料錢,四五十文的工費,再加上上下打點,包活兒的人最後大概能拿到二三成的賺頭。即便如此,也比市面上的鞋子便宜,這種二百文的布面鞋,做的不是一般的結實,拿到市面上,沒有三百文是不賣的。不過真拿去賣,估計也沒人買,買得起的人嫌難看,一般做活兒的人,哪裡捨得穿這麼貴的鞋?」說到這裡嚴霜的表情嚴肅起來:「阿爹倒是不缺這點錢,可是平日里誰想要賣鞋到軍里,能不送管事的人一些禮物?阿爹平時是懶得管這些,只要他們供的鞋子過得去就行,這會兒交給我這些活兒,便是為了別人以後好做,也不好把錢定得太低。可我們還真不能把工錢全都給下頭……」

趙航連連點頭:「當然不能,你又不是紅十字會的,紅十字會也有管理費用呢。」

嚴霜嘆了口氣:「世人皆有私心,阿爹對我說,他這些年四處征戰,有點錢也都貼到軍里了,也沒攢下什麼錢。說給我的錢不比別人低,可也不比別人高,讓我不要把錢全交到那些老兵手裡,給他們正常的工費就行,餘下的,給自己攢個嫁妝錢……阿爹他從來都把軍隊的事兒放在最前頭,可為了我,卻想到這上頭去了。其實我是有錢的,阿娘留下的錢,不少。」

趙航覺得很正常:「你阿娘就是給你留下一座金山,你阿爹也不能就不管你了。大人做得很對,你為老兵們尋來生路是對的,但是如果想要一直把這件事兒做下去,那麼給你自己留一定盈利空間是非常正確的。全都交給老兵,這種高出市場價,不符合市場規律的行為沒辦法長久的……」

嚴霜搖頭:「我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原本是要幫他們的……」

趙航笑道:「你是覺得賺這些老兵的錢,心裡過意不去?」

嚴霜微微點頭,趙航覺得她這迷惑的樣子可愛極了,伸手摸了她腦袋一下:「傻姑娘,誰規定做好事兒不能有報酬的?你想要長久的把這個事情做下去,幫助更多的人,難道不需要本錢么?你現在有點錢的,不在意這個,可是假若你沒多少錢呢?若想要做這個事情的人是個窮人呢?自己沒錢,怎麼去把事業做大,幫助更多的人。」

「我的小女孩兒!權利越大,責任越大;相反,你想要擔負起更大的責任,也得先擁有更大的能力。所以放心的賺錢吧,然後用這些錢,幫助更多的人,怎麼樣,我們努力試試看?

嚴霜聽著他的話,笑了起來,兩個人一起回府,走到路上,正趕上公主的商隊進城。

儘管早就聽說這位公主帶著的商隊生意做的極大,可是商隊進城的架勢,包括趙航嚴霜在內的太原居民們還是被震撼到了。

兩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一隊隊的馬車魚貫而入,他們並不是在為商隊的龐大而驚訝。而是,喂,見鬼的哪裡跑來這麼多歪果仁!

也難怪趙航與嚴霜驚訝,這會兒路邊圍觀的百姓全都傻了,太原也有外國人,可誰也沒見過這麼多外國人,商隊的最前頭是百十匹高頭大馬,上頭昂首挺胸地坐著一個個番邦人,五顏六色的頭髮,五顏六色的眼睛,一個個有如孔雀開屏般打扮的極為鮮亮,有幾個性格開朗的沖著路邊的姑娘拋媚眼吹口哨……

騎在馬上,在人群後頭視線依然很好的趙航一臉黑線,這是商隊啊還是牛郎團?

作者有話要說:注1:大宋絲織業極為發達,販夫走卒也常穿絲鞋。日本僧人成尋在《參天台五台山記》中記載了有人花四十文買一雙絲鞋的經歷,當然這種絲鞋,應該是最便宜的那種絲織品做成的薄鞋,畢竟與此同時,一雙精緻些的草鞋還要八十文呢!這篇文章寫在11世紀,比本書的時代大概早了七八十年,考慮到通貨膨脹與地域差異,此處便宜的絲鞋定價為五十五文。

《宋史》中明確寫過,徽宗期間,某處給士兵一年一貫錢的鞋錢,就古代的條件而言,我覺得應該是三四雙?當然,有史學家認為是兩雙比較合適。不管怎麼說,還是能夠發現軍鞋的價格還是要比普通鞋子貴一點的,畢竟軍鞋的要求比較高。據此推算,一雙軍鞋花幾百文應該是合理的。畢竟窮兮兮的陸遊買了雙踩水的木屐,也花了一百文呢==…

PS:北宋有人花三文錢賣草鞋,南宋有人七文錢買雙草鞋,但是可以想象,那樣的鞋子穿兩天估計就會散架了==+畢竟,南宋初年,一枚鴨蛋還要十文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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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公主事件,我知道現在有人想說:

牛,牛郎團?卧槽這是什麼神展開?

嚴肅臉:該事件快要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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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門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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