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臘八那天,嚴霜果然扯了趙航親自去街上領寺院里煮的臘八粥,雖然味道比家裡的差遠了,但兩人還是高高興興的把兩碗粥都當場喝光了,還又掏了二十文錢給嚴青帶了兩碗——當場喝粥是不要錢的,但如果大傢伙都給別人捎個一盆兩盆的,廟裡可吃不消。粥雖然放在保溫的木盒子里,可帶回家也有些涼了,重新加熱的味道不怎麼樣,但嚴青還是眉開眼笑地喝完了。

「乖女兒頂風冒雪為阿爹討來的粥,就是香甜!」嚴青說的十分自然,卻把趙航聽得一臉黑線:天上飄的那點小雪花兒,你閨女打扮成個毛球兒似的騎馬趕到粥棚,排隊的時候人家看她可愛,前頭一溜人都給她讓路……這也算頂風冒雪,這老爹的臉皮真厚。

嚴霜見父親把粥都喝了,越發的開心,很想多跟父親說會兒話,可看他緊緊皺著的眉頭,桌上,滿滿的案牘,還是十分乖巧的跟父親告辭,跟趙航一起離開了嚴青的院子。

「大哥,這陣子,邊境來的信越發的多,我那日看到阿爹在擬募兵的通告,怕是一過年,就又要徵兵了……」嚴霜一邊走,一邊與趙航嘆息道:「有時候真是搞不明白,那些生活在草原上的人,為什麼就不肯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一定要搶別人的東西?」

「這是游牧民族無法避免的侵略性……」趙航生活的時代雖然遠離戰爭,但是這類的問題他回答起來並不吃力,畢竟學校的課程稀奇古怪,好多東西都需要查大量的資料。高中的時候他還專門寫過游牧民族的侵略性這玩意呢,天知道他們的歷史老師在想什麼,這東西跟法國關係大么?

兩個人走著聊著,趙航把嚴霜送到她的院門口,對她說:「明早還是老時間!」

嚴霜點頭道:「好」

這陣子,招行每天早上都找嚴霜晨練,已經成了習慣。嚴霜到不可能向他那樣活動量那麼大,不過做點簡單的活動還是沒問題的,她原本就會舞幾下劍的,據她說,小時候她的外公教過她一點,嚴青閑暇的時候也會教她一點……只是後來嚴霜的母親病故,去世,再後來嚴青也病了,嚴霜的心情不好,每天又那麼忙,這才把練劍的事兒給放下了。如今重新提起劍,嚴霜很快便找到了感覺,這陣子練下來,臉色也紅潤了,力氣也大了。

怪不得那時候拔劍拔的那麼離索,趙航想起胸口的傷口,覺得十分糾結,再這麼練下去,她的戰鬥力可就更強了?自己是不是也該去找人學點功夫什麼的?總覺得人身安全很沒有保障。

這天的上午,趙航正在看嚴霜給他做衣服,一個女使走了進來:「大郎,有位叫做盧瑟的小郎君過來找您。」

趙航一愣:「盧瑟,那是誰?」

嚴霜捂著額頭:「就是那個盧玉郎,他大名盧瑟,小名玉郎,外頭人稱盧三郎…………」

趙航疑惑極了:「他怎麼有這麼多名字!」

嚴霜道:「盧瑟是他的名字,因為這廝從小身體不好,他爹娘為了好養活,又起了玉郎這個據說對他有益處的小名兒來讓人喊,因怕閻王爺捉他走,不許人喊他的大名盧瑟,久而久之,大傢伙兒就只知道盧玉郎,盧三郎,不知道盧瑟了!若不是這次他算計與我,家裡仔細的查了他家的事兒,我還不知道他有這個名字呢。哼,家裡人都知道盧三郎不是好東西,我看他是故意說自己是盧瑟,免得陳大叔直接把他打出去!」

趙航聽的一臉黑線,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好奇怪!話說回來,盧瑟,Loser,這破名字起的,失敗者,沒用的人,受害的人……擦,這名字根本就是大宇宙的惡意的體現吧?

嚴霜對這個盧玉郎沒什麼好印象,趙航倒覺得見見他無所謂,便跟嚴霜說總不能把人丟在門房,還是去見見。嚴霜看了他一眼:「你想見就見,不用跟我啰嗦……」

趙航哈哈一笑,把嚴霜送回她的院子,自己則讓人請盧玉郎到自己的院子來,畢竟,在門房招待客人是很失禮的。

趙航回到房裡,才洗了臉,盧玉郎便進來了:「我不請自來,哥哥竟沒把我關在門外,真是好脾氣。」如前日一般,他打扮的極為鮮亮,說起話來柔聲細語,一張口就是哥哥長哥哥短,讓趙航有些後悔放他進來:這幅小娘C的模樣真心胃疼!

不過別說這盧玉郎是喜歡嚴霜的,就算他是個Gay,趙航也不會有什麼歧視的,從二十一世紀過來的他,什麼人沒見過?同性戀結婚的法律在法國都掐的快通過了,人家娘一點礙著誰了。

雖然模樣娘了些,盧玉郎倒也沒太多的彎彎繞繞,客套兩句便說明了來意。原來盧家的生意攤子鋪的挺大,主要是布料,成衣之類的,也賣點鞋子,見嚴霜弄出來的新樣式的鞋子不錯,也想進店來賣,只是苦於前陣子的爛事兒,不好意思開口,這才找到了趙航。

「使君沒有追究我的罪過,我便該知足了。可這事兒也不是為了賺幾個錢,我聽聞這些鞋子都是那些跟金人打過仗的兵士們做的,他們過得也不容易,我們也賣上幾雙鞋,為他們做點好事兒,我也給自己贖些罪了。」

這盧玉郎相當會說話,不卑不亢的娓娓道來,說的趙航連連點頭,心裡明知道這傢伙恐怕不像嘴上說的那麼單純,卻也沒有拒絕的道理,便應承了替他跟嚴霜說說。盧玉郎見他答應了,也不多啰嗦,笑嘻嘻地告辭走了。

趙航把這事兒跟嚴霜說了,嚴霜嗤道:「哼,黃鼠狼給雞拜年……」

不過倒也沒有拒絕,按照一樣的價格給盧家供了貨,嘴上只道:「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要弄什麼花樣。」

這盧玉郎雖然長著一幅柔柔弱弱的樣子,說話也很有分寸,可聯想到他過去干過的事兒,便是趙航,也沒法打包票說他現在就沒壞心了。

沒過幾日,盧玉郎便又跑來了,遞了帖子過來,只說感激趙航與他幫忙,要請他吃酒。

趙航拿了帖子給嚴霜看,表示想過去看看,嚴霜冷笑道:「帶幾個衛兵過去,我倒要看看他又打什麼壞主意!」

趙航想了想:「我估摸著他到不至於傷人,至於一般的麻煩,我跳上牆就跑了——他又不是大人,能讓人拿著弓弩把我射下來。」

嚴霜一聽,也覺得不會有什麼大事兒,便也沒堅持。

盧玉郎說是找趙航吃酒,還就真的帶了他去酒樓,還請了幾個朋友作陪。趙航看這一屋子的人,很有些想吐血的感覺,胭脂味兒,好嗆!嚴家的男主人嚴青是個武將,從來不弄這些花兒粉兒的,家裡的其他男男性,要麼是嚴五那樣的老頭,要麼是退役衛兵,要麼乾脆就是衛兵,哪裡有塗脂抹粉的愛好?盧玉郎倒是也插花,可是他生得好,從來不往臉上抹粉,可這桌上的人,長得也沒有一個比得上盧玉郎的,好吧,底子不好靠打扮,一個個塗脂抹粉,鬢邊帶花!我勒個去,盧玉郎哪裡淘換來的這群活寶?

趙航在街上也曾見過男人插花,似乎在耳邊插花是這裡的風俗,但是抹粉就很少見了……好吧,他是少見多怪了,在後世,化妝對是時尚圈的男人不算什麼。而這個年代,化妝術沒有後世那麼出神入化,所以這些本地紈絝圈兒的青年跟少年們,臉上塗的粉才會這麼慘不忍睹。尤其那個虎背熊腰的小子,黑得跟在夏威夷曬了半個月似的,偏還塗了厚厚的粉,一笑,臉上恨不能掉下渣來。

趙航覺得這一桌子人實在是娘的不能再娘,卻不知這些人也在鄙視趙航:這麼大的塊頭,舉手投足如此的粗鄙,切,也就長了一張好臉,怎麼就走運被節度使給看上了?真是走了好狗運。

盧玉郎倒是個相當會調節氣氛的,領了趙航坐下,便給大家介紹說他與趙航一見如故,又說如今趙航管著他家鞋子上的生意,年後準備開個鞋廠,十分的能幹。又提起嚴青威猛神武,大家都是託了嚴將軍的福才能夠安安穩穩坐在這裡……大家沒機會給嚴將軍敬酒,這會兒能見到嚴將軍的女婿,也是緣分云云。說罷又給趙航介紹在座的人,趙航一聽,矮油,這幫奇形怪狀的傢伙至少都是中產家庭出來的呢!

這個是去年告老的孔侍郎的孫孫,那個是做毛皮生意的許家的大郎,那個黑不出溜還抹粉的小子,是太原府的古主簿的小兒子古陽陽,還有龐舉人的兒子,唐大戶的外孫……這盧玉郎年紀不大,交友倒是滿廣泛的,官宦商賈一把抓!

這些人裡頭,趙航一看到古陽陽就想笑,這個名字他記得太清楚了,跟眼前的人一對號,擦,太喜感了!古陽陽是太原城裡出了名的活寶,他的英勇事迹早被茯苓她們八了幾百遍了!這傢伙跟盧玉郎類似,也是父親的老生子,不過他爹古主簿可沒有妾,他上頭六個哥哥連同他自己都是他媽一個人生的。他媽連生當初連生四個兒子之後,千盼萬盼想要生個閨女,算命的說她第七個孩子一定是個七仙女兒,於是古娘子硬著頭皮又連著生了倆……到古陽陽這裡,想著他一定是個小仙女兒呢,各種開心,可是這位古娘子孩子生得多了,懷孕也不當回事兒,大雪天帶著一群兒子堆雪人去,結果滑了一跤,早產了……

古娘子生下了古陽陽這第七個兒子,因為早產,生的不順利,以後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古娘子十分惱火,把那算命的揪來就要揍,說你敢騙我?你家七仙女兒長帶把的!那算命的也是個奇葩,他梗著脖子說關我屁事兒!你家閨女明明是女命投了個男胎,瞧瞧,還沒出生就差點丟了命!這分明是投錯了男胎要夭折的樣子啊。一頓忽悠下來,古娘子硬是被他忽悠的相信了自己的兒子本來是女兒所以會多災多難,從小兒就給他打扮成女孩子,生怕閻王爺發現這孩子投錯胎,把他給召回去……

古主簿工作忙,前頭還有六個兒子要操心,也沒怎麼在意小兒子的問題。然後又因為北面打仗,形勢緊張,古陽陽三歲的時候,古主簿便他把妻兒送回老家呆了幾年,等情況安定下來,他派人把兒子接回來。頓時斯巴達了,卧槽,這個膀大腰圓的黑丫頭是誰啊!

為了讓古陽陽像個男子漢,古主簿簡直快把頭髮都揪光了,逼著他換回男孩子的衣服,身邊的女使全都換成了男僕,甚至曾經求到嚴青頭上,請嚴青網開一面,把古陽陽弄到嚴青身邊看看什麼是真漢子……可是以上所有辦法統統失敗!上面幾樣不知道到底怎麼失敗的,反正古主簿帶了古陽陽求嚴青的時候,這活寶在嚴青面前嬌滴滴地喊了一聲「嚴叔叔」,順便拿手帕遮了嘴嬌俏的一笑,雷的嚴青頭髮都豎起來了,當場表示這孩子你還是領回家吧,我估摸著放我家他肯定能跟嚴霜當好姐妹……

想著古陽陽的名聲,再看看他那足有二十一英寸的肩寬,臉上與脖子黑白分明的界限,還有那柔柔的眼神,趙航頓時也替他父親胃疼不已。

趙航看著滿桌子鶯鶯燕燕的男人們,再轉過頭來看盧玉郎,頓覺順眼無比。好歹人家天生麗質,插朵花兒就貌美的很了,不用再塗粉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吐槽會死星人今日吐槽:

唔,先說一句對了這個與本文無關,沒興趣的不用看^_^

昨兒看文,看到一個作者提到銅豌豆,實際上在元代,銅豌豆說的是圓滑的老嫖客……所以關漢卿那段銅豌豆,咳咳咳……

攤手,許多東西,都被我們一些教育家套上了莫名其妙的光環,人家關漢卿的《不伏老》說穿了就是一篇放蕩不羈的浪子宣言

「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響璫璫一粒銅豌豆,恁子弟每誰教你鑽入他鋤不斷斫不下解不開頓不脫慢騰騰千層錦套頭。我玩的是梁園月,飲的是東京酒,賞的是洛陽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會圍棋,會蹴踘,會打圍,會插科,會歌舞,會吹彈,會咽作,會吟詩,會雙陸。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賜與我這幾般兒歹癥候,尚兀自不肯休。則除是閻王親自喚,神鬼自來勾,三魂歸地府,七魄喪冥幽。天那,那其間才不向煙花路兒上走。」

看看全文,大家沒疑問吧?是的,這奏是個浪子宣言

然後捏,一些人截取了第一句然後總結道這是關漢卿對自己人生的總結,他和和他筆下的竇娥都有著不屈不撓的銅豌豆精神……咳咳咳咳,那會兒課本上咋寫的來著,記不清了,反正大體是這個意思,現在想起來真是一臉血。

最後,容我不正經一下,用流氓點的語言來解釋老關的這句話:

我是一個歷經無數風月場,一直保持了金槍不倒,一夜七次的豐沛體能的超級猛男老嫖客…………

咳咳,這是我開玩笑,大家不要當真,語文考試的時候不可以這麼解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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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門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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