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第 129 章
一開始只是存著羞辱陳妃和蔣妃的元貴妃,結果卻是自己被陳妃和蔣妃給刺激到了。
誰也不知道陳妃和蔣妃,那日到底跟元貴妃說了什麼,元貴妃赴約的時候,臉上是帶著一貫的高傲和不可一世,離開永寧宮回自己寢宮的時候,臉上卻是顯見的怒意。
顯然陳妃和蔣妃說的,不是什麼好事情。
顯然元貴妃不是個能忍的人,見過陳妃和蔣妃的第二日,元貴妃在乾清宮照顧聖人,不知為何竟跟聖人起了衝突。雖然不知道元貴妃和聖人到底鬧了什麼矛盾,但好些人瞧見元貴妃是紅著眼睛從乾清宮離開的。
自從成為聖人的女人後,元貴妃這幾十年一直聖寵不衰,囂張跋扈到一度讓皇后也退避三舍;眾所周知,聖人到底有多孝順先太后,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可關於聖人獨寵元貴妃這件事,連太后都不願多言。
足以可見,元貴妃這麼多年到底是怎樣順風順水過來的。
聖人平日對她一句重話都不肯說,今兒竟然捨得下元貴妃的面子?
就因為元貴妃這一出,後宮都不太安寧了,打聽來龍去脈的打聽來龍去脈,幸災樂禍的在幸災樂禍,還有摩拳擦掌,等著元貴妃一朝敗落然後取而代之的。
就算心思各異,至少大家達成了一個共識——元貴妃這回犯的事,肯定觸碰到了聖人的逆鱗。
元貴妃再受寵,可這些體面不還是聖人給的?如今把聖人得罪狠了,瞧她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就連這陣子一直在盡心為太后誦經念佛,除了宮務並不搭理後宮瑣事的皇后,這回也忍不住找蘇姑姑問了詳情。
「……聽聞是元貴妃在乾清宮同萬歲爺起了爭執,許是元貴妃說得過分了,萬歲爺氣得砸了他最愛的那套茶杯,而且元貴妃離開乾清宮的時候,不僅紅著眼睛,一邊臉頰也有些紅腫,指不定把萬歲爺氣到動手了。」蘇姑姑到底是皇後宮里的管事姑姑,在官方的版本上,她知道的還要詳細許多。
就這樣,蘇姑姑彙報完后,還是有些抱歉的道:「奴婢無能,就只能打聽到這些了。」
「乾清宮防守跟鐵桶一般,除了李成親自挑選的人,等閑宮人都進不了院子,你能打聽到這些,已是不易。」皇后擺了擺手,並不怪罪蘇姑姑。
「不過奴婢瞧著,這事肯定和陳妃蔣妃脫不開關係,昨兒元貴妃剛見了這兩位娘娘,今兒便跑去跟萬歲爺爭執了,哪有這麼巧的事?」
皇後點點頭,沉聲道:「你昨兒給本宮彙報的時候,本宮還沒當回事,所謂蒼蠅不叮沒縫的蛋,元貴妃就算真被陳妃蔣妃拿捏了什麼把柄,也是自找的。」
「只是沒成想她們竟鬧得這般大,也不知元貴妃這一鬧,對萬歲爺的身子會不會有影響。可惜萬歲爺上個月剛暗示本宮,無事不必去乾清宮,安心在佛堂為母后誦經便成了。現在本宮也不好貿然去乾清宮探病。」皇后說罷,皺了皺眉,懷疑的道,「不過陳妃和蔣妃怎麼攪和到一塊了?」
蘇姑姑又把安王誠王入宮的事說了,皇后聞言又問:「陳妃和蔣妃手裡到底握了什麼秘密,讓元貴妃這般沉不住氣不說,竟把萬歲爺也惹怒了?」
蘇姑姑當然不知道了,不過皇后也沒有怪罪的意思,只是叮囑蘇姑姑:「這幾日著人多注意延禧宮和永寧宮,著重延禧宮,本宮一直瞧著陳妃不像表面這般無爭無害,眼下這事,說不準便是她主謀。」
只是皇后調查的方向對了,聖人卻沒有給她繼續調查下去的機會,聖人這回是真生氣了,一連發了幾道口諭,首當其衝竟然不是元貴妃,而是安王和誠王。
安王和誠王被發配了,聖人口諭上說兒子大了,也要為他分憂,近來收到摺子,邊疆不算太平,他關心百姓安樂,一直寢食難安,恨不得親自前往,剛好安王和誠王無所事事,便代他去一趟漠北和雲南視察罷。
聖人說得很好聽,讓安王和誠王代他視察邊疆,可誰不知道聖人身子不好,如今正是奪那位置最關鍵的時刻,安王和誠王被發配到邊疆,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
等他們回來,想必黃花菜都涼了。
偏聖人雖然寫的是口諭,卻半點不含糊,要安王和誠王即日啟程,半點準備的時間都不留給人家。
除了安王和誠王,陳妃和蔣妃也受到了懲罰,雖然用的是管理宮務不嚴之罪名,可安王和誠王被發配的當口,陳妃和蔣妃各自被聖人禁足半年,聖人的用意,自然顯而易見。
就連皇后都受到了牽連,陳妃和蔣妃的管理宮務不嚴,皇后便是失察了,聖人念在皇后這麼多年兢兢業業的份上,倒沒有讓皇后禁足,只是口頭上的警告,並且罰了皇后一個月的俸祿以示懲戒。
陳妃和蔣妃確實是罪魁禍首,皇后完全就是躺槍了,蘇姑姑不免為自己主子打抱不平:「分明是蔣妃和陳妃犯的事,且長春宮那位也不是全然的無辜,怎麼偏就罰了主子,長春宮那位什麼事都沒有!」
聖人偏心這麼多年,皇后已經習慣了,她低聲道:「萬歲爺處置了安王和誠王,對元貴妃並不安撫也不懲罰,態度便已經很明顯了,是在提醒本宮替他安撫安撫元貴妃呢。」
「元貴妃犯了事,惹得萬歲爺不快,萬歲爺怎麼還要主子您去安撫?」
「她畢竟是被人當了槍使,本宮現在看萬歲爺這幾道口諭,恐怕是跟前朝有些關聯。」皇后淡淡的分析道,「老大老二想借元貴妃之手,把老三拉下來,老三和老六鷸蚌相爭,兩敗俱傷,便是老大和老二得利的時候。萬歲爺識破了他們的用意,冷靜下來又開始心疼元貴妃了,只是他的舉動關係到前朝,既然定下了老三,如今為了局勢穩定,他也不能再對長春宮偏袒太過,只能讓本宮出面安撫元貴妃了。」
蘇姑姑聽得皇后這番話,也不得不點頭認同,只是還忍不住為自己主子抱屈:「就算元貴妃被當了槍使,那也是她自找的,她都犯下這樣的錯,萬歲爺竟然還偏袒於她。」
皇后搖頭笑道:「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如今還用在乎這些?更何況只要萬歲爺不選老六,本宮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也是,睿王和睿王妃都是寬厚的性子,對主子自來孝順,主子的好日子眼瞧著也不遠了。」蘇姑姑笑道,「倒是元貴妃,這次恐怕打擊不小呢。」
「瞧著萬歲爺這偏袒的樣子,就算真到了那一日,也會把元貴妃的後路安排好,咱們操什麼心。」
蘇姑姑卻笑道:「雖是如此,就怕有些人不知足呢。」
蘇姑姑這句「有些人」,毫無疑問指的便是元貴妃了。
元貴妃確實猶不解氣。
林姑姑也不明所以,在永寧宮和乾清宮那會兒,她都被主子打發出去了,主子也不知為何,一向萬事不避諱她,這回卻隻字不提。
她自主子從永寧宮回來,什麼都不對自己說時,就已經感覺不好了,奈何不知來龍去脈,旁敲側擊的勸,也勸不到點兒上。
結果主子真把萬歲爺惹著了。林姑姑在外邊聽見萬歲爺砸瓷杯的聲音,險些把心臟都嚇壞了,萬歲爺何曾對主子發過這麼大的火?
再看到自家主子紅著眼捂著臉跑出來,林姑姑的心就越發的涼了,回了長春宮便像那等著看好戲的人一樣,也在等著聖人的懲罰。
萬沒想到聖人連著幾道口諭下來,連完全無辜的皇后都被受牽連了,本該首當其衝的自家主子,竟然相安無事。
林姑姑徹底鬆了口氣,開始勸元貴妃了。
「主子您看,萬歲爺還是偏向您的,安王和誠王都被發配出去了,陳妃和蔣妃又被禁足又被奪了宮務,萬歲爺這是在替您出氣呢,您也別再同萬歲爺置氣。」
元貴妃冷笑一記:「出氣?他這是要封口呢。」
林姑姑聞言眼皮一跳,往常這個時候,萬歲爺已經算是示好了,自己再勸著,給個台階,主子便跟著氣消了,現在瞧著主子這是不打算將此事翻篇的啊。
可主子再受寵,也只是個貴妃,跟萬歲爺較真能有什麼好結果?主子真真是糊塗了!林姑姑恨不得把自家主子打醒。
且不提林姑姑如何著急,安王和誠王收到口諭,是真的始料未及,當天因著時辰太晚,宮門就要下鑰了,他們來不及進宮,第二日一早,兄弟兩個非常有默契,大清早就進了宮,直奔乾清宮而去。
自然是要為自己做最後的爭取。
聖人卻不見他們,安王和誠王翹了早朝,結果等蕭長風下了朝過來,還看到兩人跪在了乾清宮門口。
畢竟是兄長,蕭長風不能裝作沒瞧見,走近了自然在勸:「大哥二哥這是怎麼了?跪在地上怎麼好,父皇知道也要心……」
安王和誠王卻顧不上那麼多,一時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拉了蕭長風的袖子,連連道:「三弟,你行行好,幫忙帶我們進去吧,我們要見父皇一面……」
話剛落音,李成已經出現在對面,朝幾人行了禮:「咱家見過三位王爺,睿王,萬歲爺在裡頭等您呢,快進去罷。」
蕭長風猶豫的看了安王和誠王一眼,誠王臉色一片陰鬱,安王卻是抓著他不放,不顧形象的求道:「三弟一定要幫我在父皇面前說說話,我不想去雲……」
話還沒說完,李成清了清嗓子,打斷安王的話,微微躬身道:「睿王請別讓萬歲爺久等了。」
蕭長風只能沖安王和誠王微微頷首,抬腳跨進了大門。
目送著蕭長風離去的背影,李成才看向安王和誠王,恭敬的低頭道:「兩位王爺,萬歲爺叫咱家帶話給您們,明兒就要啟程了,還請兩位別耽擱準備,若有空閑,不如多陪陪陳妃和蔣妃罷,二位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兩位娘娘只怕放心不下了。」
安王和誠王臉色一變,根本來不及說話,只能看著李成說完也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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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長風跟聖人彙報完正事,頓了頓,面上閃過一絲遲疑。
聖人雖然興緻不高,倒也沒有錯過蕭長風的臉色,不由挑眉:「你還有什麼事?」
蕭長風抿了抿唇,低聲道:「兒臣不知大哥和二哥犯了什麼錯,只是大哥和二哥在門外跪了幾個時辰,兒臣也於心不忍,倘若父皇無事,不如見大哥二哥一面?」
聖人擺擺手,幽幽的道:「見與不見,朕都意已決,不會改變心意,何必浪費精力。」
蕭長風畢竟不知道安王和誠王所犯何事,貿然勸聖人原諒他們,自然不合適,更何況安王和誠王雖然是他的兄弟,也是他的競爭對手,平時沒少給他使絆子,這會兒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經算善良了,就算真於心不忍,在聖人跟前幫他們說了好話,也只是點到為止,並不打算為了幫競爭對方,反而讓聖人厭棄了自己。
思及此,蕭長風點了點頭,溫聲道:「甭管如何,父皇也彆氣壞了身子,大哥二哥如今受了懲罰,想必也知錯了。」
「朕不生氣,只要他們讓朕省些心,不再鬧出這些幺蛾子,朕也就放心了。」聖人這兩日受往事所累,倒是沉寂了許多,平日跟蕭長風只有政事上的交流,現下也開始交心了,「這個時候你還能給他們說話,朕也十分欣慰,到底沒挑錯人,往後他們真知錯了,你也別再計較。」
蕭長風笑了笑,到底沒為了讓聖人高興,就完全捧著他的話,反而道:「兒臣與大哥二哥,平日里也確實有過摩擦,不過兄弟之間哪有不吵架的?兒臣小時候還跟大哥二哥打過架呢,但是吵完打完之後,該怎樣相處還是怎樣相處,這才是一家人。」
聖人若有所思的點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半響后,才喃喃自語的道:「你們幾兄弟長大,朕雖然並未關照過,但至少不會讓你們手足相殘。」
蕭長風眼神一閃,權當沒聽見聖人這句自言自語。
聖人的態度已經那般堅決了,安王和誠王也知道再跪下去毫無意義,最後還是認命的離開了。
安王臉色灰敗的來到延禧宮,瞧見陳妃洗去鉛華,伏在案上抄寫經文,褪去以往的意氣風發,臉色看著竟有些蒼老,安王一時難掩愧疚,跪在了陳妃跟前:「兒臣不孝,竟連累母妃至此。」
陳妃放下筆,起身扶了安王起來,臉色蒼白,眼神卻是難得的安寧,靜靜的打量著安王,好半響才安慰道:「我兒此次遠行,一定要注意身子,好在你父皇給的口諭,並非聖旨,等你父皇氣消了,到時候再回來便是。」
「兒臣不孝。」見陳妃這個時候還只關心自己,安王更愧疚了,自責的道,「若不是兒臣鬼迷心竅,讓母妃摻和進來,母妃現下也不會被禁足。」
陳妃搖搖頭,輕笑道:「不怪你,是母妃自己也看不透,如今徹底死心了,才能安心過日子,咱們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陳妃說得不錯,雖然她生了聖人的長子,如今也才到中年,且自來養尊處優,身子無甚大病,少說也還有幾十年的好活。
至於安王就更年輕了。
「咱們也不必再去肖想不屬於咱們母子的了,睿王上位總比六皇子好,淑妃寬厚,比元貴妃好相處多了,皇后也不會隨意刁難人,倘若新帝大發善心,本宮指不定還能出宮和你們過,往後含飴弄孫,日子倒也快活自在。」
安王點點頭,也認命了,沉聲道:「兒臣定想辦法接母妃出宮,咱們一家團聚。」
陳妃欣慰的點頭,笑道:「所以說這也不算太壞,你也別怪你父皇心狠,他已是留了一線,只是罰你去雲南,那地兒比漠北好多了,少不得再過幾個月,又把你們召回來了。」
安王聞言卻有些震驚,「父皇雷霆震怒,都把兒臣發配出去了,母妃還說留了一線,咱們這次犯的到底是什麼?」
陳妃沉默了許久,才嘆氣道:「罷了,罰都被罰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此事涉及辛秘,與先帝、先太后、還有先太后的娘家都脫不開干係,這麼多年來無人敢提這件事,你父皇震怒也怪不了誰。」
「皇祖母和皇祖母的娘家?」
「母妃所知的也不多,你皇祖母娘家當年犯事,滿門抄斬,你父皇當時還是太子,太子側妃就是先太后的娘家侄女,側妃與你父皇青梅竹馬,感情甚篤,那年正好有孕,臨產前得知娘家造此噩耗,悲痛之下發動,難產而逝,一屍兩命。」
安王聞言震驚了好久,才不解的道:「可是父皇當年的側妃,和元貴妃又有何關聯?」
「本宮曾經有幸瞧過那位側妃的畫像,元貴妃與其有七八分相似。」
「母妃的意思……元貴妃是那位側妃的替身?」
陳妃抿唇道:「不然你以為你皇祖母為何這般容忍她?除了言語上的警告,到死也沒對元貴妃下過手。」
安王喃喃自語的道:「難怪父皇不看重兒臣,他真正放在心上的長子,幾十年前便夭折了,元貴妃長得像側妃,父皇愛屋及烏,對側妃之子的喜愛,也轉移到老六身上,所以眼裡除了老六,才瞧不見其他人……」
陳妃說的簡潔,是因為她知道的不多,作為太后心腹的岑姑姑,說起當年的密事,自然要比陳妃的具體多了。
外人不知內情,一向仁慈、甚少發怒的聖人,這回竟然數道口諭,把安王和誠王發配出去,甚至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規定隔日就要他們啟程,這般的舉動,別說後宮,整個京城都被聖人驚呆了。
聖人怒成這樣,對安王和誠王的懲罰意外的嚴厲,與安王誠王不沾邊的人,看好戲之餘,自然也免不了感到危機,至少也要打聽出來安王和誠王到底犯了什麼事,不然以後自己怎麼踩雷都不知道。
一時間滿京城都動了,四處奔走打聽消息,少不得打聽到簡珞瑤身上來。
簡珞瑤當然也不知內情,被這些人打聽來打聽去,自己有些意動。正好聖人體諒蕭重乾離家太久,讓蕭重乾回王府住幾日,岑姑姑自然也跟著蕭重乾回來了。
岑姑姑在宮裡混得開,辛秘什麼的沒人比她知道的更多,簡珞瑤打聽消息便直接打聽到岑姑姑身上去了。
倒也不怕犯了忌諱,簡珞瑤知道岑姑姑一直很有分寸,不能說的話,一定不會隨意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