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好事還是壞事

只是這不過只是當中的小菜兒。

翌日，就在唐蓁蓁還迷迷糊糊的沒有清醒的時候，南耀珵已經抱著她出了房間。

乍然的清亮，還有突乎其來的冷意讓唐蓁蓁一下子就醒過來髹。

被子里，她什麼都沒穿蠹。

最重要的是眾目睽睽之下，讓她怎麼活！！

「不行，回去！」

唐蓁蓁蜷在被子里，一動也不敢動。

「沒人敢看！」

南耀珵安慰，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下。

唐蓁蓁咬牙，恨不得直接就在他的腦門上咬一口，她當然知道沒人敢看，可沒人敢看並不代表他可以這樣隨便為所欲為。

「臉面啊！」唐蓁蓁呲牙。

「驚喜啊！」南耀珵又哄。

「……」

你妹的驚喜！

只是很快，唐蓁蓁就覺到了一股溫暖。

前面似乎還有霧氣冒出來。

雲霧繚繞，風聲空靈，遠處里還有鬱鬱蔥蔥的松柏長青。

「瞧！」

南耀珵把她放到地上。

厚厚的被子裹著她，唐蓁蓁看著驚訝。

這裡，竟然有溫泉。

「如何？」

輕散的髮絲微垂，那雙灼灼發亮的眸子讓唐蓁蓁心頭剛才因為眼前的情景冒出來的驚喜立刻就退下去大半兒。

「我已經很累了！」唐蓁蓁警告。

「我知道！」

南耀珵說著，雙手開始扒拉被子。「所以才帶蓁兒來鬆鬆筋骨！」

「你保證不亂來！」

「保證！」

「你……唔……」

「……」

一個時辰之後。

唐蓁蓁後悔了，某個根本從裡到外，從骨子到筋血全是禽獸的傢伙說的話根本就不能信。

因為當她原樣回到自己的寢房之後，連溫泉池子都不敢回頭去看了。

*

當唐蓁蓁終於梳洗打扮了從屋子裡出來，再看天色都已經到了申時。

也就是說基本上她是在床上待了一天一夜。

唐蓁蓁咬著后牙槽，神色鎮定的走在院子里，直接往大棚那邊過去。

還沒到門口，隔著玻璃，就看到大紅的身影走了出來。

俊美的面容在寒風中熠熠清爽，那滿是饜足的氣息只如霽月當風。

「醒了？」南耀珵微笑。

「……」

唐蓁蓁額角一陣黑線，「要是臣妾沒記錯的話，先前殿下說是要帶我來這裡養身體的！」

結果一整天就把她吃了好幾個遍兒，要不是她有著驚人的意志力，現在恐怕早就癱軟在床上動不了了。

「我也沒想到蓁兒的身子如此不濟！」南耀珵笑的無辜，眼底閃著的光亮如豺狼般的幽亮。

「……」

唐蓁蓁莫名的想要後撤。

或許她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他的面前。

「我……」

唐蓁蓁正要說話，南耀珵已經過來拉住她的手，「蓁兒來的正好，隨我去個地方！」

唐蓁蓁一哆嗦。

不會又是驚喜吧！

「我還是不去了！」

「蓁兒知道要去哪兒？」

「我不想知道！」

「乖——不然我們回床上？」

「去哪兒？」

*

雪白皚皚的山色。

道路四周的冰雪還沒有融化，車馬濺起泥濘，有些微微的顛簸，可不遠處高挑的屋脊，還有早就立在村子口站著的眾人都讓唐蓁蓁忍不住投過去訝然的目光。

「他們都是皇莊的佃戶？」唐蓁蓁問。

南耀珵點頭，「這個村子的用地五百畝，早先是從江北過來的流民，正好趕上我這個莊子開張……這不，才區區八年，便是如此了！」

車簾又掀開的大了些，整個村子呈現在唐蓁蓁的眼前。

唐蓁蓁也算是出門見識了大江南北不少的風景，大致數一數，也知道差不多百餘戶的人家。最重要的是這屋脊青磚典雅，大略一眼看去竟看不到半間的茅草屋，可見這裡已然有了家家戶戶過年吃肉的基礎。

「草民拜見九皇子，九皇妃！」

哄哄的聲音隔著車簾傳過來，不像府里的眾人整齊，也沒有府里的聲音嘹亮，可唐蓁蓁卻看到了旁邊這人眼裡泄出來的燦爛光亮，好像整個人都美麗了幾分。

車簾掀開。

寒氣溢入。

可因為他相握的手掌，竟也不覺得涼。

「都起來吧！」南耀珵道。

「謝九皇子，謝九皇妃！」

村中的人站起來，臉上清晰的欣喜映入眼帘。「九皇子九皇妃能到咱們的村子來，就是咱們村子的榮幸……」

唐蓁蓁隨同南耀珵一起站到略顯泥濘的地上，聽著顯然是奉承可又是磕磕絆絆詞不達意的話，唐蓁蓁的臉上都不由露出笑容來。

「好了，多餘的話就不要說了！」

南耀珵開口。正說著的村長趕忙的住了嘴，仍是一臉諂媚的笑。

南耀珵也沒理他，轉頭看唐蓁蓁，「蓁兒選一家。」

「嗯？」

唐蓁蓁不解。

南耀珵抬頭看了眼天色，「蓁兒不餓，我倒是餓了！」

「……」

他的意思是在這裡吃晚飯？

唐蓁蓁正發愣，可旁邊四周的村民們已經面露歡喜，驚顫，各種的神情立刻複雜變幻的浮動在唐蓁蓁視線中。

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的用意，唐蓁蓁轉頭打量了四周被侍衛攔在後面的一眾民戶，忽的一抬手。

那邊方向的百姓們立刻就東張西望，幾分恐懼，幾分驚喜的交錯瞧著。

皇妃選了誰？

可能會是誰？

而就是這樣一陣閃動，最後面的人便被露了出來。

穿著最不惹眼的素色麻衫，頭髮勉強的束在頭頂上，臉上斑駁的還有殘留的烏青，在看到前面的身影閃過，站在那些應該很是遙遠的侍衛身後穿著華貴的女子沖著自己看過來的時候，那人一顫，臉色登時就一片青白。

「就是他了！」唐蓁蓁開口。

話音未落，在場的一眾百姓頓時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

一盞茶之後。

唐蓁蓁知道村子里的人為什麼在聽到她選了那人之後會是那樣的一種狀態了。

那人的宅子除了小一點兒，窄一點兒以外，看上去和旁人的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可屋子裡卻是只有一張床，一張椅子，連個桌子都沒有。

房間裡面的大缸里也勉強只有半斗米，別說雞了，連個雞蛋也沒有。

唐蓁蓁倒是沒什麼，南耀珵的臉色已經有些發黑，「怎麼回事？」

沉沉的一聲，後面跟過來的一眾村子里的村長里長的全都「噗通」的跪在了地上。

「九殿下恕罪——」

為首的村人一臉驚懼的把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這人叫江河，江河的父親早先和這村子里的眾人關係不太合妥，可因為畢竟是早先就過來的，在皇莊里也算是有些人頭熟悉，所以一切都還好，後來江河的父親過世，村子里的人就都紛紛打壓，尤其江河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就漸漸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這次九皇子突然說要到這邊過來，村子里的人又是驚懼又是歡喜，歡喜的是這要是傳出去，村子里就更有風頭，驚懼的是九皇子到底是皇子，萬一哪裡有不好的就不妙了，所以就全村出來相迎。

本來是不想讓他出來的，可又想九皇子殿下說不準會有什麼吩咐，索性也就讓他過來了，可也早就提醒了他不要往前湊，誰知道最後竟被九皇妃隨手一指給指到了。

村子里的人叩頭應罪。

南耀珵淡淡的看向唐蓁蓁。

唐蓁蓁也很無辜，她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這麼巧！

「江河，你來說。」唐蓁蓁突然開口。

一直就跪在地上顫顫的不敢開口的江河一顫，想要抬頭，可想到前面是皇親貴胄，又不敢抬頭，最後只全身顫抖的更厲害。

「說罷，好歹也是讀過書寫過字的，怎麼竟是連話也不會說？」

唐蓁蓁淡淡的話說出來，不止是村子里的人一驚，連南耀珵的眉角也是微微一揚。

南耀珵看向唐蓁蓁，唐蓁蓁往某個方向揚了揚下巴，南耀珵順著看過去，就江河扶在地上的手上，右手的中指有明顯的凸起。

江河跪在地上的身子一顫，「回九殿下，九皇妃，草民江河，字子敬……」

只是前面的幾個字說完，唐蓁蓁的眼中就浮上訝然，這個江河，果然是讀過書的。

一般而言，只有讀過書，上過學堂，有過啟蒙的人才會有字，用通俗話講，要是沒有字，連個讀書人也算不上。可據她所知這個年代對讀書人很敬重的啊，雖然比不上她所知道的宋朝和明朝，可也不至於落到村中人人喊打的地步吧！

只是聽這人後面說的，唐蓁蓁漸漸恍然，原來這個江河是跟著自己的父親學的字。而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是自己的父親當初也很受敬重，雖是一群人流民般的過來，可組建成村，還是他父親的主意，所以到現在這個村子才能有如此的風光，連九皇子殿下都能親臨。可畢竟曾是流民，現在就算是皇莊的佃戶，也成不了真正的農戶，換句話說，想要通過科舉那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江河的父親就想要向皇莊稟明自己的意願，脫離佃戶。

這種事情一家一戶是不成的，至少也要整個村子一起而行，更何況，成為農戶就要被官府盤點，算起來比皇莊的佃戶要吃虧的多，所以整個村子的人不同意，久而久之就成了現在這樣子了。

說完，江河就住了嘴。

沒有編排村中人的不是，也沒有再說自己的苦楚無奈。

唐蓁蓁的眼中微微一閃，別人她是不知道，反正她是喜歡這樣的下屬。

只是即便如此，下面的一眾百姓都渾身顫顫然，連大氣也不敢喘。

南耀珵的面色不變，周身陰沉著的冷寒，比起外面的冬意寒涼竟是一點兒也不少遜色。

唐蓁蓁輕咳了聲，「去準備飯菜吧！」

片刻的寂靜過後，下面跪著的百姓忙連聲的退去了。

屋內的氣息瞬間暖和了不少。

唐蓁蓁悠悠吐了口氣。

「蓁兒倒是寬心！」

南耀珵睇過她。

唐蓁蓁一笑，順勢的坐到他旁邊。

他坐的椅子還是先前侍衛知機的搬過來的，不然剛才也只能站著聽了。

「不是寬心，而是民以食為天，殿下餓了，先要吃飽了才有力氣懲處他們！」唐蓁蓁道。

南耀珵的眉心一顰，伸手把唐蓁蓁攬過來，「你也說民以食為天，可這個江河……」

「我沒覺得他有什麼不對！」

「哦？」南耀珵挑眉。

唐蓁蓁笑著摟住南耀珵的脖頸，「殿下熟讀經史，可知千年前我們過的是何種日子？現在又是何種日子？就拿辣椒來說吧，原來沒有辣椒，我們過的尚可，有了辣椒，不就平添了不少滋味？佃農不可科舉，可若是有上進的心思，能為殿下博得幾分光彩，又何懼呢？」

唐蓁蓁說的東一句西一句，看似沒有什麼聯繫，可卻是讓南耀珵的眸光漸漸斂然。

「蓁兒的意思是索性就遂了他的心思？」

唐蓁蓁點頭，理所當然，「誰不想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

「不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嗎？既然都是南耀家的子民，那多幾個效勞之人不好么？」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只要教化得當，殿下就只安枕無憂就好！」

南耀珵的目光變得幽深，看著她的神色也變化莫測。

唐蓁蓁心頭莫名一顫，彎了彎唇角，「是不是我說的不對？」

上輩子她也是從下面一步步走到上面去的，深深的明白上位者的心思，只是剛才似乎說的太直接了。

就在唐蓁蓁微微的有些不安的時候，跟前的人幽幽的開口，「我只是在想，皇妃太聰明了，是好事還是壞事！」

浮動著的不安散去，唐蓁蓁唇角的笑意也綻放開來。

「那殿下以為是好事還是壞事？」

「當然……是好事！」

南耀珵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下，「何其有幸！」

唐蓁蓁心頭一暖，伏身到了他的懷裡。

*

飯菜很快就準備好了。

雖然也是普通鄉間百姓吃的，可比起原來她和他在前往江南的時候入住的那個村子吃的要好的多，不止是色，就是香也足矣。

「殿下，嘗嘗！」

唐蓁蓁欣然，剛才侍衛過來之前匆匆從某人的懷裡鑽出來，急急坐直的慌張一點兒不見，反而幾番躍躍欲試。

「蓁兒先嘗！」

南耀珵擺手，大紅的袍子瀲灧的灑落，美色惑人。

唐蓁蓁不以為意，眼前有美人兒，跟前有飯菜，這樣食慾正好大開。

唐蓁蓁拿起來，放到嘴裡，「嗯，味道不錯！」

唐蓁蓁眼前一亮，挨個的嘗了口。

最後豎了個大拇指，「贊！」

「……」

旁邊的眾人茫然，什麼意思？

南耀珵挑了下眉，「賞！」

「謝九殿下，謝九皇妃！」

一個人滿臉歡喜的從人群中鑽出來，叩頭就拜。

唐蓁蓁看到那個人，一怔，「你不是……」

轉頭看向南耀珵。南耀珵沒回應，低頭一口一口的吃著飯菜。

舉止優雅，完美的讓人羨慕嫉妒恨。

「……」

唐蓁蓁眯了眯眼睛，轉頭。

那人「咚」一聲，就叩頭在地上，「回皇妃，奴婢自知廚藝欠缺，回京伊始便來此錘鍊技藝，今能得皇妃讚譽，奴婢雖死無憾了……」

那聲聲的誠懇，看的唐蓁蓁的額角微微一跳。

這人就是他們前往江南的這一路上伺候他們飲食的廚子，只是除了在山村中的那一次廚藝欠佳之外，其他的都是讓人讚歎啊！為了民間的這一點兒小技藝，放棄對大宴的摸索時間，至於么？

唐蓁蓁點頭，「辛苦了！」

「能為皇妃，殿下儘力，奴婢不覺得辛苦！」再次表達忠心。

唐蓁蓁看向沒有反應的南耀珵，伸手在南耀珵的衣袖上拽了拽，「殿下……」輕柔的聲音低吟，甚是柔軟。

南耀珵的嘴角似有若無揚了下，放下筷子。

「既然皇妃說了，那就回去吧！」

「謝殿下，謝皇妃！」

要是說先前這廚子還有幾分是演，現在是真真的感激的都要哭出聲來了。

雖說這個村子已經是不錯了，可早就錦衣玉食了這麼多年，哪兒受得了這苦！最重要的是要是這裡真的有什麼深奧的廚藝要學也就算了，可就算是把所有的菜色食物都擺上來，不夠半日他就能弄出上百種樣式來，所以這哪裡是錘鍊技藝，根本就是主子在罰他啊！！

飯菜用過了。

除了那個廚子冒出來的插曲，裡外都小心的丁點兒的雜音都沒有。

就是用腳指頭想，這個村子里的人都在心懷忐忑。

剛才殿下什麼都沒說，可既然福氣是殿下賜予的，那殿下想要什麼時候拿回就能什麼時候拿回，他們就只有受著的份兒。

只是似乎……他們還真多想了。

用過了晚膳，殿下就偕同皇妃在村子里小小的轉了圈，沒有生氣，也沒有惱怒，甚至臉上還帶著一絲絲的笑意。

所以，殿下這是不追究了？

村中人稍稍的鬆了口氣，更加小心翼翼。

只是偏偏天不遂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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