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柳青青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后，那種不能著地飄忽的感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四肢無力，頭腦發脹，口乾舌燥外加肚子飢餓，鼻子動了動，空氣中陽光混合著花香的清新味道讓她稍微好受了一些。

不屬於自己斷斷續續的記憶傳來，這名也叫柳青青的六歲小女孩，不僅不能說話還天生就沒有面部表情，恐怕這就是穿越之神所說的特殊吧，面癱加啞巴，她越發肯定她的死是那穿越之神所作的手腳，只因為她接受這個身體比其他人要容易一些。

好在這個身體的家裡人不但沒有嫌棄反而很是寵愛小女孩，倒是讓她鬱悶的心情好了許多。

忍著不適睜開眼睛，印入眼帘的是灰色略微有些泛黑的帳幔，古董似的木架子床有好些地方都脫漆了，一看就有些歷史了，小心地側頭，對上一雙閃著淚光驚喜的大眼睛，待看清小不點全貌后，柳青青第一時間確認了對方的身份，柳青槿，她親生弟弟，今年五歲。

「姐，你終於醒了。」小不點直接用他身上看起來不是很乾凈帶著補丁的袖子抹了一把臉，想哭卻努力忍著，那小模樣看著真是可憐得緊。

有了記憶柳青青很清楚自己的癥狀，受驚著涼發燒感冒而已，不是什麼大病，最多休息幾天就好了，張嘴想告訴他自己沒事，就想起這身子是個啞巴，於是她很努力地想要給對方一個安撫的微笑。

「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但在柳青槿眼裡是他家姐姐難受得臉都扭曲了，乾瘦的小臉一下子就白了，說話都帶著顫抖，說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匆匆地跑了出去。

柳青青瞪眼，看著那小屁孩很是利落地跨過門檻，心裡又添了幾分鬱悶，她明明是很溫柔地一笑，那小不點到底是如何看出她不舒服來的，突然想到這身體還是個面癱，得，柳青青在心裡做了個手拍腦袋的動作，這個她還需要時間慢慢的適應。

很快，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最先衝到床前的是一個穿著灰藍色衣服的小老太太，這位便是她的奶奶，柳葉氏，只見她在床沿一坐下，就伸出手摸了摸柳青青的額頭，隨後焦急的臉放鬆下來。

「青青乖，沒事了，奶奶已經讓你大伯母給你蒸了你最喜歡的雞蛋，一會吃完再喝了葯，很快就會好的。」柳葉氏笑容很是慈愛。

而躺在床上的柳青青還沉浸在那隻充滿繭子的手觸碰時所帶來的溫暖，已經整整七年了，父母弟弟離開后，她便在沒有感受過，雖然那隻手很快就離開，但她還在回味之中。

「青青，先喝點水。」跟著進來站在床頭的蘇氏看著女兒黑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一個地方，沒有以往的靈動光芒，心不由得一緊，難道是嚇得失了魂？這麼一想，眼眶就有些發紅，努力忍著，倒了杯水，聲音溫柔地問道。

聽到這話，柳青青才越發覺得口乾，用渴望的眼神看著蘇氏手上的白開水，舔了舔嘴唇，被子里的兩手掌一撐，身子剛剛起到一半，手臂一軟，又往回跌。

好在柳葉氏反應快，伸手將她撈了起來，看著自家孫女的目光依舊火熱地停留在兒媳婦的杯子上，好笑地將她抱到自己的懷裡，只是感覺手上的寶貝輕了不少是，皺了一下眉頭，眼裡的狠色一閃而過，說話的聲音卻帶著歡快：「快，給我的青青寶貝喝水，瞧把我孫女渴得！」

蘇氏也不管剛才看著自家女兒動作而晃出的水打濕了手和袖子，將杯子遞到柳青青嘴邊，傾斜的速度不慢卻又絕不會嗆到對方。

等到又喝了兩杯，柳青青靠在柳葉氏懷裡蹭了蹭，身體的不適都輕緩了許多。

「奶奶，娘親，姐姐很快就會好的吧？」小不點柳青槿十分認真地問道。

「會的，」蘇氏將兒子拉到自己身邊，摸了摸他的腦袋。

小青槿見姐姐再一次用大眼睛看著他，顛顛地跑到一旁的圓桌上，拿起一個花環又跑了回來，遞了過去，「姐姐，這是我給姐姐編的，以後姐姐想要多少跟我說，這幾天我已經學會了。」

柳青青伸手接過，點頭，她明白弟弟為什麼會這麼說，之前這個身體落水，就是因為一個花環，見對方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她，對著小青槿招手，小孩樂呵呵地上前，柳青青雞爪似地手就落在他的腦袋上，輕輕地揉著，小孩也不反抗，笑容滿面地享受和姐姐難得的親近。

柳葉氏和蘇氏看著姐弟兩的互動，臉上同樣帶著笑，心裡卻酸得很，為什麼她們的青青要遭這樣的罪？

「咕咕，」摸著弟弟的腦袋，柳青青滿心都是喜悅，她喜歡這般親近的感覺，然而，肚子傳來飢餓的叫聲讓她的動作一僵，大眼睛里充滿尷尬，她這是在弟弟面前丟人了。

好在大伯娘楊氏正好進來，手裡端著一碗雞蛋羹，見所有人都笑看著她，也爽朗一笑。

一碗雞蛋羹是柳葉氏一勺勺喂進青青嘴裡的，胃剛剛得到滿足的柳青青眼裡的歡愉很明顯，讓看著她的人也跟著高興，只是，一碗黑乎乎聞著就明顯帶著苦味的葯出現在她眼前，想著屋內這些人寵溺的目光，她就想矯情地任性撒嬌一回，身上已經有些力氣的青青利落地從柳葉氏懷裡滾了出來，小身子一拱，快速地將整個人埋進被窩。

三個女人見小青青這般活潑的動作，下巴脫落，好久才接上。

「好了，青青，快出來喝葯。」蘇氏扯了扯被子，並沒有用太大的力氣，就怕傷了女兒，不過想著青青剛才的動作，提著的心放了下來，至少女兒的身體應該沒有問題了。

三個女人輕言細語的哄勸聲讓腦袋埋在被窩裡的柳青青眼眶紅得厲害，正想大哭一場時。

「姐姐，你是不是怕葯苦，別怕，奶奶給你準備了蜜棗，很甜的。」小青槿軟糯的聲音傳來，眼淚瞬間就被憋了回去，又在弟弟面前丟人了，用力地抓了抓床單，才一副很光棍的模樣爬出來。

「青青啊，快將葯喝了，涼了就沒藥性了。」柳葉氏笑眯眯地說道，臉上的皺紋因她的笑容愈發的明顯。

看著這並不比雞蛋羹少的苦藥，柳青青深吸一口氣，才咕咕地喝了起來，到了最後，這個嘴都是一股子葯的苦味，「姐姐，快吃點這個就不苦了。」小青槿殷勤地將蜜棗遞到青青嘴邊，她倒是很想硬氣一會，可嘴裡的味道實在是受不了，瞪了一眼小不點，張嘴就將蜜棗吃了進去，果然好了許多。

明明不是很困的柳青青在奶奶和娘親的陪同下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在她們出去之後，柳青槿坐到一邊，安安靜靜地繼續倒騰他的花環，時不時地跑到床邊看看他家姐姐有沒有異樣，每次見到放在她枕頭邊上的花環，就咧出大大的笑容來。

陽光從窗戶斜灑進來，在地上留下一個個的光圈，屋內的一切似乎都被籠罩在朦朧的光華中，靜謐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