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趙依依本性上是個屬於有些隨遇而安的，甚至可以說有些冷靜的有些頹廢的女孩子，生來就沒有什麼冒險因子，更談不上什麼熱情，不過即使是在性子清淡的人，在遇上終生大事的時候也會有不一樣的情緒，像是現在，趙依依就難得感受了一把什麼叫忐忑，什麼叫期待。

雖然那只是個山裡的獵戶，只是個現代人眼中，既沒有文化，有沒有什麼本事的山裡人，更有著時空的差異，和高帥富什麼的那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可是即使是這樣，趙依依依然對於未來的婚姻多了幾分的期待。

最起碼，這麼一個男人，本分老實，她不用擔心出軌，小三什麼的，雖然是住在山裡，可是好歹不用貸款買房，二十一歲，打獵為生，那麼這身體必然強壯，以後自己能當個小女人，而不是像現代，雙職工的家庭女人都要干男人的活計。最後一點，這個時代沒有計劃生育，不用交養老保險，這樣一算，其實生活在古代，還是很有些好處的。

自我安慰，自我調節之後的趙依依對於這一樁突如其來的婚事也算是安下了心了，接下來的三天那就是忙碌的日子了，當天晚上，趙錢氏就拿著新買回來的三尺綠梭布做起了衣裳，古代的一尺其實也不過是三十厘米不到，而三尺，也就是不到一米，這個時候的布都是手工織的，寬幅也不大，屬於窄布，三尺寬幅，大概也就是如今的90cm上下，古人的一匹就是四丈，一丈是十尺，所以一匹也就是12米，所以這所謂的一匹真的是很小很小。

看著趙錢氏手裡那不大的一塊布，趙依依都不知道這衣服該怎麼做了，難不成還用拼接的？好吧，人家是裁剪的大家，看看人家趙錢氏，趙依依在對照一下自己記憶中原身的手藝，總算是明白了，還真是這樣，最起碼這所謂的新衣服的袖子，有近半都是其他布料拼接的，領子也是用其他厚實的布做的，這樣一來，這三尺還真是能做出一件衣裳了，趙依依想想自己在中等雜貨鋪里看到的那個粗麻布一米5元的售價，她突然覺得，便宜的有點太讓人髮指了，那可是逼著60文買來的還多的布啊！要知道雜貨鋪里的東西，那標準都是現代的，那樣的話，這寬幅只怕不是一米二就是一米五，那這一米拿出來能有多大？將來就是拿著這些粗麻布送禮，她都不知道能省下多少銀錢了。

趙錢氏在做衣服，趙依依也沒有歇著，出嫁的時候總不能穿草鞋不是，所以在趙錢氏的指揮下，她開始給自己做鞋子，說來這還是她的第一雙布鞋，在山裡，大家除了出嫁這樣的大事兒，一般人不管是男女穿的都是草鞋，既不用花錢，又能輕便，方便爬山涉水的。趙依依拿著粗黑的鐵針，砌鞋底砌的咬牙切齒的，這東西真麻煩啊！

另一邊趙大虎也忙乎的不行，他正在幫著編背簍，自從知道自家姐姐一定會出嫁了，他就想著要給姐姐多添點嫁妝。在他的心裡，這一次自家姐姐這麼匆忙的出嫁，為的是那二兩的聘禮，為的是讓他們能順利的過冬，是為了這個家，這讓他心裡很不好受，覺得自己作為這個家裡唯一的男丁，家裡的新一任家主，不能好好的保護家人，很有些自責，如今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他也知道自己說不上什麼話，也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那麼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家姐姐出嫁風光些，不讓人小看了去。

趙大虎作為家裡唯一的兒子，打小就跟著自家老爹學本事，這篾匠的本事若是說趙依依是打個下手看會了一二，那麼這趙大虎則是被老爹手把手的教導的，畢竟這能換銅錢，能貼補家用的本事，趙老爹也是希望能在兒子手裡傳下去，將來好子子孫孫都受益的。所以別看趙大虎人小，可是真要認真的做東西，其實還真是能看的，雖然也因為人小，大東西做不出來，可是這背簍什麼的還是可以的，他想著，自家姐姐有了一個藤箱子，若是在加上一個好背簍，那麼是不是也能算是有了兩台嫁妝了？人家都說這嫁妝要成雙的才好，自己可不能讓姐姐犯了忌諱。這可不吉利。

村子里小二十戶的人家這個時候也都聽說了趙依依要在熱孝嫁出去，還是嫁給一個山民的事兒，一個個都忍不住嘆息了幾聲，覺得趙依依這是可惜了，多好的姑娘啊！若是不是這趕巧了，到了明年說不得能說個鎮子上的好人家呢！好在也都不是什麼不懂事的，知道了趙錢氏在準備嫁妝，又聽了梁嬸說起的備嫁的數量，再想想他們家的情況，也就理解了這樣做的緣由，說上一句這大虎娘不容易，這是活不下去了吧！

山裡人沒有別處的勾心鬥角，也沒有多少的利益紛爭，就這麼幾戶人家，還大多都是族人，遇上這樣的事兒，他們雖然自家日子也不寬裕，可是也都想著盡一份力，好歹也能趁著這喜事接濟他們一二。

於是從這說定親事的晚上開始，東家送來五個雞蛋，西家送來一小袋黃豆，反正都是些量不大，卻實用的東西，甚至還有幾家拼起來用自家剩下的沒有補丁的粗麻布做了一條長裙，雖然不過是幾塊布拼接而成的，還是沒有染色的麻灰色粗布，可這也是難得的好東西了，這個地方可是山裡，女人也多是和男人一樣穿褲子的，還是那種大腳褲，就為了做活方便，那裡有人會想到這出嫁要穿裙褂什麼的，甚至她們還細心的為了避免這顏色太過背晦，刻意在拼接的地方又加了別的顏色的布，有定藍色，有土黃色，還有一塊居然是棗紅色，這樣的裙子或許在古代人看來有些不倫不類的，只能當個心意，可在趙依依看來卻是分外的別緻了。

綠梭布的上衣，麻灰色的長裙，加上一雙定藍色的布鞋，這就是趙依依新婚的衣裳了，再加上一個銅手鐲，一個銅簪子，三叔婆給的一對銅耳釘，還有東嬸親手做的一朵紅色的絨花，就是趙依依全部的首飾。

至於那個藤箱子，裡頭不過是一套趙依依尋常穿的衣裳，兩雙草鞋，當然在家人不注意的時候，趙依依自己又放進去了一件從雜貨鋪買來的破舊的棉襖，一把劣質的菜刀，還有她自己常用的劣質的葯鋤和劣質的匕首，不是她不想把這些留給家裡，而是這家裡的東西，趙錢氏和趙大虎實在是太熟悉了，多出來，只能惹得他們不安，說不得還會鬧大，所以最終她還是只能帶走。

不過趙依依想好了，等著以後，她會常那些東西過來的，到時候，家裡人就會以為這是她男人打獵掙錢買的，就是村子里也不會有什麼疑惑，最多以為這安大郎打獵實在是厲害，很能掙飯吃，還孝順什麼的！

不管他們怎麼忙碌，三天的時間真的是很快，轉眼間時間就到了，那打鳴的公雞叫開了天色，趙依依出嫁的日子就來了。這個時候所謂的婚禮，那是真的是黃昏進行的，只是到底趙依依嫁的人是在山裡，天色暗了，山裡不安全，所以這婚禮也只能在中午的時候進行，好讓他們能早些進山，在一個畢竟是孝期成婚，不能有酒宴，不能吹吹打打，連門口的喜字也不過是應景的貼了兩張而已，所以這氣氛也就沒上來，除了趙錢氏和趙大虎兩眼含淚，其他的真的是怎麼都看不出是嫁閨女的樣子。

安大郎家裡已經沒有人了，這個是人都已經知道的，而且所謂的山民那一般就沒有幾個人家一起住的，大多是一個人，或者一家子靠著一座山吃飯，有點和猛獸佔地盤一樣的意思，所以當他一個人來接人的時候，大家也沒有詫異，只是看著衣裳乾淨，頭臉乾淨的安大郎，大傢伙兒細細的多打量了幾眼而已。

這安大郎若不是個山民倒真的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呢！看著高大強壯的很，一定很有把子力氣，頭臉也端正，面上一看就知道是個老實孩子。

幾個婦人竊竊私語了一番，又上前讓趙錢氏指著人給安大郎認親，最終在安大郎趙依依給趙錢氏磕頭辭別後，看著安大郎背上那趙依依大大的藤箱子，手裡提著趙大虎做的背簍，這兩個趙依依的嫁妝，然後滿臉通紅，眼帶喜色的一邊偷看媳婦，一邊領著趙依依一步步的往著後山而去。

就這樣，這一天開始，不管是為了什麼，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趙依依都成為了安趙氏，成為了一個妻子，開始她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