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是……是雲川!」
藍松下意識地上前,將近青銅鼎時,卻忽然有一股黑氣冒出,將藍松強硬地推開。她一時不察,跌了個狗啃屎。從地上爬起后,她見到明淵雙手掐訣,一抹微亮的光芒飛向雲川。
然而就在方才藍松被推開之處,又有一抹黑氣冒出,硬生生地彈走了明淵的試探。
明明雲川近在咫尺,可無形的結界卻使得他們之間如同隔了千山萬水。
明淵不甘心,再次掐訣,又有一道光亮飛向雲川,結果也如同上次那般被無情地彈走。藍松說:「讓我試試!」還未使出法術,已被明淵攔截。
他道:「你學的是人界的修仙術,這是魔界的結界,稍不留心便會被反噬。你根基尚未穩固,倘若反噬後果不堪設想。」他微微向前行了一步,略微沉吟,喃喃道:「既然是魔界的結界,解法必然不一樣。仙法受靈氣影響,魔界喜陰,陰陽相合……」他雙手結印,掌心裡漸漸祭出一面太極八卦鏡。
掌心輕揚,太極八卦鏡飄向半空。
他單手掐訣,往太極八卦鏡輸入法力,一道源源不斷的白光在鏡面凝聚。
他呢喃道:「還不夠。」說罷,又施展仙術,使得鏡面的白光愈發明亮。此時,藍松忽道:「你騙我的,是不是?你並沒有變。你是想徹底毀了魔界瘴氣的來源,好讓那些百姓徹底痊癒,是不是?」
她眼神明亮,彷彿得到了新的希望,極其期待地等著明淵的回答。
明淵並沒有回答她,仿若不曾聽見她的話語。
藍松卻像是認定了一般,當他默認了,喜滋滋地道:「我也來幫你。我方才見你施決,少陽派的虛寂掌門也曾教過我相似的,我也能助你一二!」
明淵微不可見地動了動唇,最終還是什麼都說出來,也沒有阻止藍松,而是微微側身,擋住了藍松的半個身子。
藍松察覺到了,心底的歡喜越來越多。
此刻明明身處充滿魔氣的地下,四周都是未知的危險,可她卻覺得如此甜蜜和溫暖,只盼著能與他這般相處再久一些,再久一些。
白光將成。
「去。」隨著一聲輕喝,白光卷向雲川,在黑氣交加的地帶迸發刺眼無比的強光。
藍鬆緊張到了極點,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盯著。
白光漸漸掩蓋了黑氣,結界上的一絲裂縫迅速爬開。
藍松喜道:「破了!破了!快要裂開了!」
明淵卻皺眉道:「只是開始。」倘若此時丹華神君在,一招必破,然,他修為不及丹華,一招只能破道裂縫。只不過一招不成,便再來兩招,三招,四招……
明淵再度施法。
數招過後,結界搖搖欲墜,只差最後一招。然而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從天而降,隨之而來的是令人渾身發抖的威壓,藍松修為尚淺,此刻已然面色慘白,往後退了一步。
來者竟是問天城主。
他不由分說立即出招,明淵先前已然耗費了不少修為,此刻勉強抵抗住問天城主的攻擊。問天城主見狀,立即將目標轉向修為較弱的藍松,招招狠戾,逼得明淵和藍松應接不暇。
若干招之後,明淵與藍松處於劣勢。
藍松喊道:「你身為一城之主,竟然與魔界勾結!你對得起鏡都的子民嗎?」
問天城主輕飄飄地看了藍松一眼,絲毫不以為意,只道:「本城主自有本城主的用意,不服憋著。」
「你……」
不等藍松說完,問天城主躍上半空,展開雙臂,有一團夾雜著黑色的灰氣沖向兩人,撞向明淵的結界時,產生劇烈的震動。明淵的額頭有冷汗滑下,唇角緩緩溢出一絲血跡。
他咬牙道:「藍松,你先走。」
藍松道:「不,我不走!」
「走!」
「我不走!」
問天城主冷笑了聲,灰氣的威壓愈發強烈,又有一絲鮮血爬上明淵的唇角。膝蓋一軟,他單膝跪地,結界有破碎的聲音響起。就在此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席捲而來,化解了灰氣。
璟流仙光閃閃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此時的他已然變回原來的相貌。
問天城主面色微變,探向璟流時,察覺出他深不可測的修為後,不由道:「閣下是何人?為何闖我鏡都?」
璟流道:「城主放了雲川,你與魔界之間的事情,我們一概當作不知。」
「不可能!」
「你抓雲川是為了你的兒子吧。」
問天城主不由上下打量璟流,道:「你究竟是何人?」璟流淡道:「在下神號丹華,居於三十三重天。」問天城主眸色頓深,道:「三十三重天的神君來我鏡都所為何事?」
「告訴你也無妨,一我要雲川,二乃借用城主的問天鼎。」
問天城主冷笑道:「做夢!三十三重天的神君又如何?我們鏡都與五界各不相干,你闖我地盤,我必不容你!」他揚手,嘴中發出奇怪的聲音。
倏然間,地動山搖。
四面八方皆有黑氣襲來,紛紛鑽入問天城主的體內,剎那間,問天城主的身體竟漲了一倍有餘,面頰撐出了可怕的青筋,雙瞳透露出一層詭異的紅光。
一拳捶落,地面裂開一條巨大的縫。
明淵拉起藍松速速後退,而璟流已然飛至半空。
藍松驚呆了。
「天,那是什麼?」
「主動魔化。」
璟流也是頭一回遇上能主動魔化的人,藉此處的天然優勢,集聚萬千魔氣,化作自己的修為。他祭出一把三尺青鋒,夾雜著仙法揮向問天城主。
碩大的手臂一擋。
三尺青鋒直接砍斷他的手臂!
藍松說:「好厲害的仙法!不愧是三十三重天的神君!」然而,藍松還沒來來得及開心,一方黑氣再度卷向他的斷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痊癒,不過是一瞬間,他又恢復如初,彷彿方才璟流的那一劍只是幻影。
藍松不由一怔,瞠目結舌地道:「這……這這是什麼?」
明淵忽道:「是問天鼎!以問天鼎為源,才能給他源源不斷地輸入魔氣,讓他永不受傷!不……」他一頓,又道:「不對,問天鼎不可能與魔界相關……」
他望向問天鼎內的雲川,靈光一閃,道:「此處是地底的中心!是雲川,問天鼎以雲川的仙氣為食,催發地下的魔氣。只要說破了結界,分離雲川與問天鼎,它便無法再次癒合!」
藍松隨即道:「我打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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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璟流已然與龐然大物過了數招。
因著地利,問天城主絲毫不遜於璟流,兩人平分秋色。問天城主怒極,看著璟流如同看著殺父仇人,恨不得剝他皮吃他肉啃他骨,捶胸頓足再次召喚更多的黑氣,使得身體又膨脹了一倍,硬生生地頂開頭頂的岩石。
手掌如同山巒,拍向半空中的璟流。
與此同時,口吐濃郁的黑氣。
璟流一時不察,硬生生地受了一臉黑氣,被困於問天城主的掌心。掌心冒出密密麻麻的淬著毒液的利刃。璟流彈出結界,然而地下此刻卻散出瘴氣。
前後夾擊令他一時間難以逃脫。
眼見利刃將近,一道清麗的聲音倏然響起。半空中不知何時多了兩道身影,一道是紅衣似火,另一道則是髒兮兮的。正是阿媚與問深。
「放開我師父!」
一把利劍橫在了問深的脖頸間。
利刃頓時定格。
問天城主粗吼一聲,地底再次開始搖晃。阿媚又道:「你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消除你兒子體內的魔氣,你放了我師父,我們自有辦法驅除,還你一個乾乾淨淨的兒子!」
他不相信。
阿媚又道:「問深先前魔化了,可是你看看,現在的他魔氣已經被我壓制住了。只要再需一段時日,我必定能驅除掉他體內的所有魔氣!」
問深喊:「爹!」
問天城主渾身一抖,怔怔地看著問深,冒著紅光的眼睛此刻竟是有淚光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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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隨著一聲輕喝,位於問天鼎之前的結界赫然破裂。
明淵飛身而入!
也是此時,平坦的地面冒出無數淬著毒液的長矛,在沒有明淵沒有任何防範的情況下,活生生地刺穿了他的身體!問天鼎上的黑氣猶如蝗蟲迅速蠶食他的身體。
阿媚肝膽俱裂。
「師父!」
比阿媚速度更快的是藍松,她幾乎是撲了上去,以修為驅趕黑氣。阿媚伸以援手,迅速驅除所有黑氣。然而,此刻已經遲了,明淵的身體只剩下半具。
藍松只覺心肝脾肺,整個身體都碎裂了。
她哭著對阿媚說:「你快救他,你快救他,丹華上神,你快救他!」
阿媚抬手向明淵傳送修為,然而修為卻進不去。她慌了,道:「師父!」明淵氣若遊絲地道:「不必了。」藍松大聲吼道:「你逞強什麼!給你你就接著啊!你說過的,要在仙界等我的!」
明淵輕笑一聲。
「我大概等不及了。」
阿媚紅著眼眶說:「等得及!你身體滅了,還有魂魄!我們就差問天鼎和清光毫了!能聚父王的魂魄,也一樣能聚師父的魂魄!哪怕刀山火海,我也要救師父!」
她再次輸入修為,為他療傷,可明淵卻拒絕了,硬生生地閉上體內的所有經脈。
這儼然是自尋死路!
阿媚急了:「師父!」
明淵對藍松說:「你能堅持你的信念,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以後不管遇上什麼,都莫要放棄。」他看向阿媚,竟是露出一個微笑:「這麼多年……我終於解脫了。」
他用盡最後力氣推開阿媚的手,隨後化作齏粉,飄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