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羅家村是方圓百里有名的破落村。位於東邊的羅老根家裡,更是窮的叮噹響。
此時羅老根家裡正傳來震天的哭喊聲,引得一群的鄉親父老們屁顛屁顛的去看熱鬧。不過大夥都知道這羅老根是個暴躁的脾氣,倒是不好太明顯了。只能蹲在土牆外面往裡面瞧。
這一瞧不要緊,只見著羅老根正舉著掃帚滿院子的追打著自己的大閨女羅大丫。
不過這羅大丫自從嫁入了隔壁的趙家村之後,在趙家養的好好的,這身子骨好,跑起來倒是十分的利索。
羅老根幾下子沒打到,氣的在原地發抖,指著躲在自家婆娘身後的羅大丫,「你給老子滾回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娘的,老子咋教你的,你男人才沒了,你就回來,這不是讓人笑話咱們家嗎?」
羅大丫哭道,「爹啊,你可別把我往火坑裡推啊,那趙家老大我這面都沒見著,人就沒了,我這不是守活寡嗎?這守活寡也就算了,可是他們家那個老二現在病怏怏的,上面一個老的,下面兩個小的,我回去了咋活啊?」
外面的鄉親們聽著這個情況唏噓不已。
就連羅母也眼淚橫流。
她哪裡能想到,當初那樣好的趙家,就這樣垮了啊。
羅母有心想把閨女留在家裡,自家雖然窮,但是好歹勻點口糧養活一個丫頭還是能行的,再過陣子找個合適的人家把自家閨女再嫁了,這也就啥子事情都沒了。要是讓閨女回去趙家了,不就真是入了火坑嗎?
羅母剛要開口求情,卻聽羅老根一聲暴喝,「當初拼死拼活的人,讓老子下了老臉去求這門婚事的也是你,現在看著不行了就反悔了,這是個啥子道理。老子這張臉不是讓你說著丫頭給丟的,趕緊給老子回去!」
羅老根邊說著,邊又舉起了大掃把打了過去。
「啊——」
羅母趕緊攔著,卻被羅老根一推給推到了地上坐著。她急著不得了,正準備從地上爬起來去護著閨女,還沒轉身,只聽身後傳來一聲慘叫聲,再一回頭,只見著自家閨女的正靠在門上往下滑,腦門上血流如注。
「大丫啊——」羅母驚叫一聲,嚇得魂不附體。
外面看熱鬧的人也沒想到會來這麼一出,好些婆娘們都跑進來幫忙,又有男人們趕緊健步如飛的去找郎中。
農家小院里頓時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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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素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的漆黑,腦門上的刺痛讓她的神經清醒了不少,所以只睜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已經能夠適應黑漆漆的環境了,甚至隱隱約約的能看著這房間的擺設。
雖然看的不清楚,但是羅素很肯定,這裡不是醫院。
醫院裡應該是刺鼻的藥水味,而這裡問著確實一股泥土*的味道。
而且這房間里的擺設看著很簡單,一個破爛的木製的柜子,除此之外,竟然什麼都沒了,另外自己躺著的這張床,也不是常見的席夢思或者醫院的病床,而是木板床,硬邦邦的。被子的質地也很粗糙。
「這是哪兒?」
羅素掙扎著要醒來。心裡暗自道,難道自己是被村裡的人救回來了?可是又不像啊,這幾年村子里新農村建設,家家戶戶的住的都是紅磚大瓦房,再窮也不會窮成這個樣子啊。
她剛坐起來,突然身上一軟,又倒了下去,腦袋裡突突的響了起來,像是什麼東西一股腦兒的往裡面灌了進去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來。
此時,羅素髮現自己的腦袋裡多了許多記憶。
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個叫羅大丫的女孩子的記憶。
從這些記憶中知道,羅大丫處在一個叫大周皇朝的朝代,而她生活的村子,叫做羅家村。這個村子是有名的貧困村,羅大丫家裡就是其中的貧困戶了。雖然很窮,但是羅家兩老只有一子一女,是以對於這唯一的閨女也是十分的疼愛的,這也讓羅大丫不像旁人家的孩子那樣懂事,反而有些任性。
又一次羅大丫看中了隔壁趙家村長的高大的趙城,一心一意的想要嫁給人家當媳婦。趙城家裡在趙家村算是有名的人家了。趙家兩老都很強壯,幹活利索,再加上趙家老大長的很高大,老二又是個遠近聞名的讀書人,在旁人看來,這日子可別一般的莊戶人家體面。
要說和趙家結親,這可不是羅老根兩口子敢想的事情。但是偏偏趙家老爹生了大病,趙家人尋思著沖喜試試。
要是平時,願意結親的人倒是挺多的。問題是這沖喜的媳婦還是不體面,再加上趙家老爹一走,家裡就少個勞動力了,所以好些人家就不樂意了。
羅大丫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就催著家裡去和趙家提親。
羅老根本來也不樂意讓自己閨女給人家沖喜的,但是在家裡被纏著沒法子了,只好同意了,找了村裡的媒人就去趙家提了提。
趙家人正是著急的時候,一聽媒人把羅大丫誇的天好地好的,趙母又親自來這邊偷偷相看了羅大丫的相貌,見長的也是濃眉大眼的,心裡也十分喜歡,當即就同意了婚事。
這本是好事一樁,結果趙城去給自己爹抓藥的路上,半路上給人抓了壯丁一去不回了。趙家人沒法子,只能讓趙家的老二抱著個大公雞和羅大丫拜了堂。
如願以償嫁入趙家,羅大丫還沒來得及歡喜,這壞事一樁樁的來了。
先是趙家老頭的病情加重沒了,接著趙家那位被抓了壯丁的大兒子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壯烈犧牲了。
最要命的是,趙家會讀書的老二趙辭竟然也病得倒在床上了。
看著家裡老老小小再加上躺在病床上的小叔子,羅大丫乾脆一咬牙,扛著包袱就回了娘家來了。
誰想她爹羅老根是個硬氣的,覺得自己閨女這樣不仗義,愣是要她回去,所以在追打的時候,羅大丫不小心給撞牆一命嗚呼了。
羅素捂臉,心裡暗道這羅大丫的命還真是和黃連一樣,一個字——苦!
「等等,為什麼我這麼清楚羅大丫的事情?」
羅素心裡一震,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腦門。果然在腦袋的地方摸到了纏著的布條。
她記得自己掉入的是老家村口的河裡的,下面都是水,怎麼樣都不可能摔倒腦袋啊。
難道……
羅素正在驚疑不定,突然,門口傳來嘎吱一聲,破舊的木門就被推開了,通過外面微弱的光線,她看到了推門而入的是一個盤著髮髻的老婦人。
這老婦人走近了一些,她立馬就認出,這是記憶中羅大丫的親娘劉翠花。
只見劉翠花端著碗熱騰騰的粥走了過來,往床上一看,見著她睜開了眼睛,臉上立馬笑了起來,「大丫啊,你終於醒了。」
聽到這話,羅素終於肯定了心裡的猜想,一個刺激,頓時眼前一片漆黑的昏了過去。
不過羅素運氣不好,剛閉上眼睛,就被劉翠花掐了一把疼得醒了過來了。
劉翠花見她睜開了眼睛,樂呵道,「牛大夫這法子挺管用的,說是往虎口這裡掐一把,就能讓你不暈。趕緊起來喝口粥,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回趙家去。」
劉翠花力氣很大,只用一隻手就把羅素從床上給拉了起來了。
見羅素不說話,以為她還在慪氣,擔心她還要鬧騰,趕緊勸道,「你也別怪你爹。咱女人都這個命。我原先也不想你回去的,但是你爹說的對,寡婦再嫁沒啥子,但是這寡婦要是名聲不好,哪裡還有人要。你就算要再嫁,也得回去給你公公和男人守孝三年,再想別的。要不然你以後也甭想嫁人了。」
羅素此時欲哭無淚,只能機械的張嘴吃粥。入了口才知道,這說是粥,其實就是米湯而已,一口湯入了嘴裡,能有幾粒米就算不錯了。
看著近在眼前的劉翠花,還有剛剛被劉翠花掐的疼痛,她很明確的肯定了,自己這不是做夢。自己真的成了羅大丫了。
羅素現在很想靜一靜,好好理理腦袋裡的思緒,可惜劉翠花不準備給她這個機會,喂完了一碗粥之後,又坐在她床邊上嘮叨,「閨女啊,你聽娘的一句話,咱女人就是個熬,你熬完了這幾年,以後總會有好日子過的。別和你爹倔了。他今天傷到你了,現在還在外面生自己的悶氣呢。」
聽到劉翠花說這個,羅素心裡沒來由的一酸。
她知道,這不是她自己的心情,而是身體里殘存的意識。看來羅大丫對於這個家的感情還是很深的,雖然不懂事,但是也很有孺慕之情。
想著自己估摸著在河裡淹死了,現在能夠活著喝一碗熱騰騰的粥,那也是得了這個羅大丫的身子的緣故。
雖然不知道以後自己能不能回去,羅大丫能不能回來,但是現在自己得了人家的身子,就不該再讓這羅家的老父母傷心了。
她心裡打了個腹稿,心裡慢慢熟悉這裡人說話的語氣,然後才開口道,「娘,你和爹說一聲,我知道錯了,我明兒個就回去。」
甭管咋樣,羅母說的對,一旦羅大丫這名聲變壞了,以後別說是嫁人了,就是要在村子里正常的生活,都要被人瞧不起的。
現在最適合的一條路,就是先回趙家去,至於以後咋過日子,那是以後的該考慮的事情了。
劉翠花一聽她這話,頓時激動的老淚眾橫,一把把自己閨女抱在懷裡,「娘的大丫喲,你可算懂事了,我苦命的大丫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