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灃水之戰(五)
楚軍有半數人馬都布置在前兩道盾陣,而魏軍以迅猛之勢連破兩陣,加上史渙在後阻滯了魏續,五萬楚軍頓時有一半都陷入了混戰和亂戰中。
曹操顯然拿出了全部的家當來打這一仗。一千虎豹騎在曹純統領下繞過正面,從楚軍右翼發起了突襲。對此陳宮和魏續是早有防備的。楚軍的精騎早已在側翼嚴陣以待。
張遼向來重視騎兵,張綉麾下的并州狼騎便是由張遼牽頭與魏越成廉等人培養訓練的。後來魏越成廉擔任統領并州狼騎的左右越騎校尉,并州狼騎不再歸張遼統制,張遼便重新在麾下騎兵中精選騎兵進行編練,最後也是練出了一支精騎。
這支精騎雖然比不上西涼鐵騎和并州狼騎,只算普通精銳,但在張遼整訓之下頗具并州狼騎的兇悍猛烈之風,與一般的精銳很有不同之處。
兩方騎兵相交,虎豹騎督統曹純頓感棘手。在這樣烏漆嘛黑的環境,虎豹騎兵甲精良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的優勢得不出完全的發揮,而正相反,這支楚軍騎兵好似人人都擅長這樣的混戰局面,而且更擅長於製造更大的混亂。在夜裡火把亂晃馬頭亂撞的場景里更為適應,這使得戰鬥經驗和戰鬥素質更為豐富的虎豹騎居然只是和對方打了個平手。
而且最令曹純深感無力的地方在於,受制於可視環境,曹純和所有騎兵都一樣只能分辨見十步範圍內敵我兩軍,而是很難通過辨認盔甲來找到楚軍的統兵將官或校尉。而且似乎這支楚軍騎兵中的軍官戰鬥力並沒有特別突出的人,曹純殺了好幾個兇悍無比的楚騎,卻發現幾乎都是基層的楚軍騎兵,官最大的不過是個百夫長。
無法通過兵戰擊敗楚軍,也無法通過擊殺敵酋的方式來達到勝戰的結果,曹純在一番混戰之後只能下令撤退。楚軍騎兵也不敢追擊,對一些沒死透的虎豹騎騎兵補了刀,收拾了己方的傷兵,最後便是牽著一些無主的楚軍或魏軍戰馬返回了本陣。留下遍野分佈的屍體,楚魏兩方基本參半。
另一面,曹操親臨一線指揮進攻,魏軍的車兵步卒騎軍拚死沖陣,奈何楚軍數量太多,儘管兩道防線被衝破,但是到處散布的楚軍仍與魏軍亂戰不停,這極大阻礙了魏軍的進攻。
最重要的,魏續已是徹底解決掉了混入楚軍中軍的魏軍虎賁。楚軍中的督戰隊大開殺戒,任何肩上有紅印的士卒或是沒有肩甲的楚兵都被當場格殺,史渙也是被魏續擊傷俘虜。
楚軍於是得以不斷抽調內陣的士卒上前補充外陣最後一道防線。魏軍雖然在樂進、于禁、李典、朱靈四將率領下猛攻不退,仍是難以突破。
虎豹騎未能突破楚軍右翼,這出乎了曹操以及郭嘉荀攸等人的預料,魏軍久攻不下,也是逐漸出現了懈戰怠戰的情緒。
曹操一時大怒,身邊卻是無兵可派,便是要親自上陣。郭嘉荀攸連忙是拉住曹操,好說歹說之下,便是派許褚舉著曹操的王旗,率武衛營上前參戰。
魏國開國之後,迫於人力不足和兵甲不齊,只是從各軍抽調了兩千人組成了魏國的御林虎賁禁軍。其中五百留在了許昌護衛宮廷,其他一千五百有一大半已經陣亡在了楚軍陣內。這下少了武衛營,曹操身邊不過一百多半數以上帶傷的御林虎賁。
但是武衛營參戰的效果是顯著的。強悍精銳且體力充足的武衛營銳士好似一頭頭猛虎一樣撕咬著楚軍的防線。其他的魏軍士卒在樂進李典等將的鼓舞統領下,最後一次向楚軍盾牆發起全力衝擊。
多虧是處於守勢,若是對攻,魏續哪裡招架得住這麼多魏國大將。此時統兵將領和士卒的差異便是顯示出了效果,敵我基本同等數量的情況下,處於守方的楚軍傷亡居然較魏國多一些。魏國這一輪亡命衝擊之下,楚軍多處出現了後退的情況,整個戰線愈發吃緊,兵力也是捉襟見肘,不得不採取了拆東牆補西牆的策略。
雙方的士卒已經殺得雙眼通紅,楚軍盾陣附近每一秒都有人倒下,不是魏兵便是楚兵,全力揮砍刺劈著對方。魏軍的戰鬥潛能被徹底激發出來,而楚軍也慢慢擺脫了一開始的緊迫和畏懼,將平時在草人身上所學的戰鬥技法用在真真正正的血肉之軀上。
不斷有告急的軍報找上魏續,魏續最終是發現無兵可用。楚軍此時已經沒有了內陣和外陣的區分,所有可用的士卒都是頂上了原本外陣的第三道盾牆。這一道盾陣終於是成為了楚軍中軍最後也是唯一的陣線。
雖然這是壞消息,因為若是這道盾陣被破,便是宣告著楚軍此役的戰敗。而好消息是,魏軍似乎已是盡了全力進攻,而楚軍防線目前看來還似乎頂得住。
但這只是許褚上陣搏殺前的情況。
這力大如牛的虎痴兒見魏軍便秘一般的進攻,終於是忍不住。便是將曹操的王旗就地一插,然後借了旁邊魏兵的大刀,便是直奔楚軍盾牆。
楚軍盾陣的中堅在於重盾手們抗舉著的銅皮鐵盾,這種重盾抗衝擊和抗擊打能力極強,且外有凸刺,能夠給貿然貼身的魏軍造成很大傷害。
許褚一夫當關,一個橫劈將刺來的楚軍長矛悉數斬斷,緊接著巨熊一般魁梧厚實的身軀卻是迅猛得像一條獵豹似的直衝到楚軍盾陣跟前,趁著盾牆后的楚軍來不及反應,便又是一個橫劈掃去。
用同等材質的長柄大刀去劈更厚且套有牛皮的重盾,而且是同時劈在數面重盾上,當然不可能將盾牌劈開。但是許褚也沒想著將這些礙事的盾牌劈碎,他只是想像掃地一樣掃開這些礙事礙眼的傢伙。
效果是不如許褚預期所想的,但是在周圍的楚軍和魏軍士卒看來卻是快驚掉了下巴的。
三面重盾,並在一起足以抵消掉一頭被長矛擊殺的戰馬衝擊過來的餘力。但是此刻卻是被許褚一下連人一塊掃得人仰盾倒。
而許褚手中那柄長柄大刀,卻也是變形到了彎折狀,刀刃更是成了波卷形。
許褚丟了手中的廢銅爛鐵,又是一個虎躍跳進了楚軍陣中。近兩米的身高,龐大的體型直接是壓在一名還沒斷氣的楚軍重盾手身上。、
許褚好似絲毫沒有注意到腳下還有一個噴血不止的楚兵。只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個大大的虎牙,笑的好像一個兩百斤的孩子一樣。緊接著用手去扯旁邊一名楚軍重盾兵手上的巨盾,那名楚軍重盾手目瞪口呆,居然是兩手執盾忘了鬆開,被許褚連盾牌帶人一塊提起。
許褚空出來的手一拳揍在那楚兵身上,那楚兵頓時便像斷了線的風箏朝著楚軍陣中飛去,砸倒了遠處好一片楚兵。另一隻手竟是直接將這面需要正常人雙手發力才能舉起的重盾用單手捏著當成臨時的兵器,揮舞著將刺來的長矛槍頭一股腦掃掉。
盾牌畢竟不是這麼用的,許褚又覺得不好用,便是直接將重盾甩向正前面的楚軍。接著低頭抓著一個倒地不起的楚卒的腳,把這名楚兵的頭當做鎚頭掄圓了朝四周掄。
有武衛營猛士隨許褚殺入陣來,許褚將哪裡砸開,便有武衛營銳士奮不顧身衝上前以一當十與楚軍士卒對殺。於是越來越多的魏軍士卒從這個缺口殺進來。
不止如此,許褚這一無腦突進連帶起其連鎖反應。有更多處魏軍開始突破了楚軍陣線,與楚軍盾陣之後的刀斧手長矛手攪殺在一起。楚軍大陣愈發混亂,若是這麼亂下去,則將完全不復陣形,那時就算楚軍有援軍趕來,也是於敗局無濟。
沒了內陣,也沒了可調派的預備隊,於是也就沒有了居中指揮的必要。陳宮將中軍大纛留在身後,便是率親衛隊上了前線,與魏續一道去堵許褚殺開的缺口。
魏續已是感覺到了周圍楚軍士氣的愈發低沉,這是極度危險的信號。有一名偏將擠過人群到魏續耳邊大聲道:「副都督,左側河岸旁還有我們五千人,何不調來反守為攻!」
這名偏將雖然大聲,在嘈雜的喊殺聲中魏續聽得清的聲音卻很小,不過卻是讓魏續想起來,列陣初便是調出了中軍一校人馬去沿河岸布防了,此刻楚軍雖然不支,但魏軍優勢其實很微弱。若是這股生力軍,定然能穩住陣形,且反攻一手也不是不可能。
魏續一瞥,便是看見了鎧甲背後披著袍子的陳宮。便是驅趕著旁人擠到陳宮跟前,大聲道:「陳太尉,借河岸之人馬一用,可否?」
陳宮猶豫起來,魏續等不及,便是轉身以中軍副都督的身份下令調兵。
陳宮沒聽見魏續下令的聲音,擰著眉頭好一會兒才對著魏續道:「不可,要調把讓督戰隊把那些敗兵趕過來,再撐一會兒!」
魏續雖然平素敬重陳宮,但此刻心中不禁咒罵陳宮迂腐不懂變通,並不想更改將令,只是敷衍了一聲。
魏軍的弓箭手早已推進到了楚軍陣前,與楚軍陣后的弓箭手你來我往對射起來。兩名得令的哨騎本欲調頭去傳令,卻是因人群擠動難以移動。又是數十支箭射過來,正好將其中一名哨騎射死。倖存的那名哨騎卻是沒聽清魏續傳令那個,便只好又是回頭去找魏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