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迷煙冽
匪首聞言勃然大怒,手上馬鞭當頭劈來,李書秀喊道:「當心!」想要上前幫忙,蒼鷹拉住她道:「不忙,這位公子武功深不可測。」
在兩人說話之際,九嬰身子一轉,輕巧避過這一招。那匪首功夫厲害,早就埋有后招,手臂一勾,馬鞭宛若毒蛇般凌空轉向,夾著颼颼風聲,直取九嬰脖頸處風池穴,但九嬰反應神速,往前一躍,長袍飄揚,姿勢瀟洒異常,如逸鳳般躲開敵人招式。
李書秀與九和郡主不禁大聲叫好,九和郡主尤為雀躍,眼中光芒閃爍,小臉紅撲撲的,嗓音激動的發顫。
蒼鷹瞧得頗不順眼,九嬰公子武功雖高,但未必強得過周瀚海與章斧山,九和郡主對那二人的身手反應平淡,遠遠及不上此刻發自肺腑的讚歎。看來對天下女子而言,武功再高,學問再好,也遠及不上一張俊臉,一副好身材。
沉吟片刻,他面露苦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此時九嬰已然被群盜團團圍住,他們縱馬在九嬰周圍賓士,首尾相接,如轉車輪,時不時有人縱馬出陣,用長槍長鞭偷襲九嬰,但九嬰從容不迫,應對自如,縱然在奔騰馬陣之中,他依舊進趨若電,靈動迅捷。他輕身功夫極高,兼之心思靈巧至極,雖然敵人攻勢如潮,但卻連他衣角都未曾碰到。
他笑道:「我殺了你們寨主,乃是受禿鷲寨之託,替他們寨主暗中報仇!」
匪首怒道:「胡說八道,咱們寨主與禿鷲寨赤脫寨主是拜把子的兄弟,他怎麼會加害咱們寨主!」手下加緊出力,一時攻勢大盛。
九嬰突然身子盤旋躍起,宛若騰龍般跳出馬賊的包圍圈,遠遠落在數丈之外,李書秀與九和郡主看的心馳神搖,李書秀想:他長得好看,動作也乾淨洒脫,輕身功夫更是精妙至極,只怕不在章前輩與周瀚海之下。
九和郡主哪兒看得懂他身法之妙?只覺得這一躍賞心悅目,驚心動魄,一時間意亂情迷,愣愣無言,滿臉羞怯歡喜的神情。
馬賊朝他駭然而望,九嬰說道:「此事千真萬確,前一陣子,你們瓦勒寨主不是與赤脫寨主在風旗鎮為了一個女子爭鋒吃醋,打過一架嗎?」
眾馬賊面面相覷,似乎都知道此事,九嬰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說道:「此乃禿鷲寨的寨主令牌,見到此令,如見寨主。」
馬賊們遠遠張望,心知不錯,暗想:原來此事是那赤脫老狗暗中使壞,他如此惡毒,只怕一門心思想要將咱們碎骨寨吞併了吧。
匪首想了想,喊道:「先將此人擒住,帶回去審問審問。」馬鞭一揮,馬賊們又圍了上來。
九嬰神情一變,臉上如罩寒霜,左手一翻,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柄長劍,那長劍劍身呈天藍色,宛若凝冰,劍刃上光影流離,恰似流水。他說道:「赤脫寨主原只命我殺了瓦勒一人,既然你們咄咄逼人,那我只好全力應戰了。」說罷身形一動,化作一道青影,如水霧般迎向敵人。
那匪首沒料到他來勢如此詭異,長鞭一圈,擊在他影子上,卻打了個空,脖子一涼,被九嬰一劍刺中,當即翻身斃命。
眾匪見狀更怒,大聲呼和,亂糟糟的朝九嬰窮追猛打,但九嬰身影宛若一道奔流,在敵群中穿梭自如,總能在千鈞一髮之際找到縫隙,輕飄飄的一閃而過。隨之劍光一閃,便能刺死一個敵人。這二十多人哇哇亂叫,漸漸不成章法,形勢大亂,幾乎在轉眼之間便潰不成軍。
有九人見狀不妙,一扯韁繩,想要逃走,九嬰哈哈大笑,右手取出一柄長劍,劍身血紅,如同烈火燃燒。陡然斬出九劍,劍勢如風如火,爆烈兇猛,逃跑的眾人驟然間斷了腦袋,頭顱高高飛上半空,鮮血噴涌而出,頹然下墜,屍首分離。
九嬰躍上一匹馬,一揮手,雙劍疾飛而出,一劍如火,一劍如水,命中剩餘三人中的兩人,其中一人啊啊慘叫,胸口鮮血泉涌,瞪大眼睛,痛苦不堪,猛然倒飛而出,重重落地。另一人無聲無息的從馬上滑落,軟倒地上,身子抽搐不停,但已然沒了氣息。
最後一人似乎愣了片刻,俯身從地上拾起一物,倉皇的逃向遠方。蒼鷹眼尖,見到那事物正是禿鷲寨的令牌,想是九嬰激斗之中,不慎將其失落,卻被那人撿了去。
阿布拉急忙喊道:「快些上去把他殺死,不然咱們村莊可要遭殃。」
李書秀呼嘯一聲,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那人馬匹奔行雖快,但李書秀此刻體內真氣鼓盪,輕功遠勝昔日,全力以赴之下,頃刻間便趕上此人。
誰知九嬰恰巧也在此刻追來,無意間與李書秀一撞,兩人雙雙失衡,慘叫兩聲,狼狽滾倒在地。那逃匪趁勢催馬,很快便沖入了一座樹林。
九嬰翻身坐起,歉然道:「李姑娘,對不住啦。我情急之下,沒看清前路,竟累得你受罪。」
李書秀連忙道:「九嬰公子何必道歉?咱們都走了神,才落得這般下場。不過那人逃走之後,只怕會有後患。」她師父曾向她說過這草原上的盜匪,知道碎骨寨人數眾多,山寨中至少有三百嘍嘍,裝備精良,陣法嫻熟。雖然九嬰此番大獲全勝,但盜匪如傾巢而來,只怕不易對付。
九嬰臉上卻殊無擔憂之色,他走回敵人屍首處,仔細搜尋,隱隱竟有笑意。哈薩克村民目瞪口呆的望著此人,既驚嘆於他的功夫,又不免憂心忡忡。過了片刻,他們悻悻嘆氣,紛紛返回村子。
李書秀走回蒼鷹身邊,輕聲問道:「他這是在做什麼?」
蒼鷹面露興奮之色,低聲答道:「不簡單,這九嬰很不簡單。」
九和郡主奇道:「什麼不簡單?嗯,他功夫如此厲害,只怕比李姐姐還要勝過一籌呢。」
蒼鷹搖搖頭,說道:「他武功極高,在玄鏡道長之上,僅比周瀚海略遜一籌,但他的心機智計更是了得。先前那逃走的盜匪,穿著與其餘盜匪略有不同,他胸口畫了一圈紅色,只怕就是盜匪口中的巫師。」
李書秀「啊」了一聲,問道:「豈不是那位跟著寨主鬼魂過來捉人的假把式?」
蒼鷹微微發笑,說道:「這巫師恐怕是九嬰安插在碎骨寨的親信,要麼是被他挾持之人,所以他才故意將你撞倒,放此人逃走。」
他們三人在一旁竊竊私語,與九嬰相距甚遠,但他眉毛一顫,抬起俏臉,瞪視著蒼鷹,似乎聽見蒼鷹之言。
蒼鷹渾然不覺,自顧說道:「這巫師引著盜匪前來找他,但仍有一人遠遠墜在後頭,躲在樹林之中監視情形,眾人所說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這巫師手上拿著禿鷲寨的信物,在加上那人的證言,碎骨寨群龍無首,自然便容易上當。」
李書秀一愣,問道:「上什麼當?」
九和郡主自幼對這爾虞我詐的勾當耳熟能詳,頃刻間反應過來,驚呼道:「他們以為禿鷲寨要吞併他們,對嗎?」
蒼鷹心中激蕩,眼神狂亂,說道:「不錯,不錯!先前眾匪圍攻九嬰之時,那巫師雖然衝鋒陷陣,與旁人並無二致,但九嬰卻遠遠避開此人,故意留了一手。我當時便瞧出不對勁兒了。。。」
九嬰在遠處朗聲發笑,縱身前沖,剎那間越過十丈距離,來到他們身邊,他對蒼鷹說道:「我自以為遮掩巧妙,不露行跡,想不到蒼鷹兄弟在這混亂局勢之中,卻將我瞧得清清楚楚,透透徹徹,你這般機靈眼力,當真非比尋常。」
蒼鷹見他過來,眼中閃動這躍躍欲試的神采,伸手腰間,卻沒摸到兵刃,李書秀與九和郡主登時反應過來,雙雙用力把他架住,不讓他亂生事端。
九嬰又道:「蒼鷹兄弟,你說接下來,我又會怎麼做?」
蒼鷹呆了半餉,說道:「你翻看敵人屍首,只怕是想移禍江東,找碎骨寨的衣著穿上,偷偷去找禿鷲寨的麻煩,引起禿鷲寨的震怒,挑起雙方爭端,讓雙方大打出手。我看這禿鷲寨之中,也有你的同伴策應。」
九嬰聞言大驚,呆立不動,雙眼牢牢瞪視蒼鷹,許久之後,他嘆道:「蒼鷹兄弟,你到底是何等人物,為何能看穿我的心思?」
他又朝李書秀瞧了一眼,笑道:「這位李姑娘年紀輕輕,武功卻如此了得,內力輕功,皆隱然踏入一流境界。你們一個心思敏銳,一個武功高強,我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草原之中,怎麼會出現你們這般人物?」
九和郡主聽他猛誇李書秀,心中大震,頓時垂頭喪氣,嘟起小嘴,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九嬰見狀一笑,上前拉住郡主小手,柔聲道:「這位姑娘氣度雍容,容貌絕麗,身份大是不凡,莫非真的是神女下凡么?妙哉,妙哉,我九嬰今日何等榮幸,竟能接連見到這麼多草原上出類拔萃的人物。」
他妙語連珠,把九和郡主誇上了天,她立時由悲轉喜,羞道:「你自己才像神仙一般呢,這般夸人,我才不信。」
九嬰凝視郡主,面露溫柔之色,九和郡主情不自禁,湊過腦袋,在他唇上輕輕一吻,隨即滿臉通紅,慌慌張張的跑回了帳篷。
九嬰嘆了口氣,回頭望望身旁,只見蒼鷹與李書秀目瞪口呆的望著他。他淡然一笑,心知機不可失,向他們兩人伸出手去,說道:「兩位如若不棄,咱們三人便在此義結金蘭,從今往後,咱們三人患難與共,同闖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