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人命如此縹緲
那一天是寧致遠登基三月後的一天,她住在中宮已經習慣,便只將住處搬到了中宮旁邊的一個小宮殿,名喚月華宮。www.
在封后大典那日,柳絮和芍藥便別接入到了宮中,帶上吟梅。在她宮中伺候親厚的人就只有這三個。
有時候人多了反而不好,加上她懷了身孕,三月內的孕育反應特別大,反應大了連帶著脾氣也有些暴躁,人多了反而不太好。
繁忙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三個月的時間如指間沙漏一般,無聲無息的就過去了。這日好不容易止住了身體的反應,吟梅說讓她去御花園晒晒太陽,放鬆一下。
思雲覺得她最近整日悶在宮中被肚子里的小祖宗折騰,的確需要去散散心。
但轉到御花園前就看到寧致遠和一個官員在亭子中不知說什麼。寧致遠忙了這三個月只有到晚上的時候才會有空閑時間到她宮殿里,陪伴她的時間也就那麼一會。
她往前走了兩步,卻敏感的聽到了兩人談論的話題,是關於納妃的事情。
「不行,父皇駕崩才三月,宮內禁止。」
「皇上,如今朝中人心不穩。朝中大多數人都與淮王殿下和淑妃娘娘娘家的人有關係,若您不能更多的收服人心,這朝堂什麼時候能夠穩定下來呢。」
寧致遠表情糾結,他曾答應了思雲要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早知道登上了這個帝位就會收到這許多的煩惱。所以一開始他才會如此抗拒。
仍記得那晚,父皇將他連夜召見到皇宮之中。
父皇身形枯槁。躺在病榻之上的父皇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因為病重的關係呼吸變得十分不順暢,他必須要長大了嘴才能呼入到新鮮空氣。
從他進宮開始,天空中便拍著細細的鵝毛大雪。他站在父皇的宮殿之中,無端的吹了一股冷氣打了個寒戰,然後才蹲到父皇的床邊,「父皇,你怎麼樣了?」
他蹲在父皇的病床前,握著父皇枯瘦的手。
父皇的雙眼變得猩紅,眼白泛黃,一看就知道是病態。他看向自己的雙眼十分渾濁。手中的力道卻十分有力。他緊緊的拽著他的手,拼著全身的力氣對他說,「致遠,原諒父皇這麼多年來對你不聞不問。父皇這一生走完,最鍾愛的人也只有你母妃一個。所以皇位不能給其他人,你必須要幫父皇守住寧家的江山,將承明發展的越來越好。明白嗎?」
「父皇……兒臣!」他猶豫了一下。就在這猶豫的功夫,卻見到父皇眼底不知為何竟然流露出了淚花,滴落在他手掌上,滾燙滾燙,將他沒有說完的話頓時咽了回去。
被委以重任,他其實內心是拒絕的。他不願意思雲吃苦,不願意思雲和她娘親一樣,最後性命落入到他人手中,不得善終。
可是,莫輕雲卻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若是他生前的願望不能滿足,他便會一直撐著一口氣,那是在向來世借命啊。
無奈之下,他只能暫時先答應。穩住父皇的心緒,隨後的事情再想辦法也可以。但是父皇卻掙扎著從病榻之上起身,從床榻的隔間抽屜中抽出一個已經寫好的遺詔。
握著他的手,將玉璽蓋在了遺詔之上。
這一個動作便註定了他登上皇位不可更改。他雙手滾燙,放開雙手,父皇卻滿足的笑著,緩緩的往後面躺下去。
他就遲疑了一瞬,莫輕雲便接手了父皇的龍體,將他安放在床榻之上后,莫輕雲忙上忙下的給父皇診治,最後所有的動作定格,化成了五個字。
「皇上駕崩了。」
那一瞬間,他竟然眼底乾涸的流不出半滴眼淚,只是睜著脹痛的雙眼盯著父皇的遺體。
他就這麼直挺挺的躺在龍床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明明前一秒還能用那麼大的力氣將他的手掌握著蓋了玉璽,可是下一秒就這麼與世長辭了。
人命,竟如此縹緲。
他從來不知道親眼看著親人在自己面前離去的滋味,竟然是這般苦澀。
他遲疑了半響才將這聲叫出來,「父皇!」
莫輕雲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隨緣,節哀順變。」
說完,莫輕雲便轉身出了宮殿之中,將父皇駕崩的消息傳到了宮廷之中的每個角落。
哀鐘響起,三聲預兆著父皇的去世。
等莫輕雲回來的時候,他仍然痴痴的站在父皇的遺體面前,獃獃的看著,等到宮人過來將父皇的遺體裝殮入棺,他都無法從這個事實中回過神來。
只到有一個瘦弱的懷抱將自己抱住,他才反應過來。
低下頭,就看到了思雲環抱著自己,給了自己最大的安慰,若不是突然觸覺到這股溫暖,他恐怕還在怔愣之中回不過神來。
他張開雙臂,將思雲環在懷中,彼此取暖,彼此擁抱,他在她耳邊輕聲說,「思雲,父皇駕崩了,二哥死了。可是,明明都是真實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我卻覺得這麼不切實際呢。」
「沒事的,只是發生的太突然,讓你一時無法接受而已,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那個摯愛他娘一生的人,在他還未有能力獨當一面之前,用自己滿是傷痕的肩膀扛下了所有的他該面對的苦難。今天,這做山終於轟然倒塌了。余在諷技。
他的心情,苦澀的難以言喻。
莫輕雲站在門口,低聲道,「皇上的遺詔要宣讀,遺體要安排進黃陵,你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你可不能再倒下。」
說完,他識相的轉身出去了。
寧致遠出了宮殿,宣旨太監將父皇臨終前留下的遺詔在眾臣面前宣讀了一遍。
聞訊趕來的大臣們聽到了遺詔后,紛紛跪地拜見新皇。寧致遠站在高台之上,頭上披著白色的孝帶,臉上滿是倦色,卻不得不擺出帝王的姿態。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到下面此起彼伏的聲音,他莫名的覺得,身邊應該還站著父皇,轉頭看到空空如也的地方,心彷彿漏了一拍似的。
「眾卿平身。」
國喪后,安排父皇的遺體入皇陵,加陪葬,這些東西就忙活了他大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的時間過後,終於將先皇的遺體入葬,莫輕雲消失了半月有餘突然出現在面前,他深深的看了他許久,不知為何從他身上看到了奔波的跡象。
就好像他風塵僕僕的從遠處趕來一般,可是,莫輕雲這幾日不都在京城之中嗎。
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是一起舉行的,那一日忙忙碌碌之間突然看到思雲時,他有些恍惚。這個發誓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終於在這一刻成為了他的皇后。
可是,他欠她一場婚禮。
也許是懷孕的關係,她淡定如水,不爭不搶。
積累下來的事情他足足處理了三個月,才終於將所有事情都基於平靜。他終於體會了父皇生前的辛苦,原來皇上這個職位竟然如此累人。
讓他欣慰的是,即便他在這幾月內,每次忙到很晚才能回到月華宮中與思雲見面,她卻從來不曾抱怨。他白天忙了公事,夜晚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思雲卻也不惱,他要睡覺,她便輕輕拍著他的背,助他入眠。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思緒飄回,面前的人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他根本無心去追問,只得隨口應了一聲,「知道了!」
「皇上這是答應了?微臣立刻去辦!」
面前的人歡天喜地的離開了,留下他站在原地擰著眉,他剛剛到底說了什麼?
他揉了揉最近累的有些疼的頭,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卻聽到身後傳來聲響。他轉頭看過去,也只見到思雲腳步匆匆的背影。
「思雲!」
他難得在白天有時間瞧見思雲,他腳下飛快的走到她面前。思雲腳下頓了頓,也停下了腳步。
「怎麼不打聲招呼就準備離開。」
「我怕耽誤你的公事,所以準備回宮去。」
思雲目光閃躲,不敢直視寧致遠的眼睛,害怕泄露了心裡的情緒。剛剛,她分明聽到寧致遠答應了那個人的納妃要求,為什麼他還能這麼若無其事的過來和她說話。難道說他心裡竟然連半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嗎?
思雲不敢想,也不敢問,只能將所有情緒都悶在心裡。
寧致遠扶著她的手,「我陪你一起去,難得現在得了空閑,我想多陪陪你。」
思雲的手往後躲了躲,從寧致遠手中抽離了手臂,腳下退後兩步,「不用了,你公事多,哪裡有時間陪我,還是去忙正事吧。」
他手舉在半空,尷尬的放在原先的位置。思雲害怕被他察覺什麼,臉上揚起笑意,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推了推他。
「你快去吧,你肯定還有很多奏章沒批吧,要是白天不加緊,晚上還不知道得批到什麼時候。」
寧致遠定定的看著她,目光深沉的望著她的臉,思雲被他灼熱的視線看著有些恍惚,連忙移了移腦袋想要躲開他的視線,他卻突然出手將她的頭擺正。
擔憂道,「思雲,你老實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在宮中被人欺負了?」
她心中一暖,但卻帶著深深的失望。他竟不知道她到底在氣什麼,也罷也罷!
「沒有,我可是皇后,誰能欺負的了我。」她甩開寧致遠的手,往前走了兩步,背對著寧致遠,「我突然覺得肚子里的小祖宗開始鬧騰了,我先回宮歇會,你快點處理好了公事去找我吧。」
說完,腳下不做任何停留,快步的離開了。原本腳下還用跑的,但是突然意識到肚子里還有個小祖宗,他連忙慢下了腳步,緩緩的往前走。
寧致遠盯著思雲的背影,不知為何從她背影中看到了深深的寥落,還有淚花從她眼角留下,飛在空氣中泛著金色的光芒。
這一刻,他突然有個預感,若是他不追上去,便會永遠失去她。
這個預感才藝生出來,他連忙上前,追著思雲的腳步而去,面前卻突然站了一個人。
「等等!難道你忘了你的承諾了嗎?」
莫輕雲攔在他面前,沒頭沒腦的突然冒出來一句,寧致遠心中明白,卻有些不敢確定。
「如果沒有忘,那就聽我一言。我會有辦法,讓你們都過上逍遙日子的。」
寧致遠遲疑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跟著莫輕雲回到了前殿之中。
前殿還有人在等著,他將他們都揮了出去,帶著莫輕雲進到殿內。
思雲走了幾步,回到月華宮,轉身卻沒有看到那抹明黃的身影。她今天是第二次看到寧致遠穿著一身明黃的衣衫,金燦燦的衣衫將他襯得格外明朗。不管什麼衣衫穿在他身上,都像是個衣服架子一般,將衣服撐的起來,衣服也將他襯得更加俊朗。
可是,說好的承諾,為何說變就變。
回到月華宮,吟梅站在門口等著,見到她回來才連上露出喜色,「娘娘,吳小姐過來了,正在宮中等您呢。」
吳晗晗?那日她受傷后,便一直不曾見到她了,今日竟然過來看她了。
她暫時忘記了心中的苦楚,快步的走進到宮內。
「我的天吶,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才三月不見,瘦成這樣了。」
吳晗晗才見到她便誇張的驚呼道。她這三月被肚子里的小祖宗折磨著,明明吃的喝的都十分營養,身體卻一天天的消瘦下來。她肚子才微微凸起,但手臂卻瘦的不堪一握。
「沒事,這幾個月反應特別大,所以才消瘦了許多。」思雲無所謂的笑了笑,將她帶到內殿之中,吩咐吟梅去倒茶,然後才拉著她的手道,「倒是你,自從那日你受傷后一直不曾見你,我還正擔心你怎麼樣了呢。」
吳晗晗大大咧咧的笑著,擺擺手,「嗨,一點外傷而已,莫輕雲這麼大個神醫在,還能傷到我不成。剛好先皇駕崩后,他得了空閑,便專心在我家幫我診治,現在連傷疤都看不見了。」
「那是最好了,我原先也得過他祛疤的葯,效果很不錯呢。」
兩人就著這個話題說了一會,等到聲音突然停下來的時候,竟然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好在吳晗晗的性格比較隨和,不會讓話題在她那邊冷下來。
她嘆了口氣,神秘兮兮的說,「你知道鄢惜妤現在怎麼樣了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淮王殿下在牢中去世了,沒有株連九族,惜妤她懷著淮王的孩子,應該不會落到別人手中吧。」
「那也是你這麼說說而已,鄢茂學和淮王殿下私下密謀的事情被皇上查出來了,證據確鑿。鄢府的人都被流放了,鄢惜妤在旨意下達前就從鄢府離開了,沒了身份地位的她不過連路邊乞討的人都不如。若不是我偶然路過,救下了她,只怕她連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
「什麼?」思雲有些驚詫,她在月華宮中忙著肚子里的孩子對外面的消息壓根就不知道。
鄢惜妤懷的孩子比她還要稍大兩三個月,如今應該肚子已經完全凸現出來,挺著大肚子家裡還遭受了變故,生活肯定不太好。
「她現在沒事吧。」她其實並不關心鄢惜妤過得怎麼樣,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卻是無辜的,前世鄢惜妤也不知道得了什麼怪病,失去了生育能力。這一世讓她懷上了孩子,她雖然罪有應得,可是孩子還沒來到這個世上,又能知道些什麼呢。
吳晗晗點點頭,「你放心吧,我把她安排在別院中,還派了專人去照顧她。她自己作死,孩子也得保證能活下來啊。」
吳晗晗果然和她想的都是一樣的,只關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對鄢惜妤這個人沒有太多的好感。
「好在她知道自己落魄了,最近收斂了許多,做事也沉穩些了。不愧是當了娘親的人,每日每日的除了在院子里散散心,基本上都不管外面的瑣事。」
既然這樣,她就放心了。
「謝謝你,晗晗。」
「謝我做什麼,我也只是擔心她肚子里無辜的小生命而已。算不得什麼大恩德。」
思雲笑了笑,感謝她特意帶進來這個消息。從寧楚宇在牢中去世的消息傳來后,她就在想鄢惜妤這一生到底該怎麼辦?
明明和寧楚宇還沒有成親,卻懷了他的孩子,註定只能為寧楚宇守寡了。
吳晗晗一停下來,突然發現這個話題又怎麼無聲無息了,轉頭看向思雲,卻見她眉間帶著愁容,「思雲,我見你今天好像有些愁眉不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若是不開心,肚子里的小祖宗也會受影響的。」
春天都已經過完了,入夏后的傍晚,微風陣陣傳來,思雲覺得一陣涼意。
「沒事,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開而已。」
「想不開就不要想了,等到了時候自然會有個滿意的答案的。」
思雲點點頭,她也在盡量讓自己不要想這些事情,可是有時候腦中的想法不是她能完全控制住的。
吳晗晗嘴角微勾,她總是一副樂天然的模樣,從來不會體會愁滋味,只能盡量的陪伴她,「有事的話直接讓人給我送信,我整日待在家也沒什麼事情,進宮來陪你解悶也好打發時間。」
她的好意思雲心領了,只是卻不知道該如何與她說,只得點了點頭,「天色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家去吧,否則趕不上出宮的時辰可就不好了。」
「好,那我先回家去了。」
吳晗晗有些不舍的望著思雲,眉心緊擰,望著她有些擔憂。可是時間也確實不早了,她只能先向莫輕雲打聽一下,才知道思雲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個人的時候,腦中的許多思緒紛雜而來,就會有些傷感。送走了吳晗晗后,她便一直呆在院子門口,一直到晚上的時候,思雲望著外面空蕩蕩的長廊,竟然有種呆不下去的感覺。
他白天一向沒有時間來,是不是已經被朝臣建議過許多次,讓他填充後宮,所以今日才會答應了那人的建議。只是將各府的待嫁女子接入宮中,不舉辦盛大的儀式。
是不是今天過後,她就要多出許多「好姐妹」了。
嘆了口氣,天色已經晚了,她也坐不住了。
起身走到宮殿裡面,吩咐道,「收拾一下吧,我要入寢了。」
知道她習慣的柳絮連忙應聲道,「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柳絮和吟梅下去吩咐人安排思雲沐浴,芍藥站在思雲身邊,看著她擰著的眉心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
「小姐,是不是皇上做了什麼事情惹您不開心了。」
思雲怔了怔,突然輕笑一聲,她竟然表現的這麼明顯嗎,怎麼連一向不怎麼細心的芍藥都能看出來她心情不順暢了。
「沒有,我只是有些累了。」
芍藥盯著她的臉,「你今天出門前還開開心心的,可是出去才沒多大一會就回來了,肯定是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對不對。如果不是皇上做了什麼事情讓您不開心,您不會情緒低落這麼久的。」
一字一句的說到她心坎里去了,思雲心頭一酸,強撐起笑意,擺了擺手。
「沒事的,有些事情總會過去的。」
她不是什麼大度的人,有些時候如果該放棄的時候,她會毫不猶豫的放棄。如果寧致遠真的決定了要打破他們曾經的誓言,那也無所謂,大不了她退出他的生活就好。
很早之前她不就已經做出了決定了嗎,可是為什麼心裡卻比針扎還疼。
芍藥還想說什麼,柳絮和吟梅突然回來了,她咬了咬嘴唇,終於退到一邊閉上了嘴。
沐浴完后,躺在床上,思雲望著頂上的紗帳,突然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什麼時辰,身邊的空處突然多了個人,她輕哼了一聲,感覺到手臂下溫熱的觸覺。她哼了兩聲,眼睛卻完全無法睜開來。
只要確認了身邊的人是來過,她就滿足了。
一夜無眠,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思雲望著身邊空空如也的地方,摸著上面冰涼涼的,完全沒有人來過的痕迹。她突然有些疑惑昨晚的人到底是她做夢來過,還是真的來過了。
「吟梅,昨晚皇上來過月華宮嗎?」
被點名的吟梅上前來,支支吾吾的低著頭,卻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昨晚奴婢看到……」
看她這副模樣,思雲就知道昨晚寧致遠十有八九是沒有來了,那就是自己做了個夢,以為他過來了。在心中微嘆一聲,抬頭突然看到吟梅眼神閃躲,望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像還有什麼事情瞞著她一樣,思雲目光微沉,「罷了,有什麼話直說就好,不用隱瞞我。」
吟梅咬了咬嘴唇,猶豫了許久之後,才低聲說道,「奴婢聽說,昨晚各府的人都安排了人進宮,皇上昨天宿在後宮中,那位已經被封為美人了。」
許是怕她心傷,所以吟梅聲音說的很小,可是字字清晰的傳入到她耳中。不知為何,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傷,只是怔怔的看著地面,笑了笑。
「今日是不是該來月華宮行禮啊!」她從床榻上起身,披上一件外衫,「那可得早點準備好,否則豈不是誤了時辰。」
「皇上說,他們都是新晉的人,先學一段時間規矩,然後再開始到月華宮行禮,所以不會有人來請安的。」吟梅說完,柳絮連忙用手肘撞了她一下,讓她不要說這麼多。吟梅回頭看了眼柳絮,又看了眼思雲,閉上了嘴。
柳絮連忙拿著衣服上前來,給思雲穿上,「都是懷孕的人了,還是好好注意一下,你現在可是兩條命啊。」
思雲倒是沒有掙扎,聽話的穿好了衣衫,「柳絮,你等會兒去把惠風叫進宮來吧,幾日不見她了,我有話想和她說。」
臉上不悲不喜的更讓柳絮覺得可怕,好在她還說了話,她才鬆了口氣。
「好,您先用早膳,奴婢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