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隨著侍衛一聲大喊,後續進來的人一烏拉的全都聚攏過來。
被擁簇在中間的正是兵部侍郎,吳立凡。
和前世有些不一樣的,前世是她算計了吳立凡,讓他從兵部侍郎的位置下馬,終身不得為官。然而現在。是她被人陷害,吳立凡抓了現行。
「喲。這位不是鄢府大小姐嗎?當日中秋宴,一舞傾城,本官可記得清楚。」
吳立凡從人群中緩緩走出來,停在思雲面前。
當日在中秋宴上太過矚目,記得她的人是真的不少。她有點後悔那天出風頭了,否則現在吳立凡不認識她,她還可以賴一下。認識她了,她後面的鄢府自然脫不了關係。
「鄢大小姐膽子不小啊,朝廷發往前線的軍資都敢搶。」
「這件事情和我沒關係,我昨天才從宮中出來,院子也是昨天才買的。這軍資,我也不知道為何會在這裡。」
不管吳立凡信是不信。她必須說出事實。何況,她根本就沒有理由搶劫這些東西。她不愁吃不愁喝的,何必要給自己惹麻煩。
「這些不用鄢小姐說,本官自會查個清楚,但是這段事情就委屈一下鄢小姐,到大理寺獃獃了。」
大理寺那種地方,沒罪的也得被折磨的認罪。思雲清楚,怡情卻不知為何也知道。她急忙攔著怡情,「小姐,不能去啊。」
思雲沒有說話,由著吳立凡在她面前冷笑一聲,而後說。「不能去?這可由不得你,你若是不去,那鄢大人也得走一趟。」
她背後的是鄢府,這件事情她一個人是完不成的,若是那個設計的人有心,肯定會把整個鄢府都牽扯進去。
「我會跟你去,但是我有一事不明。」
吳立凡耐心很好,也不急著抓人,笑道,「什麼事?」
身為兵部侍郎的吳立凡。能在混成侍郎這個位置,自然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的。鄢茂學也許是靠著雲家的背景和余家的財勢爬上去的,但是吳立凡卻不一樣。
他是從皇上在位后的第二年,跟著皇上出征帶兵打仗過的人,立過赫赫功勞的人。這也就是他能在兵部當上侍郎,掌管兵權的原因。
此時他淡定的盯著思雲,笑意盎然讓人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
原來沒想到,這個吳立凡竟然還有這種深沉的心機。
「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役溝節巴。
「自然是查出了證據了,否則以鄢小姐和皇後娘娘的關係,本官也不會將鄢小姐帶到大理寺那種……地方了。」
吳立凡停頓的地方,思雲不用猜也知道他說的什麼。只是可惜,從他嘴裡里並不能探出什麼有用的消息。
查到證據,不知道是查到了什麼證據。
「鄢小姐,如果你自己不願意走。那就別怪本官不客氣。」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思雲再拖延時間也不能改變什麼了,只能先忍一忍,然後想辦法將這件事情查出來了。倒時候,真相出來,她冤枉不冤枉的就水落石出了。
「好,我跟你去。」
「小姐……」怡情心急如焚,想要攔住思雲跟著吳立凡的腳步。
思雲搖搖頭,跟在吳立凡帶來的人身後,離開了院子。同一時間,其他人上前,將院子里裝著軍資的大箱子都搬著跟著往外走。
見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怡情在後面大聲喊道,「小姐,你放心,奴婢一定會儘快找人去救你的。」
思雲不知道她會找什麼人來去救她,但她能肯定的是,鄢茂學絕對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將她棄之不顧。
遠處突然閃過兩個相擁著的身影,思雲看過去時,只來得及看見一個背影,但是,思雲卻知道那是鄢惜妤和寧楚宇。
他們果然是早有預謀的,思雲只恨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讓鄢惜妤和寧致遠有機可趁。
大理寺牢中,大熱的天里,牢中卻瀰漫著一股陰冷冰涼的氣息,讓人不由得覺得寒冷刺骨,裡面的空氣也透著一股惡臭,彷彿東西腐爛的氣味。
站在門口,思雲就不想走進去了。
「鄢小姐,請。」
看出她的遲疑,吳立凡輕笑一聲,「這大理寺可不像鄢府,能讓鄢小姐舒舒坦坦過日子,你最好祈求三天之內,能找到那批物資真正的劫匪,否則,定了罪,你一輩子都別想離開了。」
「什麼意思?」
思雲蹙眉,難不成這件事情就已經定在她身上,吳立凡準備找她頂罪了?
「什麼意思?我是說的不夠清楚嗎?你爹也知道的,這件事情兵部必須脫離責任。所以,不管抓到的人是誰,都必須成為最後的幕後指使,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說完,吳立凡推開大理寺的牢門,伸手一指。
「請。」
思雲頹然的點點頭,看來,鄢茂學是真的打算放棄她了。否則,這麼久過去了,也不至於到現在還不露面。
「我懂了。」
說完,思雲便進了牢獄之中,再沒了下文。
這就是鄢惜妤想得到的,她不是一直覺得她佔了她鄢惜妤的位置嗎,現在終於讓她找到機會,怎麼可能放棄。
思雲蹲坐在牢房最角落的地方,腳邊的老鼠和蟑螂滿地爬,有的甚至爬到她腳邊想要啃她的腳,被她一腳踩下,啪的一聲響,死在了她腳下。
她必須要從頭理一理這個事情,理一下這裡面的幾個人站著的位置是怎麼樣的。
出宮的時候遇見的是寧楚宇,她突然對她一番試探,意欲何為?
而後,遇見的怡情和容崢,怡情說是莫輕雲傳信給她讓她逃出來的,容崢阻攔無可厚非。
那麼,莫輕雲到底是故意還是無意?
惠風找了院子,能這麼快就將外面需要的院子找好,顯然也是陷阱。
惠風是她的人,這一點是可以保證的。從小跟著她的人,背叛她的可能性並不大。
在是芍藥,芍藥的底她打聽過,是七歲的時候進的鄢府,她父母雙王,從小跟著舅父舅母生活,舅母嫌家貧,就將她賣給了鄢府。七八年的時間裡一直相安無事,大概就是最近的時間裡和容崢扯上關係的。
也就是說,她是步入到了精心策劃的局裡面。裡面的牽扯到的人都有嫌疑,到底是鄢惜妤設計,還是莫輕雲設計,反而讓她猜不透了。
大概是思考這些,讓她覺得有些精神不濟,在這惡臭熏天,冰冷徹骨的牢獄之中,她竟然就這麼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感覺在夢中露出了她娘的臉。
她娘依然和她小時候見的那樣年輕,對著她笑容傾城。她才知道,原來她娘親是個這麼美貌的人,一笑傾人城,二笑傾人國。即使不笑的時候,眉眼間顧盼生輝,讓她整個人彷彿墮入凡塵的仙靈。
她和娘親,還真不怎麼相像。
雲雪蓉站在她面前,對她伸出手,輕聲問道,「思雲,你爹對你好嗎?」
她想回答,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張了張嘴,卻沒有半點聲音。
雲雪蓉卻還在繼續說,「你爹他從來沒想過拋棄我,我一直在等他,等啊等啊等,我永遠無法忘記你爹當年執劍將我在猛虎口裡救下的身影。」
猛虎口下……鄢茂學是文官,根本不可能會執劍,雲雪蓉說的是誰?
她想問,長大了嘴,扯著嗓子想要喊出來,還是一樣的無法發出聲音,一時著急,思雲就驚醒了過來。
「你醒了。」
面前出現的是滿帶擔憂的臉,他心疼的額頭皺成了川字,伸手撫摸了她的額頭,拿下來的手上滿是汗珠。
思雲臉上冷汗淋漓,她卻突然有點想不起來剛剛發生了什麼。
「我這是怎麼了?」
寧致遠心事重重的樣子,眉頭深皺,「是莫輕雲和寧楚宇合謀。」
思雲愣了一下,才明白寧致遠說的是軍資被劫的事情。
可她剛剛想問的並不是這個,但是得到這麼個意想不到卻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思雲反而鎮定了許多。
「我猜到了他們其中一個,卻沒想到是兩個人合謀。」
「你放心,我會將你救出去的。」寧致遠將她攬到懷中,心疼的說道。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段時間被停職后,會讓人有機可趁。
那群劫了軍資的人,就是巡防營的人。所以,他們的目的不是思雲就是他。無論如何,他們兩個都逃不出這個局。
「你能想什麼辦法?寧楚宇要是知道你和我關係密切,絕對會趁機用我威脅你的。而莫輕雲,他的心思根本捉摸不透。」
思雲的話說的悲觀,彷彿這件事情已經沒有轉圜餘地一般,她被定了罪,少不得就是殺頭。
她沒了命,後面心疼的人可多著了。
寧致遠瞪了她一眼,「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吳立凡是我的人,他將你帶到大理寺是為了保護你。你要是被關押到刑部,那就正好落入到了容崢手中。」
被他這麼眼神一警告,思雲愧疚的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眼神已經清明了許多。她的確是太悲觀了,完全沒想到吳立凡竟然已經歸屬到寧致遠麾下。
難怪,她從被關押到大理寺到現在,都沒有人來提審,也沒人為難她。
可是,刑部主管審案,也有權利將手伸到大理寺來。
等等!他剛剛說落入容崢之手……
「什麼意思?你是說,容崢已經成為刑部侍郎了嗎?」
寧致遠點點頭,雖然表面上不是容崢,但是幕後出主意的人已經完全變成容崢了。
他目光懇切的看著思雲,柔聲說道,「我也不願意你受苦,但是這段時間你得忍忍。撫平大災,父皇肯定會派人去安撫撫平的百姓,只看他會派誰去了。」
被他目光里的關心之意感動,她點點頭,但是他說的話,去讓思雲一時無法轉過彎來,怎麼又牽扯到撫平上面去了,「這兩件事情有什麼關係嗎?」
寧致遠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這件事情他思前想後,終於想到了完美的解決辦法。父皇雖然重武輕文,但是對於百姓的安危他還是重視的,所以只要利用這一點,寧楚宇並不能把思雲怎麼樣。
他輕笑著,解釋道,「撫平大災,洪澇加上瘟疫,整個撫平都被封城了。但是撫平的父母官並不願意接濟百姓,反而將他們往臨城驅趕,導致撫平附近的幾個城都染上了瘟疫。而這筆軍資運往前線時,必然要經過撫平。」
這麼一說,思雲便懂了其中的意思。
能把這兩件事情聯合到一起的根本原因,就是那批軍資了。前線需要,同樣剛經過大災的撫平也需要。
「你是說,將劫軍資的罪名偷龍轉鳳,變成為了撫平的百姓挪用軍資?」
寧致遠點點頭,「就是這麼回事,如果父皇派二哥去,那就讓吳立凡去皇上面前上本,如果派我去,我就親自上本。總而言之,你不會在大理寺呆上很久的。」
只是,他被禁足停職半月並未上朝,現如今還有幾天的時間,也不知道父皇會不會想起他。如果想不起來,他就必須去請求戴罪立功了。
總而言之,他絕不會讓思雲受半點委屈。
「我想不通的是,莫輕雲到底為什麼和寧楚宇合作?我與他到底有什麼仇怨?」
寧致遠原本也想不通這個原有,但是,最近幾日,若谷安排的人監視了莫輕雲和瞭然。得來的結果,總算讓他有了幾分頭緒。
瞭然和莫輕雲在深夜的時候,偶爾會相見,談話的內容十句有九句裡面是關於思雲的。他們不能太接近,並不能聽得太清楚。但是每次莫輕雲出甘露寺時,總是一臉陰沉,眼底帶恨。
然後就會到鄢府,去思雲的院子里看一段時間的桂花樹,然後再回府。
瞭然有時候會趁夜色突然出甘露寺,他的武功造詣屬於上乘,跟蹤他好幾次,都不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裡。
這些事情,只是讓他有了點頭緒而已,具體的原因,他並沒有摸清楚。
「思雲,你有沒有覺得,你和莫輕雲的名字有些相似。」
寧致遠問的隱晦,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她有沒有發覺,她和莫輕雲的樣貌有三分相似之處。
而他們兩人的樣貌,都和瞭然有幾分相似。
因為瞭然是個和尚,所以他不敢往下想。
「都有個雲!」思雲腦中的弦突然斷了一根,猛然間想到些事情,但是隱隱約約的,又想不起來太真切的。
突然覺得腦中一陣刺痛,針扎般的痛楚來的快而猛,讓她原本想起來的一些事情,又忘了個一乾二淨。
只是腦中的刺痛感依然在持續,作亂她的腦神經。
額頭上立馬補上了細密的汗水,沿著臉頰滑落下來,臉上表情猙獰,看著寧致遠一陣心疼。
他連忙環抱住思雲,用真氣平復她腦中的痛楚,一邊著急的對她說,「思雲,你沒事吧?不要想了,這些事情又不要想了。」
思雲的表情稍微緩解了幾分,她氣息不穩,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但是卻依然看起來很痛苦。
寧致遠心裡著急,手上灌輸真氣的力道更用力,很快額頭上也布滿了細汗,「思雲,聽我的,快把心中的想法都去掉,不要想了好嗎?」
意識漸漸不清,思雲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見到寧致遠滿是著急的臉后,突然嘴角一勾,面前就黑了。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入眼的是錦繡紗帳和滿室的奢華擺件。
和那個滿是蟑螂老鼠的牢獄簡直是雲泥之差,這詫異太大的兩個地方讓她突然有些愣神,嘀咕了一聲,「我怎麼在這裡?」
她不是在牢中帶著嗎?怎麼突然跑到這裡來了?
「你醒了!」
聲音從床邊傳來,思雲轉過頭,發現床邊的桌子旁,莫輕雲正坐著悠閑的品茶。
她突然對這個人有些鄙視,每次見到他的時候,都是這麼個樣子。真不知道他這是故意裝淡定,還是想掩飾什麼。
用一句非常現代的話來說,就是裝逼遭雷劈!
因為最近的幾件事情,思雲對莫輕雲沒了半點好感,語氣不善的說道,「怎麼是你?」
莫輕雲嘴角微勾,端著茶杯往嘴邊送,抿了一口茶杯里的茶水,而後說道。
「要不是我,你或許就醒不過來了,你不感激我就算了,竟然還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吱呀一聲,房門突然被人推開,有個身影飛快的坐到床邊來,握著思雲的手,緊張的說。
「思雲,你醒了。」
是寧致遠。
寧致遠明明說莫輕雲和寧楚宇聯合,陷害他們,怎麼轉眼的功夫,寧致遠就和莫輕雲呆在一起了。
這突然的變化,讓她有些怔愣。寧致遠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也讓她多了一份懷疑。
她原本就是個十分耿直的人,她認為對的事情,就會堅持,而錯的事情,是堅決不會沾染。不管是什麼原因,她最恨的就是有人欺騙。
「你們……」
「這件事情,我會和你解釋的。」思雲神色凝重,寧致遠看在眼底,輕聲道,而後轉頭對背對著他們的莫輕雲低喝道,「莫輕雲,你出去。」
莫輕雲什麼都沒說,站起來就往門口走了。
從始至終,他連臉都沒讓思雲看見。
今天倒是有點奇怪,從前他喝茶的時候,至少還是能看見側影的。
「莫輕雲臉上有傷,突然闖到牢中,見到你這副樣子,說在牢中肯定不能好好修養,所以就把你帶到了莫府。」
「那莫輕雲和你是釋然了嗎?這件事情和他也有關係,難道你就準備這樣不計前嫌了嗎?」
「思雲,你冷靜一點。不是不計前嫌,而是你的安危最重要。難道我要為了那件事情而讓你在牢中被苦苦折磨至死嗎?」
思雲剛起來的怒火,被寧致遠一番話全都澆滅了。她最近太不冷靜了,所有的事情都只看到了一面,忽視了許多。
也難怪最近會被鄢惜妤陷害,都是因為她不夠冷靜的思考。
「對不起。」思雲輕聲道,對寧致遠說的也是對自己說,「我下次不會了。」
正說著,門口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響了三聲過後,莫輕雲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葯我放門口了,喝完了就回大理寺去吧,可別牽扯上我。」
莫輕雲的態度明確,顯然是想把自己從軍資被劫這件事中排除開外。可是,他不是幕後策劃的人嗎,再怎麼排除,也逃不了關係不是嗎。
寧致遠倒是沒說什麼,起身走到門口將地上的葯碗端起來,重新回到床邊,「我喂你。」
寧致遠用勺子舀了一勺藥,輕輕吹了下,然後才喂到思雲嘴邊。
思雲也不矯情,張著嘴,由著寧致遠將湯勺喂到她嘴裡。
「你剛剛去哪裡了,我醒來的時候為什麼只有莫輕雲一個人?」
「我去幫你煎藥了,來這裡的事情就只有我們三人知道,所以事情必須親力親為。」
寧致遠額頭上還帶著黑色的痕迹,剛才煎藥的時候留下的痕迹還在。
他明明是個王爺,皇上的兒子,卻還肯為她做這種事情。
思雲心裡一時喜不自勝,對寧致遠即使再大的懷疑,也能被他這些微小的感動化解。其實,寧致遠真的算得上是她生命中遇到的最好的人了。
「你手臂上的傷已經幫你重新包紮了,你之所以頭痛是因為被莫輕雲用了金針封腦,和我之前一樣。他們似乎在刻意隱瞞什麼事情,這段時間你在大理寺安心呆著,我會查出來到底藏了什麼事情的。」
寧致遠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似乎是怕被誰聽到一樣,他用著只有他們兩人才聽的到的聲音對她說。
「大理寺那邊,我會交代吳立凡,讓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提審。你的安全必須要保護好。」
「謝謝你。」思雲由衷的說道。
寧致遠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將已經空了的葯碗放到桌子上。
「你先睡一覺,等醒來的時候就在大理寺了。」
說完,思雲只覺得眼前一黑,清明的意識漸漸的離她而去了。
再過了一會,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