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南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的時候了。屋子裡只點著一盞暗黃的燈,顯得房間朦朧。
她想坐起來,結果剛一使勁,卻發覺肚子和下面的地方痛得要命。
雪芽聽到聲音,移著蠟燭走過來,小聲的問了一聲道:「娘娘,您醒了嗎?」
南玉點了點頭,接著想到天這麼黑她未必聽得見,於是又嗯了一聲。
雪芽用手上的燭台將旁邊的蠟燭點上,放下燭台,這才走過來撩起帳子,扶了南玉坐起來。
屋子裡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夾雜著清淡的熏香,屋子已經被收拾過了,十分整潔。
南玉開口問道:「孩子呢?」
雪芽回道:「娘娘別急,小皇子和小公主就在搖床上睡著呢,奴婢這就給您抱過來。」
說著走到床邊的搖床上,將其中一個孩子抱了過來,交給南玉。
南玉一邊接過孩子一邊問道:「是一個皇子一個公主?」
不怪她不知道,連著生兩個孩子真是個勞力活兒。她生完第一個孩子的時候,還能聽到產婆跟她報喜是一個皇子,等她使完最後一口勁將第二個孩子生出來的時候,是直接累得睡過去了,根本不知道第二個是兒子還是公主。
雪芽笑道:「是呢,還是娘娘有福氣,大湯開國近百年,皇家別說是龍鳳胎,就是雙胞胎都沒有出現過一對。」
南玉心道,幸好。她當初想的時候自然是希望生對龍鳳胎的,就算不是龍鳳胎,生兩個女兒也行。不是她不喜歡男孩,她的長子必定是要被立為儲君的,但太子只有一位,兩個兒子就不夠分了,到時候兄弟之間難免會產生嫌隙,不利於家庭和諧。
不過想到自己一下子就生了兩個孩子,南玉又有些驕傲,她笑著低頭看了一會手中的孩子。孩子皮膚紅彤彤的,眯著眼睛在睡覺。其實剛出生的孩子皮膚都皺皺的,並不怎麼好看,但南玉卻怎麼看怎麼覺得可愛。
雪芽又將搖床里的另外一個孩子抱了起來,笑著對南玉道:「娘娘抱著的是小皇子,小公主額頭上長了一顆硃砂痣,很好認的。」說著將手上的孩子遞給南玉看。
南玉伸著頭看了看,果然小女兒的額頭上長了一顆紅色的硃砂痣,血紅血紅的,看起來格外耀眼。
南玉對雪芽道:「你幫本宮抱著小皇子,將小公主給本宮。」
雪芽道了一聲是,然後將兩個孩子換了過來。
南玉用手輕輕的碰了碰孩子的臉,孩子臉上的皮膚軟軟嫩嫩的,她都不敢用力,生怕不小心就將皮膚掐破了。她又用手碰了碰她額頭上的硃砂痣,心情格外的柔軟。
雪芽又笑著對南玉道:「人們都說,額頭上長著硃砂痣的姑娘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呢,小公主以後一定會是最有福氣的孩子,且一定長得傾城絕色。以後天下還不知道有多少的好男兒要搶著娶了小公主呢。」
沒有人不喜歡別人誇自己的孩子的,南玉臉上有些得意,但還是十分自謙的道:「什麼娶不娶的,小公主離出嫁還早得很呢,本宮和聖上呢,也不用她長得傾國傾城,一輩子平平安安順心如意的就好。」
一輩子平平安安順心如意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的,也就只有皇家受寵的孩子有這個底氣。
雪芽看得出來南玉並不像不高興,便又笑著道:「小公主是娘娘和聖上的孩子,是皇家最尊貴的公主,有皇家福佑恩沐,自然能一輩子平安順心如意。」
南玉沒再說什麼,只是淺笑著低頭看著自己懷裡的孩子。過了一會,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和弦呢?」
雪芽回答道:「和弦姐姐想著您醒來后可能會肚子餓,去廚房讓人給您準備吃的了。」說著又想起了什麼,又接著道:「本來聖上也在這裡守著娘娘的,但您剛生下小皇子和小公主,河東那邊就傳來了捷報,說薛家兩位將軍和蕭將軍打敗叛軍,聖上回去處置政事去了。」
她剛說完,寢殿外面就想起了腳步聲,以及殿外的宮人行禮的聲音。
雪芽笑著道:「說到聖上,聖上就來了。」
話音未落,皇帝已經邁著腳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南玉,咦了一聲,道:「你醒了?」
雪芽抱著小皇子站在旁邊給皇帝行禮,南玉懶得起來,直接坐在床上對著他笑。
皇帝擺了擺手,然後直接走了過來坐到床邊,用一種深情款款甜得要膩死人的眼神看著南玉道:「辛苦你了。」
南玉本來想撒嬌幾句的,結果看著他的眼神一時失了神,不由自主的就說了一句:「不辛苦!」結果一說完就後悔的差點咬了舌頭,連忙反言道:「哎呀剛才那句不算不算,我要重來。」說著用一種十分委屈的表情看著皇帝,邀功道:「其實生孩子真的好辛苦呢,肚子好疼的,而且到現在都疼,可是為了聖上,我什麼痛都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剛替他生下兩個孩子的原因,皇帝倒是沒有跟南玉計較,開口道:「我知道我知道。」說著鳳眼挑了挑,微仰起頭,道:「說吧,想要我怎麼補償你,只要你說得出我做得到的,我都答應你。」
南玉想了想,發現自己現在好像沒有什麼想要的,於是對皇帝道:「這個先欠著,等我想到了再說。」
皇帝很大方的擺手道:「行行,你慢慢想。」說著看向南玉手中的孩子,又眼冒星星的拍了拍手道:「朕的小寶貝,來來,道父皇這裡來。」說著伸手從南玉手上將小公主抱了過來。
將小公主抱好后逗了幾下之後,又招手對雪芽道:「將小皇子也抱過來給朕。」
雪芽笑著道了一聲是,然後將小皇子遞給了皇帝。
皇帝一手抱著一個孩子,臉上是十分愉悅的表情,一口一個的叫著「小寶貝」「小心肝」,好像怎麼愛都不夠。
南玉笑著靠過去,邀功道:「我厲害吧?一次生兩個。」說著還用手比了一個二字,又繼續道:「別人都是三年抱兩算有大福氣,可我是一下子就生兩,我比她們都厲害多了!」
皇帝轉過頭來,很認真的看著她道:「你是三年只生了這一次!」
南玉:「……」
皇帝打擊完南玉,自己倒是有沾沾自喜起來,一副揚眉吐氣的語氣道:「朕的那些堂兄弟,總喜歡在朕面前炫耀他們孩子生得早生得多,結果生得早生得多又怎麼樣,一個個的不是歪瓜裂棗就是弱智低能,哪裡有朕的孩子漂亮可愛聰明伶俐,而且雙胞胎是隨便人能生的嗎?」說著低頭在小皇子和小公主的臉上各親了一口。
親完又對南玉道:「來來來,你也讓我親一口。」接著一口吧嗒的在南玉額頭上親了一口。
皇帝今年二十五歲,在小公主小皇子出生之前就只有大皇子一個孩子,大皇子還是殘疾的,大約平日是羨慕別人孩子多羨紅了眼,如今一朝得兩子,頓生揚眉吐氣之感,又滿懷期望的接著道:「朕想好了,你今天生兩個,然後明年再生兩個,後年再生兩個,我們生孩子的速度,讓他們趕馬都追不上,羨慕嫉妒死他們!」
南玉:「……」
南玉望向皇帝,目光變得異樣,她突然有種不大好的預感……皇帝是不是將她當成生孩子的工具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南玉躲在昭陽宮裡做月子。
平叛三王之亂的大軍在半個月後班師回朝,大軍並沒有大的傷亡。大軍歸朝之後,皇帝除了要論功行賞,撫恤亡兵之外,另外的還有對三王的處置。
三王雖然死了,但蜀王和晉王還有家人呢。皇帝以給小公主小皇子積福的名義,倒是對他們沒有趕盡殺絕,只是將他們逐出宗籍,全部遷往京城囚禁。至於吳王,爹死娘死外家全死,倒是沒什麼可說的。
若是吳王活著,處置他倒是一件麻煩事。不管因為什麼,弒弟總容易留下一個不大好的名聲,遭受天下人的詬病。但如今,吳王死於蜀王手上,倒是免去了一系列麻煩。
再加上被俘虜的叛軍里有俘兵流傳出,三王起兵時,蜀王和吳王是以父子相稱,又有從前伺候過的宮女傳出,太后在進宮前就與蜀王有私情,太後進宮后與蜀王也藕斷絲連,蜀王就藩后還常常偷偷回京,進宮私會太后。
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牆倒眾人推,總之現在所有的證據都證明——吳王不是先帝的兒子,而是蜀王的兒子。
皇帝這時候則變成了顧念手足的好人,除了斥責了這些言論,又將傳出這些話的叛軍和宮人都處死,表明吳王雖然謀了他的反,但他還是很愛護這個皇弟的,絕不允許別人在他死後還給他和太后潑髒水。但太后和蜀王本就不幹凈,皇帝再怎麼說,也讓人以為是顧念太后養育之恩和手足之情,替太后和吳王遮掩的意思,處死知情的宮人,也頗有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總之在這件事里,皇帝賺足了「仁德」的名聲,倒是太后和吳王,身上的污名則會隨著歷史永遠都甩不掉了。
當然,這些事都是雪芽翠芽等人告訴做月子做得十分無聊的南玉聽的。
雪芽翠芽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還用一種十分崇敬的語氣跟南玉嘆道:「聖上真是太仁慈了,吳王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來,聖上還對他如此寬容。」
無論任何時候,好人總是比壞人更得人心的。
雪芽說道這裡的時候,又欲言又止的跟南玉說起另外一件事:「娘娘,有一件事,是關於和弦姐姐的,奴婢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南玉道:「你說就是。」
雪芽道:「小薛將軍在這次平叛中受了點傷,和弦姐姐好像在偷偷打聽小薛將軍的傷勢。以前奴婢也有幾次看到過和弦姐姐在九仙門那裡和小薛將軍說話。」
雪芽說的小薛將軍自然既是薛牧,薛家父子這次領軍平叛,以軍功得以升遷。薛牧從金吾衛中郎將升為了金吾衛將軍,成了朝中最年輕的將軍。而薛家也成了有名的一門兩將軍。
南玉聽著深思起來,雪芽話里的隱意再明顯不過。難怪最近和弦常常不在她跟前,原來是打聽薛牧的消息去了嗎?
雪芽說到這裡,又急忙跟南玉表白道:「奴婢並不是要挑撥娘娘和和弦姐姐的意思,只是娘娘再看重和弦姐姐,在外人看來她也只是宮女,小薛將軍年輕有為,又出自名門,如今平叛有功更是炙手可熱,奴婢也是怕和弦姐姐會因此受傷。」
南玉有些不喜,不管和弦怎麼樣,她都是她最好的朋友,無論雪芽出自真心還是假意,突然將這件事情告到她這裡來,都要出賣和弦的嫌疑。她表情淡淡的道:「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雪芽心裡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大約是閑操心不討好了。其實她也是為了娘娘的名聲著想,萬一和弦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於娘娘的名聲也不好聽。她有些酸酸的想,說到底,還是在娘娘的心裡,她的重要及不上和弦吧。
等到和弦回來了之後,南玉將南玉叫了過來,然後將屋裡的人都叫了出去,然後才問和弦道:「你最近常常不在昭陽宮,都去幹什麼了?」
和弦看了一會小公主和小皇子,然後回過頭來,坐到南玉旁邊的椅子上,看了她一眼,道:「是雪芽跟你說了什麼吧?」
南玉道:「你知道?是她之前已經跟你說了什麼?」
和弦搖了搖頭,道:「是之前我在九仙門跟薛牧說話的時候,有幾次被她看見了,這次我打聽薛牧的傷勢的時候,又有一次被她撞見了,所以我猜是她跟你說了什麼。」
南玉默了一下,悄悄抬頭去看了和弦一眼,然後問道:「你是不是喜歡薛牧?」
和弦有些黯然起來,垂著眉,低聲的說道:「你說什麼呀,我不過是個宮女,哪裡能配得上如今年輕有為的小薛將軍。」
沒說喜不喜歡,只說陪不配得上,那就還是喜歡的了。南玉本來還想抱怨一句「你眼光要不要這麼高,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上了薛牧。」,現在薛家炙手可熱,又立下大功,連聖上都不好強迫他們什麼。何況就如雪芽說的,她再看重和弦再覺得她不差別人什麼都沒用,關鍵是別人眼中她就是她身邊得力些的宮女,讓薛牧娶了和弦,別人也只會覺得和弦不配。只是現在被和弦這麼一說,她反倒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和弦跟她同齡,今年也是十九了。她自然沒有打算讓她在她身邊做一輩子的宮女,然後老死宮中。以前是她自己在宮中都是被左右掣肘,難以給和弦做主,現在後宮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了,她本打算過段時間就挑個中官之家,然後將南玉嫁出去當家作主做個正經的官夫人的,結果沒想到來了這一出。
和弦抬頭看了看南玉,本來想說一句「其實他不喜歡我,他喜歡的是你」,只是想了想,倒底還是不願意說出來給她造成困擾。當初南玉假裝小產,薛牧剛好在九仙門碰見她,所以向她打聽南玉,然後她發現原來薛牧喜歡南玉。
再後來,他大約是一事不煩二主,只要南玉一出了什麼事,就喜歡找她打聽南玉的情況。她一開始也沒覺著什麼,只是有些可憐他。喜歡上天子的女人,一個永遠得不到的女人,甚至連時常見她的機會都沒有。她雖然覺得他有些煩,但還是不由自主的幫了她。只是女人終究還是比較感性的動物,同情著同情著,突然就不由自主的心動了。
南玉思考一下,然後嘆了一口氣,接著道:「好吧,那試一試吧。等改天我將薛牧請進來,問一問他願不願意娶你,只要他願意娶你,別人也不能說什麼。」
和弦連忙拒絕道:「不用了,其實我根本沒想跟他怎麼樣,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
南玉拉過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打斷他道:「你不要妄自菲薄,在我心裡,你是最好的,並不比那些世家女子差。更何況,什麼事總要試過才知道,說不好薛牧也正好喜歡你呢,試過了哪怕失敗了也沒有遺憾了。」
和弦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結果又被南玉打斷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女孩子家臉皮薄,萬一被拒絕了你怕被面上不好看。你別擔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絕對不會跟薛牧說是因為你喜歡她的,我就說是我看中了他,然後想將你許配給他……」
和弦再想張嘴,南玉再次將她打斷,如此反覆幾次,和弦終於無奈的閉上了嘴。
等到南玉出月子,皇帝趁著平叛三王之亂的機會,名正言順的給小皇子和小公主辦了一個盛大的滿月禮。
皇帝將小皇子和小公主抱出去,在朝臣和宗室面前炫耀了一圈,又以慶祝皇子和公主滿月為由下旨大赦,恨不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多了一對兒女。而小公主隨著皇帝出去,看著這麼多陌生人竟然也不怕,反而還見人就笑嘻嘻的,引得皇帝直跟南玉自賣自誇:「我們的孩子就是聰明、膽大、有勇有謀!」
等到慶祝完,南玉和皇帝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回了昭陽宮,然後跟南玉道:「朕給我們的孩子取了名字,孩子出生的時候正好遇到平叛三王之亂大捷,朕看兒子就叫朱捷好了。女兒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長大后必然是傾國傾城名動天下,然後就叫傾城好了。」
南玉:「……」
皇帝接著道:「朕本來想讓中書省給捷兒和傾城取兩個好聽寓意又好的名字的,但中書省送上來的名字朕都不滿意,所以最後還是朕親自來取。」
南玉心道,你取的只怕還不如中書省取的名字呢。皇帝取名字的水平,實在令南玉不敢恭維。
南玉問道:「翊兒的名字是誰取的?」她覺得大皇子這個名字可比朱捷好聽多了。
皇帝「哦」了一聲,然後道:「當時朕正忙著給太後下絆子,又不大想見到殘疾的兒子,便讓張德給他取了個名字。」
果然,他取名字的水平連張公公都不如。
所以,現在二皇子和大公主有了兩個在南玉看來十分俗氣的名字,一個叫朱捷,一個叫朱傾城!
出了月子之後,南玉開始著手準備和弦的終身大事。
找著機會將薛牧召了進來,先是將薛牧誇了一頓,再將和弦誇了一頓,在將他們兩個人合起來再誇了一頓,什麼他們一個年少有為,一個才貌雙全旺夫旺子啊,又正好卿未嫁君未娶,簡直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啊!
等閉著眼睛誇完之後,南玉問薛牧道:「兩個如此相配的人若不能結為連理,簡直是要對不起月老的牽線,小薛將軍,讓你娶了我們家和弦可好!」說著又道:「我們家和弦身份是差了點,但其他方面可都是萬里挑一的,只要你願意娶她,本宮會請聖上下旨封她為縣君。」
薛牧聽到這個卻顯得十分生氣,握緊了拳頭,然後抬起頭問南玉道:「敢問娘娘,這是娘娘懿旨還是可容微臣拒絕的?」
南玉呵呵笑道:「感情的事,自然要講究你情我願,不過小薛將軍,本宮跟你說,和弦可真是個很好的姑娘,若是你拒絕了,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薛牧打斷她道:「若是娘娘懿旨,臣不能不從,可臣會娶得心不甘情不願。若是講究你情我願,那臣告訴娘娘,臣不願意娶和弦姑娘。和弦姑娘再是個好姑娘,可與臣無關,娘娘何必強人所難。」他說著臉上隱隱有了怒色,聲音也變得冷硬起來。
南玉有些被他嚇到了,身子往後縮了縮,等反應過來心裡又有些不服氣,開口道:「不願意就不願意嘛,這麼大聲做什麼,你以為我們家和弦就非你不可嗎?」說著想到了什麼,又道:「還有,你對本宮不敬,小心本宮治你的罪。」
薛牧說完后也有些後悔了,知道自己確實有些對上不敬了,於是在地上跪了下來,道:「臣告罪!」但身上還是一副不容侵犯不容妥協的模樣。
南玉正想開口再說什麼,結果門外突然傳來宮人的聲音:「聖上駕到!」
然後一身玄黑的皇帝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跪在地上的薛牧,故作驚訝的道:「愛卿怎麼跪在地上,是怎麼得罪淑妃了?」
薛牧道:「是微臣衝撞了娘娘,請聖上責罰。」但卻並不說是怎麼得罪了南玉。
皇帝沒有看他,直接走到南玉旁邊的位置上坐下,直接端起南玉跟前的那杯茶喝了一口,然後問南玉道:「聽說你最近喜好上了做月老,這是準備給薛牧和誰牽月老線。」
南玉有些心虛,諾諾的道:「我是看小薛將軍二十齣頭了,身邊還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心裡為他著急,所以想把臣妾身邊最賢惠和善解人意的和弦嫁給她。」
皇帝瞥了南玉一眼,她可真是想的出來,讓一個出自名門的少年將軍娶一個宮女。他不覺得南玉有什麼不對,只覺得肯定是和弦想要攀龍附鳳攛掇南玉這樣做的,心裡對和弦便有了幾分不喜。南玉回瞪了他一眼,眼裡在說,她們家和弦除了身份差點之外,其他哪裡差了,她當初還是宮女出身呢。
皇帝沒有理她,開口將薛牧叫了起來,然後又道:「淑妃不懂事,和弦一個宮女,的確是不配愛卿的身份,若是給你做一個侍妾,倒是可以考慮。」
南玉連忙打斷他道:「我們和弦可不做妾的啊。」
皇帝又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許再說話,接著又跟薛牧道:「不過愛卿也的確該娶親了,朕二十齣頭的時候,可是連大皇子都有了。這樣,朕來做一回月老,給愛卿當一回媒人如何。」說著不等薛牧拒絕或說話,又接著道:「李弼還有一幼女,也即淑妃的妹妹,今年正好是二八年華,還未許親,配愛卿倒是剛剛好。」
薛牧垂下頭,握了握拳頭。這一次可不是像淑妃剛才那樣的你情我願,而是正正經經的聖旨賜婚,根本不容拒絕。薛牧頓了一會,最終嘆了一口氣,然後跪下來謝恩。
等到薛牧走了之後,皇帝轉過頭來看著南玉,大有一種準備找她算賬的意思。
南玉心裡心虛,連忙從榻上跳下來,道:「啊,捷兒和傾城好像要餵奶了,臣妾去給他們餵奶。」說完馬上溜了。
到了第二日,薛牧的母親柳氏突然進宮求見。南玉與和弦疑惑的對視了一眼,然後請了她進來。
柳氏不止一個人進來,還帶了一個跟她一般年紀的婦人,看那婦人的穿衣打扮,應該也是一位官夫人,只是要比柳氏低許多。
南玉在偏殿接待了她們,一番的行禮客套寒暄之後,柳氏笑著開口對南玉道:「聽說娘娘正在給和弦姑娘挑人家,臣婦這裡有一個人選,想給和弦姑娘做這趟媒在娘娘面前搶這個功勞,所以今日才特意進宮求見娘娘。」
南玉和和弦對視了一眼,心裡嘆了一口氣。看來是柳氏已經知道昨天的事了,生怕她真的強逼她兒子娶了和弦,所以冒著可能得罪她的危險,進宮來給和弦另外做媒。想也是,薛牧年紀輕輕就做了金吾衛將軍,在柳氏這個做娘的心裡,只怕沒人能配得上她的兒子,又怎麼看得上和弦這個宮女出身的人。
和弦臉上有些羞恥的臉紅,在別人心裡,她怕都成了妄想攀龍附鳳的女人了吧,除此之外,她臉上更多的還有一種黯然。
南玉看著柳氏,「哦」了一聲,道:「是什麼人選?可要提前說清楚,本宮一向拿和弦當姐妹,不是好的男人可不要哦。」說著頓了頓,又有些諷刺的道:「我們和弦,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配得上的。」
柳氏的面色不變,依舊淺笑著道:「臣婦自然知道娘娘看重和弦姑娘,若不是知根知底知道品行的人家,臣妾也不敢拿到娘娘跟前來獻醜。」說著指了指自己身邊的那個婦人,接著道:「這位是徐夫人,原本也是名門出身,只是她運氣不大好,嫁到夫家之後夫家便就開始落敗了。不過她又有些福氣,養了一個有出息的兒子。臣婦要跟娘娘說的人便是這位徐夫人的兒子徐林。」
她說著頓了頓,繼續道:「徐林是我們家老家在軍中的屬下,今年剛過二十歲的生辰,但在右衛已經是正五品上右郎將的官職了。老爺看重徐郎將,時常將其帶在身邊,老爺以前有次進宮時,徐郎將正好隨侍左右,在宮中偶然見得和弦姑娘一次,便一直念念不忘。只是苦於和弦姑娘是宮裡的人,若不然徐郎將只怕早就上門提親了。直到這次打聽到娘娘在給和弦挑選人家,徐郎將便求到了臣婦跟前來,想讓臣婦替他和和弦姑娘搭個媒。」
那位徐夫人也連忙點頭笑著附和道:「正是呢,自從小兒兩年前見過和弦姑娘之後,便一直茶不思飯不香的。臣婦見小兒老大不小了,本來想給他定一門親事的,但他卻總是不樂意,並跟臣婦言明不是自己喜歡的人他不娶。直到這次娘娘要給和弦姑娘挑人家,小兒突然就像是開了竅一樣,跟臣婦說要娶和弦姑娘。臣妾就這麼一個兒子,也拗不過他,所以只好舔著臉來求娶和弦姑娘……娘娘放心,小兒隨他爹,最是專情的性子。若和弦姑娘嫁到我們家,絕對不會有通房妾室之類的東西。」……
等到柳氏和徐夫人走了之後,南玉看著和弦,道:「你的意思是怎麼樣?正四品上的官職並不低,若是人品過得去,我倒是覺得是個不錯的人家的。薛家態度在那裡,我看我們也沒必要去貼他們的冷屁股。」她說著又接著道:「當然,嫁人總要你心甘情願看得上的才好,若是你不喜歡,我就回絕了薛夫人,若是你想看一看,我就讓人去打聽一下那位徐林的人品。」
和弦隨意道:「其實我對薛牧的感情,也沒深到非君不嫁的地步。既然你覺得好,看看也是好的。正四品上的官職,說起來也還是我高攀了。」
南玉道:「你別妄自菲薄,誰高攀誰還不一定呢。」
看那位徐夫人的態度,為了求娶和弦連不納通房妾身的承諾都做出來了,難道還真以為她是看中了和弦然後喜歡和弦喜歡得不得了么。以徐林的官職,娶個門當戶對的官家女子當然也可以,可是這樣說起來好聽卻不能得到多少實惠。不像和弦,和弦怎麼說都是她身邊的第一人,她們只怕也早就打聽到她在當宮女的時候就和和弦有極深的情分了,和弦在她面前說得上話,娶了和弦其實就相當於攀上了她這個關係。娶個宮女名聲不好聽,但得到的實惠未必會比娶個名當戶對的官女子少。
南玉不大相信柳氏的說辭,找了張公公去打聽徐林的人品。
張公公很快就將消息傳了回來,徐林的確是個人才,少年失父,叔伯搶奪家財,是小小年紀的他守住了父親留下的財產並護住了家人。十二歲的時候投軍,八年的時間,就從一個普通的士兵闖到了正四品上郎將的職位。年少有為,若是給他時間,以後會有一番大的作為。他比起薛牧來說,唯一少的就是沒有薛定這樣的親爹,若不然,他現在的成就可能並不比薛牧低。
他家中只有一母親和一姐姐,姐姐已經出閣,母親雖說不上有大見識,但勝在性子和軟,聽兒子的話。所以嫁過去,不容易受婆母的欺負。而且最重要的是,說徐林曾在宮中見過和弦一面,並自此對她念念不忘的事情是真的……
打聽回來的徐林這個人太完美,完美得讓南玉和和弦反而有些懷疑其真實性了。南玉和和弦對視了一眼,然後問她道:「要不,讓人安排一下你親自去見他一面,親自考察他一番?」
和弦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一事不煩二主,南玉這次同樣是麻煩張公公去安排。
和弦去見過徐林后回來,南玉迫不及待的迎上去問:「怎麼樣,徐林這個人你滿不滿意?」
和弦紅著臉,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害羞的跑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這就是說,看對了眼了。南玉笑了起來,然後讓人將自己的庫房的冊子找了出來,興緻昂揚的準備給和弦挑選假裝。
等到晚上,皇帝來了昭陽宮,一邊抱著傾城在哄,一邊裝作隨意的問起道:「你身邊的和弦的親事定下來了?」
南玉一邊給二皇子餵奶一邊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皇帝道:「看在她伺候你一場的份上,出閣的時候告訴張公公一聲,讓他以朕的名義給她賞賜點東西,也算是朕替她在夫家撐腰了。」
說完看到南玉懷裡,喝飽吃足了奶水,已經一邊打著奶嗝一邊咧著嘴巴望著他笑的二皇子,一手將他抱了過來,然後將大公主換到南玉懷裡,低頭對二皇子道:「喝飽了就該換妹妹喝了。」
二皇子繼續對著他笑,並對著他噴了兩個泡泡。
南玉的奶水足,平時又有奶娘幫著喂二皇子和大公主,等餵過了大公主之後,她的胸□脯還是鼓鼓的。
皇帝看著那白花花鼓起來的兩個半圓,心裡動了動,突然覺得身體有股血涌到了下面,讓人覺得心燥體熱。
他讓宮人將二皇子和大公主都抱到了暖閣去,然後自己坐到南玉旁邊,眼睛亮亮的看著她,輕佻著眉毛淺笑著問道:「奶水沒喝完?」
南玉不解的看著他,眨了兩下眼睛,然後點了點頭。
皇帝又問道:「奶水漲著不舒服吧?」
南玉再次點了點頭。
皇帝又道:「朕幫你吸出來,讓你舒服舒服。」
說著解開她胸口上的衣裳,然後低頭埋了過去。南玉連忙一邊大叫一邊在他臉上輕拍了一巴掌,取笑道:「你不要臉,耍流氓,還搶你兒子和女兒的口糧。」
皇帝已經抱起她往床上跑去了,一邊走還一邊道:「這叫舊的不是新的不來,朕是為了讓兒子和女兒能吃上新鮮的口糧。」說完將南玉扔到了床上,然後自己脫了鞋子,整個人撲了上去,引得南玉啊啊大叫起來……
等吃飽饜足了之後,南玉躺在床上,手抱著皇帝,然後開始吹枕邊風:「聖上,要不你給和弦賜一個爵位吧,小小的縣君就可以,這樣她在夫家也有底氣。」
皇帝很無所謂,道:「可以,不過沒有湯沐邑。」
南玉不滿道:「沒有湯沐邑算什麼縣君。」
皇帝道:「縣君一般只能賜封宗室女或功臣之女,和弦一不是宗室女二不是功臣之女,朕封她縣君已經是破例了,再給她湯沐邑,這讓宗室和功臣怎麼想。」
南玉嘟了嘟嘴,轉了個身背對著他,準備跟他冷戰去了。
皇帝伸手將她撈了過來,道:「乖,你就是跟朕冷戰也沒有用,不行就是不行。若只是讓她在夫家有底氣,一個名義上的縣君已經足夠了。」
說著想到她執拗起來是根本不跟你講道理的,於是乾脆轉移話題道:「對了,若是和弦出嫁了,你身邊便少了一個貼身服侍的人,朕這裡有一個人選,過幾天朕讓她到你的宮裡去,填補和弦的位置。」說著頓了頓,又接著道:「七月和八月各有一個極佳的黃道吉日,過兩天朕會下封后和立太子的聖旨,然後七月會是你的封后禮,八月則是捷兒的立太子禮。」
皇帝說要將送個人過來填補和弦的位置,但南玉沒想到的是,竟然是個熟人。
當董仙娘穿著宮女的服飾,款款的走進來,身子往下拜,喚著「奴婢見過娘娘」的時候,南玉真是一股很複雜的心情。
要知道,若是身邊的宮女長得比主子還漂亮,總是會讓主子很沒有安全感的。若是不幸這個宮女還是皇帝送過來的,則就更容易讓人家多想了。
南玉問皇帝,為什麼會是董仙娘。
皇帝很不以為意的道:「董仙娘不好嗎?她有幾分機敏,功夫也不錯,在你宮裡服侍正好還可以保護你。」
南玉酸溜溜的道:「是呢,人家除了機敏功夫好,還長得很漂亮。」
皇帝笑著攬過南玉,一副得意又故作「真受不了你」的表情道:「哎呀呀,真是什麼人的醋都吃,朕要是看得上她,還能等到現在。」
南玉道:「誰知道呢,或許你以前看不上,誰知道你現在或以後會不會看上。」
總之,南玉對董仙娘這個人並不是很待見。
除了她長得漂亮讓南玉很沒有安全感之外,她還讓她覺得有些害怕。她可還記得當初在楚王府,她眼睛都不閉一下,手起刀落「咔擦」兩聲就廢了楚王的兩條手臂的情形。姑娘家這麼殺人不眨眼,總是讓人有些瘮的慌的,讓她時不時的懷疑,哪天她得罪了她,會不會也被她「咔擦」兩下。
和弦自從得了一個好夫婿,一心一意躲在屋裡綉嫁妝,除了偶爾會出來看一看二皇子和大公主之外,基本上不再南玉身邊轉悠。
聽到南玉的抱怨之後,她一邊咬著綉線,一邊勸南玉道:「聖上既然讓她來伺候你,那自然有聖上的道理,聖上總不會害你的。你對別總冷著人家,免得寒了人家的心,我看那位仙娘姑娘不像是壞人,也不像是會魅惑主子的人。」
南玉知道董仙娘自然也看得出來她不喜歡她,故意冷落她的,但南玉佩服她一點的是,她沉得住氣。對她的冷落並沒有一絲不滿和埋怨,該伺候她的時候伺候她,不該湊過來的時候也絕不上前,比如說皇帝過來的時候,她就會讓其他的宮人在旁邊伺候,而不是自己上前來。
難為的是,她以前是被皇帝主要利用來使美人計的,為了保持她的氣質,她自小應該是被侍候的一個,而不是伺候別人的人,但沒想到的是,她伺候起人來一點都不比雪芽翠芽這些專門經過尚宮局調教的宮女差,甚至比她們更懂得眼色。
南玉有一次,實在忍不住了,便問起了她。
她倒是十分平靜的笑了笑,道:「奴婢自小父母雙亡,小時候顛沛流離,若再不懂得看人的臉色,可就真沒法活了。」
說得南玉心口一酸一酸的,頓時有些憐憫起她來。她這一世雖然也相當於是個孤兒,但前一世好歹是父母雙全,被嬌寵慣養著長大呢。若是可以,一個姑娘家誰願意進皇帝的那個什麼破秘密組織,然後過打打殺殺的生活。比起她來,董仙娘彷彿還更可憐一些。
南玉心軟,一時提起了跟她閑聊的興緻,便問她道:「你為什麼會進宮,本宮記得你在宮外好像嫁人了,你進宮了你丈夫怎麼辦?」
聽到「丈夫」兩個字,董仙娘的眼神冷了冷,但很快又回歸平靜,然後十分淡然的道:「他死了。」
南玉心裡更加同情她了。
董仙娘看著她的神情,不由笑了笑,又道:「娘娘用不著可憐奴婢,娘娘知道奴婢的丈夫是怎麼死的嗎?」
南玉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但還是不由自主的順著她的話問下去,道:「怎麼死的?」
董仙娘道:「奴婢親手殺死的。」
南玉聽著身子打了個冷顫,看著董仙娘的眼神既驚訝又覺得恐怖。
董仙娘繼續道:「娘娘不喜歡奴婢伺候冷著奴婢,奴婢知道是因為什麼,其實娘娘完全用不著擔心。奴婢從前是聖上培養的一把刀,為他所向披靡為他殺人,可這把刀再好看再鋒利,也沒有主子會愛上一把刀的。因為刀太危險,靠得太近,一不小心就會傷了自己。」
南玉小聲的反駁道:「那可不一定,你不是從那個組織里出來了嗎,那現在不算是他的刀了,誰知道……」
董仙娘打斷她道:「若是聖上負了娘娘,娘娘會殺了聖上嗎?」
南玉道:「那當然不會。」
她自小的教育告訴她,殺人是要償命的。若是皇帝真的負了她,頂多就是君若無情我便休。
董仙娘看著南玉,認真的道:「但是奴婢會。」
南玉詫異的看著她,看了好一會之後,確定她說的是認真的。
董仙娘繼續道:「娘娘知道奴婢為什麼要殺了自己的丈夫嗎?」她頓了頓,眼神里有幾分冷意,接著道:「因為他背棄了奴婢!當初奴婢初見他,是他想給母親治病卻苦於沒有銀子,在醫館苦苦哀求想求一副免費的葯,奴婢當初可憐他,給了他銀子讓他治他的母親。奴婢本沒有想過讓他報答,是他說要娶奴婢為妻且不介意奴婢教坊女子的身份。
後來奴婢被他所打動,求了聖上讓奴婢退出組織,然後與他成了親,自此長裙當壚笑,為君洗手作羹湯。又替他求來了禮部柳大人的引薦,用自己的嫁妝資助他考中了進士。娘娘可知道,花姑本來是將奴婢當成下一任的朱雀堂堂主來培養的,奴婢為了他拒絕了這一切。
可是他考中進士之後,卻為了攀龍附鳳,想要將奴婢貶妻為妾,另娶高官之女。他那位母親更是直接出言嫌棄奴婢是教坊出身,配不上她那已經考中進士的兒子,覺得讓奴婢做個妾室都是抬舉奴婢了。完全忘記了她之所以能活下來,完全靠的是奴婢的銀子。奴婢雖然自小孤苦著長大,但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欺辱的,所以奴婢將那一對母子殺了。」
南玉看著她,雖然覺得她手段狠烈了一點,但又覺得她著實令人同情,而那對母子又的確該死。
董仙娘接著道:「所以娘娘您看,聖上可以放心的喜歡娘娘,但絕對不會喜歡奴婢。奴婢這種狠烈的性子,是不招男人喜愛的。」她說完頓了一下,接著繼續道:「奴婢殺死那對母子之後,知道必定會遭到官府的追捕,又對天下的男人都寒了心。所以又回來投奔聖上,想要回到組織。不過聖上拒絕了奴婢的請求,但卻想讓奴婢來伺候娘娘。奴婢覺得這樣也好,奴婢在宮外沒有家人親眷,進宮伺候娘娘也算找到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南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對董仙娘的遭遇表示了深切的同情,於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她道:「既然那男的對你不好,那你也別想著他了,就好好的呆在宮裡,有我在宮裡的一天,就一定會罩著你,相信我。」
董仙娘笑了笑,道:「奴婢自然相信娘娘。」
看她對待和弦就知道,這位主子是個有情義的人,且不會拿下人不當人。伺候這樣一個主子,總比伺候不講情義的主子要簡單的多。主要對她忠心,她便會投李報桃的護著你。
兩人正說著,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雜吵聲,董仙娘靜靜的聽了一下,然後對南玉道:「娘娘,奴婢出去看一下吧。」說著屈了屈膝,然後出去了。
然後等了沒有多久,她再進來,手上便捧了一套衣服。她笑著道:「是尚服局那邊送來了冊后那天的禮服。」
她將衣服放下來,又對南玉道:「娘娘試一試禮服合不合身吧,若是不合身,送回尚服局去再改。」
董仙娘服侍著南玉換上了禮服,禮服剛剛好合身。董仙娘一邊替她整理衣衫,一邊笑對南玉道:「娘娘穿上褘衣,看起來真有母儀天下的風範,恐也只有娘娘才能將褘衣穿出這樣的氣度來。」
南玉雖然知道她說的有恭維的成分,但仍還是很高興。
冊后的流程十分複雜而繁瑣。
南玉在冊封之前,便已經搬入了皇后所居的麗正殿。到了冊封那一日,由太尉、宗正卿等組成的使臣會手捧著賜封的典冊進入麗正殿,尚宮女官侍奉她換上皇后最高形制的禮服—褘衣。
褘衣配首飾花釵十二樹,小花如大花之數,並兩博鬢;褘衣由深青織成為之,文為翟鳥之形,素質,五色,十二等;素紗中單,黼領,羅縠褾襈,皆用硃色;蔽膝,隨裳色,以緅為褾襈,用翟為章,三等;大帶隨衣色,朱里,紕其外,上以朱錦,下以綠錦,紐約用青組;青衣革帶,白玉雙佩玄組雙大綬,章采尺寸與乘輿同……
褘衣換好之後,女官會引導她出閣,站立於庭院之中,面朝北跪拜,正使向她宣讀冊文。冊文內容大約就是皇帝命使臣冊封她為皇后,導師道於六宮,作范儀於四海之語等等。宣讀冊文後,使臣授予她象徵皇後身份和權利的典冊及寶綬,至此,她正式正式成為皇后。
隨後,她便以皇后的身份接受在場官員們的拜禮,行拜禮后,女官、侍從引導她坐上翟車,浩浩湯湯往皇宮的朝殿含元殿而去。
當南玉在含元殿前,從翟車上下來的時候,含元殿內外鐘鼓齊鳴。而皇帝身著冠冕站於殿前,五品以上官員站在東、西兩側,宮女、侍衛則按上朝的儀式站立。
她抬頭看著他,只看到他寬大的冕服在風中獵獵的飛舞,冕冠、玄衣、纁裳、白羅大帶、黃蔽膝、素紗中單、赤舄……襯得他彷彿身上有一道耀眼的光。
他看著她,眉目含笑,像個最溫柔的情人。而她也對著他笑了起來。
她在使臣、女官的引導下拾級而上,最終到達了他的面前。他對著她張開手,南玉將手放於他的手心,信任的、放心的將自己交到他的手上。然後她與他並排站立於含元殿前,接受百官朝拜。
牽著往太廟告廟儀,拜祖先,然後前往承天門,內侍官於承天門上宣讀大赦天下的聖旨。
張公公和董仙娘一人一個抱著二皇子和大公主上前來,將孩子交到皇帝和南玉的手上。而後京師內外,萬鍾齊鳴。
南玉看著承天門下,萬民來朝,和百官一起跪在地上,高呼萬歲千歲,聲震九城。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裡抱著的二皇子,不足半歲大的孩子,但卻並不覺得害怕,反而好奇的眼睛溜溜的轉,發出啊啊的聲音,努力的想要仰起頭來往外看。南玉將他顛了顛,然後轉頭去看皇帝,皇帝同樣在眉目含笑的看著她,臉上是極為意氣風發的神情。
兒女在側,鳳華九闕,陪君一同君臨天下。
這一刻,她終於覺得,她的人生圓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