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像陳言這樣開發布會出櫃,恐怕除了他,就不會有其他人能幹出這種事了。
陳言被顧升拉到後面休息室后,他才稍稍冷靜一點,看了顧升一眼,說:「後續事情交給你,我先走了。」
關注這次發布會的圈內人不少,看了這個發布會,幾乎人人都有點懵,有人說:「楊軒遇到陳言這麼給力的人,難道他真的沒有從么?」
也有人說:「為了宣傳電影,陳總和楊軒也真是太拼了。」
「這才是真愛啊,只是,我不相信楊軒真的那麼直。看照片,他親得很溫柔好嗎?」
「陳總果真不愧是陳總,最後真他媽帥!當眾威脅,這是當眾威脅吧?」
「到底是誰和楊軒有這麼大仇怨,那個照片一看就是用高倍夜視望遠相機拍的,而且是故意蹲守。」
……
不說圈裡人在怎麼想,那些前來參加發布會的記者,在陳言離開演說台後,很多都想衝破保鏢去找他採訪,不過到最後也沒得逞。
每位前來的記者和攝影,在離開時,顧升親自給了每人一個豐厚的紅包,感謝大家撥冗前來。
而隨著這堪堪十分鐘左右的發布會的直播,網路上已經掀起了新一輪血雨腥風。
在陳言這個發布會之前,網民們討伐楊軒作為公眾人物被男人包養,現在陳言說了他和楊軒之間沒有包養關係,他是真愛楊軒,楊軒並沒有接受,甚至因此楊軒和時代軒言解約,這種坦誠的真愛至上論一出,不管有些人信不信,但真愛楊軒的粉絲們是信了,這讓他們在這暴風驟雨似的輿論狂潮里站穩了腳,知道了要怎麼替楊軒說話。
再說,陳言的發言並沒有破綻,楊軒一直以來是靠實力說話,要是一個人真是只要被包養被捧就能紅,那這未免太搞笑了。
除此之外,不少公眾人物發言支持陳言,討伐監視楊軒家裡,並且用高倍望遠相機拍攝楊軒私生活的行為。而楊軒家被拍也正好激起了明星們同仇敵愾的血性,畢竟有楊軒家被監視,保不准他們也會遇到這種情況。
經過這樣的引導,楊軒是GAY,楊軒被包養這樣的黑料被破之後,那監視楊軒家,並拍下照片的人反而成了眾矢之的。
即使有些想繼續黑楊軒的言論,但馬上也被抵了回去,之後的輿論潮幾乎完全朝一邊倒。
陳言即使出櫃又坦言自己追求楊軒無果,依然受到了網民們的支持和回護,人們願意相信和維護真善美,而楊軒即使真的親了陳言,也被說成只是因為對朋友心軟,那也無傷大雅,最主要是,那個照片即使是黑料,但兩位主角在鏡頭裡都又帥又氣質絕佳,看得一眾腐女狼血沸騰。
那些本來就粉兩人的粉絲們全都亢奮非常,還有人說那幾張照片是楊軒屏幕初吻,真是好看到爆。
不過短短兩天,輿論便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有圈子裡的人說,這應該可獲得年度最佳反轉年度最佳危機公關年度最佳洗白了,陳言之前不愧是楊軒的經紀人是他背後的男人,他這副好口才,又掌握著民眾粉絲們的口味,怎麼可能不能把楊軒捧成神。
然後就有人說,楊軒你為什麼沒有從了陳總。
楊軒沒有看直播,但陳勉在網上看了。
這個直播是在陳言佔有股份的網路視訊平台上播出,因為這件事的關注度太高,點擊進入直播觀看的網民,有上百萬之多,要不是技術部門及時增加伺服器,恐怕很多人都進不去。
陳勉對陳言的發言提心弔膽,他知道陳言一向有主意又固執,無論陳言說什麼,他現在也已經抱著楊軒同樣的心態——隨便陳言說什麼,他高興就好。
所以聽了陳言這飽含深情的告白后,他和其他人一樣驚住了,然後他就拿著ipad跑去找了楊軒,楊軒已經破罐子破摔,反正最壞的結局也就那樣,他總不可能因為這種事不活了,既然還要活,那就淡定點。
他根本不想理睬那些黑料流言,一大早起來在跑步機上跑步后,此時已經坐在錄音室里彈鋼琴寫譜子。
陳勉說:「軒哥,言哥在發布會上對你告白,你看看吧。」
楊軒因為他的話一怔,但隨即說,「不看,你出去。」
陳勉苦著臉說:「真不看嗎?」
楊軒開始彈貝多芬的悲愴,陳勉只好退出了房間把房門拉上了。
陳勉站在錄音室外,發現自己一出門,房間里的鋼琴聲就完全停下了,他將耳朵貼在房門上,聽到了裡面很細微的聲音,很像是哽咽,間或還有咳嗽聲,咳嗽聲很突出,簡直像是要把肺嘔出來。
陳勉在心裡嘆了口氣,楊軒根本不是不在意啊。他完全看不明白楊軒,而且是越來越看不明白。
陳言發布會的成功,並沒有為陳言帶來歡喜,他坐在車裡,往陳家大宅去,他要回去向他父親道歉請罪,希望他原諒他以前的不孝,他以後會改正的。
他想,他是真的要和楊軒徹底斷了,以後再無可能了。
想到這個,他就被痛苦所淹沒,整個人就像被陷入了幽深幽深的海底,即使抬頭,也看不到任何一點光線,胸腔里的氧氣一點點排盡,他在這深淵裡等著窒息,無人可以救他,這是一種被稱為絕望的情緒。
他低下了頭,手死死扣著額頭,想要減緩隨之而起的頭痛,但是頭疼並不能得到減弱。
他懷念楊軒的笑,懷念他和自己說話的聲音,懷念他的懷抱,懷念和他接吻,即使是他嫌棄自己,陳言也是懷念的。
但從此以後,這些將不再屬於自己。楊軒不是他的了,和他再無瓜葛。
陳言深深彎下了腰,將臉埋在膝蓋上,陶毅在前面看到了陳言的動作,不由擔心道:「陳總,你怎麼了?」
陳言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陶毅想要勸他兩句什麼,但他實在嘴拙,說不出什麼來。
正在這時候,陳言那支家人聯繫的手機響了,聽音樂就知道是陳靖。
陳言頭痛得不想接電話,但不得不將手機拿在手裡接聽起來,「大哥。」
陳靖著急地說:「爸他看到了你發布會的視頻,他氣得暈了過去,現在我們在去醫院的路上,你最好過來和爸道歉解釋。要是爸出什麼事……」
陳言怔住了,「我馬上就過去。」
陳言馬上讓陶毅開車去老爺子看病的醫院,在路上時,陳言有種一切都不真實的感覺,他手顫抖著又給陳靖打電話,但陳靖沒有接,他只好轉而給家裡的管家打電話,但管家也沒有接。
陳言只好催陶毅開快點,但是路上車太多,馬上就被堵上了。
陳言不得不不斷給陳靖打電話,陳靖過了好久才接了,「你先過來,爸他情況不好,我沒時間理你!」
陳靖的語氣里全是暴躁,陳言被他罵得不敢出聲,掛了電話后,他就一直處於恍惚狀態。
車開一陣堵一陣,要到醫院時尤其堵,陳言打開車門下了車,「我走過去。」
他下了車就往醫院跑去,身上出了一身汗,到了醫院,他又給管家打了電話,得知老爺子已經進了急救室,他衝進電梯里去,等到了急救室外面,陳靖管家還有司機和一個保姆都等在外面,陳靖正在和醫院裡的人說話,陳言跑過去,「大哥,爸到底怎麼樣了?」
陳靖怒瞪著他,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陳言被他打得一趔趄,他扶著牆壁才站穩了,但卻不敢和陳靖發火,只是又問:「爸怎麼樣了?」
陳靖咬牙切齒地說:「我們不管你到底是真愛還是什麼,要是爸怎麼樣了,陳言,我真是不想聽你叫我大哥了!你這樣子,實在讓人失望!」
陳言被他打得臉頰火辣辣地疼,想說點什麼,但是卻說不出,他只好看向陳靖對面的男人,這位他也認識,他道:「朱院長,我爸情況怎麼樣?」
朱院長說:「陳董他情況不太好,他有高血壓又有糖料病,之前便出現過心肌梗塞,這次也是這個情況,還伴有腦梗塞,情況可說是非常不好……」
陳言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急救室的大門,又惶惶然地去看陳靖,陳靖雙眼通紅,抬手又給了他一下子,要不是醫院裡幾個人去拉住了陳靖,陳靖得狠狠把陳言揍一頓。
陳靖罵他道:「你從小就任性,我行我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怎麼不為家裡想一想,爸已經上了年紀,身體又不好,和你說什麼,你都有理由顯示自己多麼能,他還要看你那些丟人現眼的事……」
陳言一句話也說不出,甚至陳靖打他,他反而好受一些,他無力地在陳靖跟前跪了下來,抱住他的腿,「大哥,我知道我錯了!」
陳靖一腳把他踢開,「你一會兒去給爸下跪吧。我不想看你在這裡丟人現眼。」
急救室里一直忙碌著,陳言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他坐在那裡,一動也不想動,渾身冰涼,而他卻感受不到溫度,整個人都處在麻木狀態。
手術到晚上才結束,但老爺子並沒有脫離危險期,被推進了ICU。
陳靖一直在跑來跑去處理事情,在ICU外面看到陳言,他就又是一肚子火,「爸他七十歲都過了,還要時時操心你的事,還要在手術台上受折騰,你這樣,我真的很失望。你別和我說人權說自由說性向,我真的不想聽你說這些,我只希望你別讓爸生氣發病。在爸的命面前,你那些東西,你自己覺得值些什麼!」
陳言愣愣地看著他,眼眶發紅,一句話也說不出。
老爺子一直不醒,陳靖已經給陳母打了電話說了家裡的事,讓她趕緊從澳洲回國。
陳母比陳老爺子小了十歲,兩人一向是鶼鰈情深,只是陳母有嚴重的鼻炎和咽炎,在B城住著便吃什麼葯也沒有用,在不再工作之後,她大多數時間在澳洲休養,本來陳老爺子也會住在那邊修身養性,但他不甘寂寞,喜歡在國內,而且又要對公司重要決策拿主意還要定期開董事會,所以在國內的時間比較多。
要是他這次沒有在國內,說不定就不會因為陳言這事而氣得發病了。
老爺子在三天後稍稍醒了一會兒,但是卻不能說話了,陳母陳靖陳言都陪在他的床前,他迷濛的眼睛看了看他們,似乎依然對陳言不滿,在看到陳言的時候,他激動地動了動手,陳言趕緊過去握住他乾瘦的手,跪在病床邊說:「爸,我對不起你,你不要生氣,只要你能好過來,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再也不會不聽話了。求你了……」
陳言像個小孩子一樣地淚流滿面,但老爺子卻做不出什麼反應。
在一家人都以為老爺子至少可以多熬一陣的時候,他在一個夜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