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沙撈越河
在大海上航行,還能吃到蔬菜,真是難得,鄭芝龍應該將壓箱底的菜都拿出來了,朱由檢每樣蔬菜都嘗了嘗,還是從來沒有嘗過的苔絲最順口,嫩滑膩人,應該是熱帶的特產。
朱由檢又夾了一塊淡黃色的鹹肉,嘗了一口,不禁皺起了眉頭,「芝龍,鹹肉怎麼會有一股煙味?」
「爺,鹹肉是用煙熏過的,這樣放置的時間會長些,」鄭芝龍接著道:「等艦船到了巴盧,我們上岸去採購些新鮮蔬菜、雞鴨和肉類,但沒有豬肉,島上有許多穆斯林,他們是不食豬肉的,也不養豬,這些鹹肉,還是從福建帶過來的。」
「穆斯林?」朱由檢心內一驚,這是後世極端組織的溫床,大明建立了蘭竹省,卻無法用宗教佔領它,佛教、道教在大明國內都不廣泛,還是推廣儒教吧,雖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宗教,總好過沒有,在蘭竹多建幾座孔子廟宇,或者觀音廟、關聖帝廟也行。
朱由檢不喜歡鹹菜,卻對豇豆、苔絲大家讚賞,這兩盤蔬菜,被他一人消化掉大半,不過餐桌上人也不多,總共只有他和鄭芝龍兩人在吃飯,付小劍只能撫劍在一邊伺候著。
晚飯後,鄭芝龍問道:「爺,船隻是連夜航行,還是暫時泊在岸邊,待天明再開船?」
朱由檢反問道:「如果夜晚航行,水手們會不會太辛苦?」
鄭芝龍小心答道:「水手們沒問題,他們已經習慣了夜航,這一帶都是熟路,不會觸礁的。」
「那就連夜航行吧,爺想早日去蘭竹看看。」朱由檢說完,忽然想起一件事,「芝龍,南洋海面上平靜嗎?這裡距離大明內地,已經相當遠,現在還有海盜嗎?」
「回爺的話,南洋海盜多如牛毛,」鄭芝龍拱手一禮,「但南海艦隊所到之處,這些海盜早就屁滾尿流逃開了,爺不用擔心。」
「爺倒不是擔心夜晚航行的安全,」朱由檢正色道:「這些海盜雖然躲避南海艦隊,但卻傷害過往的商船,他們都是漢人吧?」朱由檢最厭煩這種「家鬼害家人」的把戲,就是當了海盜,無法無天了,他們還不敢打劫西洋人,卻專門傷害來往的漢人同胞商船。
「爺,南洋的海盜,漢人居多,但基本各自為戰,山頭甚多。」
「原先南洋由西洋人把持,我們管不著,既然南海艦隊控制了南洋,不管是不是漢人,都不能在南洋為非作歹,干擾過往行船,」朱由檢嘆息一聲,「念他們都是窮苦出身,大多為生活所迫,爺給他們一條出路。」
「爺……」鄭芝龍自己也是海盜出生,當時是南洋最強大的漢人幫派,他這樣的人,朝廷不但給了改過自新的機會,還委以重任,他相信,朱由檢絕不是在誆騙海盜,但不知道朝廷是不是要像他那樣,對海盜進行招安。
「這樣吧,回到母港之後,你派出艦船,給所有的海盜傳令:過往不究,從此洗心革面,安心務農、經商,就是從事海外貿易,亦無不可,但要遵守大明的律法,不得再胡作非為,」頓了頓,又道:「台灣大員、呂宋福松、蘭竹古晉,任選一地,官府給他們分配土地,可自行登陸建房,如不聽勸告,依然作惡海上,則格殺勿論,絕不容情!」
畢竟以前是為生活所迫,朱由檢準備寬恕這些海盜的原罪,將他們的銀錢洗白,一旦納入大明的律法範疇,他們很可能就是大明最早的海外商人,甚至是企業家,他們的身上,比普通的漢人更有冒險的因子,說不定出現一個像荷蘭「東印度公司」那樣的貿易集團也說不定。
「爺,屬下知道怎麼辦了!」
「芝龍,此事不用忙在一時,以你以前和現在的身份,你的話他們應該會相信幾分,但南洋海盜甚多,一時難以禁絕,」朱由檢頓了頓,臉色轉為凌厲,「對於繼續在南海上為惡,特別是以漢人為目標的海盜,一律嚴懲不怠,雙管齊下,爺相信,南洋早晚會成為安寧之海。」
「爺,屬下明白了!」
朱由檢不想氣氛過於凝重,「芝龍,讓艦船開快點,爺想早日去蘭竹島瞅瞅,聽說島上有巨大的熱帶森林,大明內地可是絕對看不到!」
鄭芝龍趕緊阻止道:「爺,要上岸瞅瞅不打緊,但森林中去不得。」
朱由檢不解:「森林中因何去不得?」
鄭芝龍正色道:「爺,島上的森林太過巨大,林中不僅有大象、老虎、猩猩等巨獸,更有微小的不知名的蟲子,被叮咬一口,輕則奇癢紅腫,重則發燒抽搐,甚至……」
「連小蟲子都這麼厲害?」朱由檢覺得鄭芝龍描述的,比緬甸北部的野人山還要恐怖,「據說山中還生活著當地的土人,但難道他們不怕嗎?」
「爺,山中是有土人,」鄭芝龍不知道如何解釋,墨跡了很久,才說道:「這些土人,馴服了不少巨獸,而且……而且,他們也不怕蚊蟲叮咬,實在是怪事!」
其實也算不上怪事,土人在山中生活久了,馴化一些比人類氣力大得多的巨獸,也是屢見不鮮的事,緬甸的東吁王朝,曾經還馴化過一支象兵呢!
至於土人不怕蚊蟲叮咬,朱由檢知道,這就更不足為奇了,他們被蚊蟲叮咬多了,要麼在血液中已經形成了抗體,就像是後世的免疫,要不就是知道解除這些毒性的藥草。
凡是有毒的地方,百步之內,必有解藥,否則附近的生物不是被毒殺光了?
雖然語言不通,但只要跟緊土人,一定可以找出解毒的藥草。
不過,要找出這些藥草,應該不是短時間的事,朱由檢只怕沒有機會逛逛這些熱帶雨林了,這也算是南洋之行的一大遺憾。
船隊沿著海岸線航行了六日,傍晚時分到達巴盧,這裡是蘭竹島的東北部,也是南海艦隊在蘭竹島上建立的第一個補給基地。
巴盧只有簡易的民用碼頭,大部分艦船在外海拋了錨,只有兩艘福船靠岸,去島上購買新鮮的蔬菜,添些肉類,運輸船也靠了岸,讓馬匹上岸放風,順便啃些青草。
基地里儲存的蔬菜太少,因為要最新鮮的,還要臨時去農戶的土地上購買,耽擱的時間就長些,一直到接近亥時,福船才重新回到海上。
艦船全部停在海面上,大家總算吃了頓可口的飯食。
朱由檢見快要子時了,而且連續夜行,水手們特別辛苦,「芝龍,今天已經很晚了,就讓水手們休息休息吧,天明后再航行。」
南海艦隊的這支小分隊,又在海上航行了五天四夜,午時終於到達古晉的外海。
「爺,現在登陸嗎?」鄭芝龍見朱由檢一直在觀測西側的島嶼,忍不住問道。
「當然要登陸,」朱由檢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我們在海上航行了這麼久,總該去陸地上活動一下脛骨。」
「爺,屬下明白了!」鄭芝龍躬身告退,趕緊給親兵傳達靠岸的命令。
古晉是設定中蘭竹省首府,在沙撈越河南岸,河口有商用碼頭本丁港,但南海艦隊的艦船太多,「南海」號旗艦本身太過龐大,所以艦船都是在沙撈越河口南岸停泊。
朱由檢原本希望乘船在沙撈越河中遊覽一番,但他一直和鄭芝龍待在旗艦上,現在要換船十分不便,也就放棄了打算,反正將來有的是時間。
「南海」號在河口的碼頭停穩之後,鄭芝龍、王慕九帶著十數名親兵率先下了船,將這一片的陸地保護起來,付小劍才陪伴著朱由檢登陸。
「芝龍,慕九,不用如此緊張!」朱由檢登陸之後,方才感覺腳踏實地,「這裡是商用碼頭嗎?不要影響了商人們正常的運作。」
鄭芝龍躬身答道:「爺,商用碼頭在沙撈越河內,這裡只是備用的碼頭,專門用於停放大型艦船和商船。」
「奧,」朱由檢隨口應道,他舉目四望,「咦?怎麼看不到古晉?難道古晉不是一座城堡嗎?」
「爺,古晉是一座城堡,雖然這座城堡不大,」鄭芝龍將王慕九擠到後面,暫時充當了朱由檢的導遊,與付小劍分立在朱由檢的兩側,「這裡距離古晉,還有七十里,如果在本丁港登陸,倒是不遠。」
「爺,既然有這麼遠的距離,不如騎馬吧!」付小劍口中說話,右手不經意撫在腰間的劍柄上,雙目不時掃視著周圍不熟悉的環境。
「嗯,」朱由檢明白,這麼遠的距離,如果步行,天黑之前肯定到不了古晉城,「芝龍,艦船上的水手、士兵,讓他們自便吧,爺這有小劍、慕九他們就行了。」
鄭芝龍不放心,他的聲音提高了五度:「爺,這裡可是古晉,剛剛收復不久,城內……」
「人多了反而引起別人發猜疑,」朱由檢笑道:「如果你們這些人將爺包裹得嚴嚴實實,那爺乾脆待在皇宮好了,還來南洋做什麼?」
「爺……」鄭芝龍本來還想再說什麼,卻是打住話頭,他喚過一名親兵,耳語幾句,親兵向王慕九的人借了一片快馬,揚長而去。
朱由檢他們隨後也是跨上戰馬,沿著沙撈越向古晉城奔去,因為貪看兩岸的高腳屋,等他們來到古晉東城門外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
王慕九這才想起,「爺,都這時候了,城門應該早就關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