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繁華落盡與君老
【008】繁華落盡與君老
時光匆匆,轉眼,又是十年後。
「臨淵哥哥,聽說你要娶親了?是誰呀?」
貝貝剛從江湖歸來,便飛入聽濤苑。
聽濤苑是祈臨淵住的地方,她就住在旁邊的旭日宮。
坐在案几上的男子清俊秀逸,看到這抹似蝴蝶般飛入的身影,眼中流露出幾不可查的欣喜,但在聽到娶親后,眸光暗淡了下去。
他邊收拾手上的東西邊說,「是啊,我也不小了,該娶親了,對方是戶部尚書的女兒。」
「戶部尚書的女兒?臨淵哥哥,她美嗎?溫柔嗎?聰明嗎?」貝貝跑過去抱著他的手臂輕搖。
「娶妻當娶賢,她樣貌不算差,很溫婉,不用太聰明,賢惠就好。」祈臨淵抬手,想像過去一樣摸她的頭,可手抬起,又放下了。
不知不覺,她已十八了,有些動作該避諱的。
貝貝可看到他的手垂下了,重新拿起他的手放到頭上,「臨淵哥哥,我好想見她,你帶我去見她好不好?」
娶妻當娶賢,很溫婉,她一點兒也不溫婉。
不用太聰明,偏偏她很聰明。
賢惠就好,偏偏她跟賢惠一點兒也沾不上邊。
所以,她要去看看這個讓臨淵哥哥很滿意的妻子人選,如果真的像臨淵哥哥說的那樣,那她就同意臨淵哥哥娶她當大嫂。
「不行,這太唐突。」祈臨淵拒絕道。
「哪有唐突啊,臨淵哥哥,你不是要娶她了嗎?約她出來培養感情啊,婚後也才好相處嘛。兩個不認識的人要牽手過一輩子很痛苦耶。」貝貝不死心的央求。
兩個不認識的人要牽手過一輩子很痛苦。
祈臨淵看著她,澀然笑笑,「貝貝不會是跟不認識的人的。」
「快點啦!不然我又要走了咯!」
又走?
祈臨淵蹙眉看她,這幾年,她越來越愛往外跑了,一個月幾乎沒有三天待在宮裡。
隔壁的宮殿,他還是每夜都過去幫她點燈,就恐她半夜回來。
「是啊,我這一次又發現了一個寶物。這次是聽說臨淵哥哥要娶親了我才回來的呢。」貝貝燦爛的笑道。
這張八分像她母親,兩分像她父親的臉,嬌俏得叫人移不開眼。
「原來如此。」祈臨淵聽見自己心沉的聲音,他淡淡撥開她的手,「那好,我派人去跟岳小姐說一聲,她有空的話就行。」
貝貝看著被撥開的手,愣了愣,又把他的手臂抱回來,「那好啊,我就在這裡等消息。」
「貝貝,你剛回來,該去見見你爹娘。」祈臨淵不再去撥開她的手,只是淡淡看了眼,因為再撥開她也會再纏上來。
「爹娘知道我回來了的。」貝貝道。
「那你先放開手,我去派人去跟岳小姐說聲。」
「喔。」貝貝不情不願地鬆了手。
祈臨淵看了她一眼,轉身出去。
貝貝無聊地翻看他正在收拾的東西,忽然發現,箱子里,全都是她這些年送給他的東西,小到一顆石頭,都被保存得好好。還有很多,很多,都是她獨闖江湖后偷回來的寶物。
每次她偷得一件東西后,都是拿回來讓他幫忙保管。
她看向四周的收藏架,明明之前都是擺在這上頭的,而且每天都被擦得乾乾淨淨,從來不染一絲灰塵。
她低頭看著箱子里的東西,發獃。
祈臨淵回來的時候就驚看到正對著箱子發獃的她,「貝貝怎麼了?」
「臨淵哥哥,這些……」貝貝指著箱子里的東西。
「我在宮外購買了一座宅子,想搬到外邊去住了,這裡……」
「臨淵哥哥,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嗯?」祈臨淵驚訝她的反應,那像是要跟誰拚命似的,他笑著拿走快要被她捏壞的小木偶,那是她當年知道她娘腰上戴的那個是爹爹親手刻的,她也央求他刻一個給她。
為此,他還特地去請教她爹爹了,結果還是刻得不好,她玩了兩年之後吧,就沒再玩了,長大了,自是看不上了。
「我沒聽到什麼,成親后不適合住在宮裡了。」
剛回宮的那幾年,有關於他的流言甚囂塵上,他從來沒在意過,直到現在也沒在意。
要搬離皇宮實在是覺得沒有了再留下來的理由。
寶寶而今已貴為一國太子,根本用不上他了,最小的謙謙也成了江湖赫赫有名的神秘俠客,而她……也是江湖中人人知曉的神偷。
「因為成親……」貝貝低頭喃喃自語。
她好想說,可不可以不成親?就一直住下去。
可是,她知道,不能,他們都長大了。
很多年前就有不少人說,臨淵哥哥早到了該成親的年紀,是因為他們三兄妹,臨淵哥哥才不成親的。
現在,他們都長大了,臨淵哥哥想成親了。
尤其是這兩年,臨淵哥哥頻繁跟人談親事。
看著越發沉穩的臨淵哥哥,貝貝暗自下了個決心,一個很重要的決心!
「那我們見完岳小姐,臨淵哥哥帶我去看你的新屋子吧。」她依舊笑得燦爛,可心裡好悶。
「嗯,貝貝會喜歡的。」
因為,是她喜歡的,他才買。
可是,她不懂,永遠不懂。
……
在寶食樓,貝貝見到了傳說中的岳小姐。
真的很溫婉,很知書達禮,一見到她就行禮,還一直頻頻出言照顧她,給她夾菜。
明明都是一樣的年齡,卻看起來比她懂事太多了。
「岳姐姐,你都會哪些詩詞歌賦啊?可以現場演繹一下嗎?」貝貝笑眯眯地問。
「這……」岳晴為難地看了眼四周正在用膳的人。
「貝貝,這不妥。」祈臨淵出聲解圍。
「啊,我給忘了,岳姐姐是大家閨秀,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賣弄……」
「貝貝!」祈臨淵看到岳晴白了臉色,忍不住厲聲。
貝貝看向祈臨淵,這還是他為了別人這般厲聲的喊她。
她的心好難受,尤其看到他傾身安撫那個岳小姐。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她的臨淵哥哥再也不是她一個人的臨淵哥哥了。
「無妨的,公主只是快人快語,我挺喜歡公主這樣的性子的。」岳晴抬頭,大方地笑道。
真的好溫婉,好懂事,好賢惠,正是他要的妻子。
他一定也很滿意這位岳小姐,所以才對她厲聲。
「還是岳姐姐好,懂得用詞,我還以為是刁蠻任性,仗勢欺人的詞呢。」
「祈懷念!」祈臨淵沉著臉站起來。
貝貝嚇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連名帶姓的喊她,十年來,第一次。
也許,在爹爹和媽媽那裡,直呼彼此的名諱是親昵,那是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以這樣的稱呼作為親昵了。
而他們,沒有。
所以,很刺心。
祈臨淵上前拉著她走到一邊,看著她,眼裡露出失望,「貝貝,以前你如何我不管,這一次,你不能再像過去對待那些女子一樣對待岳小姐。」
「過去?」貝貝覺得心,好痛好痛,痛到難以呼吸。
他真的很在乎岳小姐,很在乎,在乎到,連名帶姓地吼了她,在乎到斥責她過去的所作所為。
原來,過去,他任由她破壞他談親事,是因為他也不喜歡那些女子,所以縱容。
這次,他在乎,他喜歡,所以無法容忍。
「臨淵哥哥,我知道了,我就開玩笑嘛。」她揚起笑容,「我回去跟岳姐姐道歉。」
說著,她立即轉身跑回去走到岳晴身邊鞠躬道歉,「岳姐姐,對不起!」
岳晴被她這一彎腰給嚇到了,再怎麼率性她也還是當今唯一的最受寵的公主啊。
祈臨淵跟在身後進來,看到她彎下腰去的那一刻,心狠狠抽疼。
貝貝從來高傲得不願對任何人低頭,哪怕是錯了,也只會用別的方式來承認錯誤,要她低頭認錯,就好像要拆她的骨頭一樣。
她突然因為他的指責而跑去彎腰道歉,他覺得自己就是混賬!
貝貝直起身,回頭對他微笑,「臨淵哥哥,我道過歉了,可以繼續吃飯了嗎?」
「……可以。」面對這張依舊笑得燦爛的臉,怔住地反倒是他。
「那我吃了!」貝貝坐回位子上,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看起來狼吞虎咽,卻早已食不知味。
最後,她看到有熟悉的人上來,她臉上一喜,趕緊放下筷子,「臨淵哥哥,是肖麒表弟他們,我過去了!」
然後,不等回答,離座,飛快地跑過去。
祈臨淵深深地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過去和那些少年勾肩搭背,打鬧成一團,臉色黯然。
「她真的很可愛。」岳晴忍不住道。
「嗯。」祈臨淵回神,點頭。
「可是,不適合做妻子。」岳晴一句話直戳中要害。
祈臨淵平淡的眼神驟冷,「請岳小姐慎言!」
「我說的是實話,我就適合你,連你也沒法否認不是嗎?」岳晴自信地道。
祈臨淵是沒法否認,因為看了那麼多個女子,也就覺得這個還行。
過去不行,也許是因為還有期待,現在沒了期待,剛好遇見了她,所以,合適。
「我等著你來我家下聘,我會做好一個妻子。」岳晴溫柔地笑著說,然後起身離開。
祈臨淵看了眼在那邊玩得開心的女子,起身,「我送你。」
岳晴嬌羞一笑,點頭。
兩人並肩而行,下樓。
卻不知道,那張原本笑得燦爛的臉瞬間晴轉多雲,心碎地目送他們離開。
臨淵哥哥忘了,他們說好的,見完岳小姐,還要帶她去看他新買的屋子的。
第一次,他為了別的人遺忘了她。
終於,她的臨淵哥哥是別人的了。
「喂!表姐,你在哭嗎?」柳非凡瞠目結舌。
於是,幾個兄弟都看向這個向來比他們還漢子的姐姐。
「誰說我哭了,哪隻眼睛?」貝貝回過頭,瞪向他們。
幾個人連忙搖頭,「看錯了,看錯了。」明明眼眶還紅著。
女人哭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走!去花闕樓,不醉不歸!」
貝貝話一出,所有人趕緊找借口開溜。
「我爹要我回去練功。」柳非凡說著開溜。
「我爹也要我回去練功。」肖麒道。
貝貝看向最後一個也想開溜的豆豆花無缺,一把拎住他,「你的家好像就是在花闕樓吧。」
「貝貝姐姐,我回宰相府,陪我娘。」豆豆笑嘻嘻地道。
貝貝想起豆豆的娘是個很依賴人的女人,自己的爹娘當年坑了人家的老公當宰相,讓人家的老婆沒老公陪。
算了。
貝貝鬆了手,放人。
所有人都走了,她也坐不住,於是,一個人單槍匹馬地殺到花闕樓去了。
「給我上忘情、忘憂、忘痛、忘記憶、忘了一切的酒!」
吧台的調酒師瞪大雙目,看著氣沖沖跑進來就點了一大堆酒吧里沒有的酒的女人。
而這個女人是皇上和皇后唯一的公主,當今二公主。
「愣著幹嘛,上酒!再看,炒你魷魚!」貝貝不耐地拍桌。
「回公主,您點的酒除了忘情,其餘的都沒有。」他倒不是怕沒得幹了,而是怕掉腦袋啊。
「那就調啊!只要是這個名就好!」貝貝生氣地瞪人。
調酒師默默地幫她調了。
酒吧經過兩個現代人的改良,再經過十多年的經營,也越來越現代化了,沒有燈,那就夜明珠替代。再加上一些色彩映照,人工加工,暗夜中閃爍的魅力同樣大放光彩。
貝貝喝了一杯又一杯,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了。
「臨淵哥哥,祝你幸福!」
「臨淵哥哥,祝你和岳小姐白頭偕老!」
「臨淵哥哥……臨淵哥哥……」
好痛!
這一次臨淵哥哥終於找到自己的幸福了,為何她的心好痛。
如果她也成親的話,是不是就沒那麼痛了?
「嗯!對……成親!我也十八了呢!可以成親了!」
貝貝下了高凳子,回頭往舞台上看去,醉醺醺地笑了,施展輕功,飛身而起,落在舞台上,身子搖搖晃晃。
舞台上的絲竹管弦停了下來,酒吧里所有人都看著她,一下子,靜得連掉根針都聽得見。
「大家聽我說,本公主要……比武招親!」
「噗!」
無數人嘴裡的酒噴了。
朔夜國而今唯一的一位公主需要比武招親?
有沒有搞錯!
貝貝伸出手指頭,掃過台下的眾人,然後指了個素色衣袍的男子,「你,上來!」
他的眉眼像臨淵哥哥。
那人嚇得只想遁逃,但對方是公主,他哪敢。
弱弱地舉手,「稟公主,草民只是一介書生。」
「書生就好好待在家裡念書,來什麼酒吧!」貝貝生氣地罵。
「是,草民這就回去念書。」那男子趕緊起身,飛逃。
倒不是這公主長得有多嚇人,她長得非但不嚇人,而且有一種水靈靈的美,實在是他們不敢高攀啊。
「你!上來!」貝貝又點了一個,這個人,額頭像。
「公主,草民不會武。」那人道。
「那到底誰會武!」貝貝已經完全不耐地跺腳,大吼。
「我會!」一道聲音傳來,緊接著,一道藍色身影出現在台上。
那是一名眉目朗闊的男子。
他看向貝貝,輕笑,「公主,是否贏了你就可以娶你?」
「是你?」貝貝看清眼前的男子后,眼裡閃過一絲厭惡。
這人是新科武狀元,雖然有一身武功,但是為人驕傲自大,討厭死了。
哪個瞎了眼的讓他當狀元的?
「正是在下裴元慶。」裴元慶拱手笑道,「莫非公主方才說的話不算數?」
裴元慶是真心喜歡這個公主,他不管她身份有多高貴,他就是喜歡她小辣椒的性子,喜歡她無法無天的可愛樣。
聽說,當年的皇后就是這個樣子,不,是更甚。
但最後被皇上馴得乖乖的。
把一個女人馴得乖乖的,那一定很有趣。
「當然……算數!」貝貝有些沒信心。
她輕功很好,但要論武功的話,跟這個男人比,怕是贏不了。
「既然如此,公主,請。」裴元慶做出揖請。
貝貝想到自己比武招親的目的,笑了笑,這個裴元慶雖然討厭了點,好歹也是個武狀元,好歹也長得還不賴。
反正都是嫁,不是他,嫁給誰又有什麼關係?
「請就請,看招!」
她正要攻擊,倏然,一抹身影翩然而至,擋在她身前。
俊逸絕倫,眸子冷冽,拂袖,不怒自威。
「參見太子!」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這麼一句,公布了男子的身份。
聽聞,當今太子年紀輕輕就已掌管天下,代父上朝了。
明明是太子在管理國家大事,卻遲遲沒有登基。
聽說,是太子不願意登基。
祈懷恩看了眼裴元慶,回頭看向妹妹,「比武招親?你腦子長哪兒去了?」
冷冽的聲音,淡淡的斥責,更多的是心疼。
「嗚嗚……哥!」貝貝看到最疼她的哥哥,所有的委屈立即洶湧而出,撲進哥哥懷裡哭得稀里嘩啦的。
祈懷恩皺了皺眉,他最討厭女人哭了。
「爹爹和媽媽回來了,你自個去跟他們說吧。」他很不仗義地搬出父母。
聞言,貝貝立即停止哭聲,轉身就逃。
「公主,咱們還沒比……」
裴元慶的話不用喊了,因為已經有人攔下她了。
一對夫婦走進來,男的輕袍緩帶,女的一襲綠裙翩翩,俊的俊,美的美。
「貝貝,你跟我解釋解釋,什麼叫比武招親?」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祈天澈和懷瑾。
懷瑾看著剛哭過的女兒,有些詫異。
這個女兒可是比她還倔,還珍惜眼淚,突然眼淚不值錢,有鬼!
貝貝看了眼母親,轉身投入爹爹的懷抱,「嗚嗚,爹爹,女大不中留,女兒大了想嫁人了嘛。」
懷瑾咬牙切齒,居然選擇投入的是她爹爹的懷抱。
「懷瑾,你又輸了。」祈天澈輕拍女兒的背,看向妻子,淺笑。
懷瑾瞪他。
真的不是她的錯覺,她真的越來越覺得,這男人不會老。害她一天得用好幾根黃瓜,呃,別多想,敷臉用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又拿我來賭!」貝貝推開爹爹,跺腳,埋怨。
最重要的是,都十年了,她還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賭什麼。
「先說你為何比武招親!」懷瑾拿出嚴母的范,別以為她不知道她想試圖矇混過去。
貝貝看向媽媽,心中的委屈又上來了,撲向她,「媽媽,嗚嗚……貝貝好想你。」
懷瑾心中一暖,與孩子的爹對視了眼,輕拍她,「算你還有點小良心。」
他們大概明白,這孩子受什麼刺激了,聽說某人最近在,嗯,相親。
「貝貝。」
說曹操,曹操到。
懷瑾感覺得到懷裡的女兒聽到這個聲音后,身子僵硬了下。
剛聽到消息的祈臨淵,立即趕了過來,一進花闕樓就看到貝貝好像在哭,他的心擰成一團。
看到懷瑾和祈天澈,便清聲問候,「皇上,皇后,你們何時回來的?」
「再不回來我家貝貝都要被別人欺負慘了,也沒人管呢。」懷瑾輕哼。
祈臨淵在三年前就開始喊他們皇上,皇后了,雖然很生疏,但是她和祈天澈都以為他這麼喊有他的理由。
而今,那個理由,還未成立。
祈臨淵愧疚地低頭,「是我沒照顧好。」
「爹爹,媽媽,我決定了,我要比武招親!」貝貝忽然抬頭,堅定地說。
「貝貝,別鬧了。」祈臨淵看向她,他從來沒見她這般哭過。
懷瑾和祈天澈交換了個眼神,又在祈臨淵和自個的女兒之間掃了個來回,看來,還得他們出馬嘛。
「比是要比的,你話已經說出口,貴為一個公主代表的可是整個朔夜國的聲譽。」懷瑾道。
「皇后——」祈臨淵著急地喊,皇后怎能也跟著任性。
「怎麼?你有何高見?」懷瑾冷眼瞥向他。
欺負她女兒的她都看不順眼,管他是誰。
祈臨淵無奈,看向祈天澈,希望他能說句話。
他只是淡淡一笑,「女兒大了,我相信她明白自己在做什麼,非不得已,我不干涉。」
以祈臨淵的聰明,又怎會不知曉他在暗示什麼。
「貝貝,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嗎?」祈臨淵看向她。
貝貝收起了淚水,回頭微笑,「是啊,臨淵哥哥,我也該嫁人了呢。」
「你……」
祈臨淵語塞。
貝貝看著他,心裡期盼著他會說不要她嫁人,說他想娶她的話。
可是,他想要的是賢惠的,溫婉的女子。
「既然如此,你高興就好。」他抬手,摸摸她的頭,像是祝福。
他一路守護長大的貝貝要嫁人了,即便沒有喜歡的人,也寧可選擇比武招親,也不會考慮他。
懷瑾直搖頭,這倆孩子怎麼回事,都讓他們折騰了兩年,還沒折騰出個結果?
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不,他們不急,皇上皇后急。
貝貝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她擠出笑臉,「那當然,我會選一個很愛很愛我的男人的,像爹爹愛媽媽一樣。」
「臭丫頭,你有戀父情節。」懷瑾將女兒拉回懷裡,把肩膀借給偷偷堅強的女兒。
她們可是母女連心呢。
「媽媽,我們回家好不好?貝貝想你們了。」貝貝抬起臉,嬉笑道。
「好,我們回家。」懷瑾摸摸女兒的頭,她看見女兒的脆弱已在崩潰邊緣。
祈天澈上前摟著妻女離去,離開前很凌厲,很凌厲地瞪了眼祈臨淵。
沒辦法,愛女心切。
「祈大哥。」祈懷恩走過來喊他。
祈臨淵回神,看向他。
他淡淡一笑,「祈大哥,如果我要做一件事的話,你會不會怪我?」
「不會,你是太子。」祈臨淵笑道。
這孩子也是他看著一路成長成這般出色的,他相信他做事有分寸。
「不是以太子的身份。」祈懷恩道。
「那也不會。」他沒有理由怪他。
「那好,祈大哥,我要做的事就是……打你!」
一個拳頭狠狠砸向祈臨淵,毫不留情。
「還有我!」又一道翩若驚鴻的身影出現,對著才剛站起來的祈臨淵又狠狠一拳揍上去。
可不就是十五歲的祈懷謙嗎。
他吐出口中的血漬,站起身,看向他們,「我做錯了?」
因為他們會對他動手,只有一個理由——貝貝!
這兩人一個為哥哥,一個為弟弟,但保護貝貝是出了名的,誰惹貝貝傷心,先揍了再說,不講身份,不講情面。
「人最可怕的就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祈懷恩搖搖頭,跟弟弟勾肩搭背離去。
只留下一臉疑惑的祈臨淵。
他錯了嗎?
他哪裡錯了?
他們明白等待一夜又一夜,亮著的那盞燈卻等不來它的主人嗎?
他們明白黑暗中等待了一夜又一夜,他的那盞燈卻始終沒法點亮的感覺嗎?
他們不明白,他們只知道他在等她,卻不知道他等得有多辛苦,有多絕望。
「忘憂、忘情,什麼忘的都給我來一杯。」祈臨淵坐到角落裡,點酒。
酒店小二愣了下,怎麼跟公主點的差不多,反正也差不多,那也是隨便調,只要是這個名就好了。
很快,酒上來了,祈臨淵一杯杯地喝。
這是他三十多年來第一次這麼放縱自己。
「你們知道嗎?那個公主我經常看到她在後巷打人,莫非,是因為這個她嫁不出去,所以才要比武招親?」
「對啊,去年我也看到了,打的是禮部侍郎的千金。但也是因為她得罪了公主才被公主打的。」
……
旁邊傳來關於她的談論,祈臨淵輕嗤了下。
這個他知道,就因為這樣,她那天晚上就被罰跪了,還挨餓,還叫他偷偷拿東西給她吃。
那一夜,他陪她一起罰跪,一起挨餓。
她喜歡用拳頭說話,別人都說她仗勢欺人,他從來不信。
「她怎麼得罪了?快說說。」
「好像是說了公主不愛聽的話。」
「哎呀!說了什麼,你倒是說呀,要急死人啊!」
「我也聽得不太清楚,只是隱約聽到那禮部侍郎的千金說什麼祈臨淵就是個廢物,只知道賴在宮裡,什麼都不做,根本不是個男人……」
「啪啦!」
祈臨淵手裡的酒杯被捏碎,他猛地起身,走過去拎起剛才說話的女人,「你說什麼?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原來是這樣嗎?
貝貝之所以打人是因為那些女人背地裡這樣說他?
他知道,很多人這麼說他,再難聽的他都聽過,但他都一笑置之。
也許是在天山的那幾年,把性子也磨淡了,沒有什麼追求,唯一的追求就是她而已。
但,他不在乎,不代表貝貝不在乎。
五年前,貝貝十三歲的時候,就因為聽見一個宮女這麼說他,她差點把那個宮女殺了,以她公主的身份。
那是她第一次以她公主的身份殺人,若非他趕得及,那宮女已經被杖斃。
也是那一刻起,他才徹底正視自己對她的那份心,早已超出了兄妹之情。
可是,他一直以為貝貝只是出於護短的心情。
「你……不是都聽到了嗎?」那個女人都要被嚇哭了。
這麼冷,滿臉煞氣的,誰不怕?
祈臨淵鬆了手,茅塞頓開的笑了。
「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她打人的背後是因為他。
原來,每次聽說他要跟人談親事,不管在哪裡,都要跑回來的她,是擔心他娶到不好的女人。
原來,她在膳桌上的每一次出言不敬,是因為想要替他試探那些女人值不值得娶。
可,他今天都做了什麼?
他居然吼了她,罵了她,逼得她彎腰道歉。
彎腰啊,他的貝貝低頭都跟要她的命似的,當時那腰彎下去的時候,她的心該有多碎?
這就是他們說的錯嗎?
他們一直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這個小傻瓜也在默默地守護著他?
祈臨淵恍然大悟,轉身離開。
但是,在走出酒吧時,有人攔下了他。
「你就是祈臨淵?」裴元慶雙手環胸,傲慢地問。
祈臨淵看向他,冷冷回答,「是。」
「那就比一場。」裴元慶早就看出來了,小公主傷心買醉是為了這個男人。
聽說,這個男人從小就跟公主在一起了,一路守護著公主成長。
「沒空。」祈臨淵繞道走。
裴元慶卻又攔下他,執意不讓他走。
祈臨淵真的好久,好久沒有殺氣了,眼前這個人很榮幸。
他抬手,毫不留情地一掌將他推開。
裴元慶被震退一丈遠,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的背影,憤怒地道,「有本事比武招親擂台上見!」
「不會有擂台。」祈臨淵停下腳步,篤定地說。
「為何?皇上和皇后都開了金口了。」
「因為,我要娶她!」拋下這句話,他大步離開。
這一次,他會親自問她,親口問她願不願意嫁他,而不是傻傻地等她開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