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若非前幾天在街上看到他們共食一塊可麗餅的親密模樣,若非她一時被嫉妒和難過沖昏頭腦,又豈會發生這樣的事。
雖然在求龍昭幫忙之前,她根本沒想到龍昭會那麼喪心病狂,竟然花錢找人去釀造一場車禍。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姚雨筠愣住了也驚呆了,隨即將那兩種近乎空白的混亂情緒撥開后,填充在心裡的的就只有憤怒,但是與其浪費時間找龍昭當面對質,她選擇立刻隨龍家爺爺趕來醫院。起碼、起碼,她要先確認他平安無事,要先平復心裡的慌亂和罪惡感。
「孟大哥,對不起……」
他聽不到的,手術完畢確定沒有生命危險,可他還在昏睡。
姚雨筠把那三個字放在心裡、放在嘴上,說了好多好多遍,即使她知道,若他得知真相一定不會願意原諒她,道歉的念頭仍是沒有停止,罪惡感也沒有隨那三個字吐露的多寡而消失。
她不該相信龍昭的,也不該欺騙自己,以為攆走孟大哥身邊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他就會喜歡上她,她不該……
喀嚓,病房的門在這時候開啟,從外頭大搖大擺走進來的正是龍昭那個罪魁禍首。
「你竟然還敢來!」姚雨筠霍地起身,死死緊握著放在腿側的雙手,拚命抑止想要拿起一旁的花瓶給龍昭頭上開個窟窿,讓他也試試躺醫院病床的衝動。
「嗅,我為什麼不能來?聽說姓孟的……哦,不,是三表哥遇上車禍進了醫院,我只是來探望我的三表哥呀。」龍昭在病床前站定,單手插在褲子口袋,一邊跟姚雨筠說話,一邊居高臨下地俯峨躺在病床上,緊閉著雙眼的男人。
「你不要再假惺惺,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孟大哥會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
「雨筠。」龍昭打斷她,以很刻意的聲量,語調和方式,「你怎麼能這麼說,一切都是為了你呀。」打算打死抵賴到底。
不過龍昭是在提醒她,她這是在過河拆橋。姚雨筠用力吸進一口氣,冷的,冷徹心扉,連四肢百骸都幾乎像要結上一層冰。
「說什麼為了我,你這個人、你這個人根本就是為了你自己,任性又自私,從來不管別人的意願,把你的想法強行套在別人身上,非要別人認同你,只做你想要做的事!」
對於姚雨筠很是壓抑,卻能隱約聽出像是歇斯底里的怒斥,龍昭回以沉默和一成不變的笑容。他在等她說下去,等她發泄、等她說,她到底有多了解他,她到底能不能看得到他真正的心意。
「你很討厭、很混帳,你知道嗎,我知道你從小就不怎麼喜歡孟大哥,可他畢竟是你表哥,沒想到你真的下得了手。他現在就重傷躺在病床上,你高興了嗎?」可惡,她真正的意思並不是想要責備龍昭,跟他吵架閙翻,這樣聽起來她是在保護另一個男人,好像正在做很對不起他的事。
其實她只是想要龍昭能收起嬉皮笑臉,就算不願認錯,就算她也不想供出他,讓他受到龍家爺爺的責罰,至少她希望他能誠心誠意地說一聲對不起。畢竟這是他一手造成的呀,他不能泯滅良知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說完了嗎?」龍昭聽完了,他也如她所願收起一臉令她不爽的笑容,替換上面無表情。
「我……」她該再說些什麼,她必須再跟他說些什麼,可……實在有太多要說的了,有些甚至不適合出現在這種場合,最後她選擇沉默。
「既然你說完了,那就輪到我說了。」龍昭挪動步伐向姚雨筠走來,一步一步,步伐分明很沉、很重,幾乎沒有發出聲響,動作卻充滿了壓迫感。待走到她面前,驀然伸手抓住她的雙肩,將她狠狠壓向牆壁,「你真是個過分的女人。」語音近乎呢喃,但仍足以讓人聽清。
「什、什麼……」本來,姚雨筠被他突如其來的凝重弄得有些發怔出神,沒想到他會突然抓住她,推她的背去撞牆。姚雨筠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抬頭想要給他一記眼神狠瞪,要他放手,沒料到下巴已經先一步被人抬起固定,「好痛……」
是龍昭的指捏掐著她的下巴,以差一點就能掐碎她下顎骨的力道,不許她逃跑閃避,只允許她將蘊含微疼水光的眸,看進他有怒流急速洶湧的陣子里。
「從小到大,你們每一個人都喜歡他。不管他做了什麼,抑或什麼都不做,輕而易舉就能得到別人的讚賞和喜愛,完全到了令我匪夷所思的地步。」他是的的確確討厭姓孟的,覺得姓孟的很礙事,但他沒有想過要傷害這個男人,真的,從一開始就沒有。
姓孟的會像此刻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是連他也未曾料到的意外。可他不需要跟她解釋些,姚雨箱愛怎麼想他就怎麼想,反正那雙又大又明亮的眼臆里,從來都映不進龍昭這個人的身影。既然如此,他也不會憐惜她。
他是世界上最不會自作多情也最不需要別人同情的人,他想要的,管她要還是不要,願意還是不願意,他都會以自己的方式將她得到手。
「你究竟想說什麼?」姚雨筠有看到,龍昭臉上那層總是如薄冰一般岌岌可危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孤戾正在醞釀的風暴。
「來之前我有聽說,老頭把那個小丫頭很愉快地罵走了是嗎,雨箱,你是時候兌現跟我的承諾了。」
「阿、阿昭?」
龍昭又笑了,就在姚雨筠面前,離她好近好近的地方,只是那張俊臉上的笑容跟往常不同,扭曲得可怕。姚雨筠沒有見過這樣子的他,愣怔間令人懷念的呼喚脫口而出,她害怕得想逃,可沒看漏他的眼神曾有過一瞬的閃爍,真的只是一瞬,隨即又變回那種強制壓抑的扭曲瘋狂。
「放開我。」姚雨垮嘗試過,卻無法從他手下掙脫,咬了咬牙,選擇這麼說。
「不放,我只是在拿我應得的。」
「你、你瘋了,這裡是醫院,隨時都會有醫生和護士進來巡房,孟……他隨時也會醒過來。」姚雨筠知道龍昭指的是什麼,他的固執也讓她的臉色瞬間刷白。
「放心,我剛才鎖了門。至於他,還沒到醒的時候,就算大大方方給他看,他也看不了。」龍昭朝病床的方向看,眼神充滿挑釁。
「我不要,我絕對不會跟你在這裡做這種事!」
「噓。嚷這麼大聲,想讓醫生和護士來查看狀況嗎?」順手拉上懸挂在床邊的帘子,龍昭強硬地把她推倒在一旁的沙發上,「你就是不想當著他的面跟我做愛而已,這樣可以了嗎?」
根本不是想不想、要不要的問題,而是不能、不可以在這種地方做那種傷風敗俗的事,他根本沒有搞清楚狀況。
「你放開我,你……別讓我恨你。」姚雨筠用力地閉了閉眸,咬牙說出這麼一句。
「恨吧,反正你也沒多喜歡我。」龍昭說得很是無所謂。
就是因為這樣無所謂的態度和語氣,等同於在跟她說,恨吧,隨便你,反正我從來沒在乎過你。她討厭他,她就是討厭這樣的他。
「你放……」姚雨筠想叫他放手,還想要掙扎,可他的唇已經壓了上來,堵住不滿嘟嚷的小嘴,將她餘下的所有言辭吞入腹中,不讓它們有機會成為字正腔圓,用來責罵他、反抗他的字句。
姚雨筠能感覺到這個吻跟之前的不同,它不帶半點憐愛之情,也不是因為他想吻,而是更偏向純粹的掠奪和報復。
吻落在唇上的壓力好沉、好重,攪弄粉舌的舌一點也不留情,吮吻著,一味貪婪地想要嘗到更多的甜美芳馨,給她的感覺固然是重視,也似搶到了心愛之物就再也不願放手,想要將其緊緊摟抱在懷裡,不管是否會玩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