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原來之前說他媽媽是個保守又傳統的人是這麼一回事。姚雨筠險些把剛喝進去的牛奶給噴出來,她很想解釋,但……
「媽,雨筠的對象從來都是我。」放下刀叉,摸來衛生紙擦嘴,龍昭不慌不慌地開口制止這場越演越起勁的鬧劇。
「可、可是……」姚雨筠先前一直追著別的男人跑呀,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姚雨筠會嫁給她兒子是有所圖謀,結果兒子都幫著姚雨筠說話,嗚。嚴秀慧還想擠出幾滴眼淚博取兒子同情,不想被他誤會她是喜歡刁難媳婦的壞婆婆。
「你兒子我有那麼笨嗎。」
沒有。嚴秀慧頓時閉上嘴。
姚雨筠忍不住暗暗讚歎龍昭反擊得好。
可是過不了幾分鐘嚴秀慧又說道:「阿昭,媽以前一直希望你能娶個賢妻良母當老婆。你就不勸勸她,讓她辭掉工作在家裡跟我學習怎麼當個家庭主婦嗎?」
又找她碴。直到今天姚雨筠才知道,龍昭找碴的本事都是跟誰學的,這兩個人果然是母子。
「還是算了吧,她沒有那個天分。如果你非要她跟你學什麼茶道、插花,我寧願把幾萬塊錢的茶葉拿去沖馬桶,拿花插到牛糞上。」
嘴好毒,龍昭這個人果然混帳到無可救藥了。
「阿昭,明天我給你做便當吧,好不好?」再不反擊恐怕他還一直把她當HelloKitty,乾脆將惡意滿滿的請求,用充滿柔情和撒嬌的方式表現得跟他恩愛不渝。姚雨筠心裡想著明天給他做的便當里要塞滿他最討厭的食物!
「好呀。」龍昭不是沒讀懂姚雨筠眼裡虛假的柔情,卻不會很遺憾地告訴她,今天只是為了體貼她和讓她免受媽媽的刁難才會跟她一起,平時這個時間,他早就在公司里了。
好不容易吃完這頓使他頗感疲憊的早餐,昨晚明顯受了委屈,今天想將怨氣全發泄在他身上的小佳人只丟下一句,「別以為剛才你幫了我,我就會感激你,對你言聽計從。」連送都不讓他送,優雅抬手招來計程車就趾高氣揚地直奔公司去了。
龍昭沒想過要她聽話,事事都順著他乖巧得像個奴隸。若真如此,那就太沒意思了。反正他已經把她得到手了,她逃不掉的,不是嗎。
窗外天色開始大亮。
几絲幾縷泛著淡淡金燦的光束穿透格子玻璃窗,輕輕降落在屋子裡。
床上的男人一點也不貪睡,被手機的震動吵醒,只舒展了一下身子,就馬上起身,掀被下床,毫不在意身上不著片縷。
床下原本鋪有厚軟地毯,放置著床前凳子的地方,此時凳子被挪開,地毯被一層厚厚的棉被佔據,棉被之上有一個窩在造型不一的枕頭堆里的小女人,卷著條用以預防冷氣過冷的薄毯,睡得又深又死。
「倔強的小鳥。」近乎蚊吟的輕聲低喃從龍昭的唇間逸出,因為姚雨筠,在醒來的第一個瞬間,薄唇牽扯微掀,上揚了一個輕快的笑。
結婚好一段日子了,這個倔強的小女人,自從上回被他裸睡的習慣嚇著,就自動自發每晚跑去打地鋪。
他也由得她胡鬧,反正來日方長,她這樣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等哪天他興緻盎然使壞發威,她還不是得乖乖爬上床、爬回他身上。只是現在他還有點懶,還有點小小氣她沒看清楚現實,繼續自顧自一瞎瞎到底,就暫時就讓她再當只躲在龜殼裡的縮頭烏龜吧。
不管姚雨筠願是不願,龍昭俯身從枕頭堆里把她挖出來,動作輕盈得像貓,把她橫抱起來,讓表情有些微微不滿的小臉貼在他赤裸結實的胸膛上,走回去把她放上床。
看著微微糾結的秀眉終於舒展回微彎似柳葉的好看形狀,他笑意更深,慵懶與寵溺的情感洋溢著,隨手扯過放在一旁的白色浴巾,遮住下半身,在她耳邊輕輕說了聲:「早安,再好好睡會吧。」接著才轉身進了浴室。
啊……浴室的門剛關上,剛才好像被當成充氣娃娃任人擺弄的小人,唰的一聲狠狠將臉埋進枕頭。她、她剛剛沒有露出什麼奇怪的表情讓他看了去吧?
龍昭那個壞蛋,就算結了婚,房裡多了個人,裸睡的習慣依然不改,還真的在實行坦誠相對。
姚雨筠好窘,其實他把她抱起來的時候她就醒了,只是不想看見,也覺得他光著健美身軀的模樣太勾人、太令人忍不住會鼻血狂飆,才一直裝睡。
這些日子,他每天醒來都會像剛才那樣,動作輕輕,充滿柔情地把她抱回床上,卻從不埋怨她身為人妻,近乎惡劣的行徑。
他不怨,她倒是有點怨啊。這种放任就她來說確實感覺甜蜜到心臟似是能滴出一泓水沒錯啦,可是他是不是放錯重點了?
雖然心裡還是各種氣惱過去對他的各種新仇舊恨,可在某個很小的角落,真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角落,在經過這些天的相處觀察,已經開始有米粒那麼大的一點點開始想要原諒他了。也隨著龍昭數次把她從他媽媽大人閑著沒事的找碴行為中解救出來,她無法欺騙自己,那不一樣的小小悸動是因為被氣到血壓飆升。
他每每所做的跟他所說的根本就是口不對心,他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冷血、混蛋,對她還挺好的呀。
就是這樣,既然每天都那麼大費周章,充滿柔情蜜意地把她抱上床,幹嘛不說點好話來聽聽,哄她回床上去呀。
突然傳來的喀嚓開門聲使姚雨筠再次將臉埋進枕頭,繼續裝睡到底,死也不要面對那個把毛巾搭在頭上,依然裸露著上半身,悠悠哉哉走出來,一大早就渾身散發著男性荷爾蒙的俊美男人。
可是……她真笨、她白痴,枕上、床上、被子,全都沾染上他身上的氣味,她這樣不是讓他的味道更肆無忌憚地鑽進她的嘴、她的鼻,縈縈繞繞在四周,怎麼逃也逃不出去嗎,現在只要他對她來那麼一個小小的碰觸或親吻,她就完蛋了!
然而,幸好,她馬上就聽到龍昭走向衣帽間的聲音。
除了新婚隔天,他從來不比她起得晚。
剛開始,姚雨筠覺得這樣很好,一大早起來不用面對他,跟他爾虞我詐,你給我一句利箭攻擊,我還你一句利刃重砍,沒砍死他不只,最後還氣到自己。現在,每每遇上他離去,總覺得有落寞的情緒在不安氤氳,忍不住想要爬起來拉住他,叫他再待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我走了。」末了,追加的是一聲啾。
嗽,那是嗽吧,是吻聲的啾。龍昭撥開那縷垂落在她臉頰上的亂髮,順勢在她光潔的額頭印下一個啄吻。
被騷擾的姚雨筠差點嚇得彈跳起來,死死忍耐,小手抓緊棉被,卻忍不住在仍撫按在額發的大手下微微哮嚷。
這樣細小可愛的舉動引來的是幾聲低沉如醇酒的笑聲,顯然龍昭知道她已經醒了,卻不曾把她拆穿。拉好被子,不讓她因冷氣冷著,轉身出了門。
「嗚……」她好笨。
房門關上片刻,姚雨筠終於爬起來,小臉掛著一個哭喪的表情。
既然知道她醒著就叫醒她嘛,要說好話不會在她醒著的時候說嗎,果然,他就是在拿她來玩是吧,把她抱上床也只是嫌她擋到路了。
「混蛋……」心裡埋怨著,小嘴也斷斷續續抱怨著,手卻自然而然地追尋而上,按在仍殘留在額頭上的那抹小小溫暖。
詭異,這種氣氛真的好詭異。
姚雨筠偶爾偷覷坐在餐桌對面的男人,不只頭一回有感而發。
今晚龍家爸媽帶著雙胞胎姊弟去參加飯局,她之所以沒去是因為怕跟婆婆合不來。而嚴秀慧也懶得帶不受寵的兒媳出門,免得被人看笑話還累著自己,沒有勉強她。再說龍昭也不要去,姚雨筠就明目張胆地留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