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說起蘇州林家,這個時候真的正好是在最尷尬的時期,建立新朝已經百年,可是這林家作為世家,真的能拿得出手的大人物,還是只有一個,那就是京城靖安侯府,偏偏這京城這一支和他們關係還不親近,真是讓人有點不知道怎麼辦好了,在蘇州,憑著世代延綿的底子,林家日子過得還算是不錯,也挺受人尊重,更不用說,在外人眼裡,到底是靖安侯的族人,也算是有個大腿可以依靠,所以沒人欺負,可是真要是出去做官了,那就不一樣了,和靖安侯府的關係不好,他們也沒法子拉下臉去求京城這一支提攜,一來二去的,這官想往上走,就難了好些,讀書人嘛,本來就有點傲氣,加上還帶著一點子清高,時間一長,那些做官的,有的辭官回家了,有的索性考了舉人之後,就不往上考了,到了如今,整個林家做官的,只剩下了三四個,這簡直就是丟了祖宗的臉啊,六房族人,怎麼也有一二百戶,居然只剩下三四個官宦,這怎麼不讓一直以江南書香世家自居的林家難堪。
也許,也正是因為這樣,在這之後原著中,林如海過世之後,林黛玉在京城如此難堪的遭遇,林家族人卻沒有半點的出頭,不是不想,是實在沒法子啊,你見過螞蟻和大象對持嗎?沒有實力,沒有地位,那是什麼都不用想了,更不用說從江南蘇州到京城這樣遙遠的距離,就是想知道一二的情況都難了,所以林黛玉最終凄慘的遭遇,說起來倒是有大半都是因為林家內部不團結造成的,若是林家能有幾個出息的,哪怕官職不大,能在朝堂上說上幾句,也能讓賈家有些顧忌,再不成還能上奏什麼的對吧。
當然,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林家自己想要的,他們也想著改變,不說別的,整體上拉扯一下,讓林家好歹做官的人能順利些,不至於難得最終被排擠,就成了,要是這樣,也不至於有人辭官了不是。只是真要他們寫信給京城,這又有點拉不下臉來,只有幾個族老暗暗的做點謀划,比如把京城那一支的祭田,祖墳看守用心些,比如老宅什麼的,幫著看護一二什麼的,不求其他,只求那天京城這一支回來的時候,看到族人這樣的用心,也能對族人多親近幾分,說不得一個心軟,這一支能重新回歸族人中來。
或許是他們的祈禱起了作用,或許真的是老天爺也看不下去。讓這林家從此泯然與眾,所以族老們這一天終於等來了京城的消息,來人是林老爺的貼身長隨,是林府的二管家,來到的第一天就很明確的表示了一下對於族人們看護祖墳,老宅的感謝,第二就是說起了林家的打算,想要從族人中尋幾個讀書好的,天分,人品都可以的進京,給自家大爺當陪讀。
在這個年代里,什麼陪讀真心不是什麼不好的差事,旁支貧寒的子弟,給族中出息人家的族兄弟們的那個陪讀,伴讀什麼的,也是上進出息的一種手段,同時也是族人中相互提攜的一個方式,不說別的,但是這師資力量,交友人脈,見識,那就是足夠讓人眼紅的資源了。
而林家族老們聽到林家二管家這麼一說,那簡直就是激動的差點跳起來,這什麼意思?這是京城林家那一支準備提攜族人了?這是看到了族人沒落,想要幫忙了?不管是到底是哪一個可能吧,反正這絕對是好消息啊。別說旁支貧寒的子弟了,就是族老們自己的親兒子,親孫子,他們都願意送出去呢,倒不是京城那邊師傅一定更好些,江南大儒多,這是世人皆知的,只是這擺明了就是一個和京城那邊搞好關係的一個路子,他們怎麼可能不明白?更不用說這去了京城以後,能從林老爺那裡學到些官場生存的本事這一點了,那才是真的千金難買的好處呢!
只是既然人家二管家說了,要各方面都好,那麼他們即使再有私心,這會兒也不敢直接把自家孩子送過去,他們不傻,知道這是化解兩邊隔閡的一次機會,只要這一次辦好了,讓那邊滿意了,說不得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關係親近了,他們害怕沒有其他機會?
不說別的,既然京城伸出了手,他們自然也能順著台階往上走,比如讓二管家帶個信,明年大比的時候,讓林家族中那些舉人們上京參加科舉,是不是能請那邊幫著提點一二?萬一考上了,是不是幫著周旋個職位?這都是機會不是,只要林家做官的人數上去了。那什麼都能解決了。
至於清高,傲骨?他們老了,又是人家京城先伸出手的,不跌面子了,自己也該知足,不能不識好歹不是。夠台階就下吧,在這麼僵持下去,對雙方都沒有什麼好處,不是他們說,京城那一支什麼都好,什麼都齊備,就一樣,可能是開國的時候,殺戮多了些,這子嗣上實在是讓人著急啊,五代單傳,實在讓人糾結,林家什麼時候連保證一支香火都這麼難了。
族老們很賣力,不但把族中適齡的孩子們的情況和二管家一一的都說了一邊,還特意都尋了過來讓二管家過目,不得不說,世家大族,這底蘊豐厚還有一個方面,那就是長相,林家的人幾乎每一個都長得很是不錯,歪瓜裂棗什麼的,那是絕對不存在的。怎麼看都能看得出這一個個都是讀書孩子,斯文秀氣的很。
二管家看了又看,怎麼看都覺得每一個都不錯,幾代熏陶下來的孩子,即使人品再不好,這表面上也絕對一個個都是君子,更不用說這些讀著聖賢書長大的娃娃了,一個個還單純乾淨的很呢,即使有些小心思的,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毛病,不過好在人家二管家來的時候,林老爺也想到了這樣的情況,他也曾有過關照,若是看著好的人比較多,那麼就盡量選那些家境不好的,好歹也是給這些孩子一個好一點的機會,免得讓林家的子弟,因為家境沒了繼續上進的機會,至於其他人,家境可以的話,最起碼讀書什麼的是不用愁的,這林家族規家訓在那裡擺著呢。
所以最終二管家最後帶回京城的,那就是四個族人中家境最差的孩子,其中一個還是父母雙亡,已經寄人籬下在叔叔家的小子,也算是解決了族裡的難題了,這沒了父母的孩子,即使族裡在關照,又能關照多少,畢竟族老們要看護的是整個家族,而不是一個兩個,有時候也有些難辦不是。不過也許是因為家境的原因,這幾個孩子,一個個都是清瘦,單薄的樣子,當然在二管家看來,倒是和自家那個身子有些弱症的大爺差不多,估計擺在一起,能讓自家大爺更順眼些,至於那些一看就是胖子的,二管家都擔心,帶回家,會不會讓自家大爺自卑。
不管怎麼說吧,反正人選好了,二管家臨走,又給族中添置了五百畝祭田,並表示,老爺說了,這以後他們家的祭田的出息就麻煩族老們幫著看護一二了,免得下頭的庄頭們一個個因為主子離得遠,沒了王法。
這話一出口,族老就笑開了,一個個皺紋都成了菊花一樣,這是給了重託了呢,說起來他們不是不知道,這京城那一支的祭田那邊,有庄頭貪墨的,這都多少年了,就是傻子都能知道一二了,對吧,這是這事兒他們知道歸知道,卻不能說,怎麼說呢,一來這是人家的家事兒,他們不好插手,二來他們本來關係就不怎麼樣,誰知道這庄頭是不是人家心腹呢,要是自己貿貿然寫信告密什麼的,還不知道人家會不會以為自己挑撥離間什麼的,所以一直就當做不知道,可如今好了,交給他們監察,這說明什麼?說明這京城那邊也意識到了這庄頭貪墨的問題,二來也說明人家那是真心當自己是族人,親人的,信得過他們。
所以一聽二管家這麼說,這族老立馬就開始寫信,他把這些年知道的都寫上了,順帶還說明了一下自己為什麼沒有告訴他的緣故,說到底就是沒有林老爺的託付,他們不敢插手管,生怕犯了他的忌諱,而如今既然說了監察,那麼他們也自然要負起監察的職責來,畢竟才是同宗同族。
不說二管家帶著那些輩分不一,年紀差不多的孩子進京的事兒,只說林老爺接到族老們的信,那個心塞啊,他當初說讓族老們幫著看顧一二祭田,他真心是沒有什麼監察的意思,他是真沒有想到那些本來是自己心腹的庄頭們居然有這麼一個膽子,敢明晃晃的貪墨自己的銀子,更不用說這信里還說,這些老宅的管事,庄頭們居然還打著自己的名號,強買強賣的自己當起了小地主什麼的了,這簡直就是打臉啊,這是說自己信錯了人,不會用人呢。
至於族老們會不會胡說?這個不可能,原因很簡單,沒有利益關係啊,不然他們也不至於這麼多年都沒有說過一句,直到有了自己的託付才講出來了,所以林老爺很生氣,而生氣的結果就是林老爺家的二管家在回家三天後,又開始往江南去了,這個速度,差點沒讓二管家驚掉了下巴。難不成自己就要成為跑腿專業戶了?好吧,這奴才沒有說不的權利,趕緊的出發吧。差事可不輕呢。
林老爺這一次很直接,那就是讓二管家找族老,找官府,把這些背主的奴才們一個個都收拾了,該關的關,該賣的賣,該抄的抄,他家雖然是世家,清貴,名聲很要緊,可是這也不是能放縱奴才們囂張的理由,要知道這些奴才可是都打著他的名頭做事兒呢,這罵名都往他頭上潑了,要是不光明正大的收拾乾淨了,他在老家的名聲那可就是全毀了。至於那些奴才得來的不義之財,一來返還那些受了欺負的人,二來繼續買祭田,也算是補償自己的虧損了。當然除了這個之外,還有新派去的管事,還有給族老的信件。
通過這一件事兒,林老爺很是明白了一件事兒,在江南,在自己的老窩,不能一家獨大,族人,族老還是很有用的,有了他們監督的話,即使沒有主家,那些奴才們也不敢放肆了。所以他這一次很是慎重的拜託了族老,當然他也不是什麼光知道要好處,不知道付出的,和族老說明白了,他們這一支的祭田的產出,自此以後,這祭田的出息,兩成給族裡,救濟孤苦,兩成給族學,以供族人上進,一成是他們這一支修繕祖墳宗祠的份利,再有一成修繕自家老宅,餘下的四成直接繼續購買祭田,擴大他們這一支的祭田田畝,具體的事兒由那些管事們負責,而賬冊每年族老們都有權利查看,用這樣的方式既給了族中好處,也保證了自家祭田的出息,挾制了管事們的權利,甚至林老爺還準備每年派心腹管事下江南各地,去查看他的那些田莊,桑園,以防再出這樣的岔子來。
林老爺這一手,讓族老們樂啊,原本京城那邊雖然這祭祀宗祠上也花銷了些銀子,可是真心沒有這麼齊全過,這一次不過是自己幫著監察一二,居然就有這麼多的好處,怎麼能不讓他們歡喜,林家雖說是世家,可是再是世家,也經不住人口延綿之後的消耗,即使富裕的人家不少,對於族學什麼的也算是重視,可是到了救濟孤苦這方面就差了些了,畢竟族田上的出息,需要開銷的實在是多,總不能老是讓族人湊銀子不是,即使湊銀子,又能有多少?各家即使出銀子也不會太多,誰家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可如今好了,有了京城這邊每年固定的份額,而且還是隨著祭田田畝擴大,每年都能增加的份額,如此一來,族老們也算是大大的鬆了口氣,能稍微手鬆范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