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27第二十六章

走星級養老院修剪精緻草坪上,虞老太豎著耳朵,聽丁凝一字一句地說,一開始還平靜,不當回事兒,聽到後面,越來越不對勁。

這丫頭看上去像個受了驚兔子,說兩句,眼鏡玻璃片上就蒙上一層霧氣,讓虞老太完全相信她已經是迫不得已,才來找自己。

女孩說,上次參加一個商業酒會,無意撞見媽媽瞞著爸爸,跟一個華泰實業方總合夥投資,數額還挺大,自己經歷過一次家庭分崩離析,不敢隨便告訴爸爸,給家裡添亂子又害爸爸不開心,去勸虞嘉妃吧,畢竟不是親生母女,怕虞嘉妃覺得自己捉了她小辮子,只好求助長輩,思前想後,就只有外婆有能耐了。

虞老太暗忖女兒舊日花邊多得很,就算結婚了,留著什麼金錢和感情上牽扯,也不意外,幸虧這女孩兒缺心眼,誰都不找,居然先跑來找自己,趕緊先給壓下去,免得給那個女婿告狀,褶子皺成了勾,敷衍笑道:「閨女,大人事情,你小孩子有什麼好管?小妃是你媽,是你爸老婆,肯定是穩紮實打賺錢事兒才會做。你要是真是為你爸好,可千萬別亂說,小妃那邊我也會去問問。」

丁凝擠眉弄眼著繼續:「……其實本來我也沒多想,可是我近跟邵氏集團三少邵庭晟走得近,外婆要是看報紙,應該也知道。他提起這個項目,似乎並不看好,我想起方總說天花亂墜,怕那男人騙媽媽,讓媽惹了一身臊,所以多留了個心眼,多問了三少幾句,邵庭晟跟我說投資倒是沒問題,反正上面有人頂,股東也一般是用親屬熟友名義,萬一砸鍋,到時好開脫,多賬戶持有人倒霉,不會牽連到本人身上,又說前些年也出過類似大案,事主洗得乾淨,什麼事兒沒有,只不過是頂名人當了替罪羊,叫我放心,我這麼一聽,能放心嗎?我想把這後果跟媽媽說,她鐵定不聽,告訴爸爸吧,又怕影響她們夫妻感情,外婆,您說怎麼辦。」鋪墊了半天,為就是自自然然引出後面關鍵詞,惹這老太太發問。

不負丁凝所望,虞老太老而彌精,聽了半茬,捕捉到「親屬」,心裡一緊,張嘴就問:「你媽,她用誰名字?」

丁凝望了眼老太太,臉上有種「您怎麼問這些無關緊要問題」無奈神色,又作了個回憶狀:「好像是舅舅名字。」

虞老太一聽,本就脆弱心臟咚咚直跳,兒子當年大學里遭了女兒牽連,出國留學機會都丟了,要不是經這一事,名校留洋歸來,身價又得蹦一個級別,何至於回P城這小地方屈才當個臭老九!眼下女兒借兒子信用搞這些不安全商業活動,萬一出來了紕漏,到時可是兒子下獄頂替罪名!

雖然乍聽之下心緒不寧,手腳發癲,可光聽丁凝一面之詞,虞老太還是半信半疑。

丁凝心嗤,喲,人老心眼還挺清明,搬出她心頭肉還忍得住,正要再說,前面花壇背後一個四四方方短樁人影筆直走來。

這回不是虞老太驚,而是丁凝。

有邵澤徽地方,不一定有阿男,可有阿男地方,又有幾分可能沒有邵澤徽?

阿男冷冷看了東張西望丁凝,眼光又投向虞老太,掏出懷裡一張紅頭蓋章文件紙,抖開,遞過去:「丁小姐要股東名單,邵先生已經拿來了。」就是那個政商項目幕後出資人正本文件拷貝件。

丁凝訝異邵澤徽竟然瞅著自己行蹤和目,連股東名單文件都不知道怎麼弄到手,心神莫名不寧,被陽光烤得流汗,背後又有些發涼。

趁虞老太舉起胸前老花鏡架鼻樑上看文件,阿男朝一臉驚疑丁凝說:「邵先生臨時去了外地,受邀參加個展會,會議大概有一周時間。」

丁凝長吁一口氣,怪不得昨天連環電話今天禁音了,等他回來,或許就忘了拒接這碼事了吧。

阿男見女孩鬆了個大懈,肌肉橫結臉上浮上幾許憐憫,默默嘆息一聲,見老太婆看完了,捏著紅頭文件痴痴不語,一手奪過來,轉身走了。

虞老太只當阿男口中邵先生就是邵庭晟,又一清二楚看見兒子個人信息蓋了紅章印泥股東名單上,清晰周全,捶著胸罵虞嘉妃:「不孝女!氣死我了,這種事兒,叫你弟弟摻合進來幹嗎!凈會害你弟弟!」

誰要影響兒子一絲半毫,誰就不能原諒,哪還記得是誰養家糊口,誰供兒子讀大學。

虞老太這邊罵完,哆嗦著手撥了個電話給兒子,確認了女兒近果然找兒子借用過各類私人證照,馬上掉進冰窟。

虞嘉妃借弟弟信用時,也大致說了下情況,虞弟弟只聽到時有利益可分,也沒多考慮,聽老媽說了前後緣由,雖然很驚訝,還是遲疑:「姐姐她怎麼會害我?應該挺保險。」

虞老太勃然大怒,連丁凝身邊也管不著了,對著電話咆哮:

「她是不會害你,可那投資結果能是她說了算?跟她廝混人各式各樣,你又不是不知道!誰知道嗦擺她男人是不是見她老公有兩個錢,找她當冤大頭?她瘋由她瘋,總有個老公墊背,可你不能被她拖累啊。投資哪能沒風險?要是穩賺不賠,光明正大,她怎麼不用自己名義?傻兒子,你姐姐已經沒什麼名聲清白了,你是個念過書,現還是個中學老師!到時捅了什麼簍子,毀了信譽就算了,萬一弄得出什麼好歹官司纏身,要你媽我下半輩子去給你探監,還不如死了算了!你媽我雖然六十多人,可平時是看聞,這往壞處說,就叫非法集資,數額過大,槍斃都有!」越說越激動,比起丁凝說,老太太還自動腦補了不少,呼吸急促地差點兒犯病,歇了半天才回血。

虞弟弟一聽其中利害關係也慌了神,多年前方應貴老婆殺上學校大門大鬧事還心有餘悸哩,再被姐姐不小心害了怎麼得了?忙催著老娘去找虞嘉妃想法子給自己退股,又說自己要評區先進教師和教導主任了,千萬不能給影響了。

虞老太一聽兒子要高升了,這節骨眼不能出亂子,急得冒煙兒,掛了電話就撇下眼前手足無措,左右為難得要哭出來老實女孩,擼了袖管,吃了顆護心丸,攔了輛計程車,一個人出了養老院。

——*——*——

虞老太知道女兒還醫院陪護女婿,直接殺去了住院部。

雖然一碗水完全偏著兒子,老太太也沒衝動到當面撕破臉皮,憋著老臉跟躺病床上女婿打了聲招呼,把女兒拖到外麵茶水間質問。

丁志豪見到孱孱病病老岳母來了醫院,一來就拉走虞嘉妃,生了懷疑。

幫忙做復健中年女看護望了他一眼,端著開水瓶出去了一趟,等再進門,變了臉色:「您家那兩位好像爭起來了,還挺厲害,要不要去瞧瞧?」

丁凝去養老院之前就給這女看護打了招呼,把銀行卡上餘下錢劃到她賬戶,要她見到老太太來,不管想什麼法子,也得務必把定丁志豪引過去。

也算是物其用了,用他錢,來揭穿他自己和虞嘉妃之間所謂愛情真相。

——*——*——

丁志豪被女看護用輪椅推到茶水間外,裡面飄來母女對話聲,雖然不至於吵得厲害,可聽下去,也叫他轉不了頭,腦袋開始沖血。

虞老太甫一避開人,就開門見山,叫女兒趕緊撤掉兒子名義投股。

虞嘉妃說這又不是小孩子玩遊戲,投進去哪能馬上撤了,又說可靠得很,沒問題,自己是因為瞞著老公,才不方便用自己名義。

虞老太見她死活不依,氣血翻湧,冷哼嗆聲,什麼絕話都放出來:

「你是我肚子里蹦出來,我還不清楚你那點腸子?我看你瞞著老公,不是因為怕賠錢叫丁志豪發脾氣,是因為攛掇你合資人跟你關係不淺吧?那個什麼方總,我一路上就想,是不是就是原先跟你打得火熱那個高高瘦瘦?就他那個肥婆老婆,派個大漢唬我,害我兒子名聲都沒了那個?你跟他藕斷絲連不要緊,可別害了你弟弟!我不管,你今天橫也好,豎也罷,都得給我把你弟弟股退乾淨了!我年紀大了,你弟弟也是個正經人,不比你!你只要別把他牽扯進去,任你怎麼弄都成!」

虞嘉妃肺都要氣炸:「我為你們什麼都賣了,到頭來你們還瞧不起我,全覺得我不正經?要不是我,您能住那麼好養老院,能吃國外葯打進口針?弟弟能讀大學?現能那麼好學校教書?敢情我就是你們搖錢樹?」越想越恨,甩開虞老太手臂就要走。

虞老太心心念念除了寶貝獨子,還是寶貝獨子,聽虞嘉妃說得痛心疾首,非但沒感觸,見她要走,還伸手一拉,不小心把茶水間案台上誰打了一半水保溫杯掀翻了,滾燙開水嘩啦一下,半滴不浪費地潑虞嘉妃養護得白嫩嬌縴手背上,頓時疼得她去了一層皮,「啊」一聲慘呼。

虞嘉妃蹲□子捂住豬蹄子似手,揚起疼痛得扭曲臉,壓著聲痛哭:「你別說了!我想怎麼樣就怎樣,既然你不拿我當親生,我也不用聽你!」

丁志豪外間聽到虞嘉妃跟那個方應貴居然合夥私下入股,本來氣得手腳亂抖,聽柔柔嫩嫩嬌妻被開水燙了,又不忍,正要衝進去,聽那老岳母又出聲了。

虞老太見女兒翻臉不認人,不禁沒半點心疼,反倒氣從中來:「你自己墮落,可別怪我跟你弟弟!讀不起書,吃不起葯人多了去,怎麼就是你下賤,喜歡當二奶?反正你今天給我聽好,你弟弟可是走陽關大道人,容不得你給他弄些污點,你已經害了他一次,別想來第二回!你今天要是不把你弟弟名字從那勞什子集資裡頭弄去,我就——」急狠了,虞老太乾脆把女兒長發一拉,往上一扯。

虞嘉妃疼得一屁股坐地上,披頭散髮,鼻涕眼淚糊了一把,被自己捨棄尊嚴供養血親糟踐侮辱,遠勝微博和美容院那兩次百倍,一時萬念俱灰,被親媽打懵了,喃喃犟嘴,說些前言不搭后語氣話:「我就不,就不……投資失敗了,叫你寶貝兒子坐牢,你們也別想好過,大伙兒一塊兒抱著死。」

虞老太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著兒子得要抗黑鍋背責任,心頭就滴血,氣話也當了真,又使勁猛拽一把虞嘉妃頭髮:「那個姓方才是你親老公嗎?要你出錢就出錢!連弟弟都不管了!那你當初怎麼不拚死嫁給他!」

虞嘉妃絕望了,知道跟這一心偏著弟弟親媽說什麼都聽不進,冷笑一聲:「我當初本來就是想嫁給方應貴,可惜他老婆用你跟弟弟來威脅我,不然你覺得我玩不過那肥婆么?我為了你們,連愛男人都放棄了,你還這樣對我,良心過得去嗎?」

門外丁志豪驚呆了,旋即心裡像是被割了一刀,有什麼熱乎乎液體流了出來。

這株被自己蔭護了多年小白嫩纖骨朵兒,不是口口聲聲說今生愛自己嗎?

為什麼現她說愛是別男人?

誰能告訴他,他現是做夢,或者是聽錯了?

就是因為她對自己各種嬌俏可人,羞澀可愛,以及對自己全身心眷戀和依靠,才激發了他濃烈感情,讓他願意為她丟棄糟糠,漠視長女,可現,心底那一座跟她真愛搭建堅實城堡,像禁不起一陣風土石沙礫,訇然坍塌了。

他還發誓要照顧她一輩子呢,怎麼現她愛就是別男人了呢!

還為了那個男人謀自己錢,不惜跟親媽鬧翻——

丁志豪腦袋暈乎乎,手扶住輪椅把手,渾身力氣抽幹了一樣。

噢,原來所謂真愛,就是這麼脆弱么?

可悲哀和震驚遠遠還不止於此。

虞老太昏黃混濁眼珠子一轉,想到什麼,又疑又恨:

「我看你維護著那個姓方,不止是因為他是你愛男人吧?當年你還沒結婚就懷了小婕,要我陪你回鄉下養胎,生產前幾天才回城裡,說什麼怕丁志豪那個老婆來找你麻煩,我當時沒意,後來才發現你鄉下產檢報告,懷孕時間有些不對頭,往後挪了一兩個月,小婕她不會其實是——」

話沒說完,虞嘉妃和門外丁志豪都屏住了呼吸。

虞嘉妃回過神來,語氣已經忿到了極處:「你還是我親媽嗎你現是要威脅我嗎?你現是為了小弟要給丁志豪告狀嗎?別人不拿我當人,連你都不信我嗎?」

虞嘉妃是個不把蛋放一個籃子里人,當年就算目標已經鎖定了丁志豪,也沒跟別男人斷乾淨,懷丁婕前,跟好幾個男人前後上過幾次床,這時間點,實算不準是誰種,為免丁志豪懷疑,乾脆往後推了些時間。

親媽竟然搬出這要命事情來打擊自己,為了弟弟,不惜連自己這個親女兒幸福都企圖毀掉。

虞嘉妃被至親要挾,不敢置信,覺得天都要塌了,撐起身子恨不得要去掐虞老太脖子。

兩母女還像殺紅了眼鬥雞一樣臉紅脖子粗地爭,只聽門外「噗咚」一聲,重重撲倒落地,夾雜著看護大喊醫生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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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個辣文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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