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細微異常

謝歆玥有些煩躁。

時間飛逝，這一轉眼，她參加過了安陽和林晉南的婚事，幾個月過去了，劉玉兒也到了即將臨盆的時候。她和暮雲深之間的感情越來越深，不過也因為她最近一直沒有消息，暮雲深偏偏不肯往東宮添人，朝廷上開始有當初暮雲斌當時的遇到的流言蜚語傳出來。

雖然並不是很明目張胆，謝歆玥卻在去太醫院取葯的時候，聽到了一些老頭子嘴裡的酸言酸語。她特殊的身份，還有女醫院的存在，其實讓太醫院的人有些不滿。只不過，他們沒有那個本事，不敢得罪她罷了。

「主子，你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他們不過是嫉妒你，你和太子成婚才半年不到，哪有那麼快就能有孩子！」

「放心吧，我才不和一些無關之人計較，不過，這件事情可大可小，恐怕是有人在暗中作怪。」謝歆玥眸光微閃，眼中有著厲色，嫉妒她的人不少，宮外她到無所謂，可是這傳到了宮內，那就是有人故意在散播謠言了。

她倒要看看，這後宮之中，是誰在躲躲藏藏的打她的主意！

「皇嫂，你回來啦！」

昭陽公主驚喜地開口，見到謝歆玥立刻迎了上來，謝歆玥對著她微微一笑：「等久了吧？馬上就開始。」

「不用著急，皇嫂你先休息一會兒，看看我這段時間訓練的結果如何。這是你上次教我做的楊枝甘露，天氣熱了，我在上面加了一點碎冰和牛奶，你嘗嘗看味道怎麼樣？」

謝歆玥除了醫術之外，還擅長葯膳和一些美容養顏的小甜品，昭陽有一次在東宮吃了之後，就十分感興趣。雖說謝歆玥可以直接寫了方子交給她，昭陽卻想親手來做，御膳房裡面做不出同樣的味道，她就纏著謝歆玥教她了。

昭陽是楚皇后唯一的女兒，也是眼下興文帝最*愛的公主，又是她的小姑子，不過是教她做幾道甜品又費不了多少時間。謝歆玥若是拒絕，反倒顯得自己這個當皇嫂的不夠大度了。因此，她每日從女醫院下了班回來，就和昭陽一起搗鼓搗鼓吃食，倒是和昭陽之間的感情越處越好。

比起長寧公主的驕橫跋扈，昭陽雖然也有公主的高傲，心思卻是單純善良。小姑娘性子活潑，最近也在為她相看駙馬了，倒是多了幾分少女心思。

「甜而不膩，清涼爽口，這道甜品，你已經可以出師了！」謝歆玥點了點頭，毫不吝嗇地給她點了個贊，昭陽頓時臭屁地昂起了小腦袋。

「那是，本公主是天才嘛！不過，也多虧皇嫂你教得好！明天本公主就做這個，孝敬父皇和母後去！」

感情這是拿她當試驗品啊，謝歆玥暗自吐槽，卻並沒有放在心上。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見一個宮人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

「太子妃娘娘，楊貴妃娘娘請你去錦繡宮一趟，劉側妃難產了！」

「什麼？」

在場的眾人都是神色一變，劉玉兒這一胎，可是忠王的遺腹子，最近正是生產的時候。楊貴妃分外緊張，乾脆將劉玉兒接到了自己錦繡宮裡面，親自派了嬤嬤照顧。不僅如此，每日把脈的太醫，以及經驗豐富的穩婆都安排了三個。

照理說，有這麼多人守著，不過是一個側室，也沒那個資格讓謝歆玥這個太子妃去接生的吧？謝歆玥自己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她畢竟是來自現代社會的，尊卑觀念還沒那麼強烈，更別說那是一個即將出生的孩子。昭陽公主卻是神色不喜，冷冷地看著那錦繡宮的宮人。

「難產了不是有太醫，還有穩婆嗎？這點小事，何必麻煩到皇嫂身上？你這奴才，莫不是欺負我皇嫂性子好，這般不懂規矩！」

「公主殿下息怒，奴婢絕無此意啊！」宮人嚇得戰戰兢兢，她不過就是一個傳話的，哪裡知道事情會被公主說成這樣。

錦繡宮中，楊貴妃聽著殿裡面傳來的一聲聲慘叫，臉上滿是慌亂的神色，她只覺得眼下的時間簡直是度日如年，抓著宮人便開口追問了起來：「怎麼樣？太子妃來了嗎？」

「貴妃娘娘，派去的下人才走沒一會兒呢，只是，奴婢倒是覺得，這樣叫個下人去東宮實在是太失禮了，那畢竟是太子妃，不是普通的大夫更不是穩婆……」

「你說得對，是本宮著急了，走，本宮親自去東宮請太子妃！你們好好在這裡守著，不準讓任何無關之人進來！」楊貴妃語氣凌厲，她知道忠王妃對劉玉兒看不順眼，可是，不管她們怎麼明爭暗鬥，要是傷到了她的寶貝孫子，她決不輕饒！

帶著一行宮人，楊貴妃匆匆忙忙地趕到了東宮，正巧遇到昭陽公主斥責下人那一幕。楊貴妃臉上的神色頓時有些尷尬，她走到謝歆玥面前，鄭重地道了歉，面露哀求之色。

「太子妃，的確是我無禮了，只是現在那邊的情況的確不大好，劉氏從凌晨就開始陣痛，直到現在還沒把孩子生下來。太醫說是動了胎氣導致難產，如今穩婆那裡傳來的消息，孩子只出來了一隻腳，完全卡在母腹裡面出不來了。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才會不顧禮數求到太子妃你面前。太子妃，求求你了，發發慈悲，救救我那未出生的孫子吧！」

說到動情處，楊貴妃竟是雙眼紅腫地朝著謝歆玥跪了下來，這番陣仗，便是連昭陽公主都有些無措了。不管怎麼樣，楊貴妃如今是皇貴妃，又是長輩，讓長輩給謝歆玥下跪，到底是不合時宜的。

「貴妃娘娘快起來吧，情況既然如此危險，那我們就馬上出發吧！」

謝歆玥趕緊扶起了她，眼下的情形，興文帝定然也會下旨讓她過去的，不如直接賣了楊貴妃的人情。一行人立刻朝著錦繡宮走去，忠王妃已經站在了門口，卻並沒有進去，劉玉兒懷的是忠王的遺腹子，她身為正妃若是不聞不問，就未免太冷血了。而她若是進去了，卻很容易因為劉玉兒而染上麻煩。

畢竟，在世人眼中，她這個忠王妃，是最有可能害了劉玉兒的人。

「母妃，太子妃，你們來了就好！」忠王妃上前行了一禮，然而楊貴妃卻對她視而不見，急急忙忙地帶著謝歆玥進了屋子。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時地有宮人端著一盆盆的血水走了出來，而房間裡面，劉玉兒原本還中氣十足的叫喊聲已經幾不可聞。太醫站在門外，只能通過詢問穩婆知道劉玉兒的具體情況，到底是什麼癥狀只能靠猜，眼下已經是急的滿頭大汗。

好在謝歆玥已經成了親，以婦人的身份進去產房，不算衝撞了什麼。偌大的*榻上面，劉玉兒神色慘白，眼神迷離，彷彿下一秒就會忍不住昏睡過去。她的嘴裡含著一片人蔘，氣息微弱，而在她的下腹，一隻小腳卡在那裡，幾個穩婆不停地讓她用力。

「劉側妃，你千萬要堅持住啊！孩子已經看到腳了！」

每當穩婆提到孩子，劉玉兒的眼神便會有一瞬間的清醒，她看到了朝自己走來的謝歆玥，眼中頓時流露出祈求的神色。

「太、太子妃……孩子……求您……」

謝歆玥疾步上前，把上了劉玉兒的脈搏，真氣流轉間，隱約可見劉玉兒肚子裡面的孩子差不多是斜躺著的，難怪生了半天都沒出來，這樣的胎位不正，十有*會一屍兩命。

眼下的情況，只能進行剖腹產了！只是，在這個時代，開堂剖腹畢竟駭人聽聞，加上劉玉兒肚子裡面這個孩子身份特殊，她沉了沉臉，對著一旁同樣充滿期待之色地看著她的楊貴妃開口道：「貴妃娘娘，若想要劉側妃順利地生下這個孩子，如今我只有一個法子。若是你和劉側妃都同意了，我才能進行手術。」

「什麼法子？」

「剖腹產子，而且，我也只有五成的把握。能不能成，我也不能保證。眼下最多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考慮，否則的話，我也無能為力了。」

楊貴妃頓時皺起了眉頭，臉上的神色格外悲痛，眼下的情形，讓她想起了天兒彌留的時候，她慌慌張張地開口，甚至不顧及一旁的劉玉兒了。

「若是只保孩子呢？是不是就有把握了？」

「貴妃娘娘，眼下不是保大保小的問題，實際上，再拖得久一點，反倒是孩子會先被悶死在母體裡面！」謝歆玥耐著性子解釋了一番，心裡稍稍有些躁動。天氣本就炎熱，這屋子裡面悶得慌，還夾雜著血腥味，又聽到楊貴妃這樣的話，她心裡沒火氣才怪。

「我願意……太子妃，我願意做……不管什麼法子，我信你……就算，就算不行，那也、是命……」

劉玉兒斷斷續續地開口，臉上的神色滿是堅定。楊貴妃重重地嘆了口氣，眼下她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只能也點頭同意了。見狀，謝歆玥也不含糊，立刻吩咐金燕和喜鵲回東宮，將她做手術的一系列工具都搬過來，順便留下了果兒，其餘的人則是統統排除在外。

將屋子裡面做了一個簡單的消毒，等到一切都準備妥當，她這才讓金燕和喜鵲作為自己的副手，並且在劉玉兒的身上打了她最近研究出來的麻醉劑，開始了手術。

一扇緊閉的大門，隔著的彷彿是兩個天地。

興文帝聽到了消息，處理完政事之後，便和暮雲深一起趕到了錦繡宮。他能夠前來，足以表明了對這個孩子重視，也讓楊貴妃心中大定。暮雲深卻是擔心謝歆玥，否則的話，他根本就不會過來。

看著那三個被趕出來的穩婆，忠王妃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很快便消失不見。該死的，她的人根本就沒辦法派上用場，那個小踐人，該不會真的能夠躲過一劫吧？

她看著緊閉的房門，臉上的神色複雜，太子妃啊太子妃，你為何總是要參與其中，與我作對呢？

門外的眾人神色各異，卻都是焦急地等待著裡面的動靜，以往明明很快就流逝的時間，今日卻變得格外漫長。眾人只覺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空氣里才傳來了一聲響亮的啼哭。

「哇……哇哇……」

「生了生了！終於生了！謝天謝地佛祖保佑，我的天兒總算是有后了！」楊貴妃喜極而泣，直接認定了劉玉兒生的是個兒子，那模樣，恨不得立刻衝進去把孩子抱出來一般。忠王妃下意識地撇了撇嘴，暗自禱告一定要是個賠錢貨。

興文帝也鬆了口氣，期待的神色落在了門口，好在裡面的人並沒有讓他們等太久，沒一會兒，果兒便抱著一個襁褓，喜氣洋洋地走了出來。

「恭喜陛下，恭喜貴妃娘娘，劉側妃生的是一個小王子！」

「恭喜陛下，恭喜貴妃娘娘！」

隨著果兒的話音一落，四周的眾人立刻跪在地上大聲慶賀起來，興文帝和楊貴妃面帶喜色，迫不及待地將孩子抱在了懷裡。楊貴妃更是忍不住淚流滿面，天兒，母妃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孩子，讓他這輩子都無憂無慮。

「好好好，今日小王子誕生，你們都有賞！」

相比之下，暮雲深倒是最冷靜的，他徑直走到了那果兒面前問道：「太子妃如何了？怎麼還沒出來？」

「回稟殿下，太子妃正在為劉側妃進行縫，縫合，稍等一會兒才能出來。」

果兒戰戰兢兢地開口，別看她臉上帶著笑意，心裡卻還在發顫呢，她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開膛破腹就能救人的。期間她幾次差點暈過去，而太子妃卻是面不改色，如今，太子妃在她的心目中更是變成了又敬又畏的存在。

而此時此刻，正在被暮雲深惦記的謝歆玥終於完成了最後的手術，一個踉蹌就要栽倒在地。幸虧金燕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擔憂地驚呼出聲。

「主子，你沒事吧？」

「主子暈倒了，快帶她出去，善後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喜鵲趕緊催促，金燕也不含糊，抱著謝歆玥就出了屋子，一直守在門口的暮雲深見狀，頓時大驚失色。

「玥兒，玥兒你怎麼了？」

「太子妃如何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興文帝見狀，立刻責問起來，他雖然高興自己有了孫子，可若是因為這個孫子讓謝歆玥出了事，他自然是不能接受的。

楊貴妃也是一陣緊張，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幾分，謝歆玥要是有什麼，太子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是啊，太子妃如何了？」

「主子是因為太過勞累暈過去了，現在需要好好休息。」金燕板著臉開口，看著楊貴妃的眼神分明帶著埋怨。

「都怪我，若不是為了這孩子，太子妃也不會累成這樣。」楊貴妃愧疚地開口，自責不已。

「父皇，貴妃娘娘，兒臣先帶太子妃回東宮了。」暮雲深一把將謝歆玥抱了起來，打了一個招呼轉身就走。興文帝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太子啊，未免也太在意一個女人了。

不過，想到太子成婚前和他的約定，興文帝也絕了充盈東宮的念頭。

「今日多虧了太子妃，才能平安生下小王子，傳朕的命令下去，厚賞太子妃，國庫裡面的稀世藥材，盡數給太子妃送去。」

看著面前憔悴的睡顏，暮雲深心疼不已，他是知道玥兒每次真氣用盡，都會虛弱得暈倒得。由此可見，這次劉玉兒生產一事極為不順。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神色陰冷，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他絕不容許玥兒再為楊氏損耗一絲一毫。

「太子，奴婢覺得，太子妃最近的身體似乎有些不好。往日里奴婢和太子妃一起做過比這次更難的手術，可是這次，太子妃似乎情緒有些不對。奴婢覺得，還是找個太醫為太子妃看看比較好。」

金燕小聲地提議，所謂醫者不自醫，她貼身伺候謝歆玥，這才能夠發現她身上哪怕只是細微之處的異常。

暮雲深頓時變了臉色，沉聲吩咐道：「立刻去把黃太醫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