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深紅
當我在心中寫下第兩百個正字的時候，終於，大半個身體都脫困了。
除了膝蓋以下部位，身軀已靈活自如，我都可以伸手去抓身側游過的小魚了。
當然，這都是因為靜靜沒日沒夜的挖掘，我真心很感激她。
當雙手脫困后，我曾想讓靜靜把魚骨刃送給我，由我自己來挖掘，可惜……
封住我的冰石，竟比想象中更堅固，哪怕我拚命劈砍都連一絲划痕也沒有，唯有靜靜的力量才能勉強剝離一小片冰屑。
我並不理解這個世界的力量，靜靜告訴我說，這個世界的強弱是憑藉顏色來區分的。
頭髮的顏色，瞳孔的顏色，只要達到一定的力量級別，就會蛻變出相應的顏色，這並不是人魚專屬的，而是世界上所有生物都會這樣。
最弱的是白色，半透明，這對於人魚來說，基本就是初生嬰兒的級別。
其次是淡黃色，再來是淺綠色，大多數人魚都會停留在這個級別上，很難超越。
唯有少數人魚可以憑藉體質的特殊型，突破到湛藍色，也就是靜靜的級別了。
說到這，靜靜滿臉的驕傲，她的實力在人魚中可是絕對的佼佼者，雖然在她之上還有……王，人魚之王，深紅之王！
「那我呢？是什麼級別？」我笑問道。
我並不理解靜靜所說的這些，但又本能覺得，自己在海底生存了這麼久，每天喝海水吃海魚的，身體已越來越強壯，也該有那麼一點點實力了吧？
我猜對了，靜靜笑著拔下了我幾根頭髮，赫然是淡黃，還夾雜著少量淺綠！
也就是說，我現在已不是普通人了？也難怪我可以在海底生存。
靜靜還告訴我，當她第一次看到我時，我就已經是這個顏色級別了。
冰封中，還能自然吸收海水中的能量么？我也搞不清楚。
但不管怎麼說，有力量都是好事，而唯一的壞事則是……
我每脫困一部分的身軀，靜靜都會忍不住摸來摸去。
「你為什麼沒有尾？」靜靜獃獃的望著我。
這傻丫頭，難道以為我和她一樣是人魚？又或者以為長著人類面孔的都有尾？
「你這個又是什麼東西？」靜靜突然伸出小手戳了戳。
我崩潰了，她戳的地方是……
我更崩潰的是，因為長時間冰封，我剛脫困衣服就自然分解了，所以完全是光溜溜的，而靜靜正在用小手毫無阻隔的戳著，甚至摸了摸！
「別！」我本能呵斥，聲音卻怎麼聽都像在呻吟，就連意識波動都彷彿呻吟。
該死啊，那無法抗拒的男性本能，該死啊，我的雙腿還冰封著，連逃都逃不掉！
看著我詭異的表情，靜靜卻愈發好奇，終於，她忍不住張開手掌，似乎想握住？
「停下！」驚呼聲響起，兩聲幾乎同時。
第一聲是我，我死也不想讓這傻呼呼的人魚丫頭幫我擼，口味太重了。
第二聲則是……
我愕然抬頭，面前出現了一團火。
雖然和靜靜已相處了很久，但她從未帶其他的夥伴來見我，所以這還是第一次，我見到了另一隻人魚。
我完全傻了，靜靜已算很美，可眼前出現的這團火卻更美！
如果說靜靜像一名青澀少女，那眼前這位就是一名美艷少婦，舉手投足間都帶著難以形容的風韻，更奇異的是她的瞳色和發色，不，應該說她整個身體的顏色。
深紅色的鱗片，深紅色的魚鰭，那飄揚在身後的長發，就彷彿在海底燃燒著的一團火，按照之前靜靜對我說的，她是？
人魚之王，深紅之王！
看到她的瞬間，我就淪陷了，那並不是愛，我也絕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賤男。
可她……卻彷彿能激發出人的內心中，某種對美麗無法剋制的追求。
然而她臉上的表情卻告訴我，她對我並沒有什麼好意。
「你是什麼東西？」深紅冷冷道，猛地舞動手中的魚脊長矛，竟引發出一道漩渦。
我吞了吞口水，就算再不懂力量，我也知道這一手很強，靜靜也有些害怕，本能就想護住我。
「王，不要，他不是……」
我不是敵人，但冰封的地點似乎正好在人魚領地內，哪怕很偏僻。
我對她們沒有絲毫的敵意，還非常感激靜靜，但深紅明顯不這麼想。
「你不是我們的同類！」
那語氣的陰冷，我本能打了個寒顫。
「娜迦族？不是，你連尾巴都沒有。」
「海魔族？也不是，你究竟是什麼！」
我鬱悶了，我是人類啊，可她明顯不知道人類是個神馬，我們的世界觀天差地別。
靜靜很單純，也因為靜靜剛看到我時，我在冰封中，對她絲毫不構成威脅，所以這傻丫頭就本能將我當成了某種玩具，甚至奇特的寵物。
深紅卻極為戒備，身為王，她的最大責任就是驅逐外敵，守護族群。
而什麼又是外敵？
我，這個連身份都搞不清楚的傢伙……
無視了靜靜的阻攔，深紅揮動手臂，那三米多的魚脊長矛直指我面門。
我都懵了，別說雙足還不能動，就算完全脫困我也絕對逃不掉的。
那長矛帶出的一股漩渦，甚至鎖住了我，那力量激起的波紋，竟讓我彷彿陷入了泥沼。
長矛的距離越來越近，那漩渦已逼得我無法睜眼，只得雙手胡亂揮舞著想要抵抗。
「王！」靜靜拚命阻攔，其實她之所以不帶其他同類來見我，就是怕我的身份不被接受，沒想到最終還是……
可惜，靜靜的實力遠不如深紅之王，那魚骨刃剛剛碰觸到魚脊長矛，靜靜就悶哼了一聲，身軀顫抖著退了回去。
因為震蕩力，靜靜的臉色雪白，嘴唇卻又浮現出一抹奇異的紅艷，看的我心中劇痛。
該死，我居然要讓女人護著，還護不住？
該死，什麼狗屁深紅之王，都不問清楚就要殺我？
該死，我特么沒死於空難，沒死於冰封，卻要死在這母人魚的手中？
去特么的美艷少婦，我不顧一切的伸手握住了那把魚脊長矛。
我錯了，我根本不知道深紅之王的強大，握住長矛的那一刻，我只感覺手掌包括手臂都彷彿要碎掉了，那漩渦的力量究竟有多強？
連身軀都快要崩碎了，連膝蓋以下的冰石都！
砰，冰石粉碎，靜靜挖掘了許久都無法讓我脫困，卻因為這區區一擊就？
這絕不是慶幸，我倒飛了出去……
一道鮮紅色血線在海水中延伸，血線中，我連動都無法動彈，直接昏迷，而血線的另一端，深紅人魚竟絲毫沒有放過我的意思，魚尾猛甩，如電般追來。
「王！」靜靜終於哭了，可惜無用。
「周凱！」靜靜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人類和人魚的思維意識有不小差距，周凱這兩個字我教了好幾次，這傻丫頭都無法學會，今天終於……卻已經晚了。
有暗潮席捲，我沉了下去，朝著更深處的海底。
有深紅色緊隨其後的追擊，哪怕我沉沒的地方，已脫離了人魚領地。
那一抹深紅，真的很美，但對我來說卻彷彿噩夢。
靜靜的哭嚎聲，那哀傷的意識波動，我已感覺不到了，越沉越深。
但也就在這一刻！
我似乎開始變了，發色的改變，還有那緊閉的雙眼中，瞳孔顏色的改變。
因為一股不甘心就此死去的憤怒，也因為……
靜靜曾說過，大部分海底生物的實力境界，都和年紀有著很大的關係。
活得越久，在海水中吸收的能量就越多，實力自然而然就越是強大。
深紅之王活了足足三百年，才達到了這種實力境界，三百年啊！
倒是也有少數生物是另類，因為體質的關係，靜靜就是其中之一，她只活了二十幾年就達到了湛藍級別，這在人魚中算是絕對的天才。
當然，我不是天才，也不是人魚，更不是海底生物，甚至都不是這個世界的生物。
我只是因為空難而穿越到了這個詭異的世界……
問題又來了，我在海底，究竟被冰封了多久？
那一刻的發色，正在從淡黃化為淺綠，又急速攀上了湛藍，甚至還在變！
驚愕浮現眼中，卻不是我，而是那緊緊追著我的深紅之王。
她本能剎住了身形，因為感覺到一股全所未有的危機感。
那是比之前面對那巨型陰影，甚至比面對任何的海底生物，都要強烈數倍的危機感。
她的面前，竟浮現出了紅，甚至！
還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