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張驢兒之死
同福茶樓位於西湖北側偏僻的一個街角,若不是岸前老翁說起就連石諢也不知杭州城中還有這樣一個茶樓,茶樓老闆徐德財是個地道的杭州人氏,祖輩皆是經營茶道謀生,為人也算安身本份,去年冬荒也是周濟落難窮人,街坊四鄰對他倒也評價頗高。
鄭霄帶著石諢和大柱兩人暗暗已到了同福茶樓坐下,也未說明什麼,只點了一壺茶水,鄭霄此舉意在不打草驚蛇,想想這小小的一個茶樓夥計斷然不可能是幕後元兇,況且這又肯定是一個團體公然作案,鄭霄便想以這個張驢兒為突破口,順藤摸瓜。
石諢和大柱兩眼瞪的粗直暗暗觀察著店內瞎眼的夥計,可三個端坐著約莫半盞茶的工夫可依舊等不到那個所謂瞎了一隻眼睛的張驢兒,按著常理現在正值茶樓熱鬧之時,店內夥計應該已是忙的不可開交。
鄭霄泯了一口茶水,對著大柱使了一個眼色,大柱點了點頭,不由起身催問起了店中忙著算錢的帳房,帳房本也懶的理人,但一看大柱滿臉橫肉,虎背熊腰便知非等閑之輩,立刻換了張笑臉道:「我們這同福茶樓之中確實有一個叫張驢兒的,可是現在他已不在本處打雜了。」
「現在已經不在了?」大柱緊鎖了眉頭,想起那岸邊老翁與他們的對話,看似這張驢兒應在同福茶樓多年,不由起疑道:「你是不是有心欺瞞於我?」
那帳房被大柱突然其來的拳頭嚇了一跳,手中的毛筆一震不由落在了桌前,心中不是滋味但也無可奈何忙抬手道:「這位客官,這張驢兒確實已不在本處,前幾日不知怎的像是發了什麼財似的,喝了半斤燒刀子來店中胡嚼了一番便走了,至今未見蹤影!」
大柱聽著剛要發話,一下被鄭霄按住,帳房見了後面還跟著兩人不由有些害怕,還沒等鄭霄問話,那帳房立刻搶先道:「幾位,張驢兒確實已沒在店中,若是他輸了您幾位的銀子可與小店再沒任何瓜葛了!」
見帳房突然驚慌,鄭霄不由緩緩一笑,叫退了大柱,上前主動道:「你的意思這張驢兒經常喜歡與人賭錢?」
帳房一愣,聽鄭霄這麼一說,倒不像是討債要錢之輩,不由吞了口口水道:「這個人若賭起錢來連親娘都敢下注,可每次都是輸的多嬴的少,若不是他已故的老父親對我家老闆有恩,這個好吃懶做,嗜賭成性的傢伙早就被趕出去了!」
「原來是這樣,那他人走後,你可知曉他去了何處!」鄭霄續而問道。
帳房見著鄭霄一副憨厚之像,倒也放下了幾分緊張之心,鬆了松肩道:「我哪裡知道這個人去了哪裡,自從前幾日離開茶樓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他在杭州城就沒有家人、朋友之類的!」鄭霄俯下桌前繼續探道。
帳房放下了筆,端看了一眼鄭霄,不由問了一句:「你們是他什麼人啊?」
鄭霄忙笑著掩飾道:「我們是他父輩的故人,來到杭州便來此處尋尋他罷了!」
「哦!原來是這樣!」鄭霄抬眼望了望後面兩位忙收回了眼神道:「他哪還有什麼家人,父親早幾十年前就死了,老母親前天死的,朋友倒是有,但也都是些狐朋之輩!」
「哦!那既然如此在下便打攪了。」鄭霄拱了拱手不由轉身步出了茶樓。
身邊的大柱不由沉聲道了一句:「那廝會不會存心欺瞞我們?」
「呵!」鄭霄一聲冷笑,邊走邊道:「你看他如此膽小之人,剛剛被人一嚇都已成那副樣子,我看應該不會。」
另一邊的石諢不由上前道:「大人,那既然張驢兒不知去向,我們該如何去尋?」
「嗯?」鄭霄暗暗一停,忙盯了一眼大柱道:「你去附近的賭坊暗暗埋伏,若見到此人立刻給我拘來。」
「是,大人!」大柱領命道。
「那大人,我該干點什麼?」石諢上前一步道。
鄭霄轉向石諢微微一頓道:「你對杭州城地理熟悉,定點查查三教九流的聚集之地,按個盤查,或許能尋出個蛛絲馬跡,記住要暗中調查。」
「是!」石諢領命不由下去道。
————————————————————
三日後的一個清晨,鄭霄剛剛在崔穎穎整理之上換上了官袍,昨日與蘇林蔭打了一個照面,房舍燒毀之事作為財大氣粗的蘇家來說自然不會將其當成一回事,隨意閑談了一番便又換了一個新址重新開啟一家,此刻的生意正好,鄭霄自然不會就被單單一次火災給打壓下去,巡邏衙役也多了幾成,雖然這次火災不知是針對蘇家還是兵司衙門,但不管怎麼說蘇林蔭的遠見之明卻是肯定的,這杭州城中的水可是很渾啊!
石諢不知怎的突然從前院沖將進來,想是出了什麼大事連門也沒瞧,活活地嚇了崔穎穎一跳,石諢見罷忙退到一邊。
鄭霄倒也不怪,立刻問道:「出了什麼事了?是不是張驢兒有消息了?」
石諢狠狠吞了一口乾沫道:「是的,張驢兒找到了!
「好!趕緊將人帶到兵司衙門前堂,我立刻要見他!」鄭霄說著便立刻跟著走在了前面。
石諢頓著身子,不由在後面放低了聲音道:「可是人已經死了!」
「什麼?人死了?」鄭霄立刻停住了腳步,崔穎穎自然也已知道這個人,不由跟著添了一句:「怎麼好好一個人莫名其妙就死了?」
「大人,夫人,張驢兒確實是死了,今日清晨小人接到報告在城西的錢來賭坊的後院枯井之中發現了屍體,仵作已經去了現場!」石諢如實道。
「那好,我們馬上去錢來賭坊!」鄭霄說著也沒顧得上早飯便立刻趕去了城西。
此時的錢來賭坊已被兵司衙役圍的水泄不通,大柱正在整治著現場,法曹的仵作正在驗屍,屍身渾身倒無明顯的傷痕。
一邊的錢來賭坊的老闆姓林,外號林胖子,開著錢來賭坊已有些日子,平日里三教九流倒是聚集了很多,經常賭至深夜,此時的林胖子自知逃脫不了干係已在跪在了地上,四面的賭徒大多歇息在賭坊之中直到第二日晌午才會散去,此時全都低著頭散站在後院之中。
「判司老爺,這個命案可與小人無干吶,你可要明查啊!」林胖子見鄭霄入了後院忙磕頭拜道。
「人死是不是與你有關,你都逃脫不了干係,站到一邊去,呆會兒再問你話!」鄭霄嘴上一喝,對此類人物他確是痛恨之極。
林胖子見罷也不敢再哭爹喊娘,忙站到了一邊,一幫賭徒如同一隻只瘟雞一般連大氣也不敢出。
鄭霄走近,此時的張姓仵作與其小廝倒也心細,鄭霄不由蹲下瞅著屍體道:「張先生,此人是怎麼死的?」
張姓仵作已是一把年紀,縷了一下白鬍須道:「他是被利器殺死的!」
鄭霄剛已瞧了仔細,剝乾淨了上衣也看不出一絲的傷痕,忙道:「利器嗎?何以見得?」
「大人請看!」張姓仵作不由輕輕按了一下屍體的咽喉,原本緊緊合壁的咽喉立刻多出了一道細細地口子,若不仔細看決然發現不了,然卻是時間加之井中少許積水的緣故,鮮血倒是被洗的乾乾淨淨。
「好快的刀法!」鄭霄不由嘆之,那張驢兒的咽喉氣管全都被割開了。
屬下衙役也紛紛詫異,若是常人出手斷然不會如此之精確,切合也不會做到如此的天衣無縫,看來殺人滅口之人定是精通利器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