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少女登場

噓，耳朵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即使不穿上鞋，我的腳也不會受傷。因為我知道用一種東西可以讓腳稍微隔離下地面，不受傷害。這大概是因為我不喜歡穿鞋，才會日漸練習出來的。

啊對了，我忘記自我介紹了。

我的名字叫做妮可·萊魯卡，是萊魯卡村裡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小女孩。照維卡的話說就是，像你這種乳臭未乾的小姑娘能有什麼看頭。

萊魯卡村是個狹窄偏僻的小地方，這裡有一望無際的綠色山崗，有幾乎是垂直佇立在雲間的山壁，還有碧藍天空悠悠白雲。我最喜歡和維卡躺在一起，仰頭看著天空。啊，你問維卡是誰？維卡是我的青梅竹馬，最喜歡做的事情是曬太陽，對人很冷淡不喜歡說話，一開口就能毒死人。

不過，就算是這樣的維卡，也有很多小女孩喜歡。大概是因為他長得很好看——應該是我們村裡最好看的男孩子，又有一頭漂亮的藍色頭髮和上翹的眼睛——媽媽管這種眼睛叫桃花眼，很勾人的。

但是我一點也不害怕這群小女孩。因為勾人的維卡有一個未婚妻，那就是我。

除了那一個小秘密之外，我還有一個大夢想。這個夢想很大，有多大呢，大概一輩子都不能實現但我還是想去做那麼大。

過來，我小聲地告訴你。

——吶，我想飛。

這是我從小到大以來的夢想。每天早上推開窗戶迎接新的一天時，我都會大聲地朝著天地間喊道——

「我想飛！」

啊？你說這種我都已經昭告天下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弄得神神秘秘小聲來告訴你？不不不，這當然不是故意逗你玩兒。而是，我真的有每天鍛煉練習飛哦，而這個練習，維卡說最好誰也不要告訴，不然別人都會當我在撒謊的。

所以才當然要悄悄地告訴你啦。

事實上，我除了每天喊喊「我想飛」之外，還會做一些努力——雖然維卡說這只是徒勞，但是直到我死，或者是我能夠真正地飛起來的那一天，我都絕對不會放棄的。

而我為飛翔所做的準備是，每天都會早早地爬上山谷，迎著東起的朝陽，深深呼吸著略帶冷意的空氣，感受著拂過面頰的微風，我張開雙臂，腳尖慢慢靠近山崖邊，放鬆身體，讓整個身體朝著深不見底的山谷傾倒。在身體向下掉的時候，邊感受著整個身體快被風颳得散架的痛覺，邊感受著由於巨大的衝力，恍然間整個身體都會被風吹得漂浮起來似的刺激感。

就像是在飛。

在即將落到山谷的最底下時，我會將身體里的那種力量伸展出來，力量從四肢百骸像是觸角一樣地探出頭來，軟軟地附在我身體的下方，緩和著地巨大的衝力，最後支持著我穩穩地落到地上。

就連維卡對於我這種奇異的能力也感到驚奇不已，但我是不會告訴他怎麼使用的。因為媽媽說，女人在男人面前保持神秘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而這種神秘感也能更好地控制他們。

雖然我還不是女人，但是，媽媽說，這種事要趁早學。

什麼？你說我總說「媽媽說媽媽說」什麼的，沒主見？才不是呢！因為我媽媽是萬能的！

我跳完一輪山谷之後，就得從山谷底下辛辛苦苦地爬上來。我哼哧哼哧地爬了很久，抬頭就看^Www.ShuBao2.CoM/class12/1.html見維卡一臉冷淡地瞅了我一眼，就又閉上了眼睛曬太陽。陽光灑在他寶藍色的頭髮上，閃爍著漂亮的光芒，我一不小心就看入了神，他被陽光映亮的側臉弧線，挺立俊秀的鼻子，還有緊抿的薄唇，閉著的眼睛撲扇著一圈纖長的睫毛。

維卡……真的好好看。

我看得認真，眼都不眨。直到維卡張開眼，那雙流光四溢的丹鳳眼正好與我對上，陽光映入他的眼眸，閃爍著淡淡的金色……好漂亮。

「維卡，你真的好好看……」不自覺地，我愣愣地張口吐出這樣一句話。

說剛出口之後我才覺得糟了，因為維卡一直不喜歡別人說他好看啊，漂亮啊這樣的詞，所以總在別人說這種話的時候，會變得更加冷漠毒舌，那種結冰的眼神簡直就讓人心生寒意，直教人退避三尺。

可是，在我說出這話后，維卡並沒有生氣，而是揚了揚下巴，淺淺地勾唇一笑：「是么。」

我瞪大了眼。這個笑容放在維卡的臉上，大概是可以加上「傾國傾城」、「明艷不可方物」一類的定語的。我並不清楚那兩個詞具體的含義，不過媽媽曾經說過，當看到自己用言語形容不出來的美好時，這兩個詞是最佳的定語。

不過，能得到維卡這樣的反應我相當高興。因為他對別人都沒有這樣，只有對我這樣，是不是正好說明了，我是不一樣的？

我歪頭打量他半晌，在他揚手朝我彎了彎時，我飛速地跑到他身旁坐下。大概是因為在山谷上爬上跳下之類的緣故，我出了一身汗，而維卡有一點輕微潔癖——不，或者是重度潔癖，但是當即他也只是淺淺地皺了皺眉，而我沖他露出個大大的笑臉，他才勉強壓平了蹙緊的眉尖。

彼時陽光燦爛，少年臉上表情雖然淡漠，但映著陽光，臉部的線條漂亮得讓我心湖蕩漾，不由得脫口而出一句：「維卡，等我十六歲嫁給你好不好。」

聞言維卡本還是柔和的線條頓時僵硬了，他猛地站起身來，只留下個背影給我，夕陽下，他的身影竟是映得如此高大，卻是瀰漫著一股寂寥的意味——

「明年我就離開這裡了。」

鼻子突如其來一酸，眼眶裡頓時盈滿了淚水。是啊，維卡今年已經十五歲，明年就是可以出去的年齡了。而維卡又一直不喜歡萊魯卡這樣的小村子，他總覺得自己應該是英雄式的人物，所以一直嚮往著要出去，這也是他經常看著天空的原因。

可是，我可以等他回來呀，我可以等他回來娶我的……

「我可以等你回來娶我的！」我也跟著站起身來，握緊拳頭沖著他愈來愈遠的身影喊道。看著他的身影似乎要消失在山崗盡頭，我一下子急了，顧不得矜持地喊：「明年我十二歲了，我等你四年！如果你不回來，我就出去找你！」

聽到我的聲音，維卡的腳步一頓，微風帶來他輕輕的拒絕：「不用了，我不會回來。」之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從這天起，我就再沒有見過維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