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
回到家中賀文麒才鬆了口氣,即使李氏跟賀亦軒壓根不能給他任何的保護,有時候還得拖後腿,但正因為有這些親人的存在,賀文麒覺得自己才有奮鬥的目標,不然的話單身一人,怎麼樣活著不是活著。李氏喋喋不休的模樣也會讓他放鬆下來,賀文麒嘆了口氣,心中也是一片雜亂。
一般而言,除非是十分秘密的事情,否則賀文麒都會知會李氏一聲,李氏雖然讀書不多,見識也不廣,卻是個守得住嘴巴的女人,知道了事情不但不會驚慌,反倒是心中有了底,更加穩得住一些。
但這次的事情,賀文麒實在是不知道怎麼開口,難道要說,娘,你家當兒子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如今被皇帝知道是個女人,還直接給上了,之後還打算讓她給生孩子。這樣驚悚的話,別直接把李氏嚇死。
事情還沒有惡化,賀文麒琢磨著,只要自己咬死了不再跟朱成皓隨處溜達,他便沒有辦法再碰到自己,更別說沒影的孩子了,那樣的話,他們倒是能這般不尷不尬的相處下去,朱成皓到底是對自己還有幾分情分,不至於直接動粗才是,與其讓李氏知道日日擔心,還不如就這樣瞞著她。
李氏雖然敏感的察覺自家兒子似乎有些變化,但他們對外的身份到底是母子,即使家裡頭的下人也不知道賀文麒的身份,平時該避諱的還是要避諱一些,所以細問了幾次,賀文麒只是以公事繁忙忽悠過去,李氏便也相信了,畢竟年前的時候發生了那樣子的大事兒,誰家的大人不忙得腳不沾地的。
元宵節的時候,賀文麒照舊是定好了位置,這一年李孟氏和李黃氏也一起來了,倒是可以陪著李氏說說話,賀文麒怕到處亂轉會遇見皇帝,索性也陪著老娘進了包間,倒是賀亦軒眼巴巴的看著下頭,最後賀文麒索性讓下人帶著他下去走了一會兒,幾個人看著一個孩子,其實也不會有大事。
吃到一半的時候,賀文麒果然看見熟悉的身影,只是這一次卻不再追出去,權當是沒看見,皇帝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倒是也沒有上來,只是看了幾眼就消失了,也不知道是走開了還是回宮了。
賀文麒一直覺得,這傢伙會步步緊逼,等元宵節真正過去開始上朝的時候,才發現小看了這個傢伙,人家姿態擺得足足的,壓根沒有露出一絲一毫來,賀文麒只得將心中的異樣壓下去,只期盼著這傢伙能夠表裡如一,別到時候轉身就變了個樣。
賀文麒的擔心確實是有必要的,皇帝耍小性子的時候,哪裡還顧得了是在御書房還是御花園,好幾次轉身就把人要摟住說話,幸好賀文麒機靈的躲開了,但就是他不情願,這位照舊自說自話的拉著他的手,就是看準了賀文麒不敢把事情鬧大了,扣手心什麼的,實在是讓人尷尬的一件事情。
賀文麒咬緊了牙關,只當是被職場性騷擾了,別說,至少這位上司長相十分英俊,放到現代那絕對是個鑽石王老五的角色不是,說起來自己才是賺到的那個,那啥,這傢伙床上功夫也是十分不錯,就是太過於貪得無厭一些。賀文麒不斷的催眠自己,只當是沒看見朱成皓濃郁的滴出來的溫柔眼神。
只是他願意當瞎子,卻有不是瞎子的人,陸公公就不說了,他手底下的太監宮女們都知道,只有把嘴閉緊了才能好好活著,但有幾次,他們在御花園裡頭還遇見了那位蘭貴人,好吧,如今人家是婕妤了,那嬌媚的笑容,看向賀文麒的時候卻都是帶著刺的,尤其是好幾次,因為這位賀大人,皇帝直接落了她的面子。
賀文麒總覺得這樣下去會出事兒,但誰知道,宮裡頭的蘭婕妤還沒鬧出事情來,她自己的肚子卻先鬧事情了。當初溫泉那一日,算算時間正好是他的安全期,所以即使做了一整夜,但賀文麒心中卻不是非常擔心中標,回家之後因為怕李氏問起,他自然也不可能準備什麼避子湯不是。
一個大意,問題就來了。賀文麒的親戚總是很準時,如今已經過了七日,卻還是沒有絲毫的動靜,一想到自己真的有可能一次中標,賀文麒恨不得掐死了自己,如果早知道,他就是拼著讓李氏擔心,別人懷疑,也該早早的喝下避子湯才是。
賀文麒一開始還帶著幾分僥倖,但隨著時間越來越久,他心中也愈發的惶恐起來,即使皇帝能答應自己繼續活躍在朝堂上,難道他還能大著肚子上朝不成,那些大臣們又不都是傻子,等他身型變了還看不出來。再說孩子,如果肚子里真的有了孩子,那將是他兩輩子唯一一個親生的子女,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想要養在自己的身邊,但這件事朱成皓能答應嗎。
賀文麒心中不但算計著,大概是孕期反應讓他更加的煩躁,有時候甚至都不耐煩看賀亦軒說話或者聽李氏嘮叨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一旦宮裡頭的皇帝知道,他就再一次陷入被動。賀文麒不斷的計劃著,最後得出的答案是,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他願意冒著極大的風險,帶著老娘孩子偷渡出海,否則的話,朱成皓就有辦法找到他。
古代別看交通不方便,但每個地方都有關卡,都需要特殊的戶籍證件,他們若是貿貿然出現在一個偏僻的地方,那種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排外,一點風吹草動,很快整一片都知道了,還談什麼隱藏。
最好的辦法,當然還是讓朱成皓答應將孩子交給自己撫養,不是他視金錢如糞土,而是一個沒有母妃的孩子在宮中,那就是給人送菜的。而讓他一輩子留在宮牆之內,跟一群女人搶奪一個男人,還不如直接殺了他來的痛快。
心思變了,賀文麒在面對朱成皓的時候態度也變化了許多,軟化的態度簡直讓朱成皓欣喜若狂,雖然放在賀家的眼線隱隱約約傳來了消息,他大概猜到賀文麒為何如此,但只要看見這個人的一個笑臉,朱成皓顯然也懶得計較後頭的原因,只要賀文麒願意與他說話,對他而言就是個好消息。
賀文麒一定不會知道,那一日他中的葯,除了讓他身體發軟渾身無力之外,還有促進孕育的作用,那是宮中太醫出生調製的,對母親的身體還有較好的調養作用,別看那池子溫泉清澈見底,其實裡頭埋了許許多多的好藥材,要說一滴值得千金也是有的。
朱成皓最怕的是,賀文麒在知道自己有喜之後,第一個反應是把孩子直接處理掉,所以才賀家的眼線一直緊盯著這位賀大人,幸好,他的文麒果然是個心軟的孩子,對別人還心善,更別說對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身體情況之後,賀文麒只是猶豫了一個月,便對他改變了態度,顯然也是為了孩子著想。
不用賀文麒說,朱成皓其實一開始也並不打算把孩子帶進宮,雖然他一心想要讓這個孩子繼承自己的皇位,但一來如今男女不知,二來孩子若是離開自己的母親,他就算是照顧,也不能時時刻刻都盯著,若是讓後宮的人得手,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再有一個,皇子的出生總是要有母妃的,賀文麒不願意進宮,他勢必要找一個人代替這個身份,若是直接將孩子養在他人身下,以後這孩子親近誰還是兩說。朱成皓在打定這個主意的時候,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深知自己得罪了不少人,而賀文麒作為他的親信,又是新發的推動者,恐怕也是如此,等自己過世之後,那些人會不會秋後算賬。
賀文麒不知道朱成皓為了自己,也算是機關算盡,他試探著慢慢套話,發現朱成皓話里話外的意思,若是有了孩子,願意讓他在自己身邊長大,倒是微微放了心,只是他不知道如何開口說明這件事,若是孩子要平安出生,勢必是需要這位皇帝的配合,他可不覺得自己有能力騙過這傢伙。
沒等賀文麒想好開口的辦法,宮裡頭卻傳來了一個消息,如今正是受寵的蘭婕妤懷孕了,直接被皇帝提拔起來,成了蘭妃,這可是直接三級跳的程度,比當年賀文麒的晉陞還要吸引人的實現,別說這位蘭婕妤肚子裡頭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是能不能堅持到生出來也是一件難事,皇帝就這般大肆封賞。
這一次,賀孟氏可算是吐氣揚眉,也不再親自上門,在她看來,自己如今身份可是大大不同了,沒瞧見如今上門來的夫人太太,即使比自己誥命高的,也是小心討好,自家沒有男人能撐得起來又怎麼樣,只要女兒爭氣,一舉生下兒子,憑著女兒如今受寵的程度,將來就是太子也有可能。
賀孟氏腦洞打開,似乎想到了自己的外孫成了太子,成了皇帝,對賀家大肆封賞,自己成了誥命夫人,當家老太太,外頭的夫人小姐們都是奉承,那李氏給自己提鞋還嫌不配的畫面,愣是放聲大笑起來,顯然忘記了,李氏壓根連賀禮都未送來。
雖然只是一個妃子的位置,但蘭妃這般受寵,確實是讓後宮的妃子們心中著急,如今他還懷孕了,若是真的讓她生下皇子,站穩了腳跟,後宮那裡還有她們站腳的地方,看看如今蘭妃囂張的樣子,就是皇后,也讓她憑著肚子裡頭的孩子頂撞了兩次,偏偏皇上還只當是看不見。
就是前朝,文臣們也對蘭妃受寵的架勢十分擔心,生怕來一個禍國殃民的妲己再世,幸好,武帝顯然沒有君王從此不早朝的意思,對賀家的人也十分冷淡(當然,那位賀文麒大人一直都是例外),雖然一夕之間封了蘭妃,對賀家卻並未封賞,依舊是白身在哪兒掛著,朝臣們只好咽下心中的話。
蘭妃倒是仗著肚子裡頭的孩子鬧過幾回,但每一次皇帝見他提起這個話茬,直接就會甩臉子走人,蘭妃就是傻也知道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皇帝的寵愛換來的,哪裡敢為了家裡頭跟皇帝鬧翻了,只好委委屈屈的接受了那些補償。
賀文麒剛開始聽見蘭妃懷孕的時候,心中也是一陣不舒服,即使對朱成皓沒有男女之情,但作為孩子的父親,這般種馬也是奇葩。但隨即卻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蘭妃懷孕的日子,與自己懷孕的時間實在是太過於接近了,或者說,當初蘭妃受寵的架勢就讓他覺得有些異常,如今這個孩子,卻是將異常放到了最大。
賀文麒忍不住各種猜測,卻實在是想不到朱成皓要做什麼,他唯一一點肯定的是,恐怕從自己告訴這個男人女人的身份,這傢伙就開始布局,蘭妃的存在,或許就是一個障眼法。
賀文麒當然不會想到,朱成皓可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蘭妃從一開始就是個可憐人,當然,如今的這一切,她也是求仁得仁了。
賀文麒的孕相十分好,幾乎連孕吐也很少,但宮裡頭的蘭妃卻實實在在的吃苦頭,從懷孕開始就不斷的受罪,自己的身體不舒服,那些妃子們也各自拿出手段來,恨不得親手將孩子掏出去,偏偏蘭妃又是個不會低調的性子,沒出三個月就在御花園跌了一跤,差點沒把孩子直接摔掉了。
從那之後,朱成皓直接命令她禁足養胎,每日都有太醫看著,都得喝下苦汁湯藥,別人懷孕都是胖起來,她卻是一天天瘦下去,臉色越發難看,固然也有幾分自己過分暴躁的原因,但那些湯藥的作用,也無可避免。
朱成皓召見了那位太醫,看見那滿頭汗涔涔的人,笑著說道:「王太醫不必緊張,蘭妃娘娘現在的情況如何?」
王太醫擦了擦滿頭的冷汗,只是低頭說道:「蘭妃娘娘現在的狀態很好,一定,會如皇上所願。」
朱成皓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說道:「這就好,王太醫年紀大了,等蘭妃娘娘安然生產,也該告老還鄉了,放心,朕對有功之臣,向來大方的很,王太醫只管放心便是。」
王太醫聽了,暗自慶幸自己還能留下一條命來,連忙說道:「這都是微臣應該做的,為皇上肝腦塗地,是微臣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