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土改意義
「將軍,你真的能把這經界公田之法做好嗎?這辦法近於井田,漢末王莽沒有做好,前宋王安石大人也沒有做好,而且都是身敗名裂,極其悲慘,趙善良啊,你可要多多掂量!」欽差歪著腦袋問我。
他太小看我了。我畢竟有六百多年後的中國土地改革的知識,對這件事情是非常有把握的。
他的樣子有些可愛,因為他還是個孩子:「能啊!怎麼不能?有欽差大人保駕護航,我還不放心?」
「哈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他白璧無瑕的臉上湧上了潮紅色,目光突然一頓,有些兇狠地說道:「趙將軍,但凡敢於對抗朝廷經界公田之法的土財主們一定不能姑息遷就!只要你能報上來,我馬上就開斬,一個也不饒!」
他的神情變化莫測,令我的心裡一寒:宗室皇家的人就是牛。
不一會兒,我們就出了縣衙,才到門口兒,就見胡似道和黃保長等幾個裡正保頭兒在恭候,他們馬上就圍上來,「將軍,蒙古人真的是那樣凶?」
「是啊,我就是因為受不了屈辱才跑到這邊來投奔文元帥的。在北邊,蒙古人可以隨意殺掉它所能看見的漢人而只需償付二十錢的燒埋銀即可。蒙元政府又有嚴厲規定:禁止漢人打獵,禁止漢人學習拳擊武術,禁止漢人持有兵器,禁止漢人集會拜神,禁止漢人趕集趕場作買賣,禁止漢人夜間走路。在蒙古人眼中,漢人除了供給他們固定的田賦外,沒有別的用處。我們都知道,生存權乃是最基本的人權,然而在那樣一個蒙古人的天堂里,在這樣一個所謂的國中,我們的最基本的人權--生存的權力都可以被隨便的剝奪。其他的各種權利更是無從談起,『死者肝腦塗地,生者骨肉不相保『,蒙元治理的北國,包括漢族在內的廣大各族人民就是生活在如此慘破的狀況之下,蒙古人向外擴張的目的,只有兩個:一是掠奪財富;一是滿足征服**。它們在中國的所作所為無不是貫徹了這兩個原則,蒙古統治中國,從基層起就有嚴密而徹底的控制。每二十家編為一甲,首長稱甲主,由蒙元政府委派蒙古人充當。這蒙古人就是這二十家的總管,這二十家就是這蒙古總管的奴隸。衣服飲食,他可以隨心索取,女子和財產,他更可以隨心所欲的掠奪和殺戮。諸位,你們真的願意生活在蒙古人的統一之下?」
沈國雄正好帶著幾個隨從來見我,聽到了這個爭論馬上就插話:「蒙古人確實兇殘如狼,他們在鄂州地面上連屠十城,殺我百姓四五十萬,那時,我親眼所見,所以,我誓死不降蒙古人,這才帶著殘餘的弟兄南下。」說著說著眼圈兒就紅了。
老沈也會哭?我心裡一陣感慨,這才是性情中人。
「神州處處,烽煙四起,堆屍成山,血流成河。蒙古人在中國北方(河南、河北、山東、山西、山西)屠殺漢、女真人口占人口比例約90%,元蒙皇帝忽必略自己估計直接有一千八百萬人(估計這是直接屠殺),焚燒房屋農田造成凍死、惡死,用死屍污染水源造成的疾病沒有人能直接統計。估計是三千萬。以蒙古貴族為主導的侵略軍,沒有認識到農業生產的優越性。對包括漢族在內的大多數中國人的掠奪和奴役十分殘酷。他們瘋狂地兼并土地,把廣闊的良田變為牧場,如大臣伯彥得賞賜土地就達2萬頃。這是一種歷史的倒退,文化和生產力水平大幅下降。結果造成了中華文明的一次大的衰落。」我回憶著歷史的印象說道:「諸位,儘管蒙古人現在已經變化了很多,屠殺政策變了,但是,仍然是把我們被他征服的百姓當作奴隸的,生殺予奪,全由他一個小小的甲主說了算。諸位,你們大概非常珍惜自己的田地,可是,你想過沒有,要是蒙古人的甲主來了,他想占誰的地就占誰的地,還會給你付錢兒嗎?還會給你講理嗎?你不聽?他一刀把你殺了就是!你造反?那時節就遲了,沒有了大宋的官軍,你們幾個小老百姓還真容易啊?你想告狀?好,哪裡有蒙古官不向著蒙古人的?他只要交二十錢燒埋銀就得了!諸位,你們,我們漢人,南邊的大宋百姓在蒙古人眼裡算什麼?只值二十錢銀子啊。」
「殺了那麼多人?」幾個裡正都緊張得不得了。
「怎麼不是?蒙古人天生地好殺。就我大宋與他們交戰這四十年來,無辜百姓的傷亡就在數千萬之多了。」
「將軍,你怎麼知道?」那個瘦弱的里正陳三問。
「這是朝廷的通告,還是不完全的統計結果。事實上,被傷害的只會多不會少。」
「將軍,現在蒙古人不是改了很多麼?您說的甲主和燒殺是不是以前的事情了?我們都聽說元兵入臨安就紀律嚴明,沒有隨便殺人,也沒有隨便奪人田產。」
「那好,我告訴你,蒙古人的首領鐵木真就曾經說過:人生最快樂的事,是殺人性命,奪盡其財產,使其根絕,令其親友痛哭,淫其妻女。你說,狗能改得了吃屎么?」
「這個當然,將軍,我們也聽說現在北邊和東邊亂的很,民變不斷,是不是因為了甲主的事兒?將軍,這裡都是誰在抵抗蒙古賊啊?」
我看了看身邊的陳述之,點了一下頭。
陳述之不僅僅是我軍的一個大營的主管,還是我的重要參謀,掌握著對敵人情報的收集和分析權力,相當於我的克格勃主席。他猶豫了一下說道:「諸位,我們閩中,江西路及廣南路之百姓確實正在和蒙古賊軍做殊死搏鬥。去年我文元帥帶軍攻江西時,舒州張德興殺大湖縣丞張德顧,與六安野入原民劉源起兵反元,蘄州傅高也起兵響應,攻據黃州、壽昌,傳檄淮東四邵,大江南北諸城邑多乘勢殺守將響應。湖北宣慰使鄭鼎出兵鎮壓,義軍決堤灌水,元軍潰敗,鄭鼎也舟覆溺死。接著,義軍進逼陽羅堡,鄂州大震。在湖南,張世傑將軍派遣祁陽令羅飛圍困永州,各地義軍聞風響應,常寧的黃必達,新化張虎、周隆,潭州境內的文才喻等,阻山為寨,屠殺長吏。浙江處州青田的季文龍、章炎率領淮軍余部起義。季文龍、章炎起事後,殺趙知府,自署兩浙安撫使,環近七縣俱起響應。福建汀州長汀人黃廣德在四月稱天下都元帥,刻都帥印,自立為天從廣德皇帝,設銅將軍、鐵將軍等稱號。五月,南劍州沙縣謝五十自稱摯天將軍。農民軍陳大舉(陳吊眼)及舍族首領許夫人所率領的諸舍峒民軍,與我張世傑軍聯合,進攻福州。在福州的原淮軍李雄部起而響應,殺死了同知宣撫司事。諸位,現在雖然有一些起義失敗了,但是,他們還在努力!總之,我大宋之人的殺賊之心是不會改變的。我大宋的國脈也是不會斷絕的!諸位,你們想想,他山之石為什麼要造反?要知道他們所在的地方可都已經投降元蒙了,為什麼?還不是過不下去了!?」
「是啊,是啊!」胡似道的眼珠子一轉,一臉肅穆:「咱們咋著也不能給人家當王八!」
「太對了!咱也得學學人家的樣子!」里正和保長紛紛說。
陳三忽然道:「將軍,那單縣令不是投降過敵人嗎?你們為什麼還要他作知縣?」
我往後看了看,幸好單知縣不在,就問:「單知縣是壞人嗎?」
「不多壞,還可以吧!」
「他那是詐降!先和元軍聯繫上,然後再誘騙他們進攻,結果中了我們的埋伏,被我們殺傷兩千人。所以,單縣令不僅無罪而且有大功勞!」
「那是!」這些人終於滿意地走開。
我問沈國雄:「將軍,什麼事情?」
沈著急地問:「將軍,為什麼不加緊分發弓弩火器?」
「怎麼?難道你軍特別缺乏?我們的弓弩不少了,再說,陳懿那小子的敗兵不是又給我們送來了八萬支箭嗎?」
「將軍!我們為什麼不迅速北伐?要麼就是東出潮州也可以和敵人大幹一場啊,為什麼來呆在這裡吃白飯?」他氣哼哼地說。
「呵呵,沈將軍,原來你是來請戰的?」
「將軍,您有機槍這樣的神兵利器,戰士又有三戰大勝之威風士氣,我們北邊和東邊,忠誠大義之民遍地旗幟,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巴掌都拍了。
「是啊!」這一下就連欽差也對著我了。
陳述之還沉得住氣,微微地輕哼著蘇東坡學士的詩詞:「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你幹什麼!」沈國雄厭惡地瞪了陳述之一眼。
欽差饒有興趣地瞅著兩人,哼了聲:「兩位可都是千古風流人物啊!」
兩個鬥雞眼兒眯了。
「我又何嘗不想,但是,我們打仗靠的是什麼?是匹夫的血性?要的,可是單憑它是很可笑的!我覺得,我們的北伐需要三樣東西,一是各路大軍的配合默契,孤軍深入的失敗例子我就不舉了,但是現在我們沒有任何有力的部隊能有效地聯絡;二是訓練精良。我軍全是新編之軍,實乃是烏合之眾,不僅紀律有限,戰鬥力有限,就是對大宋的忠誠也不敢保證,勝則一擁而上,敗呢?能不能象蒙古人那樣井然有序地撤退?還有,我們的裝備問題,沈將軍所謂的我之神兵利器現在沒有了子彈已經廢棄,新的火器還沒有製造,普通的裝備還不能超過元軍的水平,沒有任何優勢,戰術的演練更是大問題!要知道,我們的敵人可是個個兇殘狡詐啊。第三呢,是要有鞏固的後方,人心不穩,後方不鞏固是最危險的,倘若前方不利,後院有起火,那就只有全軍覆沒了!我大宋軍以前就是這樣,前邊還在抵抗,左右前後的士兵,將領和官員就投降人家了,百姓們也不是多忠誠老實,給敵人通風報信的有之,背後搗亂我軍的有之,這樣的情形怎麼辦?我們必須處理好,現在我們的土地改革就是為了穩定後方,建立穩固的後方基地!我們不能成為流寇!諸位可知道唐末年的黃巢?他能連兵百萬,直落洛陽和長安兩都,最後怎樣?還不是身敗名裂?關鍵的一條就是失去了根據地,到處流躥,沈將軍,您說是不是呢?」
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兒,欽差很欣賞地盯著我,一副玩物喪志的小樣,看得我非常不舒服。
「所以說,欲善其事者必先利其器!我軍的滯留乃是韜光養晦!一旦朝廷的大軍有了消息,我們的戰士訓練及土改各項措施完備,我們當然立即北上討伐蒙古元賊!」
「那將軍,還有欽差,我們的火器營呢?」沈國雄轉換話題。
「我們馬上就組建!只是要等經界公田有了眉目才能大規模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