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箭毒木
一蓬一蓬的蒿草和一蓬一蓬的灌木叢,鬱鬱蔥蔥,高可盈人,讓我們互相看見都有些困難,但是這更加刺激了我的好奇心,久在現代社會裡的保險柜中,哪裡有生死攸關的探險的樂趣?
我手裡緊緊地握住盾牌的手柄,用它來遮蔽住前面的要害,右手搖晃著短刀,心裡不輕鬆,嘴上則嘻嘻哈哈地說笑著來遮掩。
「這是什麼草?」一大團蓬亂的草從一棵樹上垂下來,開著腥紅的花兒,象是一個血盆大口張牙舞爪的巨蛇,找不到它的根系。
「這是什麼樹?」低矮粗壯的樹桿兒上,零零星星幾朵芽子,驚人地醜陋。
類似的問題層出不窮,把黃石松刺激得得意洋洋:「將軍,這都不知道啊?這是我們這裡最普通的小樹。名字叫做。。。。。。」
前面的士兵猛然地停頓下來:「將軍,好象有人!」
「哪裡?」我們幾個都急切地問。
沿著他的指向,我們慢慢往前搜索,來到了一棵大樹下,這裡,樹林的密度稍微小一些,陽光能從樹稍間透過千絲萬縷的針線一樣的明亮,可見度也增加了不少。
高大得需要兩個人合抱的三棵馬尾松恰好呈三角形分佈,粗獷的松樹表面欠起一塊塊灰褐色的各種象形令人驚異的褶皺,松針綿密,重重疊疊,翠綠欲滴,我們正要去摸一摸它,不防樹上赫然攀爬著兩三寸長的同樣顏色的毛蟲,它們長長的體毛針刺一樣尖利,把一個士兵的手扎傷了,那兵哎呀一聲痛叫起來。
黃石松掰開那士兵的手一看,已經有些微腫。
「大家都小心了!」黃石松叮嚀著大家。
我們仔細看去,發現三棵古松上到處都是這種巨大可怕的毛蟲,它有的凝然不動,有的則一波一波地推進著身體,還有的在地上到處遊走,在一些草葉上貪婪地撕咬著。
轉過這裡,前面開闊了些,好象有條小路。
陽光時或能照射進來,陰晴不定。
「哇!」一隻烏鴉驚慌地叫了一聲就逃走了。
一群烏鴉聽到警報撲楞楞地旋起。
地上兩隻梅花鹿的屍體,一隻剩下大部分骨架和腦袋以及它的雄偉的樹枝一樣張揚的鹿角,一隻還多些。
我們小心翼翼地接近時,猛然聽到一聲巨吼,接著,一隻斑斕大虎從樹后露出了它威武的身軀。
我身後的兩個士兵非常利索地把長槍頂在地上,握緊槍桿兒對著猛虎的方向,另兩名士兵趕緊張弓搭箭,瞄準老虎的要害之處。
老虎沒有動,但是很生氣的樣子,誰叫別人打攪了它的美餐呢?
啊呀,大老虎的後面還有兩隻小老虎呢!難怪見了這麼多人老虎還不撤退。
我制止了戰士們,指揮大家慢慢地退出了老虎的領地,但是,老虎那威猛的形象深深地刻進了我的腦海。
走了約二三十米的距離,忽然能聞到很重的清香氣息。
這是什麼花兒?
幸好,這裡的樹木和灌木非常稀疏,看得很清楚。三五株兩三尺粗的樹葉細碎的不知名的樹散亂地生在矮草里。
黃石松驚訝地嗯了一聲,然後慢慢地往前靠近,一旦摸住了樹榦,就仔細分辨,用刀剜了一塊樹皮在嘴裡咀嚼。
「就是啊,就是!它是紫檀香!」差不多要瘋狂了。
「紫檀木?很名貴的檀香?」
黃石松激動地對我介紹:「將軍,象這樣大的紫檀樹小人還是頭一次見到呢!」
「你發財了!」我呵呵地笑著說。
我在這兒徘徊良久,作下了記號。
「走,再往前,看還能有什麼發現!」黃石松興緻勃勃地說:「將軍,檀香木確實是很珍貴的,別說這麼粗,就是碗口粗一點兒的樹木都價值連城了,這是真的檀香木呢,很多所謂的檀香木其實是花梨木,那就便宜多了,將軍,你知道吧,早些年皇宮裡做傢具把全國各地的檀香木都用完了!」
一個兵說:「它不會再長啊?」
「難啊,一棵碗口粗的樹都要長三四百年哩!我敢打賭,這三棵樹都長了上千年了。」
正在說著,前面的士兵哎呀了一聲。
我們急忙趕過去:「怎麼了?」
「將軍!您快看!」
前面的比較開闊的樹林里,用一大群互相摺疊的黑森森的骨頭架子,從連接的形勢來判斷,他們該是人骨。
我們仔細地搜索,終於在這一帶樹林山地間發現了大約二百多具黑骨,他們有的散亂,有些個密集。但是從骨頭所顯示的情況來看,這些人在生前都中了劇毒,臨死前有過痛苦的劇烈地掙扎。
再尋找,骨頭的旁邊有一些鐵鏽斑斑的盔甲。
哦,對了,骨頭都是大個子的,都是大人無疑了,盔甲呢?又顯示出他們是一群軍人。
他們是誰?為什麼會喪身於森森的原始樹林之中?
戰士們誰也不敢胡說八道,更不敢胡作非為,都小心翼翼地往邊上移動,窺視著可疑的地方。忽然,一個士兵驚喜地喊了聲:「將軍,鐵牌!」
在諾大的地方上,我們總共找到二百三十多具屍體,兩面鐵牌,三面銅牌,一百多把刀槍,幾十枚弓。鐵牌上的字跡已經銹掉了,只有銅牌上還意想不到地能看出幾個古篆字,黃石松的學識居然能讀得下來:「大漢南粵統制使劉卯。」
「是漢朝的?那得有多少年了?哦,就依後漢來算的話,亡於公元二二零年曹丕篡位,那也有一千多年了!」我說。
「不,該是南漢的將軍,統制使只有南漢朝才有,我大宋建國以後太祖,不,可能是太宗吧?派遣大將曹彬,潘美等分三路滅南漢,經過多次惡戰,前後消滅漢軍二十多萬,最後擒獲漢主,一統南方,下官想,這位將軍恐怕就是敗退的南漢軍將,帶著余部數百人躲避進森林,不想逃進了一塊死地!」黃石松猜測著。
「死地?」我下意識地一看:「對呀,他們身上沒有中一枚箭,那些箭頭都銹在他們自己的弓旁,都是他們自己的,那些刀槍也能說明問題,如果是敵人殺了他們的話,一定會把他們的武器都收繳帶走的。」
「所以,他們不是被我大宋軍殺死的,而是另有緣故!」說著這話時,黃石松都有些顫抖了。
猛獸襲擊?不可能,他們都帶著刀槍啊,最起碼可以抵抗一陣子,那猛獸再多也忌諱人多啊,這裡有食人螞蟻?不會,那是亞馬遜河的特產。那會不會是樹林里的瘴癧之氣?
「不會是瘴氣吧?我們早都知道用藥解毒了!」黃石松還沒有說,一個小兵就搶著答了。
「你們能解瘴氣?」我不相信。
黃石松笑著從身上解下來一小包草藥來,「如果碰上瘴氣瀰漫的話,我們只要能把它唚在嘴裡就不怕了。」
我想:你們怎麼不給我準備一點兒呢?靈機一動,就說:「興許他們逃得匆忙,沒有拿解藥,結果正好碰到了瘴氣,全軍覆沒了。」
也只有這個解釋還通。
幾個士兵已經開始給死人朝拜了,俗話說,人死後,非神即鬼,都是有靈性的。
現在怎麼辦?沒有見到一個活人,那些說鬼話的七星鬼火肯定不是他們這些怨魂,就是磷火也不會這麼整齊,再說鬼火也是在秋冬以後的乾燥天氣才能使骨磷自燃。
「走吧!」這些人的刀槍我們都沒有動,因為害怕中毒,就是剛才拿他銅牌讀的死後也是用樹葉包著石頭打磨的。
我們從旁邊走過,繼續向前,因為我看見一條小道曲曲彎彎地向前通著,好象還有人的腳印,就命令他們查找。這就是我的風格,遇到事情不查個水落石出是不能罷休的。
樹林里還挺熱鬧,一群群的鳥兒飛來飛去,一些梅花鹿和小的野獸慌裡慌張地逃竄著,很有意思。
小飛蟲也越來越多,驀的,我腮上一癢,接著就是鑽心的疼痛:「哎呀!」
用手一抓,軟綿綿居然是一條蟲子。
「旱螞!」黃石松驚呼一聲就沖我衝來,然後一把抓住我的腮,把那蟲子旋了幾旋,手指一彈,揪了下來。
我臉上還是火辣辣地痛,一檢查,居然流血了。
「快退!是旱螞群!」黃石松焦急地說。
我見他慘白了臉,自己腮上又疼著,不敢大意,趕緊帶著人退,黃石松還命令手持火把的兩名士兵走在後面。
由於驚慌,我們退的路徑不是原來的了。
逃了很遠,估計沒有事情了,一個中年的士兵才說:「旱螞在樹林里棲息,是成群結隊地活動,要是碰到人和野獸就飛上去吸血,三不兩下子就能把血給你吸光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旱螞,但是好象在什麼書上也看過,反正心裡是呼嗵呼嗵地直跳,老穩定不下來。
「哎呀!哎呀!我的手!」一個闖在前面的士兵高聲地痛苦起來。
我們趕緊上前,那兵正蹲在一棵奇怪的樹底下,那樹不高大,往下邊伸出一些根須,直直地扎在地上,葉子也是碧綠色的普通,鋸齒形,象榕樹但是葉子太稠密,而且還有些根須是平伸的,象是攔截人的手,在微風裡一漾一漾的,有一個須上居然攥著一隻腐朽的大鳥,一隻樹須上纏繞著一隻小野豬!
我們小心極了,尤其是黃石松,他有些埋怨地看了看我,好象在責怪我不該強行攤派了這個任務。
我心裡也顧不上難受,趕緊抓那士兵的胳膊:「怎麼了?」
那士兵的刀丟在一邊,左手狠狠地掐著右手臂,一看,右手背上已經腫得老高了,顏色也變得有些漆黑。
「啊呀!媽啊!」士兵痛心疾首地嚎著。
「你剛才怎麼了?」
「我,哎呀!我的媽!我剛才碰到了那棵樹的葉子!」
「哪棵?」
「就是那棵!」
我小心地把手裡的刀往前遞出,讓刀尖兒挨著那樹低矮的枝葉,也沒有什麼變化,誰知那不遠處的樹須居然開始向這裡游移了,最近的那根樹須猛地搖晃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刀。
我一驚,慌忙丟了刀:「好厲害!」趕緊退後好幾步。
黃石松來了,幾十個士兵也來了,他們聽了我的講述都目瞪口呆。
「吃人樹!」我說。
沒有人附和。
黃石松看了看就向後退去,不會兒就抓了只小松鼠,那松鼠的身上插著一把箭,它還活著。
士兵把松鼠綁在長槍頭上,慢慢地遞向那樹的樹葉,輕輕的在樹葉上摩擦著。
「吱吱吱!」小松鼠中了箭還沒有叫,這時候卻叫得非常急切。
沒有樹須抓來,但是確實有樹須晃動。可能距離太遠吧?
等把松鼠撤回來,它已經渾身顫抖著不行了,蹬了兩下腿,眨眼間死掉了。
松鼠的身上凡是毛髮稀疏的地方都可以看得出來,它的肌肉都變成黑色的了。
「毒樹!」士兵們喊道。
我一籌莫展地傻看著這樹,突然想到了電視里《三國演義》的戰鬥場面,南中蠻人用一個小竹管子輕輕一吹,諸葛亮南征的大軍被吹箭射了一下,就紛紛倒地而死------那箭上淬了毒。
「是箭毒木?」我猛然間心頭一亮。
「哦?對對對!就是箭毒木!」黃石松恍然大悟地說。
說著,兩個有經驗的兵就劃開那傷兵的黑手背,想引出血來,可是沒有一點兒效果。
只用手背挨了一下就這麼厲害?
黃石松默默地吩咐士兵:「把他給我抓牢了。」
等一切就緒,黃石松兇猛地揮動腰刀,一把斬向傷兵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