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分兵

李才智非常驚訝地和我們會師了，兩軍戰士歡天喜地，大呼小叫的，場面異常激動。

一萬兩千名大軍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才智啊，你們怎麼能有這麼多的兵馬？」我看著漫山遍野追趕敵人的部隊，又聽了他的自豪地介紹，再也按捺不住好奇。

「將軍！我們帶了本部五千人，還有兩千民軍，路上遇見三大股義軍加入，只出師三天就有這麼些數了！」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緊張地追逐著我身後那些活蹦亂跳的戰馬，一群群膘肥體壯的戰馬成為漸漸平息了氣氛的戰場上的最靚麗的風景。

「別看了，我會給你撥些的！」我任憑跨下的戰馬搖擺著，非常愜意地晃著身體，把手往遠處一招：「最少一千匹！」

李才智的眼裡閃爍出金子的光芒，把雙手一拱：「趙大人，還是您慷慨啊！小將一定會記得您的！」

我有一種奇怪的想法，不，是一些說不清的情緒。自文天祥回來到軍中以後，我的主將地位事實上就自動取消了，我以前為了交換元朝廣東鹽道轉運使和文的家屬的事情放言辭職之事，其實不僅僅是情緒衝動，好象明智的緣故更多些。文天祥的威嚴聲勢和果斷風格有時候也讓我吃不消，儘管我沒有明確表示，好象李才智這乾子將領還是能感覺到的，我與他們有了一些距離。

元軍的軍營被我們打了個稀巴爛，如山的軍用物資堆積在我們面前，戰士們高高興興地搬運著，整理著，元軍依據的縣城現在成了我們的駐紮地，城外的軍營一部分也還保留著。

李才智的話不多，他一向如此，簡單扼要地講了幾句，他就帶著將領們巡視部隊去了。

倒是他身邊的那幾個義軍首領對我關注備至，見識了大炮的威力，他們對我這個原創者充滿了好奇。

上萬大軍駐紮在這裡，那個熱鬧是肯定的。

三天以後，文天祥的后隊到了。

我們一起去軍營外迎接，文帶來的部隊不多，但都很精幹，有兩千人，是我們在海豐縣附近訓練了很久的老兵，他們隨身攜帶著二十門大炮，軍容風紀甚整。

一見到我，文天祥就激動得要發瘋，從那麼高的馬上跳將下來，先就摻起我。我的膝蓋還沒有能著到地上，就被他的雙手托起來了。

沈國雄也顧不得見禮，得意地喊道：「大元帥！文都督哇，我們回來了！」

文天祥把我們一陣好誇。

進了中軍大帳篷，很快通報了軍情，文天祥高興地說：「真是想不到啊，去年秋天時我軍連戰連敗，幾乎全軍覆沒，到現在僅僅幾個月的工夫，我軍就打回來了，而且聲勢這麼大，戰果這樣豐富！」

李才智等大家的情緒稍微平息了一些就說：「諸位將軍，哦，文都督，末將雖然被選為正面主力軍的統帥，可是卻沒有多少戰功，就連這一次和董斌賊部的決戰也沒有單獨完成，還是趙將軍的騎兵軍厲害，一下子就捅到人家的后心裡了，末將的意思是，想單獨率領一軍繼續向前推進，直到佔領紫金。」

我說；「為什麼？我軍不是勝了么？對元軍的打擊已經夠重了，我估計江西的元軍再不敢向廣東中西部調度，也沒有哪一支賊軍敢和我們正面抗衡了，所以，騷擾牽制敵軍的任務已經完成，在適當地擴大戰果以後，我軍就該很快撤離。」

心裡說：怎麼能為了自己的一點兒小功就要改變全盤計劃呢？

不料，很多人非常贊同他的建議。文天祥竟然也表示，絕對支持：「本督以為，原來的計劃固然正確，可是兵無常勢，現在我軍士氣正盛，元賊軍一敗塗地，北面空虛異常，正是我軍大舉進擊，收復我廣大錦繡河山的好機會，不瞞諸位，本督的老家就在江西，我是一日不能光復家鄉，見到祖宗的墳墓就一日不能安分啊。」

「對！摧枯拉朽，直搗贛州！」

「對！打回贛州去！打回臨安去！」

曾經的贛州勝利現在居然成為督府軍念念不忘的榮耀和竭盡全力爭取的目標。

喧囂的將士很令人鼓舞。

看我不很贊成，沈國雄說：「都統大人，咱們兵多了就得多要點兒地盤，是不是？要不，連吃飯都蹲不下屁股了！」

軍營里充滿了輕鬆的歡笑。

文天祥神秘地說：「善良啊，我實話告訴你，我們又配製了十萬斤的炸藥了，你看，這夠不夠打到贛州？」

我一驚：「什麼？這麼多？」

黑火藥的配方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後來，在文天祥的一再要求下，我也告訴了他，但條件是不能告訴第二個人，火藥可是我們的獨門暗器，一旦消息走露給元軍，我們就完了。

文天祥從腰上掛著的箭袋裡取出幾粒寶貝東西給我看，說：「這是六棱形的炸子，裝在炮里很厲害的。」

想不到文天祥這樣聰明能幹。

我哈哈大笑：「元帥和諸位將軍既然如此胸有成竹，末將就不敢再堅持了，我的意思是，大家一再說那個江西元軍崔斌很厲害，那麼我們是不是要慎重從事一些啊？」

大家都說有道理，惟有沈國雄狂妄不可一世：「怕他個熊！只要老子帶一千騎兵就能把他逮回來獻給元帥！」

「沈將軍，你能不能穩重點兒？！」他是我招徠的人，對文天祥不多尊重，我得教訓他點兒。

老傢伙一下子就有些掛不住，臉騰地紅了。

會議后，文天祥單獨留下了我，他問我為什麼不敢進攻江西。我說：「不是不敢，而是根本就不能！因為，我們的行朝正在廣州艱苦奮鬥，

特別是，他們即將面臨著巨大的危險！」

「危險？什麼危險？怎麼大？難道張丞相的四萬大軍就抵擋不了兩萬元賊軍？何況我軍各路聚集的三萬餘義軍正在附近遙相呼應，應該說是我軍大優！」

我心裡十分清楚，這些可能都是真的，但是歷史上的明年春天大宋二十萬軍民的覆沒也是真的。兇悍的元將李恆正在廣州北邊覬覦，好象張宏范的水軍已經從福建路開拔，迂迴到南海上了。

「元帥，您說的都是真的，可是，我認為，元賊軍的戰鬥力是很強大的，單從數量上看根本不對。」

「哦，是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你說吧，你要怎麼樣才成？」他開始認真考慮我的建議。

「元帥，我們還是分兵兩處吧。」

「分兵？分則弱，合則強，我們面臨的依然是敵強我弱之局，不能託大。」

「元帥，我的意思是希望能率領一支偏師去支援行朝，最好是五百騎兵帶著十門輕型霰彈炮，行朝兵將不缺，可是缺了我們的火藥炸炮，如果我們的增援到達，張將軍的大軍便能實力大增，對付元賊軍將綽綽有餘。」

「這個，好吧，哦，善良啊，其實你的計策正合本督心意，本督原本就想讓一將帶著炸藥炮遠赴行朝，可是這邊軍情緊急，一直沒有說，

哦，其實本督才來這兒幾天？多少事情纏著我？」他大訴苦惱。

「元帥，你看我去合適嗎？」

「合適！再好不過！你去就不用帶著這麼多炮和炸藥了，路上更輕巧，更快。我一直就這麼想的！」他很高興地說：「就是這邊我有些捨不得。」

正在說著，就聽外面吵的厲害，李才智的中軍衛隊押解著一員騎兵軍小將扭到帳篷裡面。

為首的軍官說：「元帥，趙大人，這軍將想要冒功，」

文天祥奇怪道：「他要冒什麼功勞？」

軍官說：「他說他曾在黑夜裡射殺一員敵將，可是那員敵將沒有人認得，也不知道階級，不能記功，另外一部戰士繳獲了一身敵人將官的

盔甲，把軍功就記在人家頭上，他大為不服，所以，就大吵大鬧，驚動了元帥。」

小校委屈萬分：「元帥給小人做主！小人確實在接近他們時聽得有人喊他左丞相！」

「左丞相？」文天祥唰地一聲就站起來：「不會是調來江西的元賊兩淮行省左丞相崔斌吧？」

「哦？那，你是那天襲擊敵人的先鋒隊了？」我問。

「是，大人，小的和十五位弟兄一起去的。他們可以為我作證！」小校倔強地說。

文天祥辦事一向雷厲風行，馬上親自出馬，帶著人去勘察擊斃的元將屍體，天已經黑了，部隊是舉著火把到的。我也跟上了。

文天祥看了看掩埋在草堆里的屍體，沒有分辨出來什麼，因為他的盔甲已經被戰士們剝落，身上只穿了一些貼身的衣服，沒有多少特徵，文

也不認識崔斌。

天氣清涼，屍體三天了還沒有變異，那人臉上倒頗有氣勢的，確實象個官兒。

我們都還在發愁的時候，文天祥已經早有了辦法，他低語一陣，傳令兵就去了，不一會兒，他就帶著一小隊此戰中俘虜的元軍軍官到現場辨認。

一個，兩個，三個，到了第六個的時候，那元官失聲叫了起來：「崔大人！崔。。。。。。」

「崔什麼？快說！」文天祥急切地用馬鞭指點著，才一點就意識到失態。

元軍官往地上一曲：「文元帥，他就是我們的大將軍，江淮行省的崔斌大人！」

「崔斌？」誰不愣啊？

元軍官恍然大悟似的又道：「怪不得那天決戰時節我家千戶大人老是不見崔丞相主持中軍呢，原來，哎，崔大人！」元軍官物傷其類，悲慘地痛哭起來。

衛士們驅除了俘虜，剩下了我軍的將官們。文天祥一把拍向那立了大功勛的小校：「嗨！好小子，真有你的！」

李才智也說：「我說那天才開戰元軍就非常混亂，原來他們的統帥早就給撂倒在這兒了！」

沉思默想良久，文天祥忽然如釋重負，喜形於色地說：「這就對了！我可就放心了，來，先給這位小將記大功一件！然後，哦，善良啊，你

也可以放心地帶上你的兵馬起程去增援行朝了！對這裡的軍情，我現在沒有一點兒的擔心了！」

我答應了，同時感到還是文天祥的思慮深遠。他不是不想支援皇帝，而是更擔心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