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5 好運連連
「姑娘,您怎麼了?奴婢去叫人。」白薇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明顯被她嚇了一跳。
謝明珠此刻的臉色十分不好看,蒼白如紙,剛吐過的人狀態都不會好。胃裡面難受,又淚流滿面,整個人乍看上去好像半死不活似的,的確十分嚇人。
「不用了,可能飯後吃太多水果涼了胃。我歇歇就好了,沒什麼大礙,這大晚上你叫了人,就得把全府都驚動起來了。」
她搖了搖頭,勉強扶著白薇的手臂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往床邊走,雙腿都發軟,像是隨時要摔到一樣。
「姑娘。」綠芍守在外間,聽到動靜立馬沖了進來。
兩個人又是倒水,又是打掃地面、換熏香,免得再讓謝明珠身體不舒服。對她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害怕驚著她。
「沒事兒,我吐過就好了。你們也去睡吧。」謝明珠喝完一碗熱水,說了這麼一句,又倒頭睡了。
她的精神似乎真的不太好。
快到起身的時候,她迷迷糊糊地想下床解手,剛一哼唧,就有人遞上胳膊攙扶著她起身。等她再次上床的時候,才發現眼前伺候的人是薛媽媽。
「媽媽,你怎麼來了?」
「白薇和綠芍那兩個小妮子被你嚇到了,就去知會我一聲。老奴放心不下,姑娘想睡先睡吧,明兒還要跟夫人說一聲才是。」薛媽媽摸了摸她的額頭,顯然在試探她的溫度是否有發熱。
薛媽媽的手掌十分溫暖,動作輕柔。謝明珠從小到大,被薛媽媽這個動作安撫過很多次,所以這回睡得更快了,也踏實了許多。
翌日起身去請安的時候,方氏少不得要把她摟在懷裡,左看右看。見她眼睛下面有些烏青,雙手也有些涼,更是連聲叫喚著「乖啊肉啊」的疼不夠。
一旁同來請安的幾位姑娘,看著這娘兒倆膩味的,都覺得雞皮疙瘩冒出一串來。
二姑娘忍不住道:「夫人真是疼六妹妹。」
她因著上次的事情,被方氏連番敲打,此刻臉上帶滿了笑容,語氣也熱情十足,像是要討好她們兩人一般。
不過對於她這種行為,不需要方氏和謝明珠開口,自然有人給她不痛快。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二姐姐是沒見過母親疼六姐的樣子。那時候我們都還在臨安,每回請安,母親必定要先喊一遍『我的小乖乖呢,我的小肉肉呢,我的小心肝兒呢』,而六姐也要接上一句『娘,你再來啊』,母親就緊接著再喊一遍。她們倆就這個對話,能重複十幾遍。三姐姐和我在旁邊都看得發笑!」
謝明顏嬌脆地開口道,她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她在幾個姐妹之中,長得是最好的。即使年紀最小,但是依然能瞧出美人胚子的模樣,所以名字中「明顏」這兩個字用在她身上,倒是再恰當不過了,明媚嬌顏。
大房總共三個庶女,留在望京的二姑娘,一直不怎麼掐尖兒,但是在方氏面前從沒出過錯的三姑娘,以及庶女之中得方氏寵愛的七姑娘。原本三姑娘與謝明顏相安無事,畢竟三姑娘不會搶風頭,但是此刻二姑娘要說話爭寵,謝明顏自然不會讓著她。
「妹妹說得是。」二姑娘乾巴巴地回了一句,就不敢再說話了。
沒跟著去臨安,這點會是二姑娘永遠的黑歷史。
「圓姐兒,可有哪裡不舒坦的,娘給你請大夫。若是難受得厲害,讓人拿了你爹的帖子,去請太醫來瞧瞧。」方氏根本不理會她們幾個的小心思,只一心撲在謝明珠身上,不停地摸著她的額頭,又替她搓手,臉上擔憂的神色甚深。
謝明珠輕笑著搖了搖頭:「娘,我沒事兒。只是吐一下而已,現在都已經好了,這幾日忌口一些就成,不用那麼折騰。連小病都算不上,何必折騰人呢?」
母女倆的對話剛開始,快要陷入爭吵中的二姑娘和謝明顏,就紛紛住了嘴。何必不討喜呢,謝明珠只不過晚上吐了一下,就隨口要請太醫了,嫡女了不起啊!
方氏點了點頭,忽而轉臉對著一直充當背景板的大姑娘道:「過幾日就是圓姐兒的生辰了,雖說八歲不是什麼大日子,不過畢竟是她和明玉回京的第一個生辰。我準備給他們辦一次酒,就請府上的人聚一起,好孩子,這事兒就交給你張羅了。替你弟弟妹妹多費些心思!不必要大場面,就他們倆小人兒高興就行!」
大姑娘立刻點頭應承下來:「我前幾日還跟娘說了,要給潤哥兒和圓姐兒準備一份大禮呢!伯娘您就放心好了,這全望京都沒幾對雙胞胎,我這個當姐姐的一定儘力讓兩個小壽星高興!」
因為提起龍鳳胎過生日這事兒,屋子裡的氣氛變得一團和氣。剩下的幾個人,心裡都在琢磨著要送什麼大禮給謝明珠了,雖說是家宴,但也是頭一回聚一起送禮,可不能小氣了。
謝明珠用了早膳,準備去堂閣,還沒走就見蕭世臻身邊伺候的小丫鬟過來,說是公子有請,今兒不用去堂閣了。
「今兒什麼好日子,竟然不用上學,秦老有沒有念叨你?」她進了屋子之後,就忍不住發問道。
秦老平日里對蕭世臻千般好,但是在做學問方面,絕對是要求嚴格,甚至到了刻板的地步。她進屋之後,都沒瞧見秦老的身影,看樣子老先生今兒是沒來督促寧息公子做策論了。
「哪兒能啊,我好容易才把他哄走了。今兒留下來的任務,是之前的兩番,估摸著今兒晚上又不用睡了。」蕭世臻正伏案寫作,聽到她說話的聲音,立刻將毛筆丟開了,輕聲向她抱怨著。
謝明珠沖著他聳了聳肩,臉上倒是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笑意:「你又闖什麼禍啦?竟然都需要把秦老給支開了,說給我聽聽讓我笑笑。」
蕭世臻的書桌側邊擺了一把椅子,謝明珠直接爬上去,雙腿跪在椅面上,雙手趴伏在椅背上,伸長了脖子看著他寫的東西。
她這個動作行雲流水,做得極其熟練,顯然是經常這麼干。這椅子從謝明珠會走路,並且經常往蕭世臻書房裡鑽的時候,就已經擺放在書桌旁了,都成了標配。
那個時候,她的個子那麼一點兒矮,蕭世臻不能總把她抱在懷裡。但是小奶娃又成日踮著腳尖,想要看到他寫得東西,為此才放了一把椅子在書桌旁,一放就是五六年,再也沒撤下去過。
即使現在謝明珠早就長高了,不用踩著椅子也能瞧見,但是卻沒人動那把椅子。
「調皮。」他順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語氣十分輕柔。
謝明珠沖著他皺了皺鼻子,表達不滿。
不過還不等她開口,忽而青年就笑開了,笑聲爽朗。盯住她的眼神,帶著幾分玩味,像是面前的小姑娘變成了什麼有意思的玩具一樣,逗得他哈哈大笑。
謝明珠有些不解,仔細看了他一眼,卻仍未發現不妥。
最後還是蕭世臻替她解了惑:「拿面鏡子圓圓。」
謝明珠瞪了他一眼,接過紫雲遞給她的銅鏡,立刻迫不及待地看過去。只見銅鏡里唇紅齒白,還有些嬰兒肥的小姑娘,正瞪大了眼睛看著,一切還是她從方氏院子里出來的模樣。
只除了額頭上多出來的眉間一點硃砂,赤紅色的極其耀眼,更加顯得她膚色白皙。
因為昨兒晚上吐了,今早起來臉色有些不大好,所以她特地讓白薇給她找了紅色上襦,藍色下裙。甚至連頭上的髮帶和絹花都是紅色的,這樣瞧著氣色好些。配上眉間的硃砂,倒是剛剛好。好像財神爺的散財童子一般,萬分喜慶。
只不過她眉間這點硃砂是后多出來的,顯然是蕭世臻剛剛碰她額頭的時候,特意點的。
謝明珠挑著眉毛細看他,輕哼了一聲,難怪他方才就把手背在身後,原來是不讓她看見手上的紅色硃砂。書桌上倒是放了一盒子硃砂,只不過她方才沒在意。
「你又欺負我,我也點你。」她說著話,就要把手往硃砂盒裡按。
只是手指還沒碰到,就已經被蕭世臻給抓住了:「不要把手弄髒了,紅色去霉運,硃砂去病氣。圓圓快要八歲了,我希望從今兒開始,你八歲的一整年都是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好運連連。」
蕭世臻一下子就說出三個吉利的詞兒,把謝明珠弄得愣了一下,轉而先前的小情緒又一下子散了,變得有點酸酸甜甜的。臉上那副要撒潑用硃砂抹他的表情也沒了,輕輕低下頭抿著嘴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借你吉言,我希望臻臻在我八歲的一整年,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好運連連。」她再次抬頭的時候,又把這句吉利話送回給了他。
其實這句話也是她的生辰願望。
「走吧,今兒是個好日子。秦老好容易被我哄好了,我們一起出去見他。」蕭世臻將手洗乾淨,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一開始謝明珠還有些不明白,不知道他忽然提起秦老作甚。等到他們出去之後,瞧見院子里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擺放著筆墨紙硯,而秦老一身常服,手裡正在磨墨的時候,她才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