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59 騎馬先生
「二姑奶奶這手段真的越來越低劣了,都把心眼兒耍到自己娘家來了。也不知丟的是她的臉,還是我的臉!」方氏擰著眉頭,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道。
顯然她現在的心情極其陰鬱,每多看一眼,心裡的怒火就往上竄幾分。
謝明珠站在一旁,臉上帶著幾分無語的表情。二姑娘究竟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想著把這些東西以次充好送來。
「二姑爺知道這事兒嗎?」
方氏搖了搖頭:「他應該不知曉,這不是逢年過節的,忽然送來這麼一大堆東西,一看便知是來求人辦事兒的。你二姐夫的胃口太大,想再把他的官職動一動,也不瞧瞧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謝明珠還想再勸的時候,方氏已經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糾結這個事兒。
「方才縣主過來,聽薛媽媽說你們都快鬧瘋了,她與許家老二定親,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再說說你,許家老二多好的娃啊,雖說有些調皮淘氣,但也是一表人才。門當戶對的,許侯府與我們謝侯府都是知根知底的,你們一個嫡幼子,一個嫡幼女,再般配不過了。凌君找的媳婦兒可是百里挑一的,什麼都會做。許侯夫人那更是好說,對待旁人刻薄,但是對待自家人那可是掏心掏肺的。你去了只需吃吃喝喝喝,多好的一門親吶!」
方氏提起這門親的時候,還是一臉懊悔的模樣,顯然她對錯過了許家這門親事感到極其惋惜。
謝明珠輕輕捏著她的肩膀,就盼望讓方氏停下嘴來,不過顯然方氏最近脾性比較大,不是那麼容易停下的。她也沒想到鍾毓秀的未來夫君竟然是許凌然,或許多年之前那場男女霸王的爭鬥,就已經註定了今日的緣分。
說實話聽到許凌然定親了,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終於不用為了前世夫君的事情糾結了。不過顯然方氏不這麼想,畢竟當時險些要合八字了,還是謝明珠對方氏表達自己強烈的不滿。
「娘,您都已經說了許久了。您都說了,我是我家的掌上明珠,這親事就不要委屈了。本來也沒有我置喙的餘地,但是您問我,我真的特別害怕許凌然,以後肯定也無法一起過日子的。所以您最後懸崖勒馬,沒有把我跟他湊在一起,還是非常正確的!」
謝明珠立刻撒嬌著阻斷她的話,她相信如果一直任由方氏這麼說下去,她能說到用晚膳的時候。
方氏眉頭一皺,瞪了她一眼:「就是我太寵你了,還多嘴問你一句。若是不問那一句也就好了,許凌然相貌堂堂,況且只是定親,還有兩三年呢,許侯爺也知道幼子被溺愛得不行,要著手管教了。他究竟那點不好,如何就讓你避之如蛇蠍了?」
謝明珠愣了一下,臉上露出幾分苦笑。他哪裡都好,可惜他不是蕭世臻啊。
方氏一直盯著她瞧,謝明珠還是一副發愣的表情,方氏的心裡就更加擔憂起來。她立刻握住了謝明珠的雙手,極其認真地看著她:「圓姐兒,你跟娘說實話,你究竟想要什麼樣兒的?趁著現在年紀不大,我們還可以慢慢籌謀。你爹自己有本事兒,謝侯府也不會倒,況且你是我們唯一的女兒,不需要你高嫁去攀權富貴,也不需要你低嫁籠絡下屬。你只需要找個自己稱心如意的就行。」
方氏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她的語速加快,握著謝明珠的雙手微微使力,像是要讓她明白侯府對她的支持一般。
聽著這熟悉的話語,謝明珠的鼻子有些泛酸。即使重來一次,她娘和整個謝侯府仍然是她最堅強的後盾,正如前世一樣,方氏希望謝明珠找個知根知底的夫君,許凌然除了淘氣些,偶爾要像哄孩子一樣哄著他,其餘各方面都十分出挑。作為前世許侯府的而少夫人,她再明白不過這門親事的好處了。
究竟要個什麼樣兒的夫君,臻臻那樣的就最好。可惜她目前還不敢說,況且蕭世臻也還沒回來。
「娘,我年紀還小,不急。」她立刻就撒嬌道,把話題岔到了別處去。
***
謝明珠和謝明玉兩人,今日並沒有去學館,而是讓馬車拐了個彎兒,直奔郊外馬場。
「二哥讓我們去馬車,竟然磨得娘同意了,若不是我今兒起身眼瞧著太陽出山,還以為今兒要天崩地裂了。」謝明玉倚靠在車壁上,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
他嘴上說著話,手裡的書還不肯放下來,甚至連眼睛都捨不得從書頁上移開。
謝明珠撇嘴,伸手要去奪他的書,卻被躲過:「別鬧,我好容易才從韓先生那裡借來這本書,明日就要還他了。好妹妹,你最是菩薩心腸,讓我把它看完吧。」
謝明珠輕嘆了一口氣,她就猜到了謝明玉弱雞一樣的體質,怎麼會對去馬場這種事兒,感到如此興奮。原來不過是為了逃學,有時間琢磨他手中的書。
這麼多年過去了,謝明玉從小書呆長成了大書獃子。當然他這書獃子當的十分不敬業,看得都是一些雜書。真正有用的沒幾本,考功名什麼的就更指望不上他了。
「你看吧,就你這弱不禁風的身子,到了地方不頭暈的話,我跟你姓。」謝明珠索性丟開手去不搭理他。
謝明玉扯著唇角笑:「你本來就跟我姓,除非等你訂了親了,才知道你以後要跟誰姓。」
「看你的書吧。」謝明珠拿起小桌上的糕點要丟他,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羞惱,耳尖卻泛紅了。
一直到下了馬車,謝明玉都捧著書看,頭都不抬。他這種讀書的勁頭,每每都讓謝明珠想起一句話: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如果有好書在,謝明玉巴不得就與書過一輩子,不吃不喝都行。
「我的頭一點都不暈。」謝明玉下車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扭頭向幺妹證明自己身強力壯。
謝明珠撇了撇嘴:「你厲害,所以我還跟你姓。」
不過她這句話還沒說完,謝明玉就扶著車壁,蹲在地上開始大吐特吐起來。
謝明珠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明明柔弱至此了,還要在車上看書,剛從書里清醒過來,可不就把胃裡的東西都吐了。
丫鬟們手腳麻利地伺候著他,謝明珠也想往前湊,被他攆走了。
「你過來作甚,都是味兒。」他剛開口說了這麼一句,再次吐了起來。
「別說話了,趕緊讓人給你擦擦。」謝明珠眉頭緊皺,感覺自己的胃裡也有些不舒服了。
謝明玉抽空揮了揮手:「你站邊兒上去,別在這裡。」
謝明珠先進了屋子裡等他,謝明玉終於收拾妥當了,衣裳都已經換過一身。他進門的時候,已經面色發白,嘴唇沒有多少血色了。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瞧著像是大病初癒的模樣。
「潤姑娘,您這身段嘖嘖,比我還嬌弱。柔弱如你,隨時躺到。」謝明珠輕哼了一聲,嘴上奚落的話一句不少,親手倒得熱茶已經遞到了謝明玉的手邊。
謝明玉擺了擺手,顯然是連回嘴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就歪坐在椅子上了,剛來就躺到了,連馬都沒瞧過一眼,就當場要不行了。
「我以後再也不在馬車上看書了。」休息了許久,他才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來。
「潤哥兒是身子不舒服嗎?」謝明銘走了進來,一眼瞧見自己弟弟橫躺在椅子上,腳步不由得頓了一下,這也太嚇人了。
看他這副面色蒼白的樣子,都覺得有些可怕。謝明銘從小就身子非常好,而且非常喜歡練武,幾乎可以是摔打著長大的,身邊都是糙漢子的類型。自家弟弟身子弱他知道,但是路上不是坐馬車來的嗎?怎麼還這副德性,活像剛從戰場上下來,而且還是打了敗仗的人一般。
「二哥,要不今兒這騎馬算了吧。我也不大想學,潤哥兒又這樣了。我看著他,你去跑馬吧。」謝明珠立刻積極表態。
實際上她老早就想學騎馬了,只是臻臻說這些東西的啟蒙都得他來教,反正她接觸到的東西,基本上都是蕭世臻帶著她學的。甚至他給她的回信之中,也三番五次提醒她,一定要乖乖等他回來再學騎馬。
謝明銘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他抿了抿嘴唇,眉頭一皺,似乎陷入了什麼兩難的抉擇之中。
「不,我留下來照顧他。你不想學騎馬也可以去瞧瞧,外頭我給你找好了先生,你若不喜歡,就跟著他去馬廄挑馬,不必上馬背。」謝明銘連連搖頭,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定要她去馬場裡面,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謝明珠一向都是聽話的好姑娘,她二哥甚少要求她什麼,況且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她再不過去著實不像話。
她換上一身騎裝,就領著身邊的人往馬場里走去。因為她這個姑娘家要來,所以馬場周圍的人都清理過一遍了,都是自家護衛,也沒什麼好避嫌的,況且根本不可能有登徒子趕來。
偌大的馬場里並沒有人在跑馬,只有三兩個小廝在喂馬,她有些好奇,先生在哪兒呢。
還不等她出聲詢問,忽然耳後傳來馬蹄聲,越來越近,一陣風拂過。她剛想回身,纖腰已經被一條有力的臂膀給摟住了,她直接被抱上了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