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菊花對酒論英雄

《陳書·大成皇帝記》：大成二年八月下，帝親率傾國之兵四十二萬伐隋，次年一月破隋都大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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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党項國的貴族們看見那一車玻璃製品和蜀地的地圖的時候，他們眼睛都放出了光，幾乎是流著口水答應了和我共同討隋的要求，倒似乎是忘了蜀地還要他們自己去拿一樣。

國內，雖然連連退化卻仍然產量不俗的稻種和龐大的水利設施又一次發揮了威力，給南朝帶來了當年的第二次大豐收，府庫私稟，無不盈滿；南國朝野，人人鼓腹謳歌。

幾乎是在十萬党項大軍進攻蜀地的同時，大陳帝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統一戰爭也逐漸拉開了序幕。

戰爭，是由人發動的，但是龐大的戰爭機器一旦啟動，人，又是顯得多麼微不足道。

從我重新拔出湛瀘寶劍的那一刻開始起，我就知道我又一次被自己推上了一條不歸路。

大成二年八月二十七日，建康。

「萬歲……萬歲……」十數萬禁衛甲兵排著整齊的隊列，高吼著開過宣陽門，直接開赴戰場。「嘩嘩」的腳步聲，震得整個京師的地面都像是在顫抖；漫天的旌旗，一時間竟像是遮住了太陽的光輝。

許雲飛，韓擒虎率十五萬大軍出樊城；胡瑞，賀若弼率十五萬大軍出歷陽；呂布，田壽昌率十萬大軍出江州，我則親自率兩萬禁軍於樊城督戰，大軍共計四十二萬，對外號稱六十萬，鋒芒直逼北方。

我也學著楊堅當日的樣子，下令搞了個「討隋詔書」，羅列了三十宗罪，比他當日發的「討陳詔書」上還多上十條。到底寫的什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嘛。

全國數以百萬計的百姓紛紛湧上街頭，揮舞著寫著「統一」字樣的小旗幟，歡送出征的將士們。他們並不知道為什麼要打戰。他們也害怕戰爭，更不知道「統一」到底是個什麼玩意。他們只是相信，他們的皇上永遠是對的。

「皇上真的要御駕親征嗎？」城樓上，皇后和王丞相略有些擔心的跟著已全身甲胄的我，我走到哪，他也便跟到哪，像是兩個影子。

「朕要去長安見一個人！」我握了握手中的湛瀘，其實我是想去抖抖威風才是真的。

「等打破長安，皇上派人把他抓來不就得了。」皇后倒是對此戰充滿信心。

「此戰非同小可，朕只有親自督戰方才放心。朕此去之後，還勞煩國丈大人做好京城守衛，防止隋軍偷襲才是。」我這次沒有叫王明凈丞相，而是叫了國丈，言下之意，不說自明。

「皇上此去，雖名為督戰，實則兇險，還望皇上念著舉國百姓和臣妾等，萬萬保全聖體。」皇后執著我的手，兩隻杏眼，竟已是忍不住盈盈。

「皇後放心！」我扶過皇后額頭，輕輕的在上面留下一記吻痕。

抖了下那足足有五十多斤重的金甲，好在我還算壯實，倒也沒覺得太過沉重。徑直走下城樓，跨上戰馬。再回頭看城樓上時，卻見我那小皇后還在淚盈盈的憑欄相望。於是兩指併攏，湊到唇邊又送出一記飛吻。

這一串舉動，其實只是當時一時情至，卻不料被城樓下的百姓和軍士看在眼裡，倒像是一對沙場的臨別的小夫妻。於是一時又傳的沸沸揚揚，都說聖上是個情種，引得天下少女紛紛扼腕嘆息，只恨我是皇上，沒福寄那相思。百姓和軍士們也覺他們的皇上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頓時平添了幾分親切感。這飛吻之禮，也隨之流行大江南北，盛行不衰。就連鄉下老公公進城賣菜，送出門來的老婆婆都會及時的送出一記飛吻。

九月十一日，我抵達樊城時，樊城四周已是營盤連綿，旌旗遮天，只等一聲令下便揮師北上。

「末將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許雲飛和韓擒虎早早得了我要來的消息，早已候在城外，脫下文官袍，換上甲胄的許雲飛確是更加威武。

「卿等甲胄在身，不必全禮。」我在馬上稍微欠了欠身，算是回禮了。這一路為了逞威風，我也一直都穿著金甲，騎著戰馬，前幾天倒還覺得忒威風，連續十來天下來，也已是累了，又被這馬顛的屁股蛋像是要裂成了四瓣，越快進城休息越好。

這樊城內並無行宮，但城中衙門早已騰出，倒也顯得清凈。下了戰馬，脫下甲胄的我，樂得一身輕鬆，便在花園內設下褥榻。此時正是菊花盛時，滿園清香，端得是平添了幾分清雅。

「皇上，韓將軍求見！」正悠閑間，忽見馬漢前來通報。

「快請！」大戰之前，這些大將們是萬萬不能得罪的，連忙正座相迎。

「臣韓擒虎叩見皇上！」不多時，便見韓擒虎轉過花從，拜在面前。

「韓將軍請起，朕獨自飲酒於此，正覺寂寞，韓將軍來了正好與朕做個伴。」側目間，一邊侍衛早已明了聖意，又奉上碗筷一副。

「臣今天來，是想向皇上討個人情。」韓擒虎並不急著起身。

「韓將軍但說無妨。」我嘴上不說，心裡卻嘀咕著，是不是北隋有哪幾箇舊識的老友，先來和我打個招呼，要我放他們一馬。

「臣有一外甥，三原人，文韜武略俱佳，前日里也是因為臣歸了皇上，牽連到他，在北隋謀不到功名，故此在月前來投奔於臣。本來臣想待後年科舉之時再讓他去求個功名，但恰逢皇上北伐，臣便想讓他於臣做個先鋒，又不敢擅自做主，特來向皇上討個人情。」

「呵呵，原來是此等小事，將軍自做主便罷了，朕又怎會計較。況且韓將軍威名蓋世，想是韓將軍的外甥必然也不輸人。」我這一段話，聽起來平常，實際上不但表示了我對他的信任，而且順便又把他和他外甥一起誇了一通。

韓擒呼聽了我這一段話，果然面有喜色，當即又跪下謝恩。

我又命左右賜座斟酒，對飲數杯。

「韓將軍，古有青梅煮酒論英雄，今天又有朕和韓卿對菊當飲，卻不知韓將軍覺得天下英雄當屬何人。」又是幾杯酒下了肚，我有了幾分醉意，話也多了起來。戰還沒打，牛氣倒出來了。

「曹孟德與劉玄德二人只能算得上是一代梟雄，又怎能和皇上相比。臣觀今日之天下，能稱英雄者，惟皇上一人而已。」韓擒虎酒雖然也喝了不少，頭腦卻還算清醒。

我「呵呵！」一笑，卻是輕搖手指，看的韓擒虎竟是一身冷汗，估摸著怕我拿他和自己比，這可是為人臣者的大忌。

「朕觀這天下，人人皆是英雄，朕只能算是善用英雄而已。」

「皇上太過謙虛，數百年來，又有哪一朝，有如此興盛，哪一君，有如此雄才。」韓擒虎見我不是說他，才收起一顆心來。

「若沒有將軍等人和這許多士兵，難道朕獨身出戰？若沒有那許多農夫和工匠，何來糧草充盈，刀兵嚴整？古來治天下，靠的都是明君賢臣，朕日後要靠的偏是這天下所有的百姓。普天之下，莫非百姓之土，率土之濱，莫非一家兄弟。」雖然統一戰爭才剛剛開始，我已經開始盤算著以後怎麼治理天下了。當然，這會是一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

這樣的理論若是放到現代，人人都知道，但是放在這個時候來說，簡直是天大的逆言。幸虧我是皇上，不用怕會有誰來找我麻煩，若是普通百姓，估計早就被官府抓去杖責三十，然後丟下大獄去了。

但是韓擒虎聽了這話，卻也嚇的一張嘴張的老大。這也驚訝，我還沒和你說「人人生而平等」，要是那樣，不把你嚇昏過去。我瞅著韓擒虎，一臉的似笑非笑。

「皇上聖明！」韓擒虎嘴張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又搬出那句對付我永遠有效的「萬金油」來。

「既然天下都是一家兄弟，韓兄也不必和朕客氣，請！」我有意要逗韓擒虎，又端起酒杯。

「皇上莫要折殺微臣，皇上請，皇上請！」韓擒虎低著頭將杯中酒飲盡，卻又忍不住抬頭看了我一眼，眼中更多了些欽佩和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