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可如今他明白了,他喜歡的是鮮活、靈巧,即使沒男人也能活得很好,宛若空谷幽蘭,獨自開得芬芳的美人,有通透的智慧,對事物充滿好奇,還要有一手好廚藝,能做出別人都做不出來的拿手菜。
那人分明就是竇娥了!
認清事實之後,楚勀忽然很想知道,竇娥對他是否也有點別的心思,還是她對他僅有感激之情,她會不會也做可口美味的菜肴給別的男人吃?
想到這,坐在桌前的他,突然像被雷打到一般一臉震驚,讓他動彈不得,一會兒,他擱下筆,低喊一聲,「阿特爾!」
一名侍衛立即進屋,他恭敬的打揖。「公子。」
楚勀瞧了瞧一身黑的阿特爾,沉吟半晌后道:「你去打扮打扮,等會兒跟我去趟蔡府。」
阿特爾難掩困惑,他一個大男人要打扮什麼?
見他仍杵著不動,楚勀催促道:「快去,給你一刻鐘。」
「公子要屬下如何……打扮打扮?」
「換上有錢公子的穿扮,要穿起來俊俏些的,總之,就是換下你這身黑衣。」
「公子近來常去蔡府,如此妥當嗎?」阿特爾立即猜透主子的意圖。
「哪兒不妥當了?」楚勀凌厲反問。
「老爺要屬下回報公子的情況。」阿特爾不卑不亢的回道。
「你終於承認你是額布安在我身邊的眼線了?」
「公子一定早就知道了。」阿特爾坦蕩的道。
「你承認跟我早知道是兩回事,你愛怎麼回報怎麼回報去。一刻鐘后換好衣服過來。」楚勀揮了揮手。
「公子若對哪家姑娘動心,老爺肯定十分歡喜,但蔡家小娘子是個寡婦……」
「寡婦怎麼了?爺若真想要,就是額布也攔不了我!去去,別在這兒嘮嘮叨叨的像個婦人,招我煩,你去招我額布煩就夠了。」
阿特爾還想說什麼,卻被楚勀一記狠瞪截住聲音,他只好乖覺地回房,打扮去了。
一刻鐘后,身形高大、輪廓深邃俊朗、衣著衿貴,儼然是翩翩公子的阿特爾出現在楚勀眼前。
楚勀往阿特爾身上瞧了再瞧,接著又往自個兒身上暗藍粗布衣裳瞧,不滿意了。「誰讓你打扮得比我好看的?去去,換掉!」
阿特爾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綢緞袍服,感到有些無奈。拜託,他也不愛穿漢服,別彆扭扭的。
「去換掉啊!」楚勀又道。
阿特爾默默離去,一刻鐘后,他換了跟主子一般的粗布衣裳回來。
「呿!誰准你跟我穿得一樣破爛的,我之前不是說了要穿得好一些嗎?去換!」
阿特爾不開心了,回瞪主子一眼。
楚勀壓根不在意,冷笑道:「怎麼,不聽我命令?別忘了,你雖然是我額布安的眼線,可我是你真正的主子……」
阿特爾沒聽主子叨念完,立即離開,這次不到一刻鐘他就回來了,換了比主子穿的好一些的另一套衣服。
楚勀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仍是不滿意。
阿特爾來來回回換了五、六套衣服,最後再也忍不住了。「公子,你若想試探蔡家小娘子的心思,第一套最好,依屬下的長相,穿成那樣要沒能引起蔡家小娘子注意,那小娘子肯定是真心的……」說到這裡,他故意一頓。
聞言,楚勀陷入沉吟。對啊,阿特爾號稱大元朝第三美男子,要是穿扮得風流倜儻,還不能引起竇娥注意,那麼竇娥顯然對自己有幾分好感吧?想通之後,他立刻道:「那你趕緊去換回第一套衣服。」
「屬下話還沒說完,小娘子是真心的,有兩種可能,其一是真心對歿了的蔡公子堅貞不移,其二才是對公子有幾分真心。」說完,阿特爾得意地笑了笑,不等主子反應過來,立即飛身離去。
楚勀咬著牙瞪著他離去的那扇窗,隨即心一沉,竇娥真心對歿了的蔡公子堅貞不移?若是如此,他怎麼跟一個死人競爭?
沒多久,阿特爾以風流倜儻翩翩公子的模樣回來了。
楚勀嘆道:「阿特爾,你說說,萬一竇娥真心對歿了的蔡公子堅貞不移,我有勝算嗎?」
「公子是認真了?」阿特爾是有點吃驚,但又不是那麼意外。
「若我認真了,有勝算嗎?」跟一個死人競爭,又不能把人抓起來較量,楚勀忽然覺得很苦惱。
「公子號稱大元朝第一美男子,再加上公子的身分,若換上屬下這身衣裝,誰贏得過公子,何愁沒有勝算?大不了使美男計色誘之,屬下想,蔡家小娘子不心動也難。」阿特爾回道。
「你不明白,竇娥她……我總覺得她跟一般姑娘家不同,她絕對不是個會被好看皮相誘惑的姑娘。」
「蔡家小娘子已經不是姑娘了。」阿特爾的語氣帶了幾分幸災樂禍。可以親眼目睹冷情的大元朝第一美男子吃癟、為情所困,真是挺有趣的。
楚勀狠瞪著他。「你覺得我需要你的提醒嗎?你倒是說說,萬一美男計無用,萬一竇娥真對蔡公子堅貞不移,我該如何跟個歿了的人競爭?」
阿特爾蹙起眉頭,認真的想了想道:「公子或許該先煩惱老爺,而非蔡家小娘子。」
「阿特爾,從小到大你見哪回額布奈何得了我?」
這倒是,阿特爾默認,隨即又道:「可事關公子娶親大事,老爺怕是不會輕易讓步,除非公子對蔡家小娘子僅是覺得新鮮好玩,沒想過向小娘子求親。」
「我對竇娥不是覺得新鮮好玩那般輕浮,她很不一樣,我說不上來,雖說我現下還沒想到那麼遠,但求親也並非不可能……總之,我不煩惱額布,比較煩惱竇娥是不是還記掛著蔡公子!」
「公子,屬下仍覺得老爺才是公子該憂心的,畢竟公子的身分不一般。」阿特爾再次提醒道。
楚勀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有些不耐的道:「你先隨我去蔡府,其他的都別想了,至於你想怎麼回報額布,你自個兒看著辦,我無妨。」
「多謝公子不為難屬下。」阿特爾真心道。
「我身邊的眼線也不只你一人,光為難你,有意思嗎?」楚勀嘲弄的笑了。
「公子是個明白人,既然是明白人,公子又為何……」
「阿特爾,你也是個明白人,京城裡的那些糟心事,我們暫且都別提了吧,我需要時間想清楚。」
「是。京城來了消息,楚縣下任縣官已由京城出發了,約莫三個月後到任。公子可得想清楚了,之後是要繼續往另一省城去,或者回京,公子離京已兩年有餘了。」
楚勀不耐道:「好了,我知道了,我們快走吧。」
就像他自己說的,現在其他的事情都沒有比確認竇娥對他的心意來得重要。
【第四章】
官府公告畫像,下令通緝后,盧大夫便不敢回縣城,他躲在城外東郊樹林的一座破廟裡,每日采些野果、生飲溪水,過得好不狼狽。
這日他從窩藏的破廟出來,連著好些日子吃喝不好,他餓得頭昏眼花,林子里的野果幾乎都被他採光了,實話說他也吃得很膩,怛溪里的小魚他抓也抓不到,走著走著,他正愁不知今日能找到什麼果腹,不自覺竟走出了林子,來到通往縣城的小道。
回過神后,他趕忙回頭要走往林子里,卻迎面遇上縣城一對有名的潑皮——張姓父子,這對父子憑著家裡有些錢,再加上三代開武館,兩人仗著有些拳腳功夫,往往小不如意,便對人頤指氣使,吼罵踢打。
許多人都受不了這對氣焰囂張的父子,被他們打過的人也不在少數,幾回告上官府,無奈縣大人是個貪財的,張家父子往衙門裡送幾兩銀子,官也告不成。
因此縣城百姓對張家父子敬而遠之,能不招惹便不招惹,有多遠就避多遠,省得招來麻煩。
盧大夫心裡暗喊了聲糟,滿心希望張家父子千萬別認出他來,無奈,天不從人願——
「唷!爹,您瞧瞧,這不正是盧大夫嗎?」張驢兒高喊,堵住了盧大夫的去路。
張父眼睛大亮,趕忙上前,輕輕鬆鬆一把抓住了人。「果然是盧大夫,咱們父子倆今天真走運,只要把人綁去衙門,就能得到五兩賞金。」
「爹,那咱們趕緊將他綁去縣衙領賞,縣大人肯定對我們印象更好,往後也會更加偏向我們。」
張家父子壓根不缺錢,就是喜歡耍弄人,覺得這樣有樂趣。
「我說,盧大夫你究竟做了什麼事,竟讓平常不愛管事的縣大人貼了公告通緝?」公告上只說盧大夫殺人未遂逃逸,張父好奇的想知道事情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