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廟算
波茨坦行宮,威廉的書房裡。
「殿下,維也納方面終於有消息了。我父親在維也納的高級合伙人約克先生,是維也納證券交易所的老牌掮客,也是維也納消息最靈通的人。他得到一個極為重要的情報,決定來柏林和我父親商量對策,現在他已經在開往柏林的火車上了。」
「這個人可靠嗎?」
「非常可靠,我們兩家是世交,他比我父親小几歲,中年喪偶后娶了一位波西米亞富婆,於是他把事業的重心轉到了維也納。我們家銀行的在維也納的匯兌業務均是由他經手的,已經有20年了。」
「他親自來柏林應該是得到了有足夠價值的信息。他明天能趕到嗎?」
「如果中途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間就能到。」
「那太好了,希望這位約克先生能給我們令人振奮的消息。」
「嗯,那就還是明天一早在我家書房會面吧。」
「好的,明天我一定準時前往。」
送走席科勒爾,威廉感覺到事情正在朝自己預料的方向發展。
第二天一早,在貼身侍衛芬克的陪同下,威廉乘坐皇家馬車前往席科勒爾的家中。
此時,約克先生正在阿道夫的書房裡等候王子的到來。
「早晨好,王子殿下。」正在門口等候的阿道夫和席科勒爾一起將威廉引領到書房。
「請允許我為您引見,這位是來自維也納的銀行家約克先生,他是我的老朋友,他所經營的季諾斯坦斯庫銀行是波西米亞地區最有成就的銀行。」
「你好約克先生。」
「尊貴的威廉王子殿下,能在這裡見到您讓我無比榮幸。」
互相問候之後,威廉也不廢話,便示意席科勒爾直入正題。
「約克叔叔,能把您在維也納的見聞和我們分享一下嗎?我們親愛的王子對此很有興趣。」席科勒爾禮貌地和約克說道。
畢竟威廉的身份在約克這樣的小小銀行家看來還是很尊貴的,所以場面上多少有些放不開。
「按照阿道夫的交代,我查閱了有關奧地利國民銀行股票的質押、拆借和最近的交易情況。作為維也納證券市場的風向標,這家銀行的股票從去年以來就十分堅挺而且交投活躍。最近半個月以來,羅斯柴爾德財團的委託人確實增持了這家銀行的股票,不過數量並不大。於此同時上周還發生了一件很不尋常的事情,法國羅斯柴爾德家掌門人阿方索男爵是該銀行的最大股東,他以月息1%的利率將其所持有的15%的優先股全部拆借出去,這在過去是從未有過的事情。」約克認真向威廉介紹道。
「他把股票拆借出去,就意味著他最近不打算拋出股票,這也意味著他對未來行情持續看好,是這樣嗎?」
「殿下說的不錯,這個消息傳出后維也納市場連漲了三天。」
「呵呵,阿方索男爵的名聲真夠大啊!」阿道夫在一旁揶揄道。
「羅斯柴爾德家的一舉一動在維也納都備受關注,幾乎可以影響市場的漲跌。」約克解釋了一句。
「然後呢,您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威廉急切的說。
「是的殿下。拆借這些股票的人據說是從新大陸來的一位奧地利富商,名字叫施特勞斯。前幾年他通過在紐約股市賣空買空賺了大錢,回來后在瑞士開設了一家私人銀行,現在又開始在維也納股市尋找機會。我覺得如果羅斯柴爾德財團確實在醞釀一起陰謀,那麼這個人將非常關鍵。所以我決定從這個人身上下手。可惜這位施特勞斯從來不在證券交易所露面,所有的交易都是通過委託人來完成。後來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打聽到其住所,並在門口守候了兩天終於見到了他。」
「見到他又怎樣?威廉絲毫沒覺得這是個好辦法。
「呵呵,天底下最巧合的事情發生了。當他看到我的時候明顯緊張了起來,然後迅速避開了。道理很簡單,因為這個人我認識,他是我父親農場僱工的兒子,我小時候最好的朋友之一。長大后他成為一艘貨船上的水手,再後來就不知所蹤了。」
「您確定沒有認錯人?」
「一直到18歲我們都是好朋友,怎麼可能認錯呢?」
「後來又怎樣?」
「事情已經很明白了,如果他衣錦還鄉怎麼可能會避開我呢?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這個人是個騙子,不是他騙了羅斯柴爾德男爵,而是羅斯柴爾德男爵利用他騙了所有人。」
「哈哈!」楊禹凡不僅鼓起了掌,「真是太精彩了。這樣的故事改編成小說都足夠引人入勝了。」說著,威廉把目光掃向阿道夫和席科勒爾:「你們怎麼看。」
「我們都同意這個看法,這確實是個陰謀。」席科勒爾說道:「坦白的說,所謂的美國富商根本就是沒有的事,只不過是阿方索男爵隨便找一個誰都不認識的人來扮演一下而已,那些拆借出去的股票也不過是從男爵的左手倒到男爵的右手而已。
不過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倒手給了人們做多的信心,如果此時阿方索男爵反手做空,那一定會有決定性的收穫。不過我的約克叔叔竟然認識這位所謂的施特勞斯先生,而且還是好朋友,這可真是世上少有的巧合。」
「事實上如果我不認識那位所謂的施特勞斯先生,我一定繼續看多維也納的股市,因為阿方索先生也是看多的。」約克補充說道。
「阿道夫先生,您覺得呢?」
「現在看來這確實像是一場陰謀,針對維也納證券市場的陰謀。」
「哈哈,約克先生的這個情報說它價值一千萬馬克都不過分啊!它讓我們從男爵的陰謀中逃了出來。」
「是啊,不過威廉王子,您是怎麼猜到羅斯柴爾德財團會施展陰謀的呢?」
「猜?這還用猜嗎,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策劃著陰謀,否則他們如何能積攢起富可敵國的財富?金融市場的陰謀無處不在,你們說呢?」
「您真是一位天才的交易者!我和您一樣大的時候還在為喜歡的女孩子和別人大家呢。」約克發出了由衷的讚歎。
「呵呵,其實只要把握交易過程中最核心的要素很多陰謀就容易看穿了。你們說操控股票最最痛苦的事兒是啥,知道不?」威廉心情大好,頓了一下道,「那就是萬事俱備之後卻突然發現市場上沒有了對手盤。此時的感受用倫敦交易所的一句俗語叫做『哥種的不是蘿蔔是寂寞』。」
面對威廉興之所至的惡搞,阿道夫、席克勒爾、約克卻都很當真,倫敦交易所是全世界金融投機者的聖地,那裡的俗語想來一定不同尋常。
小小惡搞了一下,威廉繼續頗有些春風得意的說道:「大家見識了阿方索男爵的陰謀,想不想聽聽我威廉王子的對策呢?」
「您就別賣關子了,快點說吧。」席科勒爾道。
阿道夫也說道:「是啊殿下,約克昨天晚上就到了,他剛才說的這些我們昨天就分析過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想聽聽您對下一步的看法。」
「坦率的說,因為約克先生的發現,我們只要跟隨羅斯柴爾德家族在合適的時候做空就可以賺到大把的錢。但問題是我想阻止這次證券市場的崩盤,或者至少不讓羅斯柴爾德的陰謀得逞。」
威廉說的斬釘截鐵,阿道夫、約克和席科勒爾則聽得目瞪口呆。
「沒搞錯吧!羅斯柴爾德家族銀行作為德意志聯邦銀行有半個多世紀的歷史,其家族不僅在維也納,即便在巴黎、羅馬、倫敦乃至柏林的政界和商界都是呼風喚雨的人物,資產何止千萬,就靠阿道夫先生和我的銀行?我覺得殿下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大了。」大概是太畏懼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實力了,約克雙手一攤,有些失態地說道。
威廉沒有理會約克所發的牢騷,繼續說道:「維也納的崩盤當然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止的,我所說的是柏林。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維也納市場崩盤后,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柏林市場,巴黎和倫敦則緊隨其後。雖然德國的實體經濟比奧地利要好,但現在股市顯然已經過熱了,如果羅斯柴爾德家族集合資金堅決做空的話,是沒有人能擋得住的。我的計劃就是在柏林先發制人,使得柏林市場及早回歸理性。」
「您的意思是我們先期做空柏林,使得維也納市場出現聯動,從而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約克到底是資深的證券交易者,反映非常之快。不過卻有些自作聰明了。
「如果是一般的對手我們可以這樣做,但對方是全世界財力最雄厚的人,所以我們只有等他們先出手。我們如果現在就在柏林市場做空並導致崩盤,那麼羅斯柴爾德財團必然會輸的一敗塗地,但這種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以對方的實力,我們現在做空柏林市場的唯一結果就是被他們在德國的幾家合夥銀行聯手反擊,最後落個死無葬身之地的悲慘結局。」威廉毫不掩飾其對羅斯柴爾德家族實力的敬畏之心。
接著威廉喝了兩口水,繼續道:「我的計劃是約克先生回到維也納后密切注意交易所動向,一旦發現有崩盤跡象后通知柏林,然後我們在柏林開始全力做空。屆時,維也納崩盤的消息會促使一部分人轉而看空柏林市場,我們所要做的就在在這場較量中為空方增加決定性的砝碼,從而獲得勝利。這樣以來,不僅成功的把握更大,而且我們獲得的利潤也不會少。」
「萬一對方的儲備的現金足夠多,我們的做空沒有引發崩盤呢?」約克謹慎的說道。
「沒有引發崩盤就意味我們失敗了。所以說我們必須要準備足夠多的彈藥,我估計如果我們手上有市值1億馬克以上的股票,那麼勝算就會比較大了。即便是羅斯柴爾德家族,其在短期內也很難拿出1億馬克的現金。」
「1億馬克?」阿道夫張大嘴巴,有些不相信威廉所說的話。
「是的,如果按照通常的保證金比例,你們二位只要籌集到900萬馬克的現金就夠了。剩下的股票都通過融券解決。」威廉耐心的說道。
「先不說這麼龐大數額的融券所面臨的困難,就900萬馬克保證金也是很難籌措的。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破產。」阿道夫抱怨道。
「是的,這樣做風險確實很大,但只有這樣才能粉碎羅斯柴爾德財團的陰謀,使德國的經濟不至於失血過多而喪失後勁。至於奧地利嘛,估計我們的對手現在已經完成了在維也納市場出貨,只剩下用最後一擊來徹底把維也納股市打回原形了。」
「殿下,您是普魯士的王子,也終將成為未來的帝國皇帝,您可以考慮這些。可我們只不過是普通的商人,保持德意志經濟的發展後勁似乎是首相大人和財政部官員們要做的事情吧。」阿道夫撓撓頭不情願的說道。
這句話確實說到了威廉的軟肋上。說實話,阻擊羅斯柴爾德做空德國股市對於阿道夫和約克來說好處很大,但風險更大。這樣大規模的做空從融券階段就必然會被對手盯上,到時候就看多空雙方誰的資金實力雄厚了。楊禹凡設想的在幾天之內集中拋售1億馬克股票的做法之所以有成功的可能性,原因就在於能引發場內的恐慌,從而使股市崩盤,但如果對手真的準備充分,動用了超過1億馬克用於接盤,那就徹底沒戲了。因為如果打持久戰,阿道夫這點實力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更重要的是德國經濟的基本面還沒有徹底變壞,人們還可以找到大把做多的理由。
阿道夫在銀行業摸爬滾打幾十年,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他很清楚這種對賭的風險有多大,相反如果選擇暗地裡跟在羅斯柴爾德後面操作,那麼雖然吃不到肉但喝點湯是沒有問題的。關鍵是「喝湯」的風險很小很小,只要不動用太多資金,即使被發現也不至於逼迫對方出手還擊。因為羅斯柴爾德的最終目的也是把手中的股票拋出以套取利潤,如果為了不讓阿道夫賺點小錢而反手做多,那玩到最後沒準就把自己玩成高位套牢了——這種傻事也就21世紀中國的基金能做得出來欺負欺負散戶,坑一坑不諳世事的基民吧。
說一千,道一萬,站在阿道夫的角度考慮,所謂的德意志經濟後勁之類的說法都是毫無意義的大空話。除非心甘情願被威廉當槍使,否則悄無聲息得跟在羅斯柴爾德後面小筆做空才是上策。
這一點,威廉也是知道,但他依然想做最後的努力來勸說阿道夫,畢竟這種頂級的金融大戰以前只在電視劇或小說中見識過,如果真的成功了將獲得無比的成就感。
「這樣做的風險確實很大,而且以我現在情況也無法給二位什麼回報,但如果有一天我成為皇帝那麼我保證將給予二位的事業以儘可能的幫助。另外,我也希望阿道夫先生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被羅斯柴爾德剪過羊毛的德國經濟將倒退十年以上,私有銀行也將面臨前所唯有的經營困難。」威廉自信的微笑道。
面對這位未來的德國皇帝的盛情,阿道夫和約克都怔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現在時間還很充裕,大家可以邊籌款、邊判斷、邊決策。」威廉臨走時撂下了這樣一句不緊不慢的話。在他的記憶里,維也納的崩盤時間是3月15日才爆發,距離現在還有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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