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大奶奶!」柳五婆喊道,她的話音剛落,安太后抽出身旁護衛佩戴的寶劍,毫不留情的刺向柳五婆,所幸她力氣不大,這一劍只堪堪擦到柳五婆,不過就算如此,顧三娘仍舊唬得滿臉蒼白,她出聲喝道:「安氏,你休要傷人!」
她衝上去一把抱住柳五婆,好在柳五婆只受了皮肉傷,只是她年事已高,受了這一劍,免不了嚇得臉色發白,就連身子都顫抖不止。
安太后看到顧三娘帶著御哥兒現身,她道:「好極了,有了你,這婆子留著也就無用了。」
顧三娘握著柳五婆冰涼的手,她又看著眼前這一片慘狀,這麼多活生生的性命,頃刻之間就被砍殺殆盡,顧三娘怒視安太后,說道:「你好狠毒的心,哪怕不為自己,你就不能為御哥兒積些陰德?」
安太后扔下手中的劍,她看著顧三娘,輕蔑的說道:「顧氏,你還認不清自己的處境嗎?」
說罷,她又望著御哥兒,冷冷說道:「枉費哀家拿真心待你,原來終歸是一條養不熟的白眼狼。」
她的話剛剛說完,御哥兒臉色一白,顧三娘見此,有心想諷刺她幾句,又怕激怒了這女魔頭,於是忍氣吞聲說道:「你放了五婆,我隨你走便是。」
安太后斜睨著她,說道:「你就是我手裡的一塊魚肉,又憑甚麼來跟我談條件?」
顧三娘雖說只是一介無知婦人,這時倒認得極准,她忍了再忍,終於忍不住,開口譏諷:「你們已然無路可逃,眼下不過是想拿我去要挾阿拙,要是逼急了我,我一頭碰死在這裡,你們就抬著我的屍身去找阿拙罷。」
橫豎虎哥兒已經逃出去了,安氏就是再沒人性,總不至於會傷害御哥兒,她栽在安氏手上,是她自己命道太差,就算是死,她也再不能拖累沈拙。
安太后望了一下眼前的火光,大火就要燒過來了,她冷笑著說道:「真正是好硬氣,我倒要看看,等會子沈拙是不是也像你這般無所畏懼。」
顧三娘直挺挺的立著安太后的面前,她道:「阿拙當然會不捨得我,可你若是要借著我來害他,你就打錯了主意。」
安太后聽她左一個阿拙,右一個阿拙,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就在這時,只見安如海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他急道:「太后,城外圍了許多沈賊的兵馬,這可如何是好?」
安太后就像是早已猜到似的,她不為所動,扭頭對身邊的貼身嬤嬤說道:「把那瓶鶴頂紅拿給哀家!」
嬤嬤取出一隻白色瓷瓶,安太後接了過來,她舉起瓷瓶端詳兩眼,看著顧三娘說道:「這瓶□□本是哀家給自己準備的,如今哀家想著,就算是死,哀家也要先看著你死。」
安如海卻不贊同這個時候殺死顧三娘,他說道:「妹妹,萬萬不可,要是殺了顧氏,沈賊必定不會放過咱們,現今咱們能不能活命,就全指望著這個女人呢。」
安太后滿臉淡漠,她對安如海說道:「你放心,哀家必能保住安家的人。」
安如海看出她面露不悅,也不敢深勸,這個妹妹,手段毒辣,甚麼都能幹得出來,到了這關頭,他除了聽她的話,全沒個主意。
安太后對顧三娘早起了殺心,御哥兒看著那一瓶□□,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他怒瞪安太后,說道:「你要殺娘,就先殺我!」
安太后看了一眼御哥兒,她眼角下垂,露出一副失望的神色,隨後說道:「罷了,哀家就當沒生你這個兒子,今日就叫你親眼看著她是怎麼死在哀家手裡。」
那兩個嬤嬤得了安太后的授意,一左一右架住顧三娘,便要將那瓶鶴頂紅灌進她的嘴裡,御哥兒和柳五婆不顧一切,兩人想衝上來救顧三娘,卻被一旁的護衛各自攔住。
柳五婆急得失聲痛哭,長喊一聲:「大奶奶——」
眼看安太后要逼著顧三娘服毒,御哥兒不禁又驚又懼,他嘴裡大聲叫著顧三娘,那些嬤嬤們鐵石心腸,全然不顧他的哀求,御哥兒不得不朝著安太后說道:「她與我有養育之恩,我求求你,你不要殺她,你要我做甚麼,我都聽你的。」
安太后盯著御哥兒,她凄凄一笑,說道:「哀家十月懷胎生下你,你身上的骨肉哪一樣不是哀家給的?為著一個不相干的女人,你卻要背叛哀家。」
「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背叛你。」御哥兒撲通一聲跪下,只要能救顧三娘,他甚麼都願意做,他說道:「你別再殺人了,我去求爹爹,叫他放了你,我隨你一同離開這裡,往後一輩子都在你身旁侍奉。」
只不過安太后立意要殺顧三娘,御哥兒越是求她,越令她怒火中燒,她道:「你爹為了這個女人,甘心受制於我,你為了這個女人,不惜與我對抗,她究竟哪裡好,值得你們這般維護她。」
御哥兒微微有些發獃,顧三娘哪裡好呢?他總也忘不了,那時剛到酈縣,她看到他頂著亂糟糟的頭髮,隨手給他扎了一個髮髻,那樣溫暖的手掌,讓他覺得,原來有娘親是件這麼好的事情。
「你的確是我親娘,那你可知我穿多大的衣裳,穿多大的鞋子,喜愛吃甚麼樣的飯菜?」御哥兒問道。
安太后凄聲一笑,對那兩位嬤嬤說道:「給她灌下去!」
顧三娘求生的本能使她拚死掙扎,兩個嬤嬤一時有些制不住她,於是又上來幾個太監,這些人押著她,將這一整瓶的鶴頂紅倒進她的嘴裡,御哥兒眼睜睜望著,卻甚麼也做不了,巨大的怒意湧上他的心頭,他狠狠咬了一口攔住他的護衛,趁著護衛吃疼的時機,御哥兒衝出去,撿起地上的寶劍,不由分說的向著安太后刺去。
「快保護太后!」身邊的幾個太監團團圍著安太后,御哥兒年紀小,力氣還沒長足,手裡拿著劍,還不等他靠近安太后,就被一個護衛輕巧巧的挑開,那護衛怕傷了他,刻意省著勁兒,卻見安太后望著御哥兒,痛心疾首的說道:「你竟敢弒母!」
御哥兒已被護衛制住,他聽了安太后這話,恨聲說道:「我只認她當母親,你殺了她,就是與我不同戴天的殺母仇人!」
安太后眼眶內泛起水光,只痛得她肝腸寸斷,這是她的親生兒子,今日母子二人卻為了顧三娘成為勢不兩立的仇人,這不得不讓她越發憎恨顧三娘,她閉上眼睛,揮了一下手,那些護衛們架起御哥兒和柳五婆,也不知送往哪裡去了。
顧三娘服完毒,身子一軟,便倒地不起,她看到御哥兒被帶走,便直直的盯著安太后,安太後走近幾步,她居高臨下的望著地上的顧三娘,含笑說道:「你就要死了,害怕了罷。」
中毒后的顧三娘唇色泛青,她與安太后對視,回道:「你來來去去也就剩這些手段了,就算是殺了我,你這輩子也都輸給我這個鄉下婦人。」
安太后的笑意僵在嘴角,說道:「你是個甚麼東西,也配和哀家相比?」
顧三娘命不久矣,也就甚麼也不用顧及,她道:「親生兒子都不認你,你還沒輸給我么?」
這話算是戳到安太后心中的痛處,她大怒,說道:「哀家是太后,是這天下最有權勢的女人,你只是個粗鄙無知的鄉下賤婦,哀家殺死你,比殺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顧三娘嘲笑道:「太后又如何?別人提起你,除了水性揚花,不守婦道,還能想到別的么,你哪怕死了,留下的也是一世罵名。」
安太后被勾起怒火,她揚起手掌,重重的扇了顧三娘一耳光,顧三娘臉頰立時高腫,她沒有閉嘴,反而接著說道:「你看看你這副樣子多可憐,你這就動手殺了我罷,我死了,阿拙會記著我,御哥兒會記著我,還有很多人會記著我,你呢,死了之後,除了挨幾聲唾罵,誰都不會記得你?」
趁著臨死前,顧三娘把心中所有的話都一吐為快,安太後身邊那些下人,個個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只恨多長出這一對眼睛和耳朵。
安太后怒極反笑,她道:「你不用激將哀家,哀家是要殺你,不過卻不是此刻,哀家要當著沈拙的面,親手殺死你!」
說時,安太后對身邊的護衛們說道:「把她帶到城樓上去!」
今夜的這場變動,使得縣城內徹底亂成一團,縣衙起火,從裡面傳來的凄厲聲不絕於耳,城裡那些達官貴人們像是失去主心骨,變成了無頭的蒼蠅,看守城門的將士就剩不到百餘來人,沈拙卻並未帶人攻打進城。
此時,沈拙的人馬就守在城外,四下亮如白晝,東山被炸,按照原本的預想,沈拙的奇兵會潛進縣衙救走顧三娘等人,誰知半路遇阻,正是這一步行錯,沈拙投鼠忌器,被這不到百餘人馬所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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