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未來的序幕（下）

「當然，在你們回到神的行列之前，我想，你們有必要先理解一下宅人計劃，這個融合了大家辛勤勞作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艾倫望了下沐風和蕭雲，「你們在傳送的時候被喚起了太多的記憶碎片，信息量是那麼的龐大，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你們都無法理出頭緒。所以，儘管你們現在有萬千疑問，卻不知從何問起。」

沐風和蕭雲不自覺的點頭應道。在宅人團隊中，除了艾倫的年紀無人知曉外，蕭雲年過半百，沐風已屆不惑，相比其餘人員都只是三十上下甚至二十剛過，絕對是老大哥級別的。所以，如果說傳送的經歷和年齡間存在某種類似於正比關係的話，這兩人的所遇顯然比別人要豐厚許多。

「所以，你們不妨把思路從傳送的歷程中拉回來，放到我們精心打造的宅人計劃上，也許會讓大家有很多啟示。」

這句話是對著四個人所說，但艾倫的目光最後停在沐風臉上，似乎在等待著他先開口。

「宅人計劃是一個超大規模的模擬互動平台，或者說是一個前所未有的超級遊戲。」沐風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繼續說。」艾倫不置可否。

「您把宅人計劃拆分成十多個模塊來分項開發，彼此的銜接也是相當鬆散，後期的測試更是採用了隱秘的擬合方式，以至於每個小團隊都會覺得自己是在進行獨立的研究。宅人團隊的架構很像濃縮的科學院，我們各司其職，但是通過有效的整合，宅人計劃可以創造一個社會，而我們的工作就是驅動力。」

「精闢！魏科特畢竟是魏科特，無愧於聯邦首席人工智慧專家的稱號。」艾倫讚歎笑道。

「聯邦首席人工智慧專家魏科特？」

感覺到同伴疑惑的目光，沐風神色平靜的回答：「那只是曾經存在過的一個名字元號，現在只有沐風，再沒有魏科特。」

隨後又把目光轉為艾倫，沉默不語。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當初看各小組的系統設計部分時，首先想到的就是一款龐大的網路遊戲，具備高度的擬真和智能化成長性。」

晨雨是宅人團隊中的圖形設計師，也是僅有的幾名工作職責是服務於各項目團隊的人員。因為每個項目團隊都有大量的場景模板需要設計和製作，這都在她的工作範圍。另外，晨雨還是一個遊戲超級玩家。

「但是宅人計劃遠不同於普通的娛樂產品。」

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蕭雲接過了話題。

「宅人計劃有大量的外部介面，這些介面不單純是數據和通信的介面，還包括了能量循環和物質交換的通道，說宅人計劃是一個超級生態系統並不過分。」

蕭雲公開的身份是介面程序設計師，他可以通過計算機的任何埠，實現系統的通信與信息交互。蕭雲另有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是航天器設計師，目前聯邦最新型的「征服」系列航天器的維生系統，就是由蕭雲領導的小組所設計。因為不擅交際，蕭雲不知不覺中得罪了系統內的高層和權威人士，在不斷邊緣化之後最終被踢出了航天系統。

「人生又何嘗不是一出遊戲？精彩與否，就看每一個人具體是如何譜寫自己的生命歷程。」羅莎忽然有感而發。

「宅人團隊，如果不算我和老傅的話，剛好是九十九人。若非現行社會在體制上的諸多弊病，各位或許都將在不同的領域達到頂尖水平。但是造化弄人，在加入宅人團隊之前，各位都遇到了或大或小的麻煩，以至工作受困無有寸進，極端的甚至要被剝奪追求理想的權利，但現在，我們以宅人團隊的名義重新走到了一起。發生這種結果既是由於無數過去的累積效應在驅動，也暗含未來某種力量的逆向作用。」

艾倫的聲音不高，但每一字都清晰的打入了聽者的內心。

「意識的存在和表現，是一個難以用現有的你們可以接受的語言來描繪的概念。我們曾經生活過的Z星球和所屬的宇宙，是這一層次平行宇宙的其中一個。你們通過傳送陣來到這裡所感受到的每一個片段，都真實的發生在另一些平行宇宙中；每一個你，在某種意義上都是真實的你，但又與Z星球的你彼此獨立。」

「真的有平行宇宙？莫非平行宇宙理論已經在科學界得到了證實？」

沐風有些迫切的追問，其他三人也懷有同樣的迫切。

「不需要證實，你們集中注意力看這裡。」

艾倫抬起右手指向懸崖外漩渦的中心處，眼神由清澈轉向深邃。

如果羅莎等四人此刻是看往艾倫眼睛的話，一定會驚奇的發現，在艾倫眼內有一個更生動的漩渦出現，並隱隱控制著懸崖外的漩渦。

可惜，羅莎、沐風等四人的目光已經完全被懸崖外的漩渦所深深吸引：在漩渦中心，有一條通道正快速伸向最深處，通道的盡頭正是藉助傳送陣前來宅人山莊時所看到的奇幻景色。雖然有過一次經驗，但是當無數個平行宇宙中自己的思維慾念潮水般湧向精神世界時，四個人仍然如第一次般被震撼，全身心的投入到陌生卻又駕輕就熟的平行世界中去。

艾倫不為察覺的搖了搖頭，放棄了最初的計劃，專心的引導著四人通過不同的精神蟲洞到達對各自吸引最強烈的平行宇宙進行探索與分享。心中卻在想：若引導的是羅雲霄和施仁新或者雨桐，那將是如何一個結果，雨桐是否會第一時間便跳出漩渦世界的幻境？

仔細感受著四個人精神力的疲憊程度，雨桐小心的將他們一一帶回身邊的世界。羅莎的精神持久力竟然超出了沐風，最後一個被帶回。

及至羅莎回歸，最先回來的晨雨仍處於精神恍惚中，那是大量耗費精神力后的必然反映。

艾倫切斷了對漩渦世界的控制，開啟一個小型的時空蟲洞，帶著四個人直接回到了宅人公寓。

宅人山莊的空間屬性不同於Z星球，甚至不同於已知的任何一個平行宇宙。比如此時的宅人公寓，當身處晚宴大廳的人通過精神力可以感知到的時候，直接出門就可以到達；若感應不到，那就是走遍宅人山莊，也休想找到絲毫的蹤跡。當然，宅人山莊是絕對沒有可能走遍的。

直接帶著四個人回到自己在宅人公寓的房間，將他們分別安置坐好。在等他們逐漸恢復清醒意識的同時，艾倫如前面招待羅雲霄和施仁新一般，烹煮起自己獨特的茶道。

當奇異的茶香漸漸滲入感官時，四人都無比舒服的回歸了完整的意識。

擺擺手阻止了羅莎即將開口的問話，艾倫說道：「雖然你們的進步巨大，但離我的預期還有不小的距離。當然，如果你們能達到我的預期，也許你們就跟雨桐一般，在來宅人山莊的途中就開溜了。」

「老大的意思是，雨桐的識見在我們之上？」晨風好奇的問道。

「不能說誰的識見在誰之上。如果用人類在某一層次上精神力蘇醒速度的快慢來比喻的話，雨桐天生擁有對多維時空的超強敏感性，所以傳送陣一啟動，他的精神世界立刻生出感應，於是便脫離了束縛，看到了時空的本相。」

「時空的本相？」沐風問道。

「慢慢你們就會明白，身處宅人山莊更會加快這一進程。」

「老闆，我還是忍不住心中非常可笑的問題，為什麼所經歷的各個平行宇宙中，我感應到的自己都是與現在所處時代相仿、年齡也接近的，而沒有任何古代或者未來的影像？」

羅莎終究沒有忍住心中的困惑，說出了這個自己覺得很幼稚卻又徘徊心頭揮之不去的問題。

「這個困惑一點都不幼稚，也切中了要害。」

艾倫彷彿看透了羅莎的內心，嚴肅的說：「我們的宇宙正經歷著空前的危機，每一個平行宇宙都失去了重生的能力而走向湮滅。我可以看到遙遠未來悲慘的毀滅，但同樣找不出上古時代的活動印記。就像一個循環的世界被切去了我們身後的部分，而前路卻是斷絕的。沒有人知道哪裡出了差錯。宅人計劃是我和老K合作后的產物，在我們之外，應該還有其他人物在努力尋求著破解之法，也會有其他的計劃即將或正在被執行著。」

「宅人計劃可以做些什麼？」蕭雲問道。

「宅人計劃是某種形式的新生，它將帶來與慣性發展完全不同的革命。至於要如何去引發變革，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們宅人團隊今後的任務，就是去追蹤它所引發的變革，直至找出破解死局的方法。」

羅莎茫然的搖了搖頭，滿面困惑神色。

「我一點概念和頭緒都沒有。」

沐風、晨雨和蕭雲的表情顯示，他們與羅莎一樣的茫然。

艾倫笑起來：「沒有概念可以慢慢建立，沒有頭緒可以找出頭緒。比如沐風，以你對人工智慧的理解，在離開宅人大樓前最後一次的測試中，宅人之心表現出了多高的智商？」

「根據我以前建立的人工智慧參照體系，結合最後一次對系統的邏輯和學習能力的測定結果，宅人之心最少達到了九歲兒童的智力；而一個月前，宅人計劃的智力僅相當於三歲兒童的能力，成長的速度驚人。」

沐風稍加思索，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你說的人工智慧參照體系，就是當年你發表在學術期刊的標準吧？」

「是的，以那個標準為基礎，我又做出了一些推進和優化。」

「那麼我現在告訴你，按照你所建立的評測標準，在我回去宅人大樓準備交接的時間裡，我認為宅人之心至少達到了十五歲青少年的智力水平。而部分邏輯構件，已經無法用你的評測標準來量化了。」

「一天多的時間，已經從九歲達到了十五歲？甚至突破了標準的評價體系？這太不可思議了！而且，非常的可怕。」

沐風差一點驚呼起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人工智慧的進化速度，宅人計劃的智能按照這種速度增長，將很快從「人工智慧」變為真正的「智能」。

人類歷史上從沒有出現過一個機械的獨立智能，這將是首個，對於這可能帶來的後果，沐風心底里首先有的竟是一種本能的害怕。

「你不必擔心，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必擔心宅人之心會帶來某種機器的災難，因為宅人之心受限於我的架構。而交接之後，肯定還會受到來源於老K和撲克家族的約束。當然，一個新生事物成長到某個階段，累積的效應必將促成它的突變。而這種突變，也許會是未來的希望所在。」

艾倫目光再次深邃起來，雖然在宅人公寓內，但羅莎仍然發現，透過艾倫的目光，自己居然可以無阻隔的看到整個宇宙。

「未來是什麼，曾經非常清晰的出現在我們眼前，甚至我隨時可以走到發展的盡頭。但隨著宅人團隊和撲克世界的全面成長，尤其是宅人之心出現后，我確信，慣式的發展格局，即將被開啟一個不同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