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少年的夢

雨桐學武的慾念並非來自僅僅因為童年體質孱弱而對力量的渴望，更大的動因其實源於一個夢，一個離奇而又異常真實的夢。

十二歲那年，雨桐沒來由的發了一場病，莫名的高燒不退，每日凌晨七點準時醒轉，此時可進食，但對任何的問話均不作理會；一小時后又進入昏迷狀態。直至第二天七時醒轉，如此反覆。時值當年惡性流感爆發，父母不敢將兒子送去醫院。於是請了數位知名醫師到家會診，均找不到病因而無計可施。

第三日，雨桐父母終於通過朋友家老人的朋友請來一位世傳的老郎中，老人鶴髮童顏，行至雨桐病榻前觀看良久，問明病狀后沉思不語。半晌從隨身的包囊中拿出一堆藥物，現場研磨調配，製成六副帖劑，囑咐雨桐的父母在次日凌晨七點雨桐醒轉進食后將帖劑敷於雨桐額頭，連續六日，到第十日雨桐便可恢復如初。言畢留下帖劑飄然而去。

雨桐父母將信將疑，在第四日雨桐醒轉進食后，敷上第一副帖劑，片刻雨桐從昏迷狀態變為沉睡，呼吸雖微弱但均勻，並且高燒略退；晚間雨桐身體發大汗，且伴有惡臭，雨桐父母忙小心的擦拭乾凈。及至第九日敷上最後一副帖劑，沉睡中的雨桐已體溫如常，呼吸均勻而有力，晚間再次發大汗，雨桐父母照常擦拭乾凈。第十日早晨雨桐醒來，果然身體盡復。

無人知曉這九日的昏睡雨桐經歷過什麼，尤其雨桐症愈后智力更勝從前，體質都有明顯增強。父母或以為是孩子生長發育過程中的一些特殊跡象，也沒多詢問，只是遺憾未能好生答謝那位神奇的老郎中，不免心生愧疚。而雨桐本人對於那九日的夢境也隻字不問、隻字不談，彷彿根本就不曾記得。

那夢境實在有些詭異，哪怕是今天想起仍然歷歷在目，就像剛剛發生過一樣。雨桐實在有點佩服少年時候的自己，居然能藏得住那麼一個大的秘密。

在那個夢裡，雨桐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確切的說更像是某種條件出現后的將來。但是這某種條件的發生與否，實在具有太多的不確定性，而當前的現實也是未發生那個條件。

如果按照年齡推斷，夢中的故事大約是在雨桐十六歲那年，也就是怪病症愈后的第三年……

那一年，雨桐家的老鄰居搬走了。那對老人的子女在另一個城市裡謀到了份好差事，就把父母接過去享福。於是，公寓的隔壁就空了出來。隔不了幾天，一對跟雨桐父母年齡相仿的夫婦買下隔壁的寓所，隨同的還有他們的女兒，一個跟雨桐同年齡的漂亮女孩——洪玉。兩家的男主人某次閑聊中居然發現是同鄉，而女主人彼此也頗為投緣。長輩間的交往很快帶動了兩個年輕人的默契，雙方父母看在眼裡喜在心頭，更確定了在兩個年輕人大學畢業后就互結親家的意思。

初戀的甜蜜流淌在兩顆年輕的心間，幸福的感覺很多時候都是語言不足以形容。時光飛逝，轉瞬就到了高三即將報考大學的日子。兩個年輕人選定了大學的城市，以及各自的專業。按照他們倆各自優秀的成績，高考的錄取過程完全只是一個形式而已，幸福的大學生活甚至未來都變得觸手可及。

一堂晚自習后，因為討論某道數學題的不同解法兩個人留在教室反覆演算，等得出結果準備離開校園的時候才發現，居然已經比平時晚了將近兩個小時。父母們知道他們總在一起，所以並不擔心，畢竟那個城市的治安在全國來說還是最好的。

兩個年輕人也不是第一次晚回家，挽著手快樂的走著。如果，今晚他們沒有鑽研那道題目，或者說繼續討論多哪怕五分鐘，也許就不會遭遇什麼。但悲劇就是那麼的巧合，也許當厄運降臨的時候，普通人根本沒有躲避的可能。

四個潛逃的重案犯恰巧路過該市，就這麼與這對年輕人迎頭遭遇。洪玉是青春靚麗的，重案犯的首領是淫邪的。尤其在黑夜籠罩的小路，歹念的膨脹變得更加容易。

四個壯漢輕而易舉打倒了文弱的雨桐，在即將對洪玉展開獸行的時候，已經被打得滿臉青腫口鼻出血的雨桐爆發了。

沒有人能想象普通人潛力爆發是多麼的恐怖，在家連雞都沒有殺過的雨桐，居然從一個歹徒的身上奪到把軍刺，狀若瘋虎般的與四名歹徒搏命，當場殺死四名歹徒中的兩人，重創一人（逃出不足百米就不支倒地），剩下的一名被殺得膽寒，居然扔下同伴亡命逃走。殺走歹徒后的雨桐已是一個血人，看到戀人無礙，繃緊的神經鬆懈下來，隨即暈死了過去。

雨桐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因為身中十三刀失血過多而深度昏迷，需要輸血。雨桐是O型血，他父母居然一個A偏O一個B偏O；巧合的是，洪玉的父母也是B偏O和A偏O，而洪玉竟然也是O型！毫無疑問的，洪玉堅決要求自己給雨桐輸血。

雨桐的康復情況是令人滿意的，但錯過了當年的高考。洪玉本想也放棄了等明年一起考，但雨桐以自己有信心很快趕上而堅持了洪玉當年就報考。至此，雨桐為了洪玉而流血，但雨桐的血管中又流淌著洪玉的鮮血。年輕人的愛情中，更融入了血脈相連的意味。

康復的日子枯燥而又稍顯漫長，雖然整個暑假都有洪玉的陪伴。等到大學開學，洪玉雖一萬個不樂意，也被五個人聯手勸著先入學了。時逢經濟大蕭條，被壓抑的各種社會矛盾也爆發起來，局勢頗有些動蕩。雨桐閑著無事，逐漸迷上了網路，自然而然的被激情洋溢的抨擊和鼓動性文字所吸引，不多久，便秘密加入了某網路政治社團。

一年後，雨桐進入大學，也更加積極的投入政治社團的活動中，家人及洪玉的百般勸說均告失敗。四年後，洪玉大學畢業而雨桐也在大學最後一年的時候，嚴重的世界性經濟危機終於導致了各國空前的政治矛盾，世界大戰爆發了。

雨桐毅然放棄了最後一年的學業，此時他所在的政治社團也因為觀點激進，居然進入了實質的權力架構之中，而雨桐，也成為了社團中僅有的年輕政治新星。家人們一再催促雨桐和洪玉完婚，但此時的雨桐早已被政治野心所充斥，小小的家庭再難以束縛住那顆升騰的心，婚期被一再的推遲。

轉眼，三年的世界大戰在世人的唾棄中收場了。各大資本集團已經充分攫取了利益，停戰是理所當然的。後台的大資本重新瓜分世界利益，但前台總也需要犧牲品和替罪羊來為戰爭負責。很不幸的，戰爭初期上台的各國激進政黨普遍成為了道義譴責的對象，並被要求審判，這其中，也包括雨桐所在的社團。最後的判處結果居然是：雨桐將被監禁十五年！

三年的戰爭期間，洪玉一直做著沒有名分的兒媳婦，甚至是孫媳婦，陪伴著兩個家庭的老人。戰爭結束，面臨十五年的牢獄生活，雨桐主動提出分手，再不想拖累洪玉。洪玉只是平靜的告訴雨桐：「父母我都會照顧好的，我等你。」

監禁的時光足夠把任何的稜角都磨平，也可以讓任何躁動功利的心回歸平靜。對於政治的陰險卑劣以及政治家無法擺脫利益集團代言人和傀儡的命運，雨桐終於徹悟。洪玉在每個月都會去探視雨桐，開導並把外界的情況告訴雨桐。監禁的第三年，雨桐遇到特赦。但雨桐陷入了更加矛盾的糾結中，因為手中有一份涉及某個幕後集團黑幕的文件，如果公開，可以為很多人洗刷冤情。但是一旦公開，自己將再次被捲入政治漩渦中，甚至還會牽連家人。

是就此遠離政治與洪玉平靜的生活，還是為了那點正義和良知再次面對陰謀，雨桐無法做出決定……

痛苦的抉擇直至夢醒，雨桐也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何種取捨，或者說做出了什麼決定但自己已經不記得。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實在無法想明白將來的很多事情。

雨桐確信夢中的事情會在不久的數年後發生。雖然無法對家人說，但自己應該做些準備，去避免其中的某些可能。

但世事的發展往往是出乎意料的，首先，隔壁的鄰居老人直至雨桐考上大學也沒有搬走；其次，雨桐也沒有加入那麼一個網路政治社團，甚至說遇都沒有遇到；更重要的，世界大戰並沒有爆發，雖然經濟危機完全相同的產生了，但結局，卻是大利益集團在背後達成了妥協，直接控制各國政府進行投票，成立了史無前例的Z星球聯邦。雖然，政治生態依然非常的惡劣，但戰爭卻沒有降臨。至於是否會內亂，雨桐不想去猜測。

雨桐唯一相信的一點就是，生命中會有一個叫做洪玉的女孩，她應該會在某個合適的時間走進自己的生活。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好好把握住機會，呵護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