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久不見 微甜
我按照季陸說的,在村口土地廟的香爐里掏了一把香灰,用枕巾包好藏在枕頭下,跟羅珍奶奶要了一把剪子打開放在窗戶前,天一黑就把枕頭對準北面,早早躺下了。
一直等到夜裡十二點,我眼看著就要控制不住睡意的時候,窗外吹進一陣微風。我一個激靈,知道是羅珍來了。
「老師……我在盤龍洞等了你一天,我以為你會去的……」我始終沒露頭,就這麼躲在被子里聽她說。
「既然你幫不了我,那我只能自己動手了!」她聲音驟變,根本不像一個小孩能發出來的狠毒語氣。話音剛落,她突然伸手掐住我的腳踝。
可能是察覺出有什麼不對,她下一秒掀開我的被,見我躺在這一側。我趕緊從她手中逃出,躲到牆角。
她察覺到自己被騙,凄厲的叫了一聲,張開嘴向我撲來。我趕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香灰,往她臉上一灑。香灰鑽進羅珍的眼睛,她停在我面前痛苦的在床上打滾。
我站起來往床邊靠,心裡惦記著季陸這死人為什麼還不來!
羅珍的眼球被那香灰灼傷,只剩下兩個漆黑的空洞,樣子更加可怖。她氣急敗壞的把手邊被褥全部扯翻在地,大吼一聲拚命向我衝來。
這時旁邊的窗戶嘩啦一聲碎了一地。季陸翻窗而入,拿起窗台上我事先準備好的剪刀,摁住羅珍的手直接把她釘在北面的牆上。動作行雲流水,下手快准穩狠。
羅珍的右手被剪刀刺穿釘在牆上動彈不得,身體還掙扎著要撲過來。季陸背手擋在我面前,怒斥道「孽障,我好心送你投胎你不領情,偏要把自己往絕路上趕。」
羅珍嘴裡進了香灰,惡狠狠的沖我呸了一聲「她不死,我怎麼投胎!」
「哪來的歪理!」
「啊!」羅珍嘶吼著往前撲,手上卻被那把匕首死死釘住「你還我陰魂!」
羅珍突然喊出了一句我熟悉的話,季陸的身子晃了一下,緩緩的轉過來看著牆角的我,眼神中含著莫大的震驚與悲傷。他難以置信的轉過身問羅珍「你說,她身上鎖著你的陰魂?」季陸的聲音顫抖,已不像最初的狠厲。
「不光是我,我們七個人的陰魂都在她身上!只要她一日不死,我們就不能投胎!」
七個人的陰魂,羅珍這麼一說我才恍然大悟。當時我在夢中見過的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女人,曾近伏低了身子在我耳邊說過相似的話。
骨鎖七陰。
我鎖骨上的這七顆硃砂痣,不是別的,正是這七個死去女童的陰魂。怪不得,怪不得在季陸的地下洞穴中那個孩子不肯放我走,怪不得羅珍要想辦法讓我進盤龍洞。
「你走吧,我送你去投胎。」季陸的聲音里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彷彿死水微瀾。
「你?你不過是小學老師,你有什麼能耐?」羅珍的語氣不屑又怨毒。
季陸低頭,把袖子卷上去一些,露出了手腕上的配飾。一條銀色的鎖鏈,在月光下折射出閃耀的光澤。
羅珍大驚失色「你……」
「走吧。」季陸上前拔出牆上的剪刀。羅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季陸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隨之化成一縷黑煙,消失在窗外。
我整個人癱在床上,不知道突然之間都發生了什麼。
季陸站在屋子中間,遲遲沒有轉過身來。我打起精神,穿上鞋跑到季陸面前「羅珍看見什麼了?為什麼這麼害怕?」我看向季陸的手腕,卻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自己划傷了,鮮血正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我趕緊舉起他的手「流血了,我給你……」我話還沒說完,季陸胳膊一勾就把我擁在懷裡。我抬頭掙扎了一下,他卻把我擁的更緊。一隻手扣住我的腦袋,把我死死的摁在他的胸膛里。
這個懷抱好熟悉,熟悉的恍如隔世……我面前突然閃過了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面目猙獰的說我不配抱著他。
我才想起,原來是在夢裡,夢裡一身黑袍的季陸把頭抵在我的頸窩,像一隻受傷的野獸。
「你怎麼了?」我沒推開他,就這麼瓮聲瓮氣的問。
季陸下巴貼在我的耳畔,聲音沙啞的說「我想你了。」
我突然感覺季陸有些不對勁,雙手一撐把他推開「你搞錯了吧?」我這才看見,季陸的眼睛里已經布滿了紅血絲。
「你肩膀上是不是有七顆硃砂痣?」季陸聲音嘶啞的問我。
「你之前不是看過了嗎,沒有。」我搞不清楚到底什麼狀況,只能嘴硬。
「你跟我說實話。」季陸的樣子不像是憤怒,想到剛才羅珍說的,我覺得也瞞不過去了,只好承認「是有,可是不是一直都有。」
季陸突然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明明眼神是悲傷的,可嘴角還在笑。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好問道「你能跟我說說到底怎麼了嗎?」
季陸朝我走過來,我往後閃了一下,他伸手把我牽了回來。沒有拉衣服,也沒有拉領子,而是直接牽住了我的手。我正盯著手出神的時候,季陸抬手揭掉了我臉上的那張假面。
撕扯的感覺自臉上傳來,季陸動作輕柔我也沒感覺到多疼。許久沒有接觸空氣的皮膚感覺一陣冰涼,我才意識到他在做什麼,震驚問道「你幹什麼?」
季陸把那張假面丟到一邊「以後我保護你,不用帶著它了。」他聲音溫柔的能滴出水來,相比沉醉,我更好奇的是他到底怎麼了?
我把手從他手裡抽出來,站開一段距離「你別這樣,你是不是被什麼東西上身了?」
「我看著像嗎?」
「像!特別像!」我斬釘截鐵的說。
季陸好像心情很好,坐到床邊抬頭問我「你知道為什麼羅珍說因為你她才沒辦法投胎的嗎?」
「不知道。」
季陸抬手指了指我的肩膀「因為你肩膀上的這七顆紅痣。每一顆痣裡面都有一個孩子的陰魂,有人把她們的陰魂鎖在了你的身上,所以只要這痣在一天,她們就一天不能投胎。」
「這麼說,想讓紅痣消失的辦法就只有我去死?」
「對。」
「老校長還真是老謀深算啊,這樣一來就算我跑了,也有七個厲鬼幫他把我找回來。」我突然就明白了陰童婚之前為什麼要有七個女童被虐殺。
「不是老校長乾的。」季陸從坐下兩隻眼睛就沒離開過我,死死的盯著我看。
「啊?不是老校長還能是誰?」
季陸從床上站起,慢慢走過來「你想知道?」
我看季陸好像有預謀的表情,尷尬的往後躲了一下「你,你要是實在不方便不說也行。」
季陸把受傷的手橫在我面前,畫風突變「幫我把手包上我就告訴你。」
「不是我說你,你真的有點奇怪季陸,你到底怎麼了?」我被季陸這一來二去的給徹底搞蒙了。為什麼剛才羅珍看見季陸手腕上的鎖鏈會怕成那樣,為什麼知道我身上有那七顆紅痣以後季陸對我的態度大變,變得跟之前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我完全想不通。
季陸微微低下頭,對著我的眼睛「你覺得我眼熟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們只是很久沒見了。」季陸勾起嘴角,第一次在我面前笑了出來。
突然!季陸的身後閃過一個人影,那張鐵青的臉面目猙獰,本來應該閉著的眼睛此刻卻睜得如銅鈴一般。
「噶婆!」
她不顧我的喊叫,沖季陸揮起手中的拐杖「你還我孫女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