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媒婆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我問季陸。
本來還臉色凝重的他聽我這麼問,立馬換了一副輕鬆的表情「沒什麼,我也只是猜測。你睡一會吧,睡醒了咱倆出去看看再說。」季陸說完起身就要走。
「出去?我現在怎麼出去啊。」季陸拿掉了我臉上的假面,這麼貿然出去肯定會被老校長和其他人認出來。
「有我在,怕什麼。」
想到季陸剛才的身手,確實也沒什麼好怕的「那我睡哪?」
「裡面有張石床,你和春苗擠一擠。」
「那你呢?」
「要不,我也和你們擠一擠得了。」
「不!三個人太熱了,你睡外面吧!」沒等我開腔,春苗噘著嘴抗議。我不自覺地笑了一下,沖季陸聳聳肩說「沒辦法,民意。」
然後春苗繞過我牽住了季陸的手……
我伸出去的手尷尬的停在原地,季陸被春苗拉著邊走邊回頭,無奈的聳聳肩用口型對我說「沒辦法,民意。」
我只能靠在木樁坐下,拉過季陸披在我肩頭的外套。埋頭嗅了一下,上面還散發著他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氣。不知道為什麼,季陸就連身上的味道,都是清冷的。
朦朦朧朧之間,我感覺有人走了過來。可能是白天太累了的緣故,我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一雙大手把我橫抱起來,輕輕放在裡屋的石床上,動作輕柔的像是對待一件珍寶。那熟悉的味道,不是季陸還能是誰。
「我真的是瘋了……」他說。
第二天。
季陸的那個山洞是一個天然的地下洞穴,聽說阿和山這片因為地勢開闊,早些年的時候政府打算修個飛機場,專供旅遊專線。但後來因為某些原因,飛機場停工。
那個地下洞穴本來是政府打算儲放飛機配件的地方,後來機場停工就把那裡空了出來。村裡都沒幾個人知道,不知道季陸這麼一個外來人是怎麼找到的。
雖然季陸保證我就這麼出去沒事,但我還是不放心帶了個框架眼鏡。
季陸說今天帶我出來看看,但是看什麼我也沒搞清楚,只能跟著後面走。但腳下的路越來越熟悉,我看著面前的高門大院,忽然想起,這不是虎牙的家嗎?
因為之前的事,我對這裡有種抵觸情緒。尤其是里院的那個馬棚,看一眼就能想起之前窒息的感覺。
「咱倆來這幹嘛?」
院子里突然傳來腳步聲,季陸拉著我躲到虎牙家門前的柴火堆后。不一會,傳來一個女人的說話聲,聲音尖細又刺耳。
「別送了,趕緊回吧。」
「謝謝梅姐了。」這是虎牙爸爸的聲音?
「多大點事啊,只要下次鄰居家的娃想娶親,你能第一個想到找你你梅姐就成。」自稱梅姐的女人嬌笑。
「這是禮金。」我側頭往外看了一眼,虎牙爸拿紅布包了一摞東西。梅姐打開,裡面露出粉紅色的紙張。她瞟了一眼,拍了一下虎牙爸的胳膊「又客氣了。」說著把那摞錢扔進了挎著的手包里。
虎牙爸爸道了謝以後轉身關上大門,那女人穿著緊身的花裙子一扭一扭的離開。季陸給我使了個眼色,我突然有種港片里當卧底的激動。雙手在胸前握拳,貓著腰跟了上去。
那女人一路唱著小曲,時不時把手包掛手指頭上轉兩圈。她裙子的布料很薄,緊緊的貼在臀瓣上勾勒出內褲的邊緣。我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季陸就這麼大搖大擺的緊隨其後,可能也是壓根就沒注意。
可能也是因為剛掙到錢,那女人心情極好,根本就沒注意後面是不是有人跟著她。我們仨走上一條小衚衕,季陸伏在我耳邊小聲說「一會你捂著她嘴把她拖到衚衕拐角去。」
「那你幹嘛去?」
「我拐過去堵著她。」後來我才知道,季陸只是不想伸手碰她罷了。
他說完從衚衕岔口走了過去,這裡就只剩我和那個女人。
我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一咬牙一跺腳,直接撲了上去。我一手勒住脖子,一手捂緊嘴,拼了命的把她往衚衕裡面拽。那女人一身蠻力,我還真摁不住她。好在我佔了個身高優勢,從上往下用力,多少能使上點勁。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往衚衕里一推。她剛要轉身罵我,餘光瞟到了從另一頭過來的季陸,立馬被吸引。趕緊整理了一下衣領,推推頭髮。叉著手,風情萬種的靠在牆上。
「早上去龍富家幹什麼了?」季陸開門見山的問。
估計她知道季陸是外面來的支教老師,故意繞圈子「喲,小哥哥這是跟了我一路啊。」我聽這語氣和用詞怎麼感覺有點似曾相識。
「給誰娶親?」
那女人活動了個心眼「給龍富啊,他光棍多少年了。怎麼著,小哥哥也想托梅姐給說門婚事?」她說著就朝季陸衣服領子伸手。
我突然想起來,這語氣分明就是以前看古代片的時候,青樓女子挑逗客官的話嗎。
季陸往後躲了一下「你回頭看看你後面那人是誰。」
「能是誰……」她勾了季陸一眼緩緩轉過身,看見我的一瞬間驚得下巴快脫了臼,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直往季陸腿後面鑽「鬼鬼鬼……鬼啊!」
我還在想著青樓里的事,被她這麼一叫也嚇了一跳。
我有那麼嚇人嗎?
季陸低下身子,小聲威脅「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吧,今天你要是敢有半句假話,我保證你出不了這個巷子。」
梅姐回頭看了我一眼,我配合的犯了個白眼把舌頭吐得老長。她尖叫一聲,拽著季陸的褲腳哆哆嗦嗦「二位明察啊,我又不是這村裡的人呢,娶鬼新娘的事我可從沒摻和過。」
季陸蹲下,把褲腿從梅姐的手裡拽出「那你說的娶親,娶的是什麼親啊?」
梅姐眼珠提溜直轉,看樣子是不打算說實話。
「說!」我厲聲喊了一下,她立馬把腦袋埋在地上「是龍富家的那個兒子,要娶養媳啊。」
「別用我一句一句問你,自己說。」
梅姐被我嚇得不輕,聽我這麼說,自己趕緊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說了起來。
說是娶養媳,其實就是拐賣兒童的勾當。梅姐攔這差事少說也有四五年了,每年都帶進來三四個女孩,賣給村裡本就有男娃的家裡。
「每年都賣?」我問。
梅姐慌忙點頭「有的時候也多送來一些,我也納悶這事,按說娶親這一家娶一個不就夠了。可光那虎牙家裡跟我買女娃娃,就買了兩次。」
如果要是按照梅姐這麼說的話,這村裡的孩子應該每年都在增加而且女童要比男童的數量多很多。可為什麼我在學校看見的一共就那麼幾個?其餘的孩子都去哪了?
「你在送女娃進來的時候,有沒有見過家裡的男孩子?」季陸沉聲問道。
「沒有,一次都沒有。每回都是我把孩子帶來,家裡的大人帶進去,我在門口點鈔票就可以了。」梅姐說的很快,看樣子不像說瞎話。這種見財眼開的人最惜命,這種緊要關頭不可能說假話。
「那你知道村子里大概有多少個男孩子嗎?」我又問。
梅姐掰手指頭算了一下「十二,十三,大概十幾個吧,我也記不住了。」
「十七個。」季陸喃喃的說了一句。
「什麼?」
「班裡一共十七個男孩。」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從梅姐身邊跨過來拉起我就跑。
「這麼著急是要去哪啊?」
「快走,剛才被她送進去的那個孩子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