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為你手中的那個人
「啊!」我尖叫著坐起,快速喘著粗氣。抹了一把腦門的冷汗,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是做了一場夢。剛才的場面,逼真的讓我回想起來還一陣一陣的后怕。
冷靜下來之後,我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情況,卻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紅木雕花的床,上面還有青灰色的帷幔,屋子裡古色古香。
我警惕的蹦下床,竄到了門邊。把門扒開一條縫,小心的往外看。可這一眼差點嚇得我坐回屋裡,抱著床桿發抖。
我身處的這個屋子,被建在了懸崖之上,推門只能看見一片深淵,隨著我開門的動作還伴有碎石滾下山崖。外面一片漆黑,就連腳下的石頭都是黑色,好像被大火燒過一般。
我挪到窗戶邊,把窗戶紙捅開一個窟窿,抻著脖子往外看。外面好像是一個暗黑的世界,天空中蔓延著煙瘴,看不見太陽,只是天邊赤紅的一片,卻根本不能照亮任何地方。
我坐回原地,反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疼!又掐了自己胳膊一下,更疼!不是夢,這不是做夢。這不會就是陸佑劫說的那什麼冥司吧?難道說我死了?
我快速捋了一下之前的情況,我被滿樹的藤蔓纏住,最後不知道怎麼就掉進了湖裡。然後我掙扎,窒息,昏了過去……
等等,湖?陸佑劫之前好像的確說過冥司的入口在一片湖水之中!
就在我想到這的時候,房門砰地一聲被風吹開,夾雜著漫天的煙瘴,走進來一個人。我抬頭看了這人一眼,差點嚇得當場尿了褲子。
這人的頭足有我兩個大,頭皮極薄,頭頂的青筋都清晰可見。額角有一條長長的疤痕,一直切開了半張臉,蔓延到下顎。
「帝君有請。」他面無表情,瓮聲瓮氣的說。
我這個時候已經頹了,整個腦袋都是麻的。我不知道我身處一個會什麼樣的環境,更不知道接下來等著我的會是什麼。
他見我不說話也不動,嗖的一下來到我面前,拎起我的衣領就把我丟了出去。我失聲尖叫,本以為這下會被摔個稀巴爛。可沒想到一團巨大的黑色烏雲就飄到我面前,把我結結實實的接住。
耳側颳起呼呼的風,我眯縫著眼睛,看見黑色的山峰穿梭在我的身側。我整個人都僵硬在那片雲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那個大頭的怪物懷裡踹著一把斧頭,陰沉著臉跟在我身後。我滿腦子盤算著一會可能出現的情況,最後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預知。
不一會,那團黑雲停在了一座山峰前。我站起來一看,發現在這山峰之間矗立這一座高聳的宮殿。通體黑色,看起來陰森又威嚴。那個大頭怪跟過來,用一個尖銳的東西頂在我後背,冷冷的命令「進去!」
我咽了一口唾沫,乖乖的朝裡面邁步。
沒有人開門,但是宮殿大門卻在我接近的瞬間大開,在我走進去之後又重新關上,嚴絲合縫。身後的男人收回手中的武器,緊緊跟在我身後。大殿內怪石嶙峋,地下坑窪不平。半空中吊著大大小小無數的白蠟燭,卻不能溫暖我絲毫。
我走上了一條石頭搭成的橋,橋下就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為了讓自己少些恐懼,我盡量不去看腳下的一切。
我強迫自己往前看,卻不料面前的景象更加恐怖。
面前放了一把威嚴的王座,我目光掃及,發現竟然是又無數的頭骨拼成,看得我頭皮發麻。王座旁邊站著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背對我而戰。王座下站著兩排……奇形怪狀的人。有的人腦袋已經被削掉,滴答滴答的往地上淌著血,但是身體仍然直立。還有的人腦袋上穿著一根極長的鋼釘,從左耳一直貫穿到右耳。
在我走上石橋的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紛紛向我看來。我趕緊閉上眼睛,不去看面前血腥的場面。我希望現在有人叫醒我,告訴我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之前的那個村子,就算所有人都是活死人,但最起碼那個世界是我熟悉的。這裡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到我連呼吸都覺得恐懼。
我閉著眼睛告訴自己要冷靜,但是心已經撲騰到了嗓子眼,說什麼也不肯淡定一下。
「帝君,人帶來了。」語畢,王座前站立著的那個身穿黑袍的男人朝我緩緩轉身。我本來以為這人的樣子會給我另一輪新的衝擊,畢竟一群這麼恐怖東西的主子,肯定也不會好看到哪裡去。但是我失算了,他臉上帶著面具,我並沒看到他長成什麼樣。
他將身後的黑袍一抖,端坐在王座上。兩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紛紛低頭叩首跪在地上,我差一點腿一軟也跟著跪下。
「今日請你來冥司是有一事想問。」他的聲音彷彿空谷迴響,聲聲撞進我的耳朵里。
「你是……」
「我乃冥司掌事。」
「你是酆都大帝?」
「放肆!帝君的名號豈是你能直呼的?」身後那個大頭怪沖我吼道。
「對對,對不起。」我誠惶誠恐的道歉。
酆都大帝把手搭在王座邊的扶手上,幽幽的問我「你是何人?」
這個問題我彷彿已經聽過百遍千遍,季陸問過我,陸佑劫也問過我。我是什麼人?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二學生,作死的在網上交了一份報名表,去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村子支教,緊接著惹出了這麼多麻煩……
他看我半天不說話,耐著心又問了一遍「你是何人?」
他聲音不大,但卻莫名的威嚴。
「我叫奚小谷,只是個普通的學生。」我老老實實的回答。
他帶著面具,我看不見他表情變化,只能憑藉聲音判斷喜怒。可他聲音冰冷沒有感情,我根本無法判斷他想聽到的是什麼答案。
「當真不說?」他的聲音不怒自威。
「不是我不說,是我根本不知道你要問什麼。」
他怒氣上涌,黑袍一揮,我只感覺一陣氣流自他衣袖中衝出。我不知道哪來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將我向他手中推去。
他單手一握,掐住了我的脖子。我能感覺到他的手掌慢慢用力,剛才那種窒息的感覺再一次襲來。我拚命扣著他的手,不停掙扎。
「生死簿上沒有你的名字,你怎麼解釋?」他聲音低沉的說。
我被掐的大腦缺氧,一時無法思考,漲紅著臉說「我,真,的,不,知,道。」
他雙手收力,把我從地上舉起。我雙腳懸空,身子的重量全部都壓倒了脖子上。就在我以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時候,空氣中一記低沉的聲音傳來。
「住手!」
酆都大帝看了一眼,竟然真的應聲住了手。我嗵的一聲落在地上,邊咳嗽便看向身後。
季陸身穿一套黑色的衣服,背著一把黑色短把的刀,緩緩向我走來。他腕上的鎖魂閃爍著銀光,眼神淡漠又冷峻。
那張臉在我面前慢慢清晰,明明只分開幾天,我卻好像已經半個世紀沒見過了一樣。那張臉依舊帥氣,只是消瘦了許多,好在沒有受傷,那天懸崖邊的石像,真的只是我的幻覺。
「季陸……」我剛剛站起來,身後那人袖子一揮圈住我的脖子,讓我動彈不得。
「放開她。」季陸盯著王座上的人道。
「你終於肯出現了。」酆都大帝好像早有預料一般。
「我再說最後一次,放開她。」
酆都大帝拖著我來到了石橋邊,提著我往前一送手,對著對面的季陸說「你說,我要是把她推進這誅心池,會怎麼樣?」
季陸右手從側面緩緩抽出後背的刀,目光變得狠厲「你試試。」
「鎮魂,你是謹慎的人,這次這麼衝動又是為何?」酆都大帝口中的鎮魂似乎叫的就是季陸,我心中暗自猜測,難道說兩人一開始就是認識的?
「為你手裡的那個人。」季陸說的篤定。我震驚的看向他,心臟為了這句話狂跳了一下。
面具男好像輕笑了一下「我當然知道你是為了她,可是為什麼,她到底是何人?」
「普通人,沒什麼不同,貪生怕死,膽小如鼠。」
「那這樣的一個人,是死是活應該沒什麼關係吧。」他說這話,捏著我肩膀的手又用力了許多。
「她若活著,沒關係。她若死了,我要你整個冥司陪葬。」
酆都大帝突然開始壓抑的大笑「鎮魂,你生氣了。她不在了之後,你幾百年沒有過任何情緒了。」
「你一直都有讓我憤怒的本事。」
酆都大帝把我提起,朝季陸一扔。季陸輕輕一躍,在半空中接住我重新落地。
「你來要人,我自然給你這個面子。可若等我真的查出她身份的那一天,就沒這麼容易放她走了。」
季陸橫抱著我,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我看見身後的酆都大帝,帶著那張冰冷的面具束手站在王座前,拳頭在衣袖中緊緊攥著。我把頭重新靠在季陸懷裡,貪婪的聞著他身上的味道。
我的避風灣,終於回來了……